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你這個笨蛋

考試如約而至，為了保證傅言一定會用什麽方法幫她擺脫倒數的命運，考試之前，谷歡還特意用眼神跟他進行了溝通，傅言還是一副冰冷冷黑漆漆的神色，谷歡卻好像能讀出點什麽，兩廂确認沒有問題之後，她放松了心神，不緊不慢在卷頭上寫好名字。

認認真真把名字填好之後，谷歡心滿意足地收筆，仔細欣賞了自己近乎完美的書法秀，星辰的考試與尋常學校的考試不同，為了培養學生更加全面的思維，所以無論大考小考都只有一張試卷，而這一張試卷涵蓋了學習過的所有書面知識，商業最需要的就是遠見的視野和冷靜的判斷分析，所以試題絕大多數是以數學為主。

簡而言之，整張卷子上的題于她而言就像是天文一樣，看都看不懂，更別說抽絲剝繭得出答案，多看一眼都頭疼，索性托腮注視着斜對面的傅言。

從後側方看過去，順着他的眼角細細往下看，目光在鼻尖上留戀了一小會兒，最後落在菲薄微淺的唇角上，看到嘴唇，谷歡自然而然想到了接吻，紅古山上是劫後餘生的生離死別，谷家書房裏那一次雖然是有威脅的成分，可兩次都是谷歡主動的，主動索吻，每一次都是帶着目的的，所以很短暫，回想一下，只能記得覆上去微微的涼意，其他那些書上寫的怦然心動，心花怒放的感覺好像并沒有，大多數都是谷歡因為緊張亂跳的心髒聲，咚咚咚地在耳邊無限回響。

擔心自己臉紅的樣子被人發現，谷歡偷偷笑了兩聲，幹脆把頭埋起來，整個人甜滋滋的，沒一會兒就睡着了……

距離交卷還有二十分鐘左右時間的時候，都會有專門提醒時間的鐘聲。

谷歡被鐘聲吵醒，恍神了片刻，看着桌子上幾乎全白的試卷，覺得時間差不多了，按照計劃偷偷撕下驗算紙的一角，唰唰唰寫上幾個字揉成球狀，偷摸觀察四周沒人注意，投出了人生中最完美的一次剖物線，準确無誤落到傅言桌子上。

接下來要做的就是拿起筆，靜靜等待傅言傳過來的答案，原本以為複制粘貼試卷上那些數字得需要一點功夫時間的，可沒一會兒，紙條就又扔到了谷歡桌子上，像是偷了國家軍事機密一樣，谷歡左看看右看看，才小心謹慎打開紙條——

“傅老師，可以開始了。”——她寫的。

“脫離倒三，給你泳裝照。”——傅言寫的。

除此以外，一個數學标點符號都沒有，谷歡好像在赤道和南極來回穿梭，整個人忽冷忽熱的，如果心情可以變成具體的實物，谷歡現在就是火山爆發的一瞬間，熔漿凍成了冰。

距離考試結束還有大約十五分鐘，谷歡根本一道題都還沒寫，慌慌張張地看了一眼試卷上的題，可那些題目認識她，她卻不認識它們，抓耳撓腮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終于在試卷最中間的位置看到一個有點眼熟的題型……

考試結束之後，教室裏的同學們或垂頭喪氣，或興高采烈，或憂心忡忡，或滿不在乎，走出了教室，最後只剩下谷歡和傅言兩個人，谷歡一直在他後邊看着，看着他收拾書桌，“傅言，你就這麽讨厭我，非要用這種方法把我趕到美國去，以後沒人再煩你了，你就開心了？”

傅言收拾書桌的動作一頓，“為什麽你覺得自己一定會倒三呢？”

谷歡幾乎快要哭出來了，“我只寫出來了一道題，剩餘都是胡亂寫的。”

傅言繼續慢條斯理地收拾，“至少你寫了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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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麽用！”谷歡終于忍不住了，“我那麽信任你，以為你也許會有一丁點舍不得我，就一定會給我抄答案，而且你之前也承諾過了不會讓我走的，你把我高高抛到天上，然後不聞不問，任由我自己狠狠摔到地上，就真的滿意了是嗎？”

傅言突然回頭，清冷的眸子盯着歇斯底裏的谷歡，“是，我很滿意，你走了就沒人煩我了，我都不知道有多開心。”

谷歡倔強含在眼眶裏的眼淚再也忍不住了，“傅言，你這個笨蛋！我要是走了，以後你想我，想見我的時候，都見不到，我一定會讓你後悔的。”

然而，夜深人靜，谷歡一個人失魂落魄坐在床上，卻自己後悔了。

那是傅言啊，沉默寡言的傅言，因為私生子的名頭把自己與周遭的世界隔絕起來的傅言，要是連她都離開了，以後的傅言又會變成一個人，一個人謝絕所有的熱鬧，把自己困在孤零零的殼子裏。

她明知道他的理想是做個律師，按照傅言的性格，将來一定是個正直坦蕩的正義守護者，她竟然想着讓這樣一個人幫助她考試作弊，萬一被發現了，一定會留在學生檔案裏，她一向沒規矩慣了，也沒什麽野心今後成就多大的事業，可是傅言一旦留下這個污點，會跟着他一輩子的……

越想越後悔，後悔自己不應該那麽任性，後悔當初上課的時候為什麽沒有好好聽講，傅言給她補課的時候為什麽不專心學習，後悔自己竟然對傅言說了那麽傷人的話，他分明是有苦衷的，她卻只顧着自己傷心，忘了他的感受。

翻出手機，她的通訊錄裏只有傅言一個人的手機號是有備注的，她沒有勇氣打電話過去，擔心自己聽到他冷漠無情的聲音會更難過，猶猶豫豫地開始編輯短信，寫寫删删折騰了半個小時，最後還是不知道應該說什麽好。

最後索性直接關了手機，只要不聽到手機鈴聲響起，美國的電話就打不進來，她就不用必須離開這裏，烏七八糟想了一夜，枕頭不覺已經被眼淚濕透了。

從那天以後，谷歡缺席了課堂，連着三天把自己鎖在家裏，不想見人，也不想被人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