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妖丹
深山, 一個人都不在,沒有被開發建設過, 到處都充滿了天地靈氣的地方。
月半七剛來到這裏的時候,突然體會到一點懷念的味道。
但是仔細觀察,卻又覺得這裏的一切都很陌生。
“我來過這裏嗎?”月半七喃喃念叨。
閻王正在查看這個地區的生死簿拓本, 不過都是八百年前的記錄本。聽到月半七的話後驚愕的擡頭看着他:“你想起什麽了嗎?”
月半七茫然搖頭:“只是覺得這裏給我的感覺很熟悉, 好像在這樣的地方住過。”
閻王恩了一聲, 眼中帶着一點失望。
月半七:“難道我以前是山中的獵戶嗎?”
閻王:……
不是。
“或者我可能并不是人, 只是生活在山中的一棵樹?”月半七發散思維。
閻王:…………
更不對。
“可我并不喜歡曬太陽。”月半七道。
閻王默默低頭,繼續翻看生死簿的拓本。
聽到月半七說對這裏熟悉的時候,他還以為對方想起了什麽。畢竟當年的自己就是在這樣的山林中,被他撿到的。
然後一起在深山中生活了很久。
就是這樣沒有絲毫人跡, 保存着最原始狀态的森林。
然而一切都是落空。
果然靈魂受損的太多了嗎。
不過沒關系, 即使永遠想不起來,他也不介意。
月半七看閻王低頭翻找着什麽, 就湊了過去:“八百多年前的生死簿記錄, 能找到線索嗎?”
閻王:“或許吧,有一絲希望。”
月半七:“這上面記載的很多生靈現如今都輪回無數次了。”
閻王:“總有未入輪回的。我們要找的是妖。投胎于此地生存成長, 卻一直沒有經歷死亡,未曾回歸地府, 壽命超過八百年的妖。這本生死簿剛好。哪怕只抓到一只, 就可以從他嘴裏問出不少東西。”
壽命越久, 知道的就越多。
“或許我們要找的犯人也在其中。”閻王說道, “只要不像是那只虎妖一樣。”
月半七:“那只虎妖?”
閻王:“那只虎妖用邪法修煉, 年齡尚且不夠八百歲,卻已經修出了妖丹,這本是修煉千年以上的大妖才能有的東西。可惜邪法修煉終究并非正途,本可以再多活兩百年,卻偏偏自己折騰的壽命将盡。愚蠢至極。”
但是不可否認的是,邪法修煉出的妖都實力強悍。
如果那只狐貍也是不滿八百歲,卻因為用了邪法修煉的到能潛入陰曹地府不被發現的地步,這本八百年前的生死簿就不會記載他的存在。
說起妖丹,月半七就想起被他随手收起來的那枚妖丹:“那妖丹也是某個千年妖怪留下的嗎?”
閻王:“那顆妖丹不是白色的嗎。”
月半七:“對。”
閻王:“不同的修煉方式會讓妖丹有着不同的顏色。沾染了孽障的妖丹都是血紅色,就算持有也會沾染上晦氣。那顆妖丹雖然晦暗無光,卻是純淨的白色,應該是利用天地精華修煉,走最正統道路修煉的妖怪。”
“是嗎。”月半七的表情有着淡淡的憂傷,“明明是最正統的妖修,卻被挖了妖丹死去。”
丢了妖丹的妖修生不如死,哪怕是千年的修為都毀之一旦,并且很快就會暴斃而亡。這點月半七還是知道的。
對妖來說是最悲慘的死法。
閻王瞥了一眼月半七,沒有說話,低頭繼續翻書。
他不知道那妖丹是多久前被挖出來的,但是至少在一千年前,妖族中互相殘殺争奪妖丹為自己增加修為的事常有發生。而被追殺的最多的就是這種走正統修行路的妖怪。
因為這類妖怪的妖丹能量最純粹,且大多思想單純,很好騙。自己挖了妖丹送人的都不在少數。更別說被抓住殺害的。
當然殘殺同類的妖最終也得不到什麽好下場。
即使如此,也沒有阻止一部分妖怪的瘋狂。直到後來,人類越來越強大,占據了這個世界的一大片土地,動物尚且沒了生存空間,妖怪更少出現于世間,妖又彼此互相殘殺導致數量銳減,這樣的事情就漸漸地消失了。
畢竟吞噬妖丹這種事,開始了就不能停下來。然而現在妖本就少,有妖丹的更是少之又少,吃了第一個都未必找得到第二個,這種修煉方式能把自己生生憋死。
然後,妖怪就把心思放在了其他的邪法上,放棄了妖丹修煉一路。
“找完了。”閻王黑着臉将幾個名字整理出來,把拓本收起。短時間內,他不想在看見生死簿上任何關于輪回的信息,幾百年的終山生靈輪回記錄,看的他眼睛都要瞎了。
這還是已經被秦廣王和判官整理後篩選出來的數據檔案。
否則真要一棵草一只鳥都記載在內的完全版本,他能當場把生死簿給撕了。
月半七:“找到了?”
“恩,已經修煉成妖,魂魄又未曾回歸的生靈有七十一條。”閻王回答。
月半七:“這麽多?”
閻王:“有魂飛魄散的吧。八百年前的妖族之間争奪殘殺很嚴重。”
月半七:“那要從哪裏找起?”
閻王:“從不能動的找起。”
月半七:……
不能動?
閻王沒有多做解釋,只是伸出胳膊将月半七攔在懷裏,一躍而起浮在空中,往山的更深處前進。
然後,在一座山峰頂落了下來,面前是一株樹幹非常粗壯的樹。
樹很高也很壯,單純是能看到的樹枝都粗到可以并排站着兩個人的寬度,仰頭更是只能看到濃密的枝葉而見不到頂,郁郁蔥蔥的生命力很旺盛。這是一株活了很久的柏樹。
閻王:“不能動的。”
月半七:“……樹?”
閻王:“超過兩千歲,已經成精了。”說着,就邁步想要靠近。月半七明顯看到那棵樹的枝幹動了一下,類似于顫抖的那種。
閻王也不知從身上哪裏摸出一個巨大的砍刀來,打量着眼前的樹瞧,似乎在考慮哪個地方好切。
一句話都懶得對樹說,上來就威脅。
“您是陰曹地府的陰神嗎?吾并無犯錯,請手下留情。”
蒼老的聲音略帶着些沙啞,聽的月半七一愣。
這聲音并非發出來,而是直接在腦海中響起的。
閻王:“陰曹地府的生死簿丢了。”
柏樹精:“這與吾無關。吾雖然已經兩千多歲,但如您所見,吾這樣的植物精怪都修行緩慢,還不能像獸類一樣自由化形,只能困守此地。”
閻王:“嫌疑犯?”
柏樹精:“這……吾不知啊。”
閻王:“你的根深深紮入地底下,蔓延不知多遠,且這深山中到處都是樹木,你會不知?”
柏樹精:“吾實在不知,這山中也漸漸的不太平靜,深山中能夠化形的妖,不是離開了這裏,就是僞裝成凡人坐車混進城中。并非在山內商讨的事情,吾是不知的。”
月半七:“那這裏有沒有狐貍?”
柏樹精:“您是……奈何橋的擺渡人嗎?沒錯,就是這個氣息。您難道是那位……”
“閉嘴老實回答。”閻王粗暴的打斷了柏樹精的話。
柏樹精不敢違抗這個煞神的任何命令,立即換了話題:“是的,有狐貍。好幾只,都離開了山裏,不知您問的是哪只?”
閻王皺眉,瞧了一眼月半七,猶猶豫豫的,最後還是無奈的展開了畫像。
“原來如此,這個吾是認識的。”柏樹精回答,“很厲害的妖,也就比吾小了一點吧。吾至還記得他小小軟軟一團,剛剛出生時的模樣。可惜後來長大了就不太可愛了,脾氣更是古怪的很,還常常惡作劇把吾的枝條……”
閻王冷臉:“名字,住址。”
柏樹精:“是的,大人。他叫蘇戕,是九尾的孩子。”
閻王:“九尾?我不記得生死簿上有記錄這點。”
柏樹精:“只是有一絲血脈殘存的樣子,他有兄弟姐妹,但是覺醒的只有他。兄弟姐妹中也并非每個都成了妖,父母更是普通的白狐。這個名字也是他自己起的,吾覺得他該用更好寓意的名字,他偏偏喜歡這個字,說有殺伐之力。吾不甚明白,明明‘鴻’或者‘曦’的寓意更好才對,別小看吾,吾也是稍微懂點東西的……”
閻王扶額,他是想問出點什麽,但是不需要連這些不重要的東西都知道的那麽詳細。
這棵樹,難道是因為前世廢話太多所以才轉生為樹?
不,生死簿上記載是因為他前世不修口德常出口傷人,這才罰他下輩子當一株無法說話的樹。
物極必反了是嗎。
當樹沉默太久,終于遇到可以說話的人就叨叨叨個沒完嗎?
害他都想起了唐僧啊!
當年就見過唐僧一面,然後閻王就決定,絕不再見他第二面。
神煩。
閻王威脅着舉起了刀,柏樹精閉嘴了。
腦海裏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
“他去了哪?”閻王問道。
柏樹精:“好像是沙城。”
“還有什麽要補充的嗎?”閻王問道,“你最好別隐瞞,陰曹地府裏正缺燒火棍。”
柏樹精吭哧了一下,然後道:“吾不能離開這裏,但是有聽離開這裏的妖說過,沙城有一個地方專門接收從深山裏出來,才剛剛會化形的小妖怪。有一只妖說在那裏,曾經見過蘇戕一次。”
閻王:“怎麽去?”
柏樹精:“吾不知,只聽說要是剛剛化形,力量微弱的妖去往沙城,會被迎接進去,無須自己尋找,也不知是真是假。”
閻王:“剛化形的妖啊。”他視線一轉,放在了月半七身上。
月半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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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