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菁夫人之死

敏夫人走在最前面,只穿了一身胭脂色常服,頭上只簡單簪了一支步搖,倒像是匆忙之間未梳妝打扮就趕了過來的樣子。

“喲,這不是阿嬌麽?今兒個不是你的大喜日子嗎?怎麽你連喜服都沒穿,還站在這喜房外面做什麽?我還說來讨一杯喜酒喝呢。”敏夫人的目光落在蘇婉兮身上,一連串的問題便如蹦豆子一般蹦了出來。

蘇婉兮往後退了兩步,低下頭,顯得有些無從招架。

“怎麽?我雖不請自來,可是這大喜的日子,連一杯水酒都不舍得拿出來招待招待?新娘子在喜房外,這喜房卻關得緊緊的,是個什麽道理?莫非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不成?我今日倒是想要好生瞧一瞧。”敏夫人見蘇婉兮的模樣,便認定了她是心中有鬼,冷笑了一聲,就要逼近喜房。

站在蘇婉兮身後的小厮們自是連忙上前阻攔。

敏夫人目光愈發淩厲:“你們是哪兒的下人,竟連主子都敢随意動手了?”

蘇婉兮咬了咬唇,連忙道:“敏夫人,夜色已深,張生先前拜堂之後太過歡喜,因而多喝了幾杯,已經睡下了……畢竟男女有別,敏夫人這樣硬闖只怕于名聲不好……”

敏夫人卻愈發肯定了自己得到的消息是真,只冷笑了一聲:“阿嬌說笑了,我又不是要進你們寝屋之中,有什麽名聲不好的?不過是讨杯水酒,不會這樣小氣吧?”

話音剛落,卻突然聽見屋中傳來一聲帶着喘息的驚叫聲:“啊……就是那兒!快一點,再快一點……”

緊接着,又是幾聲破碎的輕吟,而後聲音才漸漸小了下去。

敏夫人側耳聽了片刻,嘴角便不自覺地翹了起來,帶着得意:“這新娘子不是站在我跟前麽?那在這喜房之中,發出這樣不知羞恥的聲音的女子又是誰?我怎麽聽着這聲音這麽耳熟呢?這麽像……”

敏夫人目光灼灼地望着蘇婉兮,眼睛一眯,像是狐貍一樣的狡黠:“像菁夫人的聲音。”

“來人!”敏夫人聲音猛地拔高了起來:“将門給我撞開,本夫人倒是想要瞧一瞧,這屋子裏面的奸夫淫婦,究竟是誰?”

敏夫人身後帶着的小厮快步沖上了前,蘇婉兮讓到了一旁,從菁夫人院子中帶來的人也連忙上前阻攔,兩撥人便沖突了起來,場面一時間變得混亂不堪。

蘇婉兮眼角的餘光瞧見敏夫人趁亂帶了丫鬟一同想要悄無聲息地潛入屋中,蘇婉兮微微眯了眯眼,只轉開了目光,佯作未察。

敏夫人和丫鬟進去之後沒多久,那丫鬟又小心翼翼地從屋中走了出來,快速拐過屋角,不見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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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後才聽見敏夫人的聲音從屋中傳來:“來人啊,菁夫人背着世子爺與下人私通!快去請世子爺,請管家!”

屋外的人俱是一驚,蘇婉兮連忙入了喜房,方才還争執着的小厮也急忙跟着走了進來。

穿過正屋,進了寝屋,寝屋之中的紅蠟燭尚且燃燒着,一股淫靡之氣迎面撲來,床榻仍舊在劇烈的晃動着,不時傳來粗重的喘息聲,貼着大紅喜字的床幔被人掀了一個角起來,隐隐露出裏面兩個赤條條的身影。

吵吵嚷嚷的聲音似乎全然沒有打擾到正在忙碌的兩人,他們仍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有傷風化,簡直有傷風化。”敏夫人罵罵咧咧着,只是蘇婉兮卻瞧見了她眼中一閃而過的快意,目光不時往床榻上看去,似乎已經瞧出了不對勁來。

“都杵在這兒做什麽?滾出去都,有什麽好看的?”敏夫人厲聲道,将屋中衆人都趕了出去,聲音卻愈發大了一些:“世子爺素來待她不薄,她竟然做出這樣對不起世子爺的事情來,快,去将世子爺請來。再派人去,将府中管家一并請來。”

菁夫人院子中帶來的那幾個小厮見事已至此,已經沒有了挽回的餘地,皆立在一旁不言不語,沒有任何人提出,應當打斷榻上正在辦事的兩人……

似乎所有人都忘了這一茬。

蘇婉兮心中打着鼓,與張生成親的人是她,全府皆知,可是如今卻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她要如何才能夠将這個故事編圓,卻又不能夠将自己牽扯進去。

葉清酌來得極快,臉上帶着寒意,身後跟着輕墨。

敏夫人見葉清酌來了,臉色快速閃過一抹喜色,快步湊到了葉清酌面前:“世子爺,菁夫人她……”

話還沒說完,葉清酌就望向了敏夫人,寒意凜然的目光讓敏夫人打了個寒顫,将還未出口的花吞回了肚子裏。

葉清酌淡淡地掃了一圈屋中衆人,掃過蘇婉兮的時候,也并未有任何停留。

“菁夫人呢?”葉清酌的聲音在靜得有些吓人的屋子裏響了起來。

敏夫人擡起手來指了指內屋,并未開口。

葉清酌也懶得進去,只吩咐着輕墨:“進屋看看去。”

輕墨忙應了聲,快步走近了內屋之中,內屋之中那令人面紅耳赤的喘息聲似乎也低了下去,已經聽不到了。

屋中傳來輕墨的輕呼聲,衆人的目光落在了門上,而後腳步聲響了起來,似乎有些急。輕墨從屋中快步走了出來,朝着葉清酌禀報道:“世子爺,菁夫人和那張生都沒有氣息了。”

屋中衆人都似乎吃了一驚,面面相觑了半晌,敏夫人才連忙開了口:“怎麽可能?我們剛才來的時候,他們都還活着的。”

葉清酌微微眯了眯眼,沉默了片刻,才道:“去請大夫。”

輕墨拱了拱手,快步出了屋子。

屋中便又靜了下來,敏夫人的眼珠子不停地轉着,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蘇婉兮心中亦是有些詫異,卻又悄悄松了口氣,菁夫人死了,對她而言,絕對是好事,畢竟,死人是無法開口說話的。

等了有一會兒,大夫才匆匆趕來,輕墨帶着大夫入了寝屋之中,敏夫人的腳微微動了動,似乎也想要跟進去,只是瞧見葉清酌立在門口,只得又默不作聲地挪了回去。

大夫進了寝屋之後過了許久才出來,臉上眉頭緊蹙。

這一回,被敏夫人搶了個先:“大夫,菁夫人究竟是怎麽回事啊?方才我們來的時候她都是好好的,怎麽不過這麽一會兒的時間,這人說沒就沒了呢?”

大夫目光落在葉清酌身上,見葉清酌并未出言反對,方低下頭,有些猶豫地開了口:“這……菁夫人和那男子都用了勁道極其強的媚藥,兩人交媾太過激烈,因而導致兩人均血管爆裂而亡。”

敏夫人挑了挑眉,看了葉清酌一眼,見葉清酌眼都不曾擡一下,便擡起手來掩住臉道:“這也……太過荒唐了一些吧?”

話音剛落,外面又有腳步聲響起,衆人朝着門口望去,就瞧見管家匆忙趕了過來。

管家似乎沒有想到葉清酌也來了,稍稍愣了一下,才上前行了禮:“世子爺。”

葉清酌的目光這才落在管家的身上,開了口:“這屋中發生了什麽事,管家怕是已經知曉了吧?”

管家連忙點頭,目光不自覺地往寝屋瞟去:“老奴在來的時候,聽說了。”

“那你覺着,此事應當如何處置?”葉清酌将衣袖往上挽了挽,神色帶着幾分漫不經心。

“這……”管家稍稍沉吟了片刻,才應道:“此事菁夫人雖然有失婦道,只是無論是休棄還是什麽,怕也得同菁夫人娘家那邊知會一聲。”

蘇婉兮聽管家這樣說,就知他還并不知道菁夫人已經沒了的消息。

葉清酌擡眸看了管家一眼,冷笑了一聲:“休了?不過一個妾室而已,做出這樣的事情,即便是還活着,直接打發出府便是了,更何況,如今還已經死了。”

“死了?”管家聞言,頓時一驚,猛地擡起眼來,眼中尚且帶着幾分難以置信的神色。

“是啊,死了。”葉清酌冷冷淡淡地應着,頓了片刻,又似自言自語一般地道:“你說的也不無道理,是應該通知她娘家的人過來處置後事的。”

葉清酌淡淡地轉開了眼:“你連夜派人去徐府,通知人過來,等人來了,咱們再好生清算清算此事。”

管家連忙應承了下來,面色卻有些猶豫,遲疑了許久,才鼓起了勇氣問葉清酌道:“若是那邊問起菁夫人是怎麽沒的,老奴應當如何回答呢?”

葉清酌聽管家這樣問,只冷笑了一聲,帶着幾分嘲諷地道:“直說便是,就說菁夫人用了媚藥同人茍合,太過興奮,導致血管爆裂而死。”

管家又是一愣,才忙低下了頭應了下來,見葉清酌這般神情态度,也不敢再多問,只得轉過身出了門吩咐着小厮去了。

不多時,管家又回到了屋中,葉清酌看了看屋中衆人,冷哼了一聲:“在那邊并未派人來之前,咱們什麽也不必做,屋中這些人都是人證,你帶下去好生看管好,等那邊來了人之後再行審問。”

葉清酌說完,徑直出了這簡陋的屋子,管家忙不疊的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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