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炎罂追随

兩天後,胡歸城東門。

依然是那一輛馬車,依然是林楓坐在馭手座上,駕馭着馬車平穩快速的從胡歸城的東門出城。

與來時不同的是,這一輛馬車的後邊有跟上了一輛同樣款式的馬車,那個車是啞仆駕馭,車裏則是從百花樓裏贖出的頭牌小倌兒——嫣然!

馬車出城不久,林楓就看到在路邊等候着,來為展梓泠一行送行的齊清平。這次齊清平并未帶任何随從,簡裝單馬,英姿飒爽威風凜凜的騎在馬上,等在路邊。

馬車減速,在距離齊清平一丈處停下。

林楓打起車簾,展梓泠身着湖青色缂絲長袍,從車廂裏彎身而出,下得車來。這時齊清平也早已下馬,兩人緊緊的擁抱,齊清平握住展梓泠的雙手,“妹妹保重,姐姐等着再一次來胡歸之時再聚。”

“呵呵,姐姐,說不定,你很快就會會鳳京了呢!”展梓泠已經通過飛鴿傳書給蕭王,知道了展子昭現在确實沒有出嫁,但是展子昭并不是沒有許配過人家,不過是中間出現了波折,這才致使展子昭如今已經二十歲的年齡,還未出嫁。

至于什麽波折之類,展梓泠不是太感興趣,令她興奮的是,展子昭此時确實沒有婚約,也沒有什麽心儀之人,那麽齊清平的事情就多了許多可能。

齊清平也已經知道展子昭的近況,但展梓泠只是告訴她,展子昭未婚,具體的情況還得等展梓泠回京後,才能定奪。

但即使僅僅是這個消息,也足以使齊清平興奮不已的了。自從得知這個消息,齊清平就覺得渾身的精氣神倍兒足!呵呵,是吃嘛嘛香!幹啥啥順!瞅着誰都順眼!

此時,齊清平見展梓泠打趣自己,也不着惱,呵呵的有些傻傻的笑道,“妹妹保重,一路順風!”

展梓泠抱拳致禮後,轉身上車。

這裏齊清平也轉身上馬,随着展梓泠的馬車跑了一段,在分岔路口勒住缰繩,靜坐于馬上,注視這兩輛馬車漸漸走遠,直至消失。

展梓泠的馬車出了胡歸城一路向東行來,臨近中午,林楓在車外詢問,“主子,臨近中午,前邊有個山村的茶棚,我們是否停下稍稍休息?”

“好,就在那裏稍做休息吧!”展梓泠看着雪妖坐了一上午車有些疲累的臉,心裏也覺得不忍。唉,如此神仙般的人兒,自從跟上自己,就沒過一天舒适清心的日子呀!

古道,山村,簡陋的路邊茶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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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停下,林楓将雪妖從車上抱下,伸出手臂攬了,兩人一起打量着這個只有十幾戶人家的小小山村。

在這荒涼的古道旁,這個小山村,和這個支于路旁的,用樹枝茅草搭建的簡陋茶棚,倒是給人一種原始質樸的美感,也令路人感到一種親近之感。

展梓泠攬着雪妖正要走進茶棚,遠處,胡歸城方向的路上,傳來了馬蹄聲,展梓泠和雪妖不禁停住腳步,向來路眺望。

在那周邊已經有些枯黃的衰草原野上,兩匹駿馬由遠及近,馬上兩人,一紅一黑,那兩個身影,讓展梓泠和雪妖都感到一份熟悉。

兩匹駿馬越來越近,終于,展梓泠和雪妖同時看清了那一紅一黑的兩個身影,那兩個人赫然就是——

炎罂和吳星!

展梓泠與雪妖看清來人,不禁對望一眼,這是什麽狀況,送行還送到這裏?這也太誇張了吧!

心裏如此想着,展梓泠和雪妖還是站在茶棚之外,等着那兩馬兩人的到來。

轉眼間,兩馬載着一紅一黑兩個身影來到衆人面前,炎罂與吳星利落的從馬上躍下,吳星接過炎罂手裏的馬缰,在原地站立等待。

炎罂下的馬來,身影矯健,器宇軒昂的走到展梓泠面前,停在了展梓泠身前兩步,看着展梓泠,“梓泠,我來了。”

“喔?”即使心思缜密如展梓泠也不禁微微一愣,“炎罂,你的心意到了即可,又何必敢這麽老遠的路前來相送。”

“呵呵,這是應該的。我只是順應自己的心意而已。”炎罂目光灼灼地看這展梓泠,這樣的炎罂,這樣的目光,竟然讓展梓泠仿佛回到了曾經的那個世界,又回到那個曾經的早晨,那個有些羞澀的男孩子對着自己表白心意時,那種熱切的神情,灼灼的目光,還有稍帶點兒羞赧的暖暖的微笑。

展梓泠毫不懷疑的認為,此時的炎罂,在展梓泠看來,是美好的動人的。炎罂的外表,并不符合這個世界所要求的美男子的标準,炎罂不柔弱,不俏麗。

炎罂的個子比較高,與雪妖一般,甚至還要稍稍高一點兒,這在這個一男子小巧玲珑為美的社會,是不為人所喜愛的。炎罂的臉龐不是那種柔美,而是類似于曾經的那個世界,所尊崇的美男子标準,有點硬硬的線條感,飛揚的眉,灼灼的眼,英挺的鼻子,唯一有些秀美的飽滿瑩潤的紅唇,那唇線也要比一般的男子來的清晰,肌膚也是帶着淡淡的小麥色,就像塗了一層蜜蠟,淡淡的金棕色閃着柔和的光澤。再襯上長期的軍營生活所鍛煉成的矯健身姿,挺拔的腰肢,在展梓泠的眼裏,都可以算作一個不折不扣的美男子。這個模樣放在前世,就是一個外形稍稍硬朗的花樣美男,還不能稱之為陽剛型的男子。

但炎罂這個模樣,放在這個社會,恐怕就不會讓大多數人接受。這個世界的人會認為,炎罂過于女氣了!

展梓泠在心裏暗暗籲了一口氣,放松自己的心境,呵呵一笑,“炎罂啊,你怎麽也這麽迂腐起來了!”

“來,既然來了,我們就一起喝杯茶,吃點東西吧!”說着,展梓泠對着炎罂颌首致意之後,就攬了雪妖,徑自走進茶棚,尋了個座位坐好。

炎罂也不推卻,随在展梓泠和雪妖身後,也走進了茶棚坐下。

林楓早在下車之後,就安排了茶水飯食,見展梓泠幾人坐下,張羅着将茶水飯食送上來。那茶、飯都是展梓泠随車帶着的,不過是借這個茶棚一用而已。

展梓泠依然挨着雪妖,炎罂和林楓随着坐了,啞仆、吳星和嫣然在另一個桌子坐下,吃飯喝茶。

展梓泠給雪妖置好菜,倒了茶,這才招呼炎罂,“炎罂,你不是外人,我就不讓你了,這些都是随車帶得茶飯,簡單了些,将就着用些吧!”

“呵呵,我長期在軍營裏,與軍士們一起吃飯,習慣了,這樣的飯菜在我看來,都是豐富到了奢侈呢,何來将就之說。”炎罂今天似乎特別愛說話,這一會說的話,比展梓泠認識炎罂以來,聽到炎罂說的所有的話都多。

“梓泠不用特別招呼我,我們如今是一家人了,不是麽?”炎罂微微笑着,目光依然有些灼灼的望着展梓泠。

“啊!是啊是啊!”展梓泠還從來沒有如此狼狽過。面對任何環境任何人,展梓泠都能冷靜對待,沉穩應付,但今天,當展梓泠面對這個不同于以往的炎罂,展梓泠竟覺得無法應對。一時之間,展梓泠竟然第一次看不清,她面對的人的心思,看不透對方要做何打算。

其實,即使是雪妖,此時也看出了一些端倪。這次炎罂二人騎馬追來,恐怕不是僅僅送行那麽簡單。

展梓泠此時有些不知如何應對,并不是展梓泠真的看不清炎罂的心思,也不是展梓泠真的不知道炎罂的打算。而是,展梓泠對于那個其實自己很清楚的答案,采取了類似鴕鳥的态度,展梓泠不想面對,那個她自己早就有所察覺的,炎罂的心思想法。

現在的展梓泠只想着,好好的待承雪妖,即使今生不能給予雪妖一份完整的愛,她也不想把這本就不完整的感情,再次的分出去一部分給別的人。那樣做,不但對不起雪妖,也對不起那個後來之人。

對于在前世連愛情都沒有真正嘗試過的展梓泠來說,在這個世界,能夠得到柳如茵和雪妖兩個人無私的愛,已經是非常美滿的了。她展梓泠已經知足了。

雖然展梓泠并不是真的對炎罂的心意和打算一無所知,但她已經不能給予炎罂任何回應,在其他方面游刃有餘的展梓泠,真的不是很會處理感情之事,此時的展梓泠只會裝傻,只會學着鴕鳥的做法,把頭藏到沙子裏,裝作不知不看。

衆人無言的吃飯喝茶,一時吃飽喝足,又要上路了。

展梓泠站起身,攬着雪妖,邊向馬車處走,邊對着炎罂說道,“炎罂啊,送君千裏終須一別,我們就在此作別吧!我們上車東行,你也和吳星快些趕回軍營吧!”

炎罂微微低了頭,沉思了一會兒,仿佛下了莫大的決心,再次擡起頭,炎罂又恢複到剛才的神采飛揚,又是灼灼的目光注視着展梓泠,炎罂緩緩的說道,“我已經和吳星辭去了軍職。從此後,我們就要跟随與你了。怎麽樣?你不會趕我們離開吧?”

炎罂說完這話,不但是展梓泠驚呆了,就連雪妖也是驚異萬分,這個特立獨行、完全有着自己打算的男子,居然又做出這等不同尋常之事。

雖然展梓泠知道,炎罂以男子身份扮作女裝,長期在軍營裏待下去,畢竟不是長久之計,但展梓泠也萬萬沒有想到,一個女子做到這步成績都是一場艱難,何況是一個女裝的男子,能夠在一個女尊國家的軍營裏,做到副帥的位置,定會比女子付出更多的努力,甚至血汗。但這個男子,居然将自己多年的努力,以輕松的一句,“辭去了軍職”而一語帶過,這需要何等的氣魄和胸懷!

展梓泠不僅震驚更有些動容,這個男子可惜生在女尊國家,如若在自己大那個世界,恐怕會成就一番天大的事業吧!

此時,展梓泠真的難以說出那拒絕的語言,雖然,展梓泠心裏也明白,如此收留了炎罂,今後……

唉,算了吧,自己把握好自己的感情就好了,待得将來,炎罂也或許可以遇到更好的女子呢!

展梓泠轉臉望向雪妖,看進雪妖的眼睛。雪妖也知道展梓泠此時的為難和不忍。

雪妖伸出手臂回攬了展梓泠,并且對展梓泠露出一個釋然和安心的微笑。

“那麽,泠兒,就讓炎罂随我們一起吧!大家一起也好有個照應,再說,這一路東行,人多了,也熱鬧些。”雪妖微笑着看着展梓泠的眼睛,柔柔的說道。

“嗯,那麽炎罂,我們就一起上路吧,你們坐車,還是?”展梓泠也接收到雪妖的寬慰和支持,心下也是釋然。

“我們現在還是女裝,還是繼續騎馬吧!”炎罂看到雪妖出聲答應,心裏一寬,但同時,炎罂也看到了雪妖對于展梓泠的包容理解,和展梓泠對于雪妖在感情上的依賴。那份羨慕和自卑又一次浮上心頭。“呵呵,我和吳星在軍營裏這麽些年,也習慣了騎馬了!”

“好!”展梓泠答應着,徑自抱着雪妖上了馬車,吩咐林楓道,“出發吧!”

這一路行來,展梓泠一行是沿着朱梁的南部邊境,從胡歸城出發,逐漸向東,路兩旁的山峰越來越低,漸漸的從高山峻嶺到了丘陵地帶。

在赫連城,雪妖買的風車曾經給了展梓泠一個啓示,那就是制造水車,修建梯田,那樣現在這些荒蕪着的丘陵就可以成為良田。現在,展梓泠手裏已經有了一份朱梁國的詳細地圖。按照這個地圖所示,整個朱梁國,丘陵地區幾乎占了國土面積的四分之一,如果把這四分之一丘陵都改造成為良田,那朱梁國的糧食年産量,就可以增長三分之一強。那是一個多麽龐大的數字啊,那些糧食又可以養活多少人口啊!

進到丘陵地帶後,展梓泠開始選擇尋找适合建造梯田和水車的試點。

這一天,兩輛車來到兩個小鎮,一個叫做富國的小鎮,還有一個小鎮叫做平安鎮。

富國大約只有一百多戶人家,富國鎮的東西南北四面都是丘陵,在富國鎮的北邊山外,有一條由西向東的河,喚作小清河,這條小清河不是太寬,但河水水流量比較豐沛,在小清河的北岸,就是相對平坦的一片土地,約有二三百畝之多。

由于這裏地處內陸,氣候比較幹旱,這富國鎮又與這小清河隔着山,河裏的水也引不到富國鎮所在的小盆地上,所以這裏的人們生活都非常清苦,遇到雨量豐沛些的年景,就能一家人吃飽,如若遇到幹旱的年景,許多人家家裏都會斷糧,如果再遇到連年的幹旱,則只能去山外讨飯了。

同樣的在小清河北邊的另一個叫平安的小鎮,由于緊靠小清河,地勢又平坦,這裏的人們生活就非常的富足。

展梓泠看到這一南一北情況卻截然不同的兩個小鎮,心裏感嘆,這水利之于農業是多麽的重要啊!

展梓泠決定就選擇在這裏進行試點。

展梓泠衆人來到平安鎮,在平安鎮的一家客棧——福來客棧住下。

在福來客棧安置了,展梓泠就着林楓安排下去,收購富國鎮和平安鎮的土地。

炎罂和吳星在一旁,也要求和林楓分頭行動,還可以快一些。展梓泠點頭同意。

林楓起身去了富國鎮。而炎罂和吳星就在這富國鎮,聯系尋找可收購土地。

晚飯前,林楓回來了,興奮地向展梓泠報告,富國鎮的人一聽說有人收購土地,都紛紛前來賣地。說是賣了這裏的土地,再到山北的平安置地安家。富國鎮的土地價格也比較便宜,才二兩半銀子一畝。林楓半天的時間,就聯系了十幾家要出售土地的。到林楓回來前,已經收購到了三十四畝八分土地。

晚飯都開上來了,展梓泠還不見炎罂回來,着林楓出去尋找。

半個時辰後,林楓與炎罂吳星一起回來了。看着炎罂和吳星那無精打采的樣兒,展梓泠心裏明白,不用問也知道,這兩個人怕是并不順利。

坐下後,炎罂說明情況,他們遇到的還真和展梓泠想得一樣。這平安鎮土地肥沃,水澆條件便利,所以,不但土地價格很貴,一畝地要十兩銀子,而且,炎罂和吳星兩個人聯系了将近一天時間,還只聯系到一戶人家說要賣地。那戶人家只有兩畝半地,位置倒還不錯,就在小清河邊上。

展梓泠安慰二人不要灰心,明天繼續去尋找賣地之人,還可以再擡高些價錢。

炎罂和吳星見展梓泠并沒有在意,也就不再那麽懊惱。衆人一起吃飯休息不提。

第二天,吃罷早飯,展梓泠等炎罂和林楓他們都出去後,就挽上雪妖,帶着嫣然啞仆,一起到這平安鎮上看看。展梓泠心裏還有一個顧慮,那就是水源的取用紛争。那些因為水源之争引起的械鬥,可是歷朝歷代,在每一個水資源比較匮乏的地區,屢見不鮮的。

展梓泠既然打算在富國鎮,進行水車和梯田的試點,就要從這山北的小清河裏引水,那麽,平安鎮的人們長期對小清河的利用權受到挑戰之時,會不會,出來維護,如果等到起了紛争再平複,可就麻煩許多了。所以,展梓泠現在就想着,觀察一下這個平安鎮,确定一下在這個平安鎮的代表人物是誰?這個鎮裏有沒有鎮長,或者族長之類的領頭人物,如果有,那麽只要拿下此人,這個水源問題,就應該可以解決了。

帶着這麽一個目的,展梓泠一行人在平安街上漫步。

展梓泠依然習慣的攬着雪妖的腰肢,兩人邊走,展梓泠就緩緩的和雪妖商讨着,那些看着當地有趣的民風民俗。

這個平安鎮的居民,類似于原來世界的湘西土家族。這裏的房子也類似于土家族的吊腳樓。這種吊角樓,飛檐翹角,三面有走廊,懸出木質欄杆。欄杆上雕有萬字塔、喜子格、亞字格、四方格等象征吉祥如意的圖案。

樓由樓下的懸柱支撐,懸柱有八棱形、四方形、底斷常雕繡球,金爪等各種形體。吊角樓一般兩層,樓上樓下鋪樓板,樓上開有窗戶,通風向陽。窗棂刻有雙鳳朝陽,喜鵲嗓梅,獅子滾球以及牡丹、茶花、菊花等各種花草,古樸雅秀,既美觀又實用,很有民族住房的特色。

清澈的小清河水從鎮中穿流而過,青如羅帶,宛如恬靜的賢淑男子。吊角樓懸于沿河兩岸,根根木柱撐起一棟棟小巧玲珑的房子,從那窗口閃過的張張笑臉,可以看出,這一個個吊腳樓,就撐起了一個個甜蜜溫暖的家庭。

這種吊角樓,依山榜水,沿着小清河連綿不斷。入夜那臨江窗戶中燈光像星星在水上閃爍,那一座座吊角樓倒映在清流之中,宛若水下龍宮,十分清晰。白天那擠滿沿河的浣衣男子,把河水弄起陣陣漪漣,悠悠的蕩開去,卻象一抹一抹會心的 微笑,河在兩岸的掩映中更加清冽,碧綠。吊角樓在古亭樓閣,新式建築交相輝映之下,更加多采多姿。還有斑鸠在河邊覓食,燕雀低翔高飛,更為吊角樓添錦增色。

展梓泠攬着雪妖,身後跟着嫣然和啞仆,一行人沿着這吊腳樓一路行過去。這裏的河邊街道,都以青石板鋪就,彎彎曲曲,坎坎坷坷,仿佛一條人生路。

展梓泠與雪妖一行人的出色的容貌,和與衆不同的服飾,很快引起了小鎮居民的注意。

街上的女人們,都停下手裏的活計,站在街口觀看,那些男人們,則都聚到吊腳樓的窗口,嘻嘻笑着向下觀望。

當然女人們的眼睛看的是雪妖和嫣然,男人們議論的就是展梓泠了。并且令小鎮居民感到新鮮和不可思議的是,這個外鄉女人居然就這麽公然攬着自己夫侍的腰肢,旁若無人的走在大街上。這令一幹男人嫉妒,嫉妒這個男人能夠得到如此品貌俱佳之人的真心疼愛寵溺;也令一幹女人憤恨,憤恨這人與人之間的差距是如此明顯,有人勞心勞力,居然只能混個溫飽,還有人,不但錦衣玉食,而且體端貌美,還能這麽好運的擁着這樣神仙般的美人兒。

展梓泠攬着雪妖,依然故我的和雪妖小聲的談論着,說笑着,一條小街并不長,也就一千一二百米,四人很快走到了街的盡頭。然後,又向回走去。

在離福來客棧不遠的地方,有一座稍微大一點的吊腳樓,這裏是這個鎮上唯一的茶館。來到茶館門口,展梓泠攬着雪妖擡步向着樓梯走去。

四人來到樓上的茶館,尋了個臨窗的位置坐了,有個年紀不大,也就有十四五歲的小夥計走上前來,笑嘻嘻的對着展梓泠道,“這位貴喀(客),這裏的茶費是按人頭收取,每人五文,是大壺茶,可以喝一天,每人十文,是小壺茶,也可以喝一天,每人二十文,則是這裏特産的極品珍葉,還是可以喝一天。那麽,貴喀,您選用那一種茶哦?”

展梓泠聽着這個帶着地方口音的小夥計的一番介紹,覺得有趣,就對她說,“那我這貴喀就來一壺珍葉嘗嘗吧。”

小夥計聽得展梓泠要了最好的茶,同時語氣裏還帶着與自己的親昵之意,也就放松的嬉笑道,“這位貴喀好福氣哦!居然有這麽美貌的兩個夫侍!”

雪妖和展梓泠聽了此話只是笑笑,那嫣然聽了,卻是暗暗心酸,自己即使如小夥計嘴裏說的美貌,又能如何呢?這個看着如此和氣如此關心他人的人兒,就在身邊,卻又仿佛隔了千裏萬裏。她也不是不關心自己,也不是不照顧自己,但那種照顧和關心,就和關心照顧林楓、啞仆沒有區別。那種照顧和關心與對雪妖的疼愛寵溺,是截然不同的啊!

展梓泠并沒有注意到嫣然的一絲黯然,或許她注意到了,但也無可奈何,嫣然的黯然,展梓泠即使知道,也不能夠給予他什麽安慰和希望。

一時,小夥計拿上茶具來,茶壺裏早已置好茶葉,小夥計拎着一把細長嘴的銅壺,隔着老遠,把那滾燙的開水沖到茶壺裏。展梓泠在前世見過,所以并不驚異,而雪妖、嫣然和啞仆卻對這個沖水的方式,好奇不已,剛開始雪妖還算沉穩,臉上也是帶着懼色,那嫣然怕開水濺出,吓得躲了老遠,還直拉着毫不在乎的展梓泠躲閃,令展梓泠大笑不已。

喝着茶,小夥計就湊上前來,與展梓泠搭話,“貴喀,您是從哪哈來地?”

“呵呵,小姐兒,我們是從胡歸城來的。”展梓泠笑着答道。

“哦?胡歸哦?好像好遠喏!”

“是啊,我們走了十幾天的時間呢。小姐兒,你們這平安鎮有多少人啊?”

“我們平安有五百四十六口人,都姓胡。都是一個祖宗。”小夥計熱心的介紹着。

“哦?那你們這裏的事情是不是都是族長安排啊?”展梓泠問道。

“是啊,貴喀好像蠻了解地啊!我們這裏的大事都是族長安排,像婚喪嫁娶之類的事情,也是族長主持。”

“那你們族長叫什麽?在哪裏住呢?”

“我們族長叫胡清宇,就住在鎮子東邊那座大些的樓裏。對了,她每天都會來這裏喝茶。”

“哦?那她今天是不是還沒有來啊?”

“是啊,貴喀,你真是知道好多喲!連我們族長還沒有喝茶,你都知道哦!”小夥計對着展梓泠露出一副崇拜的神情。

展梓泠看着心裏好笑,但卻取出一小塊碎銀,遞給小夥計,“這是我們今天的茶資。”

“貴喀,用不了這麽多喲。”

“呵呵,那剩下的給那個族長也來一壺極品珍葉,如果還有餘,就送給你了。我們今天可能在這裏多坐些時候,還要勞動你續水呢!”

“使不得,使不得。”小夥計推辭着。看展梓泠堅持放到了她的手裏,又忙着稱謝不疊。

這邊小夥計剛剛把茶資收了,從那樓梯口,又上了一個中等身材,五十多歲的女人。那小夥計一邊快步走過去迎接,一邊回頭對着展梓泠示意。

“清宇大姨,您來了。”

展梓泠心裏暗想,好一個伶俐的小夥計。

見那胡清宇走上來,對着小夥計微微一笑,徑直走到小樓東首的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這邊小夥計快手快腳的把一壺茶早送了上去,也是遠遠的沖了水,就笑着與那胡清宇搭話,“清宇大姨,咱們這秋收節今年可是怎麽安排的啊?鎮上美麗的男人們會演什麽節目呢?”

那胡清宇笑着用手在小夥計的腦門兒上,彈了镚兒,“禾兒崽子,人不大,倒開始知道注意起男人來了。”

展梓泠這才知道這個伶俐的小夥計名叫禾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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