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幻象
我尴尬地笑了笑,往後縮了幾步,道:“原來你早發現了……”
“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他繼續冷冷道,很嚴肅。
說着,他拉着我往外走去。速度很快,我只好小跑了起來。蒙岚依然是蒙岚,即使在如此小的時候,那脾性也是一樣的。
也不知他是朝什麽方向走,走了老半天,還是沒出這院子。不過他走的路線倒是很曲折,若非對這裏了如指掌,一般常人進去便要迷路了吧。況且這兒機關甚多,連迷惑人的陣法也多如牛毛。眼看着周圍的景象換了一遭又一遭,我不由得冒起冷汗來。剛剛若是沒有跟着那群人,自己胡亂闖進來,怕是要被困在這兒了。
我忽地覺得有點不對勁,手上傳來的真實觸感讓我乍然一僵。魏二單手提着那麻袋,是怎麽拉住我的?我低頭一看,才見不知何時,他的右手已經長了出來,完好如初。拉着我的,正是他的右手。
我瞪着他的右手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指着那手結結巴巴道:“你的手不是、不是已經……”
他聞聲,瞥了自己的右手,不說話,自然也不會告訴我原因。
周周轉轉,後來我們又回到了之前那個地方,那個滿是鐵籠的黑暗之地。走在這條羊腸小道上,我能夠清楚地聽見那些人的喘息聲,沙啞的嗓音支離破碎。他們的雙眼黯淡無光,身上滿是傷痕,濃濃的血腥味撲鼻。
“從這裏出去。”走了一段路,魏二忽地停了下來,指着一個洞對我道。
我低頭看了一會兒,才見這黑暗中有個不大的洞,卻是被一木桶擋着了。他搬開木桶後,将我推了過去。我有些不情願地鑽了過去。身後傳來一聲悶響,是他把那洞堵上了。
撇了撇嘴,擡眼一看,自己不知何時已經到了島上。正是我住的小島,不過,此時我卻是站在島另一頭。這兒有個不太高的山崖,山崖下有個洞。我正是從此處鑽出來的。
然而我剛鑽出來,面前的一幕卻又讓我赫然立定,不敢動彈。
這洞穴裏堆滿屍骨,森森然泛着瑩白光澤。洞壁上纏滿密密麻麻的蛛絲,有幾只已經死透了蝙蝠,正被伶仃垂吊在空中,屍體已經風幹了,只剩一副骨架和皮。周圍有許多碧色的蝴蝶在飛舞,它們的翅膀熠熠生輝。乍一看好似有些美好,然而仔細一瞧,便能見它們露出細碎的尖牙,趴在屍骨上啃噬腐肉。這是幽冥蝶,最愛吃腐肉。
這個山洞裏裝滿了大大小小的木箱,皆是黑色的。想想之前那少年埋的箱子,便知裏頭是何物。這裏頭流着的水透着一股濃郁的腥味,令人作嘔。連水草都耷拉着腦袋,深綠中開出了一抹嫣紅的花,散發着一股血的氣息。
我連忙跑着出了山洞,一轉身便看見了之前那個沙岸。上邊有一個個鼓起的沙丘,那是魏二埋下的黑箱子。
我試探着又将那些箱子翻了出來,捏着鼻子打開一看,裏面果真是空無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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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黃昏,魏二又來了。他依然背着一個箱子,在附近的沙土裏刨了個坑,将箱子埋了進去。這一次,我不再因好奇而阻攔他,也不再靠近他。我離他遠遠的,看着他将那坑慢慢填好,再看着他遠去。
孟硯來找我了。不過,這是三日後的事了。
孟硯問:“幾日不見,你可曾想我?”
我道:“自然是想的。”
他道:“如此敷衍。怎麽,不歡迎我來?”
我笑道:“怎麽會,我們可是朋友。”
他道:“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小螟蛉,下次有機會帶你去我家中瞧瞧。”
我道:“不必,我已經去過。”
他驀地身形一僵,問我道:“你都知道了?”
我點頭,又道:“縱然我天真,但還不至于單純到被騙的地步。”
他臉色有些不好看,忽地盯着我看,道:“你不是小螟蛉。”
我笑了笑,道:“當然不是,我叫龍踏煙。”
忽地,孟硯哈哈大笑起來。他笑得很歡,眼中有看不懂的意味。
“孟硯。”我冷嗤一聲道,“倒是個好名字!”
“看來,還是瞞不過你。”他陰陰笑了笑,又問道,“你什麽時候發現的?”
“蒙岚那只手。”我淡淡道。
這個斷虛幻境果真厲害。斷虛斷虛,将真與假一刀兩斷,真真假假混在其中,讓人分辨不出何為現實,何為幻象。譬如孟硯本是蒙年,魏二本是蒙岚,我本是龍踏煙。我記得很清楚。
可當我進入其中後,我便成了那個小姑娘。我以為我只不過在另一個夢裏醒來,卻發現這裏所發生的一切皆非我能操控。當時,那洪水來時,我下意識想逃跑,可那小姑娘卻迎着浪花而上。她大娘死了,我也并不覺得難過,然而從心底油然而生的悲情,卻讓人忍不住落淚。我想,我原本是在看一場戲,那是蒙年想讓我看的戲。他妄圖用幻境告訴我,我是只螟蛉的小妖,是他從海浪救了我回來。蒙岚是個醜陋的家夥,而且心狠手辣,殺了許多人。可他卻不知,我最終沖破了這身體的束縛,縱身跳入海中。自此之後,這身體便是我的了。
我看見了海底的真相,那個遍布牢籠的黑暗地方,便是海牢吧。我記得好似聽人說過,海底之下也是有牢籠的。有些違反天規的神仙也會被囚禁在深海之中,日夜受着鞭打折磨。
幻境由人心變,可我尚存理智,未曾被影響。而且,蒙岚怎會莫名其妙斷了一只手?這才是我最關心的。後來見那只忽然長出的手,才想起來,自己本就是在幻境中,如此驚奇的事自然也說得通了。如果不露出破綻,我或許還能繼續當個旁觀者,看他給我演的這場戲。
他淡淡笑了笑,又露出那種諱莫如深的表情問道:“你當真沒想起什麽來?”
“想起什麽?這裏的一切不過都是幻象,我還未糊塗到真假不分。”我道。
“不錯,你之前看的所有景象皆是幻象。”他停頓片刻道,“不過你別忘了,幻象也是有真的時候。”
我卻不看他,只問了句:“蒙岚的手到底斷是沒斷?”
他微微一愣,轉而笑道:“自然沒斷。你不是知道嗎?何必再問。”
我放心了。果然這幻象中的人,只有我和他是真實存在的。之前看見蒙岚那斷了一只右手,哭得淚眼模糊的模樣,心還是忍不住顫了顫。即使,那只是幻象。不知怎的,我忽地對蒙岚的身世很感興趣起來。
“那,蒙岚的臉是怎麽回事?”我又擡頭問他。
此時的蒙年,他有張驚世絕豔的俊臉。既然是孿生子,蒙岚怎會恰好醜得如此驚為天人?其中必定有原因。
“那,你就得問他了。”他輕輕笑了笑,眼底有絲絲蔑視。
“所以,你是不打算放我走了?”我問道。
“自然。”他忽然在旁邊那大石上坐了下來。
“你到底想要什麽?”我又問。
他笑道:“不想要什麽。只不過,他想得到的東西,我想毀了而已。”
“即使賠上自己的性命?”我又問。
“是。”他很淡定,眼底依然有不願退讓的固執。
“那……”我嘆了口氣道,“就繼續看下去吧。”
“這一次,我讓你看真相。”他道,忽然不笑了,神情嚴肅起來,“這是一千七百年前的事。”
這一次,周圍的景象卻變了。島依然是這個島,北冥依然是那個北冥。只不過,蒙岚沒有再來,他依然是那個名叫魏二的少年,也不知他去了何方。
一千七百年前,正月初七。九天宮中要過節,踏花節。這是宮中年輕人最愛的節日,在這個節日裏,男女可互贈珍珠以表愛意。于是當日,九天宮內繁花遍開,珊瑚展翼,年輕男女皆着錦衣華服,十分熱鬧。
我和蒙年一同去了九天宮,在那裏,我們見到了小螟蛉和蒙岚。不知何時,兩人已經長大成人了。小螟蛉出落得愈發水靈,俏麗動人。臉如圓月,眉如柳葉,一雙大眼水盈盈泛着波光。
“蒙岚!”小螟蛉喊道,朝蒙岚奔去。
“噓,都說了在這兒不能叫我真名。”蒙岚連忙捂住小螟蛉的嘴,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我錯了。”小螟蛉吐了吐舌道,兩眼眨了眨。
蒙岚松了口氣,看了眼她,無可奈何道:“下次你來時,還是小心點兒。宮中戒備森嚴,萬一被捉……”
“好啦好啦,這話都說了多少遍了!”小螟蛉嘟起了嘴,忽然道,“對啦!我有東西要給你。”說着便從袖中掏出一錦囊,塞進蒙岚手中。
“這是……”蒙岚不解,想要解開,卻被小螟蛉制止了。
她笑着道:“現在可不能打開,等今晚你再看。”說着神秘笑了笑。
蒙岚點了點頭,将錦囊收入懷中,滿眼溫柔。
當夜,蒙岚将錦囊解出來一看,只見裏頭裝着一顆光滑皎潔的珍珠。那珍珠散發着淡淡柔光,很是美麗。
“搜!給我到處搜!”門外傳來一陣窸窣的腳步聲,原是宮中侍衛,提着燈籠,佩着刀。
忽地,門被“砰”地一聲踹了開來。從外頭湧進一群侍衛,他們神情嚴肅,冷眼看着呆愣的蒙岚。
“魏公子,你手上拿的是什麽?”有人怒喝道。
忽地,一人上前,将蒙岚手中的錦囊一把奪了過來,掏出珍珠,毫不客氣地将錦囊扔在地上。
“大人,您瞧,就是他偷的。”又有人附和道。
“拿下!”一聲令下,衆人将手無縛雞之力的蒙岚用鐵索套住了,帶着他遠去。
期間,蒙岚只瞪着一雙眼,好似茫然不知所措。我卻從中看見了震驚,懷疑與絕望。
後來,蒙岚被人從海牢中放了出來。不知他經歷了什麽,只能見他全身是血,從頭流到腳。他呆愣着一雙眼,一動不動趴在地上。旁邊有人從他身邊經過,皆是倉皇而逃,畢竟他的模樣太過吓人。
我看着這一幕,心中在劇烈顫抖着,連着我的身子也不住發抖起來。我覺得很奇怪,為什麽我竟會如此大的反應。
“這是個陰謀對嗎?”我問身旁的蒙年道。
他淡淡道了句:“是。”
“為什麽她要這樣做?”我震驚不已。
小螟蛉明明和蒙岚是相愛的,從他們的眼中便可看出,那是一對深愛着彼此的人。他們的山盟海誓還挂蕩在我耳邊。
“魏二哥,你什麽時候娶我?”
“等你一千五百歲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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