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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16-11-01 17:00:05 字數:4221

紀頤溯休息幾日後,便投帖将軍府。

聖旨才來幾日,将軍府的信就來了,說若是他到京城,務必到将軍府一敘——

若不是他解決了當日困境,兩萬兵馬一路鏟雪一路前進,這種速度等到了南疆都春天了,搞不好邊界都被推了上百裏,加上長期勞頓,要贏的可能微乎其微。

但多虧那三十艘三層大船,幾日就到不說,士兵在船上吃好喝好,養足力氣,一上岸自然殺殺殺。

講白了,如果不是紀頤溯剛好在鎢州,那将軍府迎來的就不是勝仗的嘉許與封賞,而是敗仗的責難與追究了。

故雖然是個商人,将軍府卻接待得十分懇切,在知道他提早來京是想把河路往上拓,老将軍一拍胸,沒問題,一天之內幫你把話放出去。

老将軍還說,京城有的家族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也有敗絮其外,金玉其中,若是有人上門,讓他要細細打聽,若着實打聽不到,可讓人到将軍府詢問,京城誰有錢有權,誰沒錢沒權,有時候打聽不全,還是要問當官的才準。

對紀頤溯而言,最難的就如何把消息放入官府之中,讓有興趣的高官來找他,富商再富也是商,無法輕易進出官爺聚集的場所,原以為要透過方大志運作一番,沒想到就這樣好了。

原本預備花十幾天做的事情,結果一天搞定了,剩下的時間他要幹麽?

将軍府的大管家送他出門時,老人家大概也看得出他的想法,笑說:「紀少爺既然難得來京,不如四處走走玩玩,要忙碌,回到馨州有的是機會。」

紀頤溯想想也是,遂命張大娘找了游歷先生來,細細詢問京城四周哪裏好玩,有些什麽風景名勝,又讓游歷先生畫了地圖出來——十五歲前小心藏着本事,十五歲後馬不停蹄的顯露本事,已經二十歲了,卻還沒好好玩過一回,既然一時半刻還要留在京城,那就當是老天爺給的假,好好玩上幾天。

城南的采香湖果然有趣,有花船,有漁船,花船載客,賣琴賣笑賣風流,漁船載客,卻是現撈現煮賣新鮮。

魚婦不會看不起船姐倚色,船姐也不會看不起魚婦窮困,各有各的客人,倒是另一派和平景色。

紀頤溯走向最大的那艘竹筏,前頭放有四腳桌,還有椅子,看起來比其他小筏舒服許多,賀福出聲問那魚婦,「這位大嬸,出船一次怎麽算?」

「不管幾個人都是二百錢,一次最多六個人,途中撈起的魚貨,想吃什麽就吃什麽,茶資一人五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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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這船我們要了。」

附近幾個魚婦都笑了起來,「小哥第一次來吧,花船是随到随有,漁船卻是得先定,我停在這,是早先收到定金,在等客人來呢。」

紀頤溯蹙眉,這麽重要的事情,游歷先生居然沒說。

不想白跑,但也不想上花船……

「我看大爺跟兩位小哥也不缺錢,若想游湖吃海鮮,不如上那花船吧,一次一兩,那上頭的貨也是我們出船撈的,一樣好吃。」魚婦說到這,突然對後頭猛揮手,「李姑娘,這裏,這裏。」

紀頤溯轉頭,見三個女子朝這走來。

領頭的穿着雪青的裙子,簡單的對領樣式,湘妃色的腰帶一束,更顯身段婀娜,那魚婦對着她直笑,應該就是口中的「李姑娘」了。

後面兩丫頭,湖藍衣裙梳的是婦人發式,淡青衣裙的是少女發式,手上挽着個竹藍,腳步十分輕快。

三人走近了對上眼神,那雪青色衣裙的女子對他一福,竟是那石榴館的女東家。

紀頤溯見她還記得自己,倒是頗感意外,微一點頭算是還禮。

那魚婦見狀,笑說:「既然少爺跟李姑娘認識,不如一起上船吧,除了五錢茶資,不另外多收。」

紀頤溯覺得不太好,正想推辭,卻見那李姑娘笑說:「譚大娘刀工極好,魚肉可薄切到半透明狀,這魚肉在生姜湯中過水一次,鮮美無比,上回公子在我石溜館花了十兩銀子,今日讓我回請公子吃鮮魚,」

說完率先上了竹筏,紀頤溯想起張大娘說的,京城民風開放,男女并肩同船都算不上什麽大事,若是推辭,倒顯得自己小心眼,便跟着上了船。

魚婦很快解開繩子,後頭的梢公見狀,長竿一推,竹筏滑入采香湖,再撐個兩下便順着湖水流動飄了出去。

女東家的丫頭站在後頭,賀福跟賀勤也很有自覺的站着,就紀頤溯跟她坐在椅子上——除了母親以及妹妹外,他還沒跟哪個女人同用一張桌子……有次貨船翻覆,貨物被水寨劫了,他進寨跟幾個水匪頭子一桌談判都不覺得怎麽樣,此刻卻有着些微不自在。

魚婦給他們奉茶後,很快到後頭跟丈夫撒網捕魚去。

女東家拿起茶壺替他倒了茶,「我姓李,叫李石榴,請問公子貴姓?」

「姓紀。」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聽到他姓紀,那女子眼中閃過一絲微妙,但只是一瞬而已,很快的又恢複笑意,「那日聽公子口音,應該是從馨州來的吧?」

「李姑娘有認識馨州人?」

「想跟公子打聽個事。」

原來是想打聽事情,難怪這麽幹脆要請他上船。

雖然有點不明原因的失望,紀頤溯還是很禮貌的回話,「李姑娘但說不妨,若我知道,必定詳細告知。」

「說來也巧,是跟公子同姓,是馨州商船大戶紀家的大公子,紀頤生——」

打聽大哥做什麽?

「之前的未婚妻,齊家茶園的齊小姐。」

齊小姐?

「我在馨州住過一段時間,跟齊小姐多有來往,也知道她定了好親事,卻被紀家大少爺毀婚,我到了京城後,幾次去信給齊小姐,卻是沒有回音,派人去齊家詢問,什麽都問不出來,若紀公子是馨州人,或許能知道一些。」

眼見李石榴神色企盼,紀頤溯實在很想找地洞鑽進去,大哥這件事情真是錯得離譜,衆目睽睽之下帶走未婚妻的庶姊,這是多甩齊小姐的臉,更別說強奪良家婦女是有罪的,得罪的還是蘇副知州,再有錢的商人也跟官鬥不起,何況是馨州第二大的官兒。

大哥以為的命運與真愛讓爹對兩家賠盡小心,為了讓蘇副知州息怒,別押大哥入獄,也別找紀家商船的麻煩,紀家足足去了三分之一的存銀,大哥一句道歉都沒有,還大搖大擺的帶着齊家那庶女進門。

幾年過去,大家都想假裝忘了這件事情,沒想到京城的采香湖上,會有個女人問起,齊小姐如何?

紀頤溯盡量讓聲音如常,「聽說,齊小姐由叔父接走,以旁支身分嫁人。」

「旁支啊……」李石榴嘆息一聲,「那個紀頤生,回紀家了嗎?」

「沒有。」

「齊金珠可有生兒子?」

紀頤溯原想,齊金珠是誰,轉念一想,應該就是齊小姐那個庶姊,大哥的那個命運,她既然跟齊小姐交好,知道庶姊的名字也不意外。

幸好「紀」在康祈府是大姓,大概每十人就有一人姓紀,就算同姓,也不算什麽意外。

「我離開馨州時,聽說她膝下只兩個女兒,紀家不準她入門。」

李石榴跟她兩個丫頭一聽都是噗哧一笑,那淡青衣裙的丫頭笑說:「姑娘,這齊金珠跟她娘一樣,還真是沒享福的命。」

「命運呗。」李石榴喝了口茶,顯得很高興,見他頗有疑惑,倒是笑了,「也不瞞公子,齊金珠的母親尤氏當年是齊太太特別選來的陪嫁丫頭,本來就是準備自己懷孕後,要提拔上來伺候丈夫,誰知道她心急,結果一輩子是丫頭,這齊金珠也是,齊太太要把她嫁給秀子書院的一個姓甘的國生,她嫌那國生窮,一日兩頓,家裏有病母還有妹妹,又覺得齊太太想坑自己,這才想辦法攀上紀頤生,紀少爺肯定不知道,那甘公子去年連中京生跟進士兩項,皇上欽點第十九名,今年初已經到晁州上任去,齊金珠若是不要那樣貪慕富貴,聽從齊太太安排,現在就是堂堂正正的官夫人。」

說到這裏,她倒是有點不好意思的笑了,「我跟齊小姐感情甚篤,見她被打了那樣大的臉,心裏實在讨厭齊金珠跟紀頤生,此刻見兩人這般情景,也算對得起齊小姐受的委屈,多有失态,女子計較的便只有後宅之事,倒是讓公子見笑了。」

紀頤溯點點頭又搖搖頭,「待我回馨州,再替李姑娘打聽打聽齊小姐現在的夫家在何處。」

李石榴聞言一笑,「那真是多謝紀公子了。」

紀頤溯見她眼神流轉,笑靥明媚,只覺得胸口的地方怪怪的——李石榴跟那些木頭一般的淑女真是不一樣,還以為女子常居後宅,自然顯呆,沒想到有這樣活潑大方的。

「李姑娘既然與齊小姐相交,那麽也是馨州人了?」

「我在馨州住到十六歲,這才到京城。」

紀頤溯原本只想找些共同話題,風土民情之類的,随意說說,但李石榴卻說自己住到十六歲為止,那他倒不好繼續就這問題問下去了,不然倒像是在探她隐私似的。

「馨州已經算是好地方了,可沒想到京城更好。」李石榴倒是不太介意,迎着湖面清風,微微一笑,「天子腳下,果然是地方不能比。」

賀勤倒有點不服氣了,「李姑娘怎麽這樣說,我看馨州就挺好,就算是農人,也吃得起肉。」

見紀頤溯橫了他一眼,李石榴笑說:「不要緊,馨州的農人樵夫吃得起肉,京城的農人樵夫也吃得起,但馨州的女人要是像我一樣把名字挂上店,只怕要被罵上經年,可京城卻是見怪不怪,各位既然由張大娘帶來,只怕我的出身也大概知曉,

我的确是在馨州待不下去,娘家之人嫌我丢李家的臉,不準我繼續住在李家,就連鄰居也是指指點點,可我一不想出家,二不想自盡,只能離家千裏,一樣的事情在家鄉人人落井下石,可在京城,倒是不少人說我夫家王八蛋——我讀書不多,這位小哥倒是平心想想,若是自己的妹子被夫家坑了,是希望她住在馨州,一輩子別出門抑郁而終,還是希望她到京城過上像人的日子?」

賀勤被她說得無法回嘴,紀頤溯笑罵,「活該。」

又想,若是如此,李石榴也真不容易。

只是他無論如何想不起來,馨州這幾年的大戶,除了被自己大哥坑了的齊家之外,還有哪家姓李的人家被坑了。

會說大戶是因為開一個館子,所費不赀,那石播館沒幾千兩也蓋不起來,一女子出門能帶上這些錢,家裏庫房之豐,絕對不是用說的。

姓李,也不可能是他跟李知茜,玉帛有孕雖是他設計,但要傳出去,是紀家規矩不好,女方這才不嫁,與女方的德儀品行評價一點影響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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