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人證物證

“如三小姐所言,丫鬟們不可能當着三小姐的面将檸果粉加進去卻不被三小姐瞧見。可若是将這瓶子整個換掉呢?”蘇婉兮面色沉靜,不見絲毫的慌亂:“将這瓶子桃花粉整個換掉,不過只是一瞬間的事情,就容易很多了。”

葉楚楚的眼中閃過一抹懷疑之色,目光定定地看向蘇婉兮:“你方才不是說,這瓶中的桃花粉的确是你研磨的嗎?”

蘇婉兮颔首應道:“的确如此,只是,奴婢方才沒有說的是,這一瓶桃花粉,并非是奴婢給三小姐的那一瓶。”

“不是你給我的那一瓶?”葉楚楚被蘇婉兮弄得有些暈頭轉向的,“你說清楚一些。”

“三小姐昨日來的時候,奴婢正在研磨桃花粉,三小姐來得匆忙,奴婢沒有更多的準備,便将剛研磨好的桃花粉裝入了瓶中,裝了一瓶給三小姐。後來,三小姐走了之後,奴婢方得了閑暇,将剩下的桃花粉研磨了,只是研磨的時候又想起,手中還有兩顆不怎麽圓潤的珍珠,那珍珠成色不太好,做首飾也不好看,研磨成珍珠粉,放入桃花粉中卻是正好,還可讓效用更好一些。”

蘇婉兮将那瓶子又呈給了葉楚楚:“三小姐可仔細瞧瞧,這瓶中的桃花粉中,有珍珠粉末參雜其中,卻已經是在三小姐離開之後,奴婢再研磨的了。這說明,這瓶子連同瓶中的桃花粉,已經被人替換過了。”

葉楚楚噙着一抹冷笑望着蘇婉兮:“左右都是你做的東西,你說什麽就是什麽,我又如何知曉?那你說說,我離開之後你才研磨的珍珠粉,又如何落在了本小姐這裏?”

“奴婢昨日除了給過三小姐一瓶桃花粉,後來傍晚的時候,還給過院子裏一位叫拂柳的丫鬟一瓶。”蘇婉兮轉過身子朝着葉清酌又拜了一拜:“三小姐如今手中這一瓶,只怕就是昨日奴婢給那拂柳的那一瓶,還請世子爺傳喚了拂柳前來問話。”

葉清酌這才明白了過來,為何她方才說,這清風院中的眼線,今日之事只怕會有所發現。

“來人,将拂柳帶出來。”葉清酌揚聲吩咐着。

蘇婉兮擡起眼,望向葉楚楚身後立着的兩個丫鬟,卻見其中一個,眼中已經漸漸有了慌張。

拂柳出來的時候,面上仍舊帶着尋常蘇婉兮時常見到的笑容,目不斜視地走到了葉清酌的面前行了禮:“世子爺傳喚奴婢,不知所為何事?”

葉清酌看了蘇婉兮一眼,蘇婉兮在心中思量了片刻。

她昨日傍晚将那桃花粉交給拂柳的,今日早上葉楚楚用上的,多半是昨日晚間時候拂柳想法子出了清風院去交給葉楚楚身邊丫鬟的。

只是葉楚楚身邊的丫鬟今日早上才将兩個瓶子換了,指不定,如今拂柳尚未拿到那換過來的桃花粉呢,她倒是不如,詐上一詐。

蘇婉兮心中這樣想着,就開了口:“不過是奴婢想要問一問拂柳姐姐,昨兒個傍晚,奴婢給拂柳姐姐的那桃花粉,拂柳姐姐可用過了?因着三小姐用過之後,臉上起了疹子,奴婢害怕拂柳姐姐的那一瓶也有問題,所以想請拂柳姐姐将那桃花粉拿來給大夫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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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柳聞言,面色一僵:“今日早起那桃花粉就已經找不見了,只怕是已經被偷了。”

院中衆人的神色都有些微妙,蘇婉兮接着問道:“被偷了?可是為何從拂柳姐姐那裏不見了的桃花粉,會摻了檸果粉,到了三小姐的手中,被三小姐用了,還過了敏。”

拂柳臉色更是白了幾分,連連搖頭道:“這,奴婢實在是不知啊。”

拂柳這樣的表現,在衆人眼中,更像是做賊心虛,葉清酌冷笑了一聲,臉上是鋪天蓋地的冰寒:“不知?來人,将拂柳拉下去打上三十鞭子,再問一遍,那桃花粉,她交給誰了。”

侍衛連忙要上前拉拂柳,拂柳臉上滿是惶然,定定地望向蘇婉兮:“阿嬌,我真的不知道那桃花粉去哪兒了,桃花粉真的是不見了,我沒有将它給別人。”

侍衛卻不願意給她解釋的機會,徑直拉了拂柳入了內院。

蘇婉兮心頭一跳,總覺着事情似乎有些太過順利。沉默了片刻,才又道:“檸果粉這東西府中各院子中大抵都有,可是大多是主子們夏日用來沖飲消暑之物,如今尚是春日,用的人只怕是不多,倒是可以查問一番最近有誰領用過檸果粉。”

“且即便是拂柳将那瓶桃花粉給了旁人,也斷然只有三小姐身邊的人有機會替換,三小姐亦可仔細審問。”

葉楚楚聞言,将腰間那火紅的鞭子又抽了出來,轉身朝着身後那兩個丫鬟抽了過去:“還不自己站出來,若要我讓人審問,只怕那刑罰你們也不一定受得住。”

先前聽蘇婉兮說要喚拂柳出來之時,那眼中一片慌亂的丫鬟膝蓋一軟,咬了咬牙,跪了下來:“那桃花粉的确是奴婢更換過的,桃花粉也的确是清風院中的拂柳給的,奴婢願意領罰。”

葉楚楚臉色更加陰郁了幾分,怒斥了一聲:“九香,本小姐待你可不薄,你竟這樣忘恩負義!”說着,一鞭子揮下去,那被叫做九香的丫鬟臉上就紫了一道。

那九香卻挺直了背,生生受着,面上有淚滑落。

“說,究竟是誰指使你的?”葉楚楚舉着鞭子,指着那九香,眸中一片赤紅。

九香咬緊了牙關,不願開口。

又一鞭子下去,鞭痕從臉上一路蔓延到脖子,到肩膀。

葉清酌蹙了蹙眉,冷聲道:“你要教訓下人,回你自己的院子裏去。”

說完,就徑直擡腳入了正廳,穿過正廳,回到了內院之中。

蘇婉兮看了那九香一眼,眉頭一蹙,亦是連忙跟着葉清酌回到了內院。

內院之中,拂柳正在領受葉清酌剛剛下令的三十鞭子,拂柳趴在兩根長凳之上,長凳兩邊,一邊站着一個小厮,手中執着鞭子,一下接着一下地落在拂柳的背上。

蘇婉兮只覺着昨日背上的那道鞭傷隐隐作痛着,火辣辣的。

“奴婢冤枉,世子爺明鑒,奴婢冤枉!”拂柳緊咬着牙關,聲音帶着顫抖。

葉清酌卻是連頓都不曾頓一下,徑直入了正屋。蘇婉兮終是停了下來,沉默了片刻,才道:“方才三小姐身邊那九香招認了,說是你将那瓶子交給她的。”

拂柳忙不疊地搖着頭:“我沒有,那桃花粉我回屋就拿來敷了一次臉,而後放在了妝柩之中,可是今日早起就找不到了。”

蘇婉兮蹙了蹙眉,從目前有的一切線索來看,拂柳都是最大的嫌疑人,且九香已經指證了她,更是塵埃落了定。

若是拂柳如九香一樣認了罪,怕是還能少受一些最,可是拂柳卻為何咬死不承認呢?

蘇婉兮心中滿是疑惑,又想起此前葉清酌說她太過心軟,容易被人算計利用。終是咬了咬唇,沒有應聲,轉身入了正屋。

葉清酌坐在書桌後面,看了她一眼:“茶。”

蘇婉兮忙應了聲,去尋了茶壺來煮茶。

外面的鞭子聲音仍舊在響着,蘇婉兮咬了咬唇,心中卻止不住地泛起了漣漪。

水開的聲音驚醒了蘇婉兮,蘇婉兮忙不疊地舀了一勺子水倒入了壺中,等着水再開的時候,将茶壺提了下來,倒好了茶。

鞭聲已經停了,蘇婉兮聽見外面有小厮吩咐着:“已經昏迷了,将人送回屋中吧。”

至始至終,都未曾再聽到拂柳的聲音。

蘇婉兮眉頭緊蹙着,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半晌,手邊的茶稍稍冷了一些,蘇婉兮方将杯蓋蓋上,将茶放到了葉清酌的手邊。

屋中一片寂靜,葉清酌在看着書,蘇婉兮移開了目光,望向打開着的窗,将從昨日到現在的事情一一回憶了一遍。

總覺着,哪裏出了問題。

蘇婉兮眉頭緊蹙着,有些心神不寧。

“我這裏不需要你侍候了,下去候着吧,若是有事,我再叫你。”葉清酌的聲音在屋中乍然響起,蘇婉兮渾身一怔,轉過頭才發現葉清酌一直在看着她,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了。

蘇婉兮耳根子有些燙,忙不疊地應了,低頭退了出去。

昨夜從傍晚開始,下了一夜的雨,今日天氣倒是晴好,陽光灑滿了整個院子。

蘇婉兮想着,深思卻突然一動。沉默了片刻,快步出了內院。

外院院門口,立着兩個守衛,蘇婉兮快步走了過去:“兩位守衛大哥,奴婢有事情想要請教,不知是否方便?”

那兩個守衛正是先前葉楚楚來鬧事時候的守衛,見到蘇婉兮,連忙道:“阿嬌姑娘請問。”

蘇婉兮颔首:“昨夜咱們院中可有人離開過清風院?”

那兩個守衛對視了一眼,方道:“昨夜倒不是咱們二人值守,我們待會兒幫你問一問吧。”

蘇婉兮應了聲,複又道:“我有事需要出去一會兒,片刻之後就回。”

府中下人不能随意出府,即便是出了清風院,也只能在府中轉悠,守衛也不擔憂,應聲道:“阿嬌姑娘請便。”

蘇婉兮出了院子,在院子門口站了片刻,擡腳朝着右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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