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吃相不太好

如願以償，谷歡成功被傅言威脅到了一家面店，掀開簾子鑽進去之後，外邊車水馬龍的喧嚣浮躁就好像被完全隔絕了一樣，店面不大但看得出來有些年代了，格局分上下兩樓，坐下吃飯的大多都是三兩個一起的朋友或者情侶夥伴，煙火氣很濃，在這裏站了一會兒，谷歡積到脖頸的怒火竟然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夥計過來招呼，好像對傅言很熟絡，像招呼家人一樣，“來了？”看了看他身後的谷歡，臉上挂上些樸實的笑容，“難得見你帶朋友來，上樓吧，你的位置還在。”

傅言笑着攬住谷歡的肩膀，“老板，一樣的面，要兩份兒。”

“得嘞。”

這家店生意很好，等面的時候，兩個人面對面坐了很久，谷歡知道傅言一直在看她，為了忽視掉幹脆一直低着頭，或者偶爾玩一會兒手機，可傅言的目光好像從四面八方射過來，讓她渾身難受，無處遁形，“你看我幹什麽？”

傅言懶懶撐着頭，“看你好看啊。”

從第一眼見面開始，谷歡就覺得傅言很不對勁，眼前的人的模樣分明只是比年少時候成熟了些，身量高了些，五官更加深邃俊美，黑眸子黑頭發映襯着一張臉還是白得像紙一樣，這分明就是傅言，可他的一舉一動，說得每一句話，做得每一件事，都沒有辦法讓谷歡把他跟年少身後的傅言畫上完整的等號。

她突然萌生出很多問題，許許多多的疑惑想要問他，比如，這些年去哪了？當初既然沒有給她任何希望，為什麽現在突然出現？他經歷了什麽？為什麽變得讓她有點無所适從？

千言萬語哽在喉嚨裏，随着夥計把兩碗熱騰騰的面端上來，熱氣撲面，微微濕潤成了眼眶裏的朦胧。

谷歡只顧低着頭，用筷子夾面吃，味道很好，很熟悉，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想點一份糖醋排骨，忘了從哪裏看到的搭配，這麽另類。

傅言還是看着她，谷歡如芒在背，忍無可忍，“難道沒人告訴你，一直盯着一個女孩子看很沒有禮貌嗎？”

傅言說，“抱歉，因為從前沒見過你吃東西的樣子，好不容易有個機會能欣賞一下，我不想錯過。”說完，眉頭一挑，頓了一下，“吃相不太好。”

谷歡氣得眉頭抽筋，“真是不好意思，我的吃相影響到傅教授的食欲了。”

傅言說，“沒有，你吃得這麽香，光是看着，我就覺得秀色可餐，突然不餓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店裏彌漫在四處的煙火氣，谷歡不想在這種時候跟他吵，“還是吃點東西吧，你不是說綠意的案子還有辦法挽回損失嗎？這件事說小不小，下午可能有的忙了，吃飽了才能有體力。”

傅言說，“你真的相信我有辦法？不怕我是故意糊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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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會。”谷歡擡起頭，幹淨的眼眸盯着傅言，“你是傅言，你說有辦法就一定有辦法，我這段時間已經給王叔添了很多麻煩，要不是看在我媽的面子上，我早就是個無業游民了，他的事務所真的讓我搞垮了，我就要深度反思，懷疑自己是個廢物了，與其當個廢物，我寧願選擇相信你。”

傅言朗聲笑了，“誰說過你是廢物了？大學也考上了，國內的司法考試成績也很優秀，很多事情只是你不願意做而已。”

谷歡說，“你為什麽現在要說這樣的話，你真的以為只要你向我伸出手，我就會乖乖走到你身邊去嗎？”

“至少回來之前，我是這麽以為的。”

“你後悔了？”

傅言很誠懇，“我後悔了。”

“你憑什麽？”

“就憑我還活着，我還能見到你，我這麽說，你相信嗎？”

谷歡斬釘截鐵，“不信。”說完， 挑起碗裏的面把嘴塞得滿滿的，不願意再跟傅言說話。

傅言被她這麽幼稚的舉動逗笑了，“你慢點吃，又沒人搶你的。”接着，沉沉問了句，“好吃嗎？”

“如果是林見深帶我過來吃，會更好吃。”

傅言說，“可惜你沒吃當初我做給你的那碗面，是跟這家師傅學的，味道應該不差，也能讓你做個見證，究竟我和面條師傅哪個做得好吃。”

谷歡一愣，突然想起是在哪裏見到的面條配糖醋排骨這樣另類的搭配吃法

……

忙活了一天，餓了一天，把書房收拾完了以後，看了看樓下還在忙活的傅言，趴在二樓似乎是聞得到飄香，刺激得餓蟲亂叫，就趕緊跑進書房，想了許多不能在傅言面前丢臉的方法，最後迷迷糊糊睡着了。

醒過來的時候，披在她身上的衣服從後背滑了下去，谷歡揉揉眼睛，面前紅木的書桌上放着一碗面和一盤火紅火紅的糖醋排骨，可惜，都已經變涼了，旁邊的便簽上有一排秀麗的字，“涼了有毒，不要吃。”

……

“谷歡？”傅言喊了幾聲，她才回過神來，“哦，當初幸虧沒吃你做的面，要不然我現在就會會留下心理陰影，看見面都想吐了，這家師傅手藝很好。”說着，又大快朵頤吃起來。

直到最後，傅言也沒跟她說一句關于綠意案子的事，谷歡稀裏糊塗地回到自己的住處，甩開腳下的高跟鞋，從衣櫃裏翻出一個粉紅色的小鐵盒，自從谷媽媽帶着谷爸爸的死訊從國外回來，谷歡就自己搬了出來，唯一戴在身邊的就是這個小鐵盒。

裏邊有一張小小的便簽，秀麗端正的字體出自記憶裏那個冷漠的少年，“很好吃啊，我說過了，就算你做的東西會讓人一命嗚呼，我都會毫不猶豫吃下去，面有點涼，排骨有點鹹，有點硬，可是很好吃。”

自言自語，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