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血緣
蒙岚正坐在我身邊,他依然穿着那件花哨的衣袍。
他見我醒了,皺着的眉頭總算舒展開來。他道:“你終于醒了。你已經昏迷三個時辰了。”
我起身,環顧四周,才發現這是一間房。房中很整齊,塌下放了一小幾,墊了軟氈。屋裏擺了張小桌,上有墨硯紙筆,整整齊齊。牆上挂了一張彎弓,還有一箭囊。
我往外走去,擡頭一看,只見門上懸了一匾,上邊大寫三個字“北玄殿”。
“這是……”我有些驚訝。夢中之景象重現了?
蒙岚笑道:“這是我寝宮。”
“這宮殿不是被蒙年占去了嗎?”我忽然驚道。
他聽了,微微一愣,問道:“你怎麽知道?莫非……”
他忽然走了過來,猛地抓住我的肩膀,臉上露出前所未有的驚喜之色。他問道:“你想起來了?”
我讷讷點頭。
他激動地将我抱在懷裏,開心地滿眼盈淚,濕濕的,打落在我肩膀上。
“我聽人說,如果一個人忘了過去,其實是丢了魂。如果将她帶回舊處,她找回原來丢了的魂,就能記起往事。看來,那人說的不錯。”蒙岚喃喃自語道,他其實是對我說的。
“可是,你為什麽會住在這兒?”我仍是疑惑不解。若是沒記錯,蒙岚應該是早被趕出了九天宮的。
蒙岚拉着我的手,往旁邊那桌子走。他指着桌上那一塊令牌道:“你瞧,這是什麽?”
我湊過去一看,卻是九天宮內殿的令牌。此令牌呈金色,用金玉打造,獨一無二。得此令牌,便意味着已是九天宮之主了。
“你已經當了族長?”我訝然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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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輕輕搖頭,笑道:“暫時放于我這而已。若是蒙年醒來,這令牌還是歸他的。”他說着,眼中露出絲絲惆悵。
“醒來?”我又不解了。
蒙岚見我如此迷惑,便給我将了蒙年之事。
自蒙年從斷虛幻境出來後,他便身子一天不如一天。有一次,他半夜咳出血了,忽然倒地,昏迷不醒。請了太醫來看,卻是說他活不長久了。元魄散失過多,內力不足,若是撐不過這三個月,怕是永遠也醒不過來了。三個月後又是一道天劫,要過這兩道坎,極其困難。現在,他躺在床上已經足足有兩月多。可是,他依然沒有蘇醒的跡象。
皇後娘娘憂心忡忡,後來實在耐不過衆臣的勸慰,只好開始為蒙年準備後事。那口白玉棺已經擺在了門口,若是三月一到,蒙年再不醒來,衆臣便要将他擡入冰棺,沉入深海。
皇後娘娘費盡心思,終于找到了蒙岚。她跪下來求他,道:“岚兒,求求你了。三個月後,你假扮蒙年出去示人。只要能騙過那群大臣,不讓他們帶走年兒,這寶座便歸你了。”
蒙岚當時想拒絕,可親娘下跪求饒,淚眼婆娑,他于心不忍。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縱使心如刀割。
他沉默着,最後應了聲:“好。”從她手中接過這枚金玉令牌。
皇後娘娘驚喜不已,含淚道謝。
蒙岚卻忽然道:“這是唯一一次,以後不會再有了,算是報答你那次救命之恩。”
皇後娘娘愣了愣,最後背影蕭索離去。
我問他:“你真想繼位嗎?”
“不想。”他果斷搖頭,抱着我道,“有你就夠了,還要族長之位做什麽?”
我笑了,他還是沒變的。
可是,笑着笑着,我卻笑不出來了。
他是沒變,可我已經變了。背着他喜歡上了一個叫尉遲胥的人,現在的感情,已經無法用複雜來說明了。我已經墜入漩渦中,分不清真心與否。
怏怏不樂,被他瞧見了。他問我:“怎麽了?”
我便依偎在他懷中,悶聲道:“尉遲胥怎麽辦?”到底繼續找還是不找呢?我忽然間沒了主意。
蒙岚身子僵了僵,他沉聲問道:“你真的那麽喜歡他嗎?”
我有些惘然,道:“也許。”也許吧,我現在已經說不清了。
“不管你去哪裏,我都會跟着的。”他只說了這麽一句話。
當夜,我們躺在了榻上,看着這熟悉的景象,發着呆。
九天宮的人都換了面孔,沒有一個熟識的。有些人連蒙岚也不認識,只聽說他是北玄宮的主子,長得俊美非凡,卻是生人勿近的冷性子。平時見不着他,見着了也不敢擡頭看。
連窗子外頭的景象也變了,那些珊瑚花從紫色變成了墨綠色,季節也跟着輪換。頭頂上的月亮依然明晃晃照進來,蕩漾着水波,只可惜它是一鐮彎月,并不圓滿。
所有的東西都換了一個面目,只有我身邊躺着的蒙岚未曾改變。
他依舊是他,眉是他的眉,眼是他的眼,唇也是他的唇。清冷,也灼熱。雙唇相貼之際,肌膚相親之時,瘋狂的暧昧在蔓延。從手指到腳尖,從頭頂至腳掌,炙熱的溫度将人灼燒得滾燙滾燙。
他的手很涼,比那榻子還涼,但動作卻是極其溫柔的。啊。我吐了口氣,唇齒相交。親密總是有盡頭的,有句話說,飛得越高,摔得越慘。在這雲巅之上,我忽然心中極度不安起來,緊緊抱着蒙岚流了幾滴淚。他拭去那眼淚,柔聲在耳邊喚着我的名字。
月依然是月,朦胧也迷人。
“再也不分開。”蒙岚道。祈求或是誓言,如此罷。
“後來怎麽樣了?”我喝了口茶,看蒙岚的眼睛都閃着星子。
一早起來,日照高頭,懶洋洋不願起床。卻是蒙岚細心讓人備了點心和茶,親自服侍我洗漱。溫柔地不像樣子,讓我有些受寵若驚。
小別勝新歡,但我們分別太久了。如今忽然找回從前的感覺,自然是如膠似漆,形影不離。
“後來,我們就追了下來。”蒙岚道。他坐在桌子另一頭,白手調茶,笑得極其溫柔。
蒙岚說了,那年,他和蒙年交手之際,我掉進深海。他們尾随其後,卻見我墜入浮雲花中。情急之下,蒙岚便沖進了人群,想要抓住我的手。可那花閉合得實在太快,眨眼天昏地暗,什麽也看不見。周圍又全是人,見天黑了,才紛紛點起手中的油燈。
蒙岚趴在那浮雲花旁,呆愣愣站了一宿。蒙年也呆若木雞,不過,露水剛落的時候,他便趕回了宮中。畢竟,他現在是個挑着重擔的人。一日不在,宮中便要亂成一團糟了。
後來,蒙岚在浮雲花邊等了五百年。整整五百年,他什麽也沒做,只幹坐着那兒。有人問他在做什麽,他說他在等人。後來,北冥皇宮中的人都知道,浮雲花旁有個瘋子,說自己在等人,可是等了五百年也沒等到。
五百年的那天,浮雲花忽然綻開,從中吐出一顆珍珠來。蒙岚正擠在人群中,他見到珍珠的剎那,激動得臉都紅了。仿佛一灘死水忽然鮮活起來,他也刮了胡子,修整了頭發,打扮成一個雜役,混入內府。
恰好,北海龍王說缺一人看守他的寶貝珍珠,他便去了。挑來挑去,蒙岚憑着一張能說會道的嘴,被龍王瞧上了。他問蒙岚會些什麽,武藝怎樣,于是蒙岚當場便将一身絕技耍了出來。龍王很滿意,便将他安排去放置珍珠的小宮殿。
去時,龍王身邊的那掌事對他道:“那珍珠可是個寶貝,你若看不好,是要掉腦袋的!”
他點了點頭,一臉謙卑,谄笑連連,道:“是是是,小的一定盡力。”
掌事很滿意,又唠叨了幾句便走了。
蒙岚每日便拿着掃帚,打掃這小宮殿。又拿了拂塵,将周圍抹得幹幹淨淨。他做事很認真,地面總是十分幹淨,一塵不染。每次有人來巡視,見了此處,也從不多言,反而對他大加贊賞。說他這種活兒都能如此認真,遲早要成就一番大事。
他聽了,只微微笑了笑,也不接話。
蒙年來找過他一次,問他,這裏頭的珍珠是否真的是我。蒙岚應他,你若信便是,若不信便不是。後來,蒙年便再也沒來過。
後來,宮中失竊,丢了很多東西。蒙岚便日夜守候在宮殿門口,一點兒風吹草動都能驚醒他。他十分警惕,因為他知,這賊便是沖着這珍珠來的。先前那些丢了的東西都不值錢,只是想調虎離山,讓大家放松警惕,以為只是個再尋常不過的竊賊罷了。
可再謹慎如他,蒙岚還是失算了。來者自然是有所準備的,而且這竊賊并非一人,是很多人。來無影,去無蹤。他們偷偷混了進來,用迷魂香将蒙岚放倒,偷了鑰匙便開了宮門。
黑夜裏,他們将布裹着珍珠就走了。一路順利到達南海,将我獻給了南海龍王。南海龍王自然十分高興,獎賞這些人無數金銀珠寶,他們便走了,從此銷聲匿跡。
而蒙岚卻倒黴了。他第二日醒來的時候,卻在九天宮中。也不知是何人認出了他的身份,說他長得有點兒像鲲族的長子,于是将他押送到九天。本要追究丢失珍珠的責任,後來聽說他是九天宮的逃犯,要抓回去砍頭。于是北冥皇宮的人舒了口氣,不再過問,都回去了。
蒙岚又被關了起來,蒙年來海牢中見他,依然冷嘲熱諷。他不打算放他,自然也不會讓他好受。每日折磨,輕則鞭打,重則大板伺候。
皇後娘娘得知此事,知道蒙岚又回來了。她偷偷去海牢裏見了蒙岚,對他道:“不是讓你別再回來了嗎?”她嘆氣。畢竟是她的兒子,她心軟了,将蒙岚放走。
這次,蒙岚走的時候沒有回頭。他的背影堅決,不看她一眼。
之後,蒙年與皇後娘娘大吵一頓,發誓此後不再與皇後娘娘見面。将宮殿分了兩頭,一頭給皇後娘娘住,自己住在另一頭。謠言多多,但都不知因為何事。
蒙岚卻是知道的,蒙年因不滿皇後娘娘兩次插手他的事。第一次是放了我,第二次是放了蒙岚,所以他氣不過,便說要恩斷義絕,不再與皇後娘娘見面。
那時候的蒙岚已經快要離開北冥了。再後來,他便什麽也沒聽說了。北冥,也是個遙遠的地方。
“那個孟子胥……”我問道。
“是我。”蒙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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