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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16-11-01 17:00:05 字數:5201

秋高氣爽。

李知茜懶洋洋的躺在美人榻上讓羊草給自己捏腿,正覺得舒服,卻見陳婆子拿着托盤進來,上面放着一封信,「姑娘,湘娘讓人送過來,說信是送到石揺館的,那人還挺急,派人帶着過來了。」

雖然是自己的店,但賺錢是過好日子,可不是為了像陀螺般打轉,所以她每幾天就會休息上一日,讓湘娘或者林進去替她掌櫃。

聽到湘娘派人送信,女人坐了起來,湘娘若有事,一定是讓人傳口信,寫了信的,誰啊?

信封上寫着「李姑娘」,下首寫了個「紀」。

李知茜原本愛困愛困的眼睛,看完信後,瞬間睜大,「送信那人還在不在?」

陳婆子連忙道:「在,人跟馬車都在巷子外頭等着。」

李知茜立刻跳下美人榻,散着的長發用玉簪挽了個髻,「羊草,給我換衣服,叫陳……算了,小花,給我拿鞋子。」

原想叫陳伯去叫車,一想算了,叫車來又不知道要多少時間,如果是那人的車子,肯定還裝得下主仆兩人。

不到一刻鐘,女人已經衣裝整齊,帶着羊草直沖梨花巷外。

巷外停着雙馬青帳車子,兩匹馬兒都毛光水亮,在前頭拿着趕車鞭的,正是那日見過叫做賀勤的小子,旁邊坐的那個好像叫做……賀福?

見她出來,轉身跟馬車內說了什麽,青色帳子一掀,那日見過的紀少爺跳下車來。

李知茜上前福了一福,「紀公子真打聽到我齊姊姊正好在京城?」

「自然,此事又怎能滿過姑娘,姑娘上車吧。」

李知茜見那馬車頗高,正覺得有點為難,紀頤溯倒是一個眼神,賀福趕緊下來,找了一下才找到腳踏放哪,見自家少爺白眼他,倒有點不好意思,打小伺候少爺,哪知道姑娘上下馬車要用到腳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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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雖然開放,可以容許男女并肩而行,但共處一室還是不太好,因此羊草也沒問,跟着上了梯子,給自家姑娘避嫌,等到男人也上了馬車,聽到一聲鞭響,馬車遂開始往前走了。

「敢問公子,齊姊姊在哪,可好?」

「齊小姐此時在城北,好不好……這倒是不好說。」

「居然也在京城。」李知茜嘆息一聲,過了一會,強打起精神,「公子真好手段,我打聽了一年多,都不知道齊姊姊下落,公子卻才六七日便有答案。」

男人笑了笑,卻是不好告訴她,當日紀齊聯姻,憑的自然不只是門當戶對,還有長年交情,李姑娘問起齊家本家,本家自然什麽都不肯說,但他可不用問本家,他自己就記得齊家那個分家的小兒子住哪。

最近河水充沛,流速快,來回不到三日,知道齊小姐現在住所,打聽确認後,也不過才費去五日。

去了石溜館,她今天居然不在,所幸今日掌櫃的女子那日也在漁船上,知道是自家小姐開口托尋人,賀福跟她說了找到齊小姐後,那女子趕緊喚人帶路。

京城路平,雙頭馬車跑起來很快,不到一個時辰,已經從城西奔到城北,李知茜只覺得進了鬧區,又一會,馬車停了下來。

掀開透紗往外一看,對街有座茶莊,上頭寫着「金岚茶莊」,「齊姊姊便是在裏頭嗎?」

也許湊巧,這時莊子裏走出來一個女子,穿着墨綠色衣裙,頭上一枝簡單釵子,不是齊溫良又是誰。

的确很難說上好不好,看發式,還是閨閣發式,表示未婚,不是以旁支身分嫁人了嗎,怎麽……

但要說不好,氣色卻又挺好。

只見她站在外頭指揮工人搬運,看樣子是要出一批茶,真不知道哪戶人家,一買買一車子。

李知茜滿心惦念,但此時卻又不知道該不該相認——齊姊姊雖然是商戶之女,但自小身邊的嬷嬷都是官戶出身,把她教養得比官家之女更像千金,女誡熟讀是不用說了,性子也是,打從骨子裏奉行三從四德,別說站在大街上指揮工人,以前就算小厮都不能擡頭看她。

變化如此之大,恐怕是被叔父接走後,那親事又打擊了她一次,見面總不可能不說往事,她只顧着自己的想念,卻不知道齊姊姊是否想見她。

大概看出她疑惑,紀頤溯解釋,「齊小姐被接到原州後,原本講了一戶人家,有田有店,靠收租過日子,家裏下人大概三十幾個,嫁過去是嫡孫媳,即使比不上在娘家有十幾個下人伺候,但出出入入也是也是四人伺候,不用自己操勞家務,齊太太看重的便是那戶人家人口簡單,考慮了一下,答應了。」

「那齊姊姊怎麽又會到京城,而且還是未婚?」

「只能說齊太太人太好,庶女欺負嫡女,卻是沒打死那尤氏,只關了起來,嫡姑娘說親的消息後來讓尤氏知道,遂拿錢買通婆子,讓婆子去給自己女兒通風報信,把事情說上一說。」

李知茜真是傻眼了,齊太太就算不願出人命,好歹把那尤氏賣掉啊,怎麽還會留在府中,養白眼狼很有趣嗎?

齊金珠想盡辦法卻進不了紀家門,又聽聞嫡妹可以嫁入年收益千兩的富戶,以齊金珠的性子,絕不可能看着事情發生,同樣姓齊,她自然知道分家的四叔住哪,只要命人去那放話,齊姊姊就不用嫁了,年收千兩的人家,不會要一個被退過親的女人。

齊太太這已經不是好心了,是腦子有問題,尤氏偷爬床後就應該丢到農莊去才對,就算公婆留孩子,生下來是女兒總能把人趕走了吧,怎麽能放任這種會捅自家人的人在府中啊。

自己被捅了一次還不怕,連帶女兒也被害,還被害了兩次。

「齊小姐兩次被退婚後,倒是自己看開了,在原州伺候她的婆子說,齊小姐二度收到退婚書後,自己提起想到京城,原因嘛,」紀頤溯笑了笑,「說以前在康祈時,有個李小姐常跟她說起一些女子着述的書籍,像是女子不該以普世價值為自己價值,男人若是不能倚靠,女子就得自立等等,當時覺得不以為然,現在想想倒挺有道理。」

李知茜一聽,只覺得很高興。

當時齊姊姊總讓她別讀這些歪書,原來還是有聽進去的嘛。

早知道這樣,她應該送幾本給齊姊姊讀,這樣一來,說不定齊姊姊早想開了,不用多繞原州那圈,多受氣一次。

「齊小姐的庶叔跟齊老爺齊太太通了消息,銀子跟下人便送來了,在京城開了這間茶莊,貨源是齊少爺打點的,哥哥替妹子準備的,自然是上品,因此雖然是新茶莊,但風評倒是挺不錯,齊小姐跟李姑娘不同,她并不自己掌櫃,不過今日臨時有大單,買家有點麻煩,齊小姐怕出錯砸了招牌,這才親自驗茶。」他頓了頓,

「聽說齊小姐已經跟店中的年輕掌櫃過了小定,大概過幾個月便會舉行入贅禮。」

李知茜聞言高興起來,又掀起透紗看了看,笑說:「齊姊姊現下既然忙碌,我過幾日再來找她。」

羊草意會,連忙對馬車頭喊,「駕車小哥,可以走了。」

又聽得一聲鞭響,馬車開始動了起來。

車子逐漸遠離城北鬧區,四周聲音漸靜,李知茜突然抿嘴一笑,「過幾日去找齊姊姊,肯定要找時間一起上昭然寺還個願,遇上紀家這樣坑人的門戶,我跟齊姊姊居然能過得好好的,真是神佛保佑。」

紀頤溯只覺得尴尬不已,「李小姐入不了紀二少爺的眼」這種話雖然不是他放的,但母子,母子,親娘做的與他做的又有何異。

打聽齊溫良,自然順道把李知茜的事打聽了,才知道因為親娘給錢大方,官媒加油添醋的厲害,那些言語……真是不說也罷。

至于李家這樣的官戶為何跟商人有來往,也是好知道,當年,李彬帶着妻女從京城返回康祈府,中途遇到山賊,李知茜因為被母親抛到草叢中躲過一劫,後來被經過的齊家商隊給救了。

當時帶隊的即是現在的齊老爺,同行的還有齊太太。

齊太太本來就是個好心人,自己有個六歲女兒,見個年紀差不多的坐在路邊哭,哪還能忍,帶上馬車,到了客棧立刻為她梳洗,李知茜年幼,只說得出祖父在康祈府,齊太太一聽,正好順路,就把人一起帶回家了。

只是姓李的人甚多,倒也沒那樣好找,反而是李家先尋上門了。

而那幾個月,李知茜都跟齊溫良一起,兩人的感情真是自小建立,雖是不同姓,卻跟親姊妹一樣,紀頤溯見回程路上,李知茜雖是沒怎麽說話,但嘴角含笑,神情十分高興,有時候不知道想到什麽開心事,還會輕笑出聲,跟去時的不安完全不同,他便覺得,這番辛苦很值得。

車行至梨花巷口,這回賀福很自覺的拿了腳踏。

紀頤溯先下了車,接着是羊草,最後則是李知茜。

李知茜朝他一福,擡頭一笑,「這幾日若紀少爺有空,還請過來一趟,我見公子衣飾華貴,肯定不缺銀子,那我便當一日游歷先生,帶紀少爺上昭然寺去禮佛求平安。」

紀頤溯在自己租的小院裏思索着李知茜的邀約,去不去,還真為難。

有句話怎麽說來着,「英雄氣短,兒女情長」,以前覺得莫名其妙,現在想來,還真有點道理。

他想再見見李知茜,但也覺得玉硯說得對,如果她知道自己是誰,只怕是見都不想見。

原來在意一個人是這樣啊……

他一個商人子弟,進入将軍府吃飯時很自在,在公主府跟安寧驸馬談船運時很自在,想到即将到來的皇宮秋宴,也完全不緊張,但光是想象李知茜知道自己是誰時的反應,就覺得不太自在,有點緊張。

去,還是不去?

想着想着,等回過神來,已經讓賀福去送了帖子。

李知茜回信很快,約他八月十二日,約莫辰正之時到他的城西小松宅處。

以前不想娶妻,是覺得良家女子大多呆板無趣,只會說是是是,好好好,要不然就是像李氏一樣,為了權柄鬧得後宅雞飛狗跳,那他何必娶妻呢,要孩子再提大丫頭上來就好,所以即使二十歲無正妻,他也不急,但現在卻覺得,如果閑雅院有李知茜,應該會很有趣。

想迎進院子的人,居然是自己本來的娘子,要說出來,真是奇怪……

十二日很快就到,少爺要出門,下人自然不敢多問,就連玉硯都只在那日提了一下,後來也沒再說起。

也差不多是辰正時分,張大娘進來說,外頭有輛車子,說是來接少爺的。

就見張大娘後頭一個丫頭出來行了禮,便是那日叫做羊草的,「不知道紀少爺可出門了?」

紀頤溯點點頭,依然是只帶上賀福,賀勤。

外頭的車子是一輛梨花黛帳的雙頭馬車,車身頗大,坐上六七人都不成問題,前頭一點的地方,停了一輛梨花青松帳子的馬車,青松精致,但卻是小上許多。

羊草笑着揭開黛帳,「紀少爺請。」

賀勤一下跳上車夫旁邊的位置,紀頤溯跟賀福進了車子,車夫揮鞭,車子遂開始前進。

車行莫約半個時辰,這次不用羊草,賀福自己掀了帳子,紀頤溯出了馬車,剛好看到羊草扶着李知茜下車。

湖綠衣裙,草青衣領,首飾只有頭上一支白玉步搖,要說素也真素,但要說美,卻也真美,一身深綠淺綠,更襯得膚如白雪。

李知茜對他福了一福,「紀少爺請。」

紀頤溯禮貌的點頭,兩人遂并肩走向竹林石梯。

昭然寺是百年古廟,竹林幽靜,風中隐隐飄來線香味道,明明在半山中,石梯卻不生苔,可見游人不少。

「我昨日跟齊姊姊見過面了。」李知茜的聲音一聽,就是很高興的感覺,「齊姊姊過得挺好,真要謝謝紀少爺了。」

「你已經謝過了。」

李知茜抿嘴一笑,「聽石揺館的跑堂說,那日的異國酒還合紀少爺口味,下個月還會有海船運進一批,我給紀少爺送過去吧,當作這次的謝禮,不知道紀少爺馨州府上何處?等海船卸貨,我便命人快馬加鞭,這酒搭上蒸肥蟹,焖溪蝦,是人間美味。」

「不用了,看在同鄉分上,能力所及便幫一回而已,李姑娘不用挂懷。」

「公子仁心,那還請公子把大名告知于我,初一十五上昭然寺上香,好為公子祝禱,齊家其實對我有恩,找到齊姊姊也算了了一樁心事,公子不收我的禮,總不能讓我連恩人名字都不知道。」

紀頤溯掌家以來,也見過幾次大風大浪,從沒這樣為難。

她這樣笑語嫣然,但他怎麽能說自己是誰啊,哥哥把她的閨中密友害成這樣,他又把她害成這樣……

「李姑娘,有件事情想請教。」不管怎麽樣,先把話題扯開再說。

「紀公子客氣了,若我能力所及,自然知無不言。」

到底要請教什麽啊……唔,有了,「李姑娘在京城幾年了,可知安寧公主與安寧驸馬,人品如何?」

「安寧驸馬人品不錯,就因為人品不錯,所以成親多年,也還沒能靠着驸馬頭銜拿到什麽實質好處,倒是安寧公主花費頗大,據說公主府一年支出至少要十萬兩銀子。」

接下來,他就靠着同樣的招數穩定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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