46 ...
佘小路在那一片黑暗的房間之中打算起身離開, 突然聽見房間外面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
她一動也不敢動,手握縱雪刀, 側耳傾聽。
只聽見那窸窸窣窣的聲音夾雜着蟬鳴聲然後變得越來越大, 鋪天蓋般籠罩下來。
燭龍站在她身旁,嘗試着握住她的手“ 如果害怕的話, 其實可以抱緊我。”
佘小路斜觑了他一眼,低聲說道“你剛剛不是還害怕呢麽?現在不害怕了麽?”
燭龍:“……”
窗紙上陡然映出一個影影綽綽的影子來, 那個影子廣袖一振, 窗紙上便有無數枝桠在其上開始恣意生長。
那個窗紙上的人影逐漸放大,像是在與外界的人漸漸接近。
佘小路死死盯着窗紙上那個漸漸接近的剪影, 準備随時抽刀出鞘。
不知道這個東西究竟想做些什麽, 但是她直覺覺得對方或許并沒有什麽惡意。
那個人影廣袖揮舞, 幾個動作行雲流水如同舞蹈一般, 那窗紙之上互相糾纏的枝桠便變得更加旺盛繁茂。窗紙上那些一片漆黑的剪影生長延伸然後變成了室內真實存在的活物。
剎那間,滿室生光。
忽如一夜春風來,無數枝桠橫生在室內, 萬千冰晶般剔透的白色花朵在枝頭悄然綻放。
一位錦袍玉帶的俊俏公子一臉笑意坐在枝頭,他沖着佘小路伸出手來。
佘小路看着那位公子微微楞了一下,然後笑道:“周聞宴,許久不見, 你甚至已經變成花仙子了麽?”
周聞宴聞言低笑一聲, “鹿,你過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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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花仙子殿下。”
佘小路攀着那些橫生的枝桠想要躍到周聞宴身邊去, 卻被燭龍從身後緊緊箍住手腕,無法繼續前進。
燭龍觑着正笑得溫潤如玉的周聞宴,冰藍色的眼睛裏面翻湧着湛湛冷光。
周聞宴擡起下巴直視着燭龍充滿敵意的目光,笑得仍舊溫潤,只是手已經按到了腰間的承影劍上。
三個人正在房間內僵持着,白光驟然大盛。
那在窗紙上消失了片刻的人物剪影又從窗紙上無數橫生的枝桠間跳脫出來,踩着那互相糾纏的枝桠一路從窗紙躍進室內,穩穩落在一朵正盛開的白花花蕊之間。
那東西由一片漆黑的模糊剪影變做一個嬌俏的可愛少女,留仙裙裙擺如飛,十字髻更添幾分乖巧可人。
原來這位才是正宗的花仙子殿下。
“今日能見到幾位小仙君,阿菁心裏面甚是開心,所以特意獻舞一曲,希望幾位小仙君觀此祈福舞之後一切順遂平安。“小小的少女阿菁坐在花蕊中沖着衆人嬌俏一笑。
原來方才一直都是在跳那所謂的祈福舞麽。
阿菁繼續說道:”阿菁被困在那個小小的花盆裏面有很長時間了,卻一直接觸不到吳公子以外的外人,平常也很被人發現阿菁的存在。所以今日小仙君能發現阿菁的存在,阿菁心裏面真的很開心。不知道能不能懇求諸位小仙君帶阿菁離開那個小小的花盆? ”
阿菁雙手合十,一臉誠懇。
“只要随便把花盆裏面的泥土連同裏面的種子埋在島上哪裏都好,只有是有泥土的地方,然後灑下去就好了。”
“你想要離開吳公子麽?”佘小路有些好奇。
沒想到那個小小的青瓷花盆裏面竟然困住了一個花妖。而那個吳公子看上去對花妖阿菁甚為深情,卻被花妖阿菁所厭惡,不知兩人之間究竟有着什麽過往。
或許是看出了佘小路眼中的困惑,阿菁便說道:
“或許小仙君會好奇我們二人究竟是為了什麽發展成如今模樣,阿菁便把這個小故事講給你聽吧。
畢竟在我抛卻一切舊記憶之前,我也很希望能把自己的故事講給其他人聽一聽。
這些寂寞的故事雖然早晚會同我一起化為灰燼,但是在這之前,如果能把它講給其他人聽,我也很高興。”
阿菁伸手一指空氣中驟然浮現出木偶劇一般的奇妙場景。
這座小島上的居民全都是花妖,顧又被人稱作花神島。花神島上的花妖們安居于此,并不時常與外界相交通。
有一位向往外界的小小花妖與常來島上的一位名叫鶴雲的修者讨了一把扇子,她借着那把扇子偷偷度過波濤奔湧的河水,落在河對岸。
那位修者贈送給她這把扇子,只與她約定“這朱雀扇與甚是你有緣,便借你玩些日子。不過不可用此扇改變人間的因果,否則便要立刻把這扇子還給我。”
花妖阿菁還太小了,又被那朱雀寶扇消耗了太多的法力,落在河對岸之後不得不變做一株小小的幼苗暫時休養生息。
有一位來自京城的年輕公子來到此地辦案,看到這朵小花長得甚為稀奇,愛不釋手,便把那幼苗移到花盆之中帶回京中珍養起來。
那位年輕公子姓吳名麟,現下是鎮撫司一名千戶。
吳公子是個極愛花的人,他從來不忘記給那幼苗澆水,日日對着它傾訴煩惱與苦悶,只盼着它長大開花。
平反冤獄、捉拿反賊、馬球花牌、京中那個擅長做燈籠的老頭說是今年上元燈節要做些新奇玩意……
阿菁對吳公子所說的人界中的每一樁趣聞都放在心上反複琢磨。
吳公子是小花妖遇到的第一個人類,她日日受他照顧,聽他講人界的趣事,很快便愛上了他。
她甚至偶爾會違背規則使用法力來使他逢兇化吉。
上元燈節就要來到,她決定隐瞞身份,化作人形來假裝與他偶遇。
她太渴望以人類的身份與他相知相交。她也害怕驟然從花變成人類會吓到他。
或許真實的身份總有機會滿滿道來。
上元燈節,滿城燈火,吳公子第一次見到了化作人形的阿菁,很快便被她驚人的美貌和溫婉的微笑迷住。
兩個人從相逢、相識到相愛以至嫁娶不到半年光陰。
但是故事的轉折來得也快。
畢竟人妖殊途,阿菁生來随性爛漫,不能懂得人間的許多規矩,時常遭來吳公子母親的厭惡。她的許多舉動也讓吳公子無法理解。
可是她卻不能對他說出真實的原因——吳公子愛花卻不喜歡神鬼之物,她擔心說出真相反而會被趕出家門去。
吳公子很快又娶了個喚作寧氏的小妾——一妻多妾,時人皆是如此,吳公子也并不覺得這有什麽不妥的。
阿菁看着他們兩人一日好過一日,心裏面便一日比一日枯萎起來,作為她原身的那一朵小花也漸漸枯萎了起來。
他仍舊日日溫柔地澆花,所以便更加不懂那花為何會竟有要枯萎的跡象。
阿菁那個時候仍舊希望他有朝一日會明白這其中不可被她說出的原委。
喜歡上人類本就是如此寂寞的一件事情。
有一日,吳公子他臨時接了一樁任務,要去很遠的地方執行任務。
阿菁那幾日卻總覺得心神不寧,所以特意去花神廟裏面求了一卦。
并非吉卦,但是卦上說他如能度過難關,或許能遇難呈祥。
許多舊友都勸她“不要為他付出太多,人妖總歸是殊途的,大多數都沒有什麽好結果。”
也有人勸她說“幹脆回到這座花神島上算了,人間本就不屬于我們,還是這裏自由自在。”
可是阿菁離開了花神殿,就去尋找那位吳公子。
她終于趕到了大漠見到了重傷的他。他傷得太重,血流了一地染得周圍的黃沙都變了顏色。常被他用來做武器的鐵骨扇沾滿血跡,碎了一地。
阿菁便拿出朱雀扇剖開妖丹來為他續命。
吳公子醒過來只看見手中一尾白色的小花,那朵小花開得極好,晶瑩潔白是他夢裏面反複出現的顏色。
他醒來後歸京,一切都突然變得順風順水,直至升任鎮撫司的指揮使。
夢境卻總是反反複複,全都關于帶回京城的那朵小花和消失不見的阿菁姑娘——母親本和他說,阿菁姑娘趁着他不在同別人私奔了。
他在那反反複複的夢境中突然明白了阿菁始終無法說出口的解釋和許許多多的委屈。
那朵從大漠被他帶回來的小白花被他養在花盆中,精心呵護。
可是一個春天又一個春天過去了,小白花枯萎零落又落下種子,卻始終不會再開花。
他帶着那日從大漠帶回來的小白花種子打算去找那個只在夢裏面出現過一次的花神廟。
或許在那裏能找到解決的辦法。
他千辛萬苦找到花神廟,裏面的人冷冰冰告訴他 “你要是能找到花神島,或許她便可以從這漫長的長眠中蘇醒過來。”
那人順便給了他通往這座花神島的通行符便讓他速速離開。
于是便抛下一切來了這裏,沒有想到,這花還是确實始終不開花 。
他也一直沒在夢到過阿菁。
“離開他,埋入塵土之中,來年春天醒過來便可以忘記一切過往。
前塵過往對于阿菁來說早已毫無意義,阿菁只希望能夠忘卻這一切、從新來過。我與他也曾有緣,但是終究是錯過了。”
“如此,聽完這個故事之後,三位小仙君可以帶着阿菁去島上的其他地方長眠麽?”
“當然可以,不過在此之前在下想向姑娘讨件東西。鶴雲公子曾經和我說過他曾給過姑娘一把扇子,現在姑娘違背約定,特地讓我來取回扇子。” 周聞宴說道。
阿菁微微一笑道“這件事情本是我的過錯,不過現在朱雀扇被我藏到了不存在之地,不過時間還來得及,我可以送你們一程。
只請諸位回來不要忘記和阿菁的約定就可以了。”
突然千萬枝桠再度生長,柔軟的枝條把他們三人團團纏繞住,白色的花朵盛大生長,柔軟的花瓣徹底包裹住他們。
周聞宴握住佘小路的手“沒關系,我們會在那裏再見的。”
再一睜眼,佘小路只發現自己身處另一個空間之中。她站起身來發現自己一身飛魚服,腰間別着繡春刀,束發加冠,顯得英武俊俏。
好在臉還是原來的臉,身上也沒多出什麽不應該有的部件。
“吳麟 。”有人站在她身後沖着她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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