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洞房驚變 (1)
高雲額吉,已經将來的人,讓到了她的氈包裏,其其格躬身進來,為客人奉上了香甜的奶茶。
“其其格,這些活計,着其他的人來吧!你去休息就好!”高雲額吉的話,讓其其格羞赧的垂了頭,匆匆躲出了氈帳。
其其格已經懷孕了六個多月了,身體很是笨重了。
諾敏記得展梓泠曾經囑咐她,想要懷孕和已經懷孕的男子,就不要參加鞣制皮革了,并且,也要注意,不要參加重體力勞動。諾敏對于其其格極其珍視,更加珍視這還未見面的寶寶,所以,從其其格有了身孕,她就幾乎讓其其格什麽也不幹。并且還為其其格買了兩個侍人。
但是她又經常需要出去,所以只好把這個監視其其格的任務,交給了高雲。
“不知客人您從哪裏來啊?”高雲慈祥的詢問着。
高雲望着面前這個女人,莫名的感到一絲熟悉,這個人,到好似在哪裏見過。這樣俊美的模樣,溫潤的眼睛,雍容的眼神,優雅的舉止……
高雲努力的回憶着,在看到那個人臉上,閃現出的微笑之時,高雲的心裏,豁然開朗,原來是……
“阿媽!諾敏回來了!”沉思中的高雲被其其格的聲音叫醒,也微笑着,看向氈帳的門口。
諾敏對着其其格微微一笑,将身上的坎肩脫下,遞給站在門口迎接的他。
“阿媽!”
幸福的婚姻和安定溫暖的生活,讓諾敏強壯了不少。諾敏高壯魁梧的身子,從帳外的陽光裏走了進來,那金色的陽光,仿佛給這個鐵塔般的剪影身姿上,鑲上了一道金邊。
麗姬看着這個樸實的輝特女子,這個就是雪狼神選定的庇護之人?傳說中,将來的草原之主?
諾敏在麗姬觀察她的時候,也在觀察這個來輝特要求買馬的人。見此人大約二十歲左右,身穿一身月白色軟煙羅長袍,眉彎眼潤,鼻直唇紅,一張如玉般晶瑩嬌潤的臉龐。
這個人的臉龐線條柔和,皮膚細膩,五官秀美,明顯的不是羅剎人的粗犷、黝黑,她應該是朱梁國之人,并且還是朱梁人中的美人。諾敏以為,她見過的展梓泠已經是女人中的極致了,卻沒想到,今天來此買馬的這個人,居然幾乎可以與梓泠的容貌媲美。
“你好!我是諾敏!”諾敏咧着嘴笑着,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那健康黝黑的面龐上,洋溢着堪比夏日陽光的燦爛的笑容。
“你好!子影!”麗姬也微笑着問好。
諾敏伸開雙臂想要給麗姬來個擁抱,這樣熱情的擁抱是羅剎草原,對于遠來的客人尊重和熱情歡迎。當然,這個熱情的禮儀,僅限于女子之間。
麗姬微微有些尴尬的一愣,“不好意思,我手臂有傷,不方便擁抱,請諾敏可汗見諒。”
“哦!沒關系!”諾敏也看出了麗姬的不自然和尴尬,雖然覺得有些怪異,但也沒有過多的計較。
“請坐!”諾敏說着,也在麗姬的對面坐了,開門見山的說道,“不知子影,這次前來輝特部族,所為何來呢?”
“哦,”麗姬端着手裏的奶茶杯子,卻并沒有喝。雖然他來到羅剎草原已經近六年的時間,卻還是不習慣引用味道很重的奶茶。至今,他依然只喝極品洞山金桂。
麗姬纖白的手指,輕輕撫摩着茶杯。這套茶杯,居然還是朱梁的極品瓷器呢!
麗姬聽到諾敏的問話,低低地應了一聲,略一沉吟,接着說,“子影這次來輝特,是因為聽人說,輝特今年的馬匹特別好!所以,子影就想着,能不能購買些馬匹,帶回去。”
“呵呵,子影想要購些馬匹啊!”諾敏笑着應道,“不知子影想要些什麽樣的馬匹呢?”
“哦?諾敏這裏有些什麽樣的馬呢?”麗姬輕輕地說。
“我們這裏只是有些普通的馬匹,不過是放牧飼養比較用心,馬長的也算肥壯,毛色也很鮮亮。但若是說起馬的品質,真的只是普通的羅剎馬而已。”諾敏誠摯的說着,沒有将自己的情況,加以任何粉飾和掩蓋。
“呵呵,諾敏真是爽直之人啊!”麗姬優雅的輕笑着,心裏也為諾敏的爽直和淳厚贊嘆不已。這樣敦厚的個性,無時不以他人為先的性情,才是她被雪狼神選中并庇護的真正原因吧!
“那麽,諾敏可不可以帶我去看看那些馬匹呢?”麗姬的優雅的微笑,帶着讓人無法拒絕的魅力。
“好!那有何難!”諾敏心裏有些恍惚,這樣的笑容,她怎麽好像在哪裏見過?
諾敏騎了她的烏蘭,與麗姬一起來到養馬的圍欄。
圍欄是用整條的原木圍制而成。這個圍欄裏,大約養着兩千多匹馬。這些健壯高大的馬匹,在圍欄裏擠擠挨挨。有些小馬駒還在裏邊蹦跳着,撒着歡兒。
麗姬看了一眼那些馬匹,确實如諾敏所說的,健壯高大,毛色鮮亮,但是品種也真的不是什麽良駒。
“諾敏,能帶我看看其他的圍欄和牲畜麽?”麗姬輕輕地微笑,如草原上的熏風,讓人不由自主的陶醉。
“好!”諾敏的心裏還在努力的思索,這個人的微笑,怎麽會有似曾相識的感覺?
烏蘭舒展長腿,跑在前邊。麗姬輕柔的微笑着,也催馬揚鞭,追了上去。在他身後,巴夏和客輪蘇還有幾個侍人,緊緊跟随。
她們的麗姬汗妃,可是很少騎馬,這樣快速的奔跑,不知道有沒有危險。
馬兒奔馳着,獵獵的風在麗姬的耳旁吹拂,他突然間找到了縱馬草原的快意。這樣的無拘束的縱馬馳騁,在朱梁鳳京,怕是一生一世,也沒有這樣的機會的。
綠色的草原在馬蹄下快速向後退去。一個個圍欄被他甩到了身後。
終于,一個大大的圍欄,讓他勒住了馬缰。
這個圍欄裏的馬兒,不但健壯高大,毛色鮮亮,而且這些馬兒,麗姬一打眼就已經知道,這些不是這東羅剎能有的品種。這些馬兒應該是,克倫部族特産的汗血馬的後代。
諾敏也停止了烏蘭的奔跑,緩緩的來到麗姬的身側,“子影,也看出這些馬兒不同了?”
“是啊,這些可不是諾敏說得普通馬匹啊!”麗姬的語音裏帶了淡淡的笑谑。
“哈哈!子影哪,諾敏說得是輝特和諾敏的馬兒,都是普通的品質。但是沒說我們這裏沒有好馬啊!”麗姬話語裏的笑谑,引來了諾敏一串爽朗的笑聲,“子影,這些馬匹并不是輝特所有,也絕不是諾敏所能擁有的啊!這些馬兒,是諾敏的一個朋友,存放在諾敏這裏的。我們不過是負責喂養而已。”
“哦?”麗姬的心開始突突的狂跳,“不知諾敏的什麽朋友,可以擁有這麽多的馬匹?”
“哦,是一個可以讓諾敏和整個輝特,都甘願赴死的朋友!”諾敏這句話的聲音不大,卻異常的堅定。雖然是聽起來近似誇大的話語,但卻讓人無法産生一絲懷疑。
“哦?整個輝特都甘願赴死?”麗姬的心,幾乎要挑出喉嚨了。那個人能夠做到這一點,他自然不會懷疑。“能夠讓諾敏乃至整個輝特,都甘願赴死的人,子影可否有幸一見呢?”
“呵呵,子影,可惜你來晚了,她已經在兩個月前,回朱梁了。”諾敏一掃剛才的正色,又是一臉爽朗的笑容,“現在,估計她在忙着大婚了。”
“什麽?大婚?”麗姬的狂跳的心,驀然停止了跳動般,臉上因為剛才騎馬飛跑的紅暈,也在瞬間消逝。大婚!一個曾經讓他如許憧憬的一個詞彙,如今自己已經快要有第二次了。
那樣一個小人兒,終于也長大了,要大婚了!
“哈哈,是啊,上個月來的人,還給我帶來了邀請。可惜啊,路途遙遠,并且,如今正是放牧的最好季節,我有哪裏抽的開身哪!”諾敏爽朗的笑着,兩只眼睛裏還是帶了淡淡的遺憾。
在下邊,麗姬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随了諾敏回去的,更不知道,諾敏那一張一合的嘴裏說的是什麽……
寶音沒能騎馬,不但是為了迎合朱梁對于男子的規矩,更是因為,寶音的身體,此時已經不适于騎馬了。對于他一向讨厭的坐車,寶音沒有任何表示。其實,他對于什麽都沒有任何表示。
從接到朱梁女皇的允婚,蒙哥就一樣樣的為他置辦嫁妝。準備帶到朱梁,要送給各位王妃、王爺,女皇、皇後、皇妃的禮物。每每與寶音商量,他也只是淡淡地說好而已。仿佛那些東西,那些事情,根本與他無關一般。
寶音的馬車後邊,是蒙哥為他準備置辦的六十六車的嫁妝。他知道,這是蒙哥表達她對他的愛意的最直接的方式了。他的蒙哥姐姐不會那麽細心的照拂關愛,但是她對他的愛,卻是這個世界上,最最真實的一份感情了吧!
看着漸漸消逝在視野裏的烏巴托,寶音淡漠的臉上,也禁不住淚如雨落。
永別了!生他養他的克倫!
永別了!他的氈帳!他的族人!
永別了!他親愛的姐姐!
騎馬遠遠追随的兩個身影,近處的那個,他知道,那是他的蒙哥姐姐。遠處的那一個,他也知道,那個人的一片情,他不是不知,也不是不懂,但是,他的心已經遺失了。
他的心遺失在了那一個歡騰的酒宴之上!
他的心遺失在了那一段勸酒歌聲裏!
他的心遺失在了另一個人的一颦一笑,一擡手一投足之中……
看着寶音的車隊,漸行漸遠,湮沒在草色青青中,斯欽布赫的心,仿佛也被掏空了,那個活潑靈動的小人兒,自從那昏迷中醒來,逐漸憔悴的,逐漸消瘦。
往日裏喜愛的舞,不跳了,最喜歡的馬兒,不起了。那臉上的飛揚的靈動笑容不見了,調皮的玩笑沒有了,甚至,對于她們這些人,也都仿佛視而不見了。
她看着那樣的他,心都痛的碎了,卻是無能為力。他需要的不是她的關愛,不是她的陪伴,不是她的疼寵……
遠去了,那個消瘦的人兒遠去了,她的心,她的情,也一并遠去……
在這無盡的絕望和無力中,斯欽布赫暗暗發誓,展梓泠,你最好能将寶音的快樂和幸福還給他,不然,她斯欽布赫誓死也饒恕!
梓苑。泠月居。
展梓泠從喧鬧的大廳酒宴上回來的時候,泠月居裏的床榻前,已經擺好了一桌珍馐。
屋內的光線已經黯淡。房頂的琉璃宮燈,已經點燃。案頭上一對大紅喜燭,燃燒着。
雪妖依然坐在床榻上,他的身周,是如茵、唯智、炎罂、嫣然和清兒吳星,還有衆多的喜郎仆夫侍人。
吳星眼尖,看到展梓泠進來,歡快的輕呼,“呀,看,新娘子回來了呢!”
嫣然也是個小調皮,也歡笑着說道,“泠兒,是怕雪哥哥自己在新房裏寂寞呢!”
一個仆夫小侍,知道今日喜慶,可以開主子一些無傷大雅的玩笑,并且,朱梁的婚俗,也有“新婚三日無大小”之說。他們也就放開了膽子,哄鬧一番。
展梓泠微笑着,任由她們拉了,挨着雪妖坐了。
一個喜郎走過來,将展梓泠和雪妖的衣角系了個扣,嘴裏嘟嘟哝哝着,“永結連理!”有把展梓泠的一縷頭發,和雪妖的一絲銀發辮到一起——“結發白頭!”
另一個喜郎端着一個小笸籮,将那裏邊盛放的紅棗、栗子、花生,一起抛灑到床榻之上——“大吉大利!早生貴女!”
喜郎的一聲祝福,就引來衆人的一陣哄笑。
展梓泠聽着這些祝福,心裏也是高興,從懷裏掏出幾個紅包,分給喜郎和一幹仆夫侍人!
衆人都歡天喜地的謝了。在展梓泠的眼色示意下,告退離去。
“我那裏也備了酒菜,咱們去那裏喝酒去吧!”如茵笑吟吟地召喚着幾個人。
嫣然嘟着嘴兒,有些不情願的向外挪着腳步。清兒輕笑着,附到他的耳旁,嘀嘀咕咕了幾句,嫣然的眼光瞬時透出興奮的光芒,兩人狡黠的目光,在展梓泠和雪妖的身上一晃,捂嘴兒一笑,與吳星一起相攜着,向外走去。
三人邊走,還在嘀咕着什麽,走到門口,吳星也回首看着展梓泠二人,一個調皮的笑,消失在門外。
“雪兒,我們走了。”唯智握了握雪兒的手,淺笑着,眼光在展梓泠臉上一停,也随着幾個已經走到門口的人,離開,順手将那房門關了。
展梓泠回首,望向盛裝的雪妖,那淡掃的峨眉,流轉的眼波,鮮豔欲滴的雙唇,都讓她沉醉,癡迷。
展梓泠斟了兩杯酒,遞到雪妖手裏一杯,攬了雪妖在懷,輕聲低喃,“雪兒,我們從今天正式結為夫妻了。你是我展梓泠的最愛,是我展梓泠心裏的唯一。”
展梓泠熱烈的話語,在雪妖的耳畔低喃,雪妖的眼睛裏,又一次有了薄霧朦胧。
展梓泠順勢在雪妖的臉頰上,輕輕地印了一個吻,挽住雪妖的手臂,兩人同時将那杯中之酒飲盡。
展梓泠将那酒杯放到桌子上,挑了幾樣雪妖喜愛的食物,喂到雪妖嘴裏,邊喂,邊輕聲的哼唱everythingidoforyou——
展梓泠唱得歌曲深情、專注,雪妖雖然聽不懂,但是從展梓泠的眼睛裏,雪妖能夠讀懂,她在唱他是她的寶貝,他是她的愛是她的唯一。
展梓泠眼裏的愛意和濃情,是讓雪妖感動。他的心裏軟軟的甜甜的,眼裏的淚水已經凝聚,他卻只能微笑着,默默的咽下,她喂到自己嘴裏的食物。
東西吃完,展梓泠攬了雪妖,在雪妖的嫣唇上輕吻淺嘗,她緩緩的将兩人身上的禮服脫掉,露出了軟煙羅的紅色中衣。
雪妖輕輕地合上了眼睑,那彎彎的睫毛顫動着,仿佛這個人兒,此時期待又羞赧的心情……
展梓泠俯在雪妖的耳畔,口口着飽滿的耳垂兒,輕輕低喃,“妖兒!妖兒!你待我千年,我卻只能用我唯一擁有的一顆真心,來回報你……雪兒……信我……我的愛……我的情……我的心……”
“撲哧……”一聲極輕微的笑聲,在窗外傳來。
“你們還有聽到幾時?”展梓泠終于對窗外那幾個聽牆角的人兒,發出不滿的抗議。
“呵呵……”嫣然的一串笑聲響起,接着幾個慌亂的腳步聲跑走。
一個人在輕聲的埋怨着,“清兒,你笑什麽呀!”
這個埋怨的聲音,赫然竟是吳星!
展梓泠與雪妖對視了一眼,無奈的輕笑搖頭。
展梓泠将雪妖抱進自己的懷裏,雙手齊用,将雪妖頭上的鳳冠,緩緩摘除,又将那高绾的發髻打散,又用手指輕輕地,将那一頭銀發梳順,一邊偎在雪妖的耳側,輕輕低唱everythingidoforyou的中文版——
我不敢相信我一直在這裏等了這麽多年,直至今日才找到支配我的心靈的皇後,你讓我的生命變得堅韌,并且把很多事情變得美好而真實,我覺得就像我在夢中的感受那樣,有很多問題很難回答,你不會知道……寶貝,告訴我,我該怎麽告訴你 ,我愛你勝過我的生命,告訴我,我該怎麽讓你看到,我被你的光芒刺傷了眼睛,當你撫摩我時,我能感覺到夢是真實的,我願意你愛我,你看起來恐懼現在,你在等待婚姻的誓言,但是我不知道我能不能開口說話,你的美麗讓我失明,就像夏日河流上的一縷陽光,我只能閉上眼睛保護自己,請你牽我的手帶我離開這裏……寶貝,告訴我我該怎麽告訴你,我愛你勝過我的生命,告訴我我該怎麽讓你看到,我被你的光芒刺傷了眼睛,當你撫摩我時,我能感覺到夢是真實的,我願意你愛我,我需要你愛我,我願意你愛我,我知道他們說我們的愛不足以堅定到永遠,我也知道他們會說因為紛繁的塵世,讓我們放棄我們的愛,但是他們怎麽能夠理解我們的愛正是上天給予我們的,讓我們一直擁有着它,因為它屬于我們兩個……寶貝,告訴我,我該怎麽告訴你,我愛你勝過我的生命,告訴我,我該怎麽讓你看到,我被你的光芒刺傷了眼睛,當你撫摩我時,我能感覺到夢是真實的,我願意你愛我,我需要你愛我,我願意你愛我,是的,我願意你愛我……
展梓泠的歌聲讓雪妖凝聚多時的淚水終于滑落,她的心他懂,她的情他知……
展梓泠緩緩的捧起雪妖的臉,極其溫柔的,輕輕地将那臉上的淚水吻幹,無聲的看進雪妖銀藍眸子的深處。
那如雪後晴空的銀藍色眸子裏,有他為她千年等待的執着,有他為她不計得失的包容,有他為她無怨無悔跟随的信任,然而,最多的,還是那濃濃的情,癡癡地愛,一生一世相随的堅定和誓言……
雪妖也看着展梓泠的眼睛,這一雙平日裏慣帶淩厲和肅冷的眼眸,今夜,沒有一絲清冷,沒有一絲淩厲,有的只是對于他的深愛真情,有的只有對他的珍惜寵溺,有的只有她對于不能給他你一個完整愛情的歉疚……
“妖兒……妖兒……我的寶貝兒……我的愛……終有一天,我會與你躲離了萬丈紅塵,蘆花被下卧雪眠雲,竹葉杯中吟風弄月。寵辱不驚,閑看庭前花開花落;去留無意,漫随天外雲卷雲舒……”展梓泠低喃着,輕輕地用唇将那眼中的深情和愛意,吸納咽下,她要将這份深情厚愛,深深的珍藏,她要将這個如雪的人兒,擁進懷裏,放進心窩裏,呵護疼愛寵溺,再不讓他受一絲一毫的挫折、磨難……
展梓泠的唇在雪妖的眼睑、睫毛處流連,将那再次溢出的淚滴吻幹,同時在心裏默默發誓,她再不會讓妖兒因為悲傷流一滴淚。
展梓泠的唇慢慢下滑,吻上了雪妖的鼻梁,嫣唇,在那唇瓣上長久的品嘗,這一對唇瓣上的清香甘甜,是她一生一世都嘗不夠的滋味兒。
“妖兒……泠兒一生一世生生世世都摯愛你一人,妖兒……他們說讓我們早生貴女,嘻嘻,我卻要早生貴子,我要一個小小雪兒,一個小小妖兒……像雪兒這麽美……像妖兒這般純,妖兒……我的妖兒……”
展梓泠的熱情,讓雪妖也輕輕地戰栗,雙手也攀上了展梓泠的脖頸,那殷紅的唇瓣也輕輕的回應着,迎合着……
展梓泠得到了懷裏人兒的回應,熱情更是高漲,靈巧的舌也探進雪妖的口中,邀請那甜蜜與她一起共舞、深陷、沉淪……
泠月居裏一片旖旎……
熱情中的展梓泠并沒有完全的忘記所有,在她的神使裏,一個慌張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泠主子……!”屋外,驀然響起一個微帶驚慌的聲音。展梓泠已經聽出,這個聲音,是蕭王身邊的一個名叫鄭虎的侍衛的聲音
展梓泠的熱情,瞬間冷卻。
在這個時候,鄭虎來此處幹什麽?難道是蕭王出了什麽事?
她攬緊雪妖,對這房外冷靜的問道,“什麽事?”
“泠主子,二皇女,三皇女中毒了!”鄭虎的聲音裏,惶急更是明顯了。
展梓泠看了眼雪妖,起身,将一件外袍取來穿到身上,望着坐在榻上的雪妖,那紅色的中衣和紅色的喜燭映照下的,玉雪蓮般皎潔光華的臉龐,以及眼睛裏流露出的擔心。
“妖兒,對不起!不過不要擔心,沒事兒的。你先睡吧!我處理完就回來!”
展梓泠輕聲的安慰着雪妖,在那微揚的額頭上,印下一個輕吻。
這才匆匆的打開房門。
今夜沒有月亮,星光也極其黯淡。
鄭虎正侍立在門外。見展梓泠出來,忙躬身施禮道,“泠主子,小的該死,不該前來打擾,但是事情緊急。還望泠主子贖罪!”
展梓泠對這個年輕的侍衛也僅是認識而已。她的眼光在這個消瘦的身影上略略一掃,輕輕揮手,“走吧!”
一路上,鄭虎的身子都在不住的顫抖。幾次欲開口,卻又都咽了下去。
愈接近大殿,鄭虎更是顫抖的愈加厲害。
當鄭虎又一次将想要出口的話咽下之時,展梓泠終于忍不住,停下身形,斜睨着身後的鄭虎,冷聲說道,“怎麽,難道有什麽事,不能說與我聽麽?”
鄭虎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顫抖着身子匍匐在地上,顫聲說道,“泠主子,沒有人讓我來叫你。是鄭虎自己自作主張前來。還望泠主子救我一救。”
沒有人安排你來?展梓泠的眼光冷厲的目光,在鄭虎匍匐着的身子上掃過。負手靜立片刻,輕嘆一聲,“帶她下去,明天交給淩笑!”
“是!”一個黑色的身影無聲的出現在鄭虎身側,輕聲應着。
“去吧!”展梓泠擡腿,獨自一人,向着那依然燈火通明的前殿大廳走去。
蕭王府的前殿大廳。
酒宴已散,賀客已走。
大堂上,一對宛如兒臂的喜燭,依然燃燒着。大殿裏的巨大宮燈,也綻放着光華。
整個大殿裏,都是亮如白晝,似乎沒有一點兒地方可以讓黑暗藏身。
大廳之上的酒宴未撤,桌椅散亂,杯盤狼藉。已經不複是婚禮的熱鬧和喧嘩。
就在這樣明亮如晝的大廳之上。
二十多個身着錦衣的年輕女子,正或倒或卧在大廳光可鑒人的玉石地面上。王府裏的幾個太醫,正在滿頭大汗的,在給中毒之人扶脈,診毒。但從幾個人臉上的驚慌之色,也不難看出,這些人所中之毒,恐怕不是她們所能解除的。
展梓泠神情平靜,腳步沉穩,沿着回廊走進前殿側門。
雖然她不會讓那個展梓顏和展梓韻再逍遙多久,但如果在這個時間,讓她們死在自己的婚禮之上,可不是她想要的。
大廳外,蕭王府的侍衛兵士,已經将整個大廳和王府,層層封鎖。蕭王、展梓恩、展梓清都站在大廳之中。展梓泠也已經看出,今夜這些并非普通的兵士,她們的武功太高,豈能是一般兵士能有的!并且,雖然她們身穿蕭王府的侍衛服飾,她卻一個也不認識。
“來者何人?皇太女口谕,未經召喚,任何人不得擅闖!”為首的侍衛頭領,對展梓泠出聲阻止。
“我是蕭王世女展梓泠,在這蕭王府,我竟不知道還有我不能去的地方!”展梓泠的腳步不停,徑直向着大廳門口走去。
“站住,無視皇太女命令擅闖者,殺無赦!”侍衛首領再次出聲警示。
“哼……”展梓泠無視掉那氣勢極足的警示,依然顧我的走着。
侍衛首領不再出聲警示,手一揮,幾個侍衛已經無聲的圍攏上來。她們手持的武器竟然并不統一,刀槍劍戟,甚至峨嵋刺、判官筆都紛紛上場。展梓泠心裏暗暗一驚,看來這些人,不單單不是王府侍衛,就連正規的官軍都不是,很有可能是大內暗衛,或者是展梓恩豢養的死士。
一幹侍衛十幾個高手齊上,她們心裏已經自信滿滿的思忖,這個年輕的女人趕到這裏,今晚怕是又将多添一條亡魂了。
但是,衆人出手之後,居然很快的發現,她們攻擊的目标,居然在她們的眼前消失了!令她們吃驚的是,衆人合擊之下,非但沒有傷到這個俊美女人的一絲一毫,甚至連人家的大紅衣袂,都未碰到一點。
待她們回過神四顧,那紅色的身影,大紅色的身影,在大殿門口一閃,已經消失了蹤跡。
“泠兒?”蕭王首先看到獨身一人進來的展梓泠,不禁大驚之下,竟微微的變了顏色,“泠兒,你不在洞房好好的陪伴新夫郎,怎麽到這裏來了?”
“母親,難道女兒的婚禮上即将變成這麽多人的葬禮了,還不讓女兒來看看麽?”展梓泠對這蕭王微微一禮,接着說道,“母親,何況女兒還學得了一身醫術啊!”
蕭王也沒想到會讓展梓泠知道,看向身側的展梓恩。
展梓恩沒有立刻表示,只是對展梓泠身後跟進來的侍衛,擺手示意她們退下。
今晚的事,也是臨時起意,将計就計而已。沒想到,這裏,計還沒就上,怎麽就讓消息洩露給了展梓泠呢?展梓恩略一思索,眼光又與蕭王的一會,這才對着站在門內的展梓泠微微一笑,“呵呵,妹妹,良宵一刻值千金,你不在洞房裏陪新夫郎,來這污穢之地幹什麽。聽姐姐的話,快些回去吧!這裏的事情,有皇姨和我處理呢!”
展梓泠平靜的看着展梓恩的一張笑臉,心裏卻是一陣寒戰。
“姐姐,妹妹是學醫之人,哪裏能夠看着這麽多哀哀生命不顧,去獨享那一刻的溫柔呢!”展梓泠也微微一笑,看着展梓恩一張敦厚的笑臉,“姐姐,你對妹口口護,妹妹也不能只顧之自己歡愉,而讓自己的姐姐和母王,置身危險和焦慮之中吧!姐姐,妹妹這不是來為你和母王解憂了嘛!哈哈,妹妹來了,這些太醫就都不用了!”
“呵呵,難得妹妹一番體恤,那麽,妹妹就給中毒之人看病解毒吧!”展梓恩雖然眼含了一絲疑慮,但還是微笑着,用頗為平靜的聲音安排着。
展梓泠冷靜的對着蕭王等人輕輕颔首,走到那些中毒之人身旁,将那幾個戰戰兢兢地太醫揮退。
接着她已經蹲下,給幾十個中毒之人一一檢查起來。
在她的身後,展梓恩對着這些施禮離去的太醫的背影,手臂輕揮。
幾個黑色的身影快速的跟了上去。
中毒之人中,有一個中毒頗深的女子,已經沒有了呼吸。展梓泠探了一下那個人的心脈,也已經冷了。只能對着身後,揮揮手。兩個侍衛,默默的走上前來,将這具已經是屍體的女人擡走。
展梓泠取出藥丸,讓人給那幾個仍有氣息的人,每人的口中納入一顆強心藥丸。先不論何種毒藥,先保住幾個人的性命再說。
展梓泠眼光掠過,這些中毒之人,都是與她喝酒的年輕女子。這些人都是展梓顏和展梓韻的門客,或者京城重臣的纨绔小姐。
但是,卻沒有展梓韻和展梓顏!
展梓泠緩緩的站起身,直直地看向蕭王和展梓恩,“顏姐姐和韻姐姐呢?”
蕭王和展梓恩互望一眼,展梓恩輕聲說道,“泠兒,你顏姐姐和韻姐姐,都未中毒,已經回皇宮去了。”
展梓泠不說不動,只是直直的用冷厲的眼光,盯視着蕭王和展梓恩。
“唉,泠兒,我和皇姨,念你年幼,方才不讓你參與其中,你怎麽還不知所悟呢?”展梓恩有些痛心的說着,但是臉色卻很是平靜,平靜的沒有一絲不舍和難過。
“禀皇太女!梓泠只是不想,在我的大婚之夜,增加這麽多的亡魂,來折損我和雪兒的幸福!”展梓泠輕輕地說着,眼睛依然盯着皇太女,這個平日裏極盡憨厚淳樸的女子,今日所見可是令展梓泠對她的印象,大為改觀。
“皇太女,展梓顏和展梓韻,究竟在哪裏?”展梓泠的聲音裏已經帶了絲絲寒意。
“泠兒,她們已經擡到配殿的暖閣裏休息,她們所中的毒不是很厲害!你不用過去了吧!”展梓恩已經在誘勸展梓泠回去。
展梓泠輕輕蹙眉,聲音也極端冷厲。話語也即使繁複,“哪邊?”
“東偏殿!”
蕭王的話音未落,展梓泠的身影已經在大殿裏消失。
東偏殿。
展梓泠快速的來到東偏殿。這裏也已是重兵把守。
“世女!太女和蕭王吩咐,任何人不能擅入!”一個侍衛出手阻攔!
展梓泠沒有停下腳步,只是手指輕拂,殿門兩旁的幾個侍衛,已經全部軟到。
東偏殿裏,燈光黯淡。只有屋頂上的兩個宮燈散發出幽幽的光線。
展梓泠走進偏殿,眼光四下搜索,展梓顏和展梓韻,已經被置身在殿內堂的炕榻上。展梓泠腳步不停,徑直來到炕榻旁,伸手撫上兩人的鼻端,一陣微弱但還溫熱的氣息,讓展梓泠輕輕籲了一口氣。
先給兩人服了續命的丹藥,展梓泠再将手撫上兩人的脈搏。
一探之下,展梓泠不由的又是心驚。這二人所中之毒,竟然不同。
明顯的,展梓顏中毒很輕,而這展梓韻的毒,如若展梓泠再晚來一時半刻,也就一命嗚呼了。
展梓泠沒有理會展梓顏,她給展梓韻服了解毒藥丸,又扶住她的後背經絡,緩緩的将真氣導入到她的體內,将她體內的毒素,引向全身皮膚。
展梓韻的臉、脖頸、就連雙手,都緩緩的呈現了紫青之色。
一炷香後,展梓韻的周身緩緩的騰起了一層白色的蒸汽,就仿佛她的體內将要沸騰一般。
兩炷香後,展梓韻周身的蒸汽漸漸散去,她的整個身體,都已經是大汗淋漓,但是,她皮膚上的青紫之色,也已經消退幹淨。
展梓泠緩緩将自己的真氣收回,将已經軟癱如水的展梓韻放到榻上。這才從榻上起身。緩緩的走到窗前,将那窗戶打開。
輕輕的夜風徐來。
這仲夏夜裏,展梓泠的心裏卻如墜冰窟之中,泛着森森的寒意,冰冷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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