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丢了的東西

青衣一驚,手一松,手中的燈盞險些落了地。

青衣連忙将燈盞握緊了,才轉過了身,屋中并無其他人。

“不要,放開我!”蘇婉兮的聲音又在屋中響了起來,帶着惶恐和害怕。

青衣舉了燈盞照了照蘇婉兮,卻見蘇婉兮的臉色蒼白,額上隐隐有一層薄汗,嘴裏不停地喃喃自語着。

“你放開我,放開我,你這個畜牲!畜牲!”

說着,手就擡了起來,在虛空之中不停地揮着,似乎是在推拒着什麽。

青衣眸光一定,眼中一片幽深,半晌,才快步出了屋子,将門關了起來,舉着燈盞徑直去了前院。

前院早已經熄了燈,青衣上前敲了敲門。

耳房中亮起了昏暗的光,而後有腳步聲在屋中響了起來:“誰呀?”

是蝶釵的聲音。

青衣連忙應着:“蝶釵,是我,我有急事求見主子,開門。”

門“吱呀”一聲打了開來,蝶釵往一旁讓了讓,才小聲嘀咕着:“主子已經睡下了,有什麽事明日再說不成嗎?”

青衣的臉上滿是欣喜:“喜事,主子絕對願意聽到的喜事。”

蝶釵聞言,這才進了裏屋,将屋中的燈籠點亮了。

床上有翻身的聲音,蝶釵走到床幔前行了禮:“主子,青衣求見。”

“這麽晚了?有急事?”菁夫人的聲音從窗幔後面穿了出來,卻并未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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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連忙應道:“是。”

說着就将蘇婉兮這一日的異常同菁夫人禀了,又細細說了方才蘇婉兮被魇住了,将蘇婉兮的夢話一并禀了。

床幔被猛地扯了開來,菁夫人探出了頭來,眼中帶着歡喜:“果真如此?”

青衣忙點了頭:“看來,那件事情,是真的了。”

菁夫人猶有些不相信,想了想,才道:“可是先前她在我屋中的時候,瞧着神色如常,并無不妥的樣子,莫非是在騙我不成?”

青衣笑着道:“那阿嬌是個什麽樣的性子主子又不是不知曉,平日裏無論遇見什麽事都沉靜以對,我猜想,是為了不讓主子起疑。只是她畢竟不過是個十多歲的小姑娘,遇見了那等事情,如今又被舊事重提,如何能夠不慌亂?這才不經意間表現了出來。”

菁夫人連連點頭,卻又哈哈大笑了起來:“怪不得……”

眼中光彩明滅,此前一些本已忽略的細節就已經浮現了出來:“怪不得她看起來對那張嬷嬷恨得那樣厲害。怪不得她總說想要嫁一戶小戶人家。怪不得我賞賜的東西她都不用,想要留着拿出去換成銀兩。我說讓她給世子爺求個名分,她也不肯。世子爺這樣寵着她,她那日卻同我說,想要離開府中。怪不得那日張生不過是送飯菜到她屋中,她卻發了那麽大的火。”

菁夫人冷笑了一聲:“只怕心中生怕那件事情被人發現了。此前張嬷嬷死了,那張生癡傻了,她也沒了顧忌,竟敢去勾引世子爺。如今知曉張生竟然又好了,怎麽能夠不擔心?”

“是啊。”青衣連忙順着菁夫人的話道:“主子此前沒有萬全的法子讓她永不能翻身,只能事事依着她,怒火攻心也只能在她面前隐忍不發。可如今咱們握住了她這個把柄,就是将她徹底除去的時候了。”

菁夫人頻頻點頭,又哈哈大笑了起來:“對,你說的沒錯,是将她徹底除去的時候了。”

菁夫人細細思量了許久,才招了招手,讓青衣到了跟前,附耳細聽。

青衣聽着菁夫人的話,嘴角一直帶着笑,不時點頭。

第二日一早,蘇婉兮就顯得有些精神不濟的模樣,一起床就恍恍惚惚的。青衣見狀,才輕聲道:“姑娘今日瞧着有些不适,可要請大夫瞧瞧?”

蘇婉兮搖了搖頭,臉色有些蒼白:“無事,只是昨夜沒有睡好罷了,胭脂擦厚一些就瞧不出來了。”

青衣聞言,也沒有多言,輕聲應了下來。

梳妝完畢,蘇婉兮猛地站了起來,只是剛站起身來,面色就突然變得慘白,一下子就跌坐了回去。

青衣這才慌了神:“姑娘怎麽了?奴婢還是去禀明了夫人,讓她傳喚大夫來瞧瞧吧。”

“算了,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明白,不是生病了,昨夜睡得不好,你代我去同夫人告聲罪,我再睡會兒,晌午再去陪她用午飯。”蘇婉兮揮了揮手,有些虛弱地道。

青衣連忙應了下來,扶着蘇婉兮到床上歇下了,才匆匆忙忙地去了前院。

蘇婉兮小睡了一上午,臉色倒是就好了許多,青衣這才放下心來。

又重新梳了妝,扶着蘇婉兮去了前院。

菁夫人倒是對蘇婉兮十分的關切:“瞧你怎麽突然就憔悴了這麽多,可是身子有什麽不是?可莫要同我客氣。先前青衣也沒有說清楚,我只當你是沒睡好,沒想到臉色這麽不好。”

蘇婉兮面上的笑容都顯得有幾分牽強,擺了擺手,笑着道:“本就只是沒睡好,讓夫人擔憂了。”

菁夫人細細地查看了蘇婉兮的臉色,才稍稍放下心來,拉着蘇婉兮坐了下來,笑眯眯地道:“快來,今兒個有好菜。”

蘇婉兮聞言,倒是笑了起來:“什麽好菜,讓夫人這麽高興?”

菁夫人指了指最中間那道菜:“這個。”

“栗子燒肉?”蘇婉兮倒更是不明白了:“這有什麽特別的嗎?”

菁夫人翻了個白眼,拿起筷子敲了敲蘇婉兮的腦袋:“你也不想想,如今是什麽季節。”

蘇婉兮這才回過神來:“咦?這栗子不是秋天吃的嗎?這都春日了,怎麽還有栗子?”

菁夫人淺笑着道:“去年秋天收獲的栗子,放在地窖裏面保存着,就跟新鮮的一樣,快來嘗嘗。”

蘇婉兮聞言倒也歡喜了起來,夾了一筷子栗子燒肉,倒果真挺好吃,栗子香甜,肉中也帶着栗子的香甜味。

“好吃吧?”菁夫人笑眯眯地看着蘇婉兮:“我年少的時候特別喜歡吃栗子。”

“嗯。”蘇婉兮亦是有些慨嘆:“我小時候也挺調皮的,我二哥也總帶着我到處瘋,還爬樹去摘過栗子,可是栗子殼上面全都是刺,刺得滿手都是傷,回去還被打了一頓。”

“倒是瞧不出來。”菁夫人看了蘇婉兮一眼:“你若是喜歡,叫廚房多做些來吃就是。”

蘇婉兮聞言,只是笑了笑,并未開口。

傍晚的時候,洗衣房将衣裳送了過來,送衣裳的也是蘇婉兮的熟面孔,是梅子。梅子同張生此前那個未婚妻梨花要好,來見到了蘇婉兮,也沒有說話,将衣裳放了就走了。

蘇婉兮笑了笑,倒是不知道為何,自己近日總碰上一些熟面孔,卻一個也不是她想要見到的。

青衣不知道去了哪兒,蘇婉兮就自己想衣服疊了起來,疊着疊着,卻發現了不對勁。

女子貼身的肚兜不見了。

蘇婉兮眉頭一蹙,緊握着那幾件衣裳,心思轉了好幾轉。

當下就連忙将箱子裏面的衣物倒了出來,一件一件的清點。

此前她只有下人換洗的那三套衣裳,這段日子,菁夫人賞了不少,繡房也送了幾件來,倒也裝了滿滿當當的一箱子。

蘇婉兮仔仔細細地一件一件整理了一片,眉頭就蹙了起來。

除了一件肚兜,還有一件裏褲、一方繡帕和一雙鞋襪不見了蹤影。

蘇婉兮咬了咬唇,若不是今日青衣沒了蹤影,自己突然興致來了,将那些衣服疊了起來,又或許自己不是這樣細致,只怕永遠都無法發現。

她有些吃不準究竟是青衣從中拿了,根本就沒有送到洗衣房,還是洗衣房中有人動了手腳。

只是無論是哪一種,拿了女子的貼身東西,總歸不會是好事。

蘇婉兮心下暗自計較着,複又将那些衣物都收了起來,将先前梅子送來的衣裳重新打散了放到了床上。

不一會兒,青衣就回來了,見到床上的衣裳,只笑了笑道:“洗衣房的人送衣裳來了?”

說着就上前将衣裳疊了起來,放到了箱子裏面。

看着青衣這樣的動作,蘇婉兮就确定了下來,此事,多半是青衣做的。

東西是青衣送去洗的,若是洗衣房的下人動了手腳,青衣整理衣物的不會沒發現,上一次她對青衣那樣一番告誡,若是洗衣房做的,青衣多半是要給她說的。

蘇婉兮想着那日菁夫人同她說的那張生之事,又想起那丢了的東西,便明白菁夫人多半是想要在那件事情上面做文章。

蘇婉兮裝作毫無察覺的模樣,如同平日那樣同青衣閑話。

不一會兒,蝶釵就過來了,見着青衣和蘇婉兮在說話,臉上漾起了一個梨渦,笑眯眯地道:“阿嬌姐姐。”

蘇婉兮應了一聲,笑了笑。

蝶釵望向青衣,只覺着青衣近日的臉色愈發的紅潤了起來,皮膚也愈見好了。臉上帶着幾分羨慕地道:“青衣姐姐最近倒是越來越好看了,臉色紅潤了許多。”

蘇婉兮聞言,就轉過頭望去,也忍不住點了點頭:“蝶釵說的對。”

青衣擡起手摸了摸臉,近來倒是的确覺得臉上細膩了許多,只是聽兩人都這樣說,卻顯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只含含糊糊地笑着道:“大概是最近天氣愈發暖和了,所以臉色好些了。”

蘇婉兮颔首:“醫術上倒是有此一說,冬日氣血容易不通暢,春日氣血通暢,臉色自然就好了。”

青衣愈發高興了幾分,只是臉上羞澀,才轉過頭問蝶釵道:“可是夫人喚阿嬌姑娘去吃飯了?”

蝶釵嘟着嘴搖了搖頭:“不是,是夫人讓阿嬌姐姐就在屋中用飯,不必去前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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