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1)
“其實我覺得你爸也沒那麽無可救藥似的。”
下午天氣不錯,席孝元帶着周唯到河邊溜達溜達,周唯把他的寫生工具背了出來,找個了地方坐着開始畫,很專業的樣子。
“不知道,我都懶得聽他說話。”席孝元站在河邊扔石頭玩。
周唯覺得這景不錯,就随意的畫着,他畫畫就是憑心情,心情好才能好好畫畫。
“溝通太少。”周唯說,“感覺你爸有點故事。”
周唯看了眼席孝元的背影,覺得特別帶感,于是整張紙都是席孝元的背影簡筆畫,他扔石頭時候的各種動作。
“故事也不是什麽值得聽的。”
“爺爺說中午飯都是席盛做的呢?”周唯問。
“嗯,我爸挺會做飯的,就是不做,誰知道今天抽什麽風,可能想跟你借錢。”
席孝元和他爸的問題不是一天兩天産生的,肯定也不是一天兩天解決的。周唯也不好給太多意見。
“席孝元?”
身後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周唯還沒來得及回頭,就看見一個女孩兒瞬間就跑到了席孝元身後。
“是席孝元吧!”女孩又問了句,但基本已經确定了,就是他。
席孝元看了看她,挺可愛的女孩,但沒什麽印象了。
“我是方涵啊!咱倆小學同學呢!”
方涵也不介意他的冷淡,依舊非常高興的樣子。
“哦,是你呀!”席孝元說,他小學同學有叫方涵的?
“小學畢業大家都聯系不上你,聽說你去市裏讀初中了?”方涵用手捋了捋被風吹起的秀發,嬌羞的別在耳後,“你變化好大啊!現在這麽帥,我都差點沒認出來,每次放假也沒見你回來。”
“我離得遠,不怎麽回。”席孝元完全沒有見到同學的那種開心和喜悅,表情淡的和不認識的人一樣,也确實沒想起來。
“你在哪上學呢?我記着你成績特別好,初中也是校長引薦過去的重點初中吧!”方涵說。
席孝元嗯了一聲,直接終結了這段對話。
方涵有些尴尬,站着幹笑着,好半天才說,“你是不是不記得我了?”
周唯從她到席孝元旁邊的時候就一直盯着她,聽到這話不禁哼了一下,心想你終于覺悟了嗎!
緊接着,方涵一句話,讓周唯的心砰砰的緊張的跳動着。
“我小學還給你寫過情書呢!”
你一個小姑娘還寫情書?
小學?
真夠早熟的!
席孝元說,“謝謝。”
方涵咬咬牙,還是鼓起勇氣說,“我能加你微信嗎?”
“孝孝。”周唯趕緊大聲說,“我都餓了,咱回去吃飯吧!”
席孝元看着周唯點點頭,轉頭對方涵說了句抱歉,先走了。
方涵有點難堪了,僵硬的點了點頭,看着他們收拾東西離開了。
席孝元頭都沒回一下。周唯暗暗得意後又覺得自己太過分了。
“我是不是打擾你們了?應該留個微信的,太可惜了。”周唯說。
“可惜什麽,你喜歡?”席孝元帶他沿着河邊慢慢溜達着。
“替你可惜。”周唯說,“人家挺喜歡你的,還挺好看的是不是。”
周唯踢着小石頭,走路也歪歪扭扭蹦蹦噠噠的小孩兒樣,一邊看着席孝元是什麽反應。
“我考上大學前不會浪費時間在這種事情上的。”席孝元神情嚴肅。
“你想考什麽大學啊,狀元。”周唯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他覺得自己考大學都費勁,走一步算一步。但席孝元一看就是早早就想好了的,說不定幼兒時期抱着奶瓶子的時候就想好了。
“北京大學。”席孝元眼裏閃着光,是對未來的期待,“管理學院。我想經商。”
周唯突然被這樣有色彩有目标有夢想的席孝元迷住了。
人家有實力有目标呢!
一陣自卑心虛,又隐隐覺得驕傲。
“我爸就是北大畢業的。”周唯又摟着他的肩,“你倆應該聊聊,肯定有共同語言。”
“周叔那麽優秀,你怎麽就這麽懶散呢。”席孝元也看着他說,“想過以後嗎?”
周唯擡腳,把腳底下的石子一腳就踢進河裏,本來就不平靜的河水也沒泛起多大的浪來。
“沒想過。”周唯說,“也不知道将來想幹什麽,我就想當個小廢物。”
“那可愛的小廢物。”席孝元伸手把周唯背的畫報接過來拿着,伸手也摟着他,“你畫畫這麽有天賦,可以上美術學院啊!”
“不喜歡,我畫畫是情趣,你讓我對着一個物一個人一畫就是一天,還得講究什麽技巧什麽的,還不如把我手砍了。”周唯輕輕的嘆了口氣,“我也不想誰對我的畫指手畫腳的,我更聽不進去講課。”
席孝元掐他的臉,“那音樂學院?說不定以後能當個歌手。”
“我要是想,我現在就能出道了,還學什麽?有幾個歌手是專業的,專業的有我帥嗎?我呢,心情好了可以唱,在哪唱都無所謂,但不想唱歌也煩有人非要我唱,就不唱。我對舞臺也沒有什麽憧憬向往。”
席孝元總算明白黎妙妙為啥總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了,明明什麽都很優秀的周唯,偏偏對什麽都沒什麽耐心和毅力堅持到最後。
他喜歡什麽,想做什麽完全就是圖新鮮,當時覺得好玩罷了,說不定什麽時候就又放棄了,不幹了。
小孩,沒長性。
“你就……沒什麽想法?想做一輩子的,喜歡的?”席孝元說,“哪怕一閃而過的想法?”
“倒是有。”周唯腦袋扣在席孝元肩頭上先笑了起來。
“笑什麽?說。”席孝元聳聳肩,周唯擡起頭看着他,笑的不行。
“我跟我媽說過一次,想去新東方學廚師來的,我看他們廣告做到都挺有食欲的。”
陽光從後面照過來,周唯的眉毛睫毛好像都撒了一層金粉似的發着光,差點刺的席孝元睜不開眼。
耳邊只有周唯純真的笑聲,眼裏也只能看到他溫暖單純的笑容。
周唯的嘴唇一直在動,不知道在說什麽,根本停不下來。
怎麽突然聽不見了呢?席孝元拍拍自己的耳朵。
完了,聾了。
他晃了晃腦袋,又恢複正常了。他說黎妙妙罵他沒出息呢。
“孝孝。”周唯往前走了幾步,然後轉回頭倒着走,“你以後經商了,有錢了,就養我吧!”
“決定一心一意當個小廢物了?”
“是個可愛的小廢物,”周唯看着他,“養不養?”
“行!”席孝元點點頭,“養!”
周唯頓時心情舒暢,笑的像敲開的木魚,合不攏嘴的。
他們在河邊玩了一會兒,席盛打電話說要去買菜,問周唯的口味。
周唯把電話接過去,自己和席盛說了起來。
對吃這麽認真,你還是學廚師去吧!
晚上依舊是席盛掌勺,院裏涼快,他們就坐在院裏嗑瓜子聊着天。
正說到席孝元種的那顆櫻桃樹,周唯特意跑後院去看了,長得特別大的一棵樹。
奶奶說是席孝元小時候坐在那吃櫻桃,吃完了把籽都埋進去了,尿了泡尿,就不管了。
沒想到真的長出芽了。
周唯嘆了口氣,“奶奶這麽一說我都有點不想吃了,你就不能接一碗水澆一下?”
席孝元笑個不停,“那不是小時候我奶告訴我屎尿都是化肥嗎?我當時也就沒拉出來,要不肯定也……”
周唯趕緊捂他的嘴,“你可別說了!”
晚飯吃的還是相當愉快的。目前來看……
“席叔叔,”周唯夾了一塊肘子肉在嘴裏吃的滿嘴流油,“你做飯真好吃,沒想過開的小飯店嗎?”
席盛喝了點酒,他最喜歡別人誇他,整個人都是眉開眼笑的,“不是沒想過,但是沒有錢,也沒人幫忙,你爺爺奶奶年紀大了,我又是光棍,我這兒子恨不得離我遠遠的,我開什麽飯店。”
席孝元沒說話。
其實今天這氛圍真的挺難的了,大家心平氣和的坐着聊天吃飯,席盛不吹牛逼不抱怨,席孝元也不嗆他。
席孝元也不想破壞這樣的氣氛,到嘴邊的那句“沒錢你怪誰”還是和雞蛋一起咽了下去。
周唯在呢,別煞風景。
“這個地方最繁華的就是這一片了,我溜達一下午,感覺就差個像樣的飯店。”周唯啧啧嘴,“真可惜啊,席叔叔這手藝沒人能享受了。”
周唯不經意的話在席盛心裏還是起了一點作用的。他兒子不管他就是早晚的事,他工作不樂意幹,不想聽人命令他,有個自己的小店的話就自己是天啊!
“想法是好想法。”席盛喝了杯酒,看着周唯,把他當了忘年友似的說了一堆。
說來說去一個重點:沒錢。
席孝元把碗放下了,看着席盛說,“好好吃飯吧,塗抹星子都噴出來了。”
席盛瞪了他一眼。
奶奶趕緊打着圓場,“小元啊,你爸好久沒說這麽多了,他這是想好好過呢,你別打斷他。”
爺爺也說,“是啊,我兒子腦子夠用,想做什麽都能成,就是命不好啊,沒攤上有錢的家庭。”
“那這麽說,我命也挺不好。”席孝元順嘴一說。
‘啪!’
席盛一把拍在桌子上,力氣大的把桌子上的盤子都震起來了。
周唯吓了一跳,差點沒被嘴裏的可樂給嗆着。
終于表面的平靜僞裝不下去了,要開打了嗎?
周唯端着自己的飯碗夾了點菜,默默的坐直,打算一會打起來随時跑。
“席孝元!”席盛橫眉怒視。
“嗯?”席孝元擡起頭看着席盛,嘴裏還嚼着菜。
席盛突然不知道要說點啥,看看爺爺奶奶,看看周唯,都在看着他。
席孝元說的也挺有道理的……
席盛指了指周唯,大聲說,“就顧着自己吃!給周唯夾菜!”
午後陽光明媚,難得沒有烈日當空,周邊從床上起來,先擡胳膊看了眼,胳膊上的印記都消失的徹底了。
他也是回家洗了澡才發現胳膊上這個字都是畫上去的,一時間竟然有點想笑。
一個正經的紋身店能給顧客畫着玩?
周邊痛快的下了床,簡單的收拾了下就奔着不正經人開的不正經紋身店去了。
再開門的時候,周邊有心理準備,怕被死猴子吓到,結果他都進去了,也沒聽到聲音,回頭一看,猴子還在呢。
“電池我卸下去了。”葉騁還在啃蘋果,依舊是短褲配背心,熒光綠的背心真是辣眼睛。
“怕吓到你。”葉騁關了電腦,笑着看他。
“你又知道我會再來?”周邊就跟到自己家了似的,随手拿起個蘋果放在嘴裏啃着。
“估摸着,顏色也該掉的差不多了。”
“你無不無聊,在顧客胳膊上塗鴉玩,怪不得店裏沒人,快黃了吧。”
“是啊!”葉騁難得嘆了口氣,“就我一個人忙,都累死了,學徒都招不到。”
“就你跟笑面虎似的,看着樂呵呵的,心裏損着呢!誰敢來?”
葉騁看着他,“那你敢不敢拜我為師?”
“教我畫畫?”
“來不來。”葉騁又問,也不說教什麽,再說紋身店,能教什麽?
紋身呗!
“操。怕你啊!來就來!”
于是,“一家紋身店”又多了一個不正經的學徒,不正經師徒湊在一起,師傅天天刷劇,徒弟來了就睡,一個顧客沒接待過。
大概真的快黃了。
☆、逼婚
晚上也沒什麽意思,家裏連個無線網都沒有,手機信號也不太強,刷朋友圈都看不出圖片。
幾個人就坐在院裏呆着。
真無聊啊!
“席盛!”
大門沒關,一個女人直接沖了進來,尖銳的嗓子讓所有人吓了一跳。
“卧槽!”席盛一看來人,趕緊把瓜子扔了就往後門跑。
周唯席孝元都站了起來,迷茫的相互看了看。
爺爺奶奶同時嘆了口氣,“孽緣啊!”
席盛還沒跑兩步,就讓人給拎了回來。
“你什麽意思!躲着我幹什麽!”那女人看起來三十多歲,打扮的挺普通,眉眼之間卻很兇,脾氣應該不怎麽樣,畢竟把席盛吓得都要跑。
“我沒躲!你松開我,好好說話!我家人都在呢!”席盛嘴上橫着,手卻沒敢碰人家。
“就是都在我才來!你是不是不想負責!”那女人說,“說好了給我答複為什麽要拖着!”
“我負責了!十萬我都給了!還不是負責嗎!”席盛喊着。
席孝元懂了,傳說中的別人老婆,于是拉着周唯坐下了,從他手中拿了把瓜子一邊嗑着,一邊認真的看着他們。
“什麽時候娶我!我因為你都離婚了!”女人說出了目的。
“我怎麽娶!我要啥沒有!你回家去吧!”席盛說,“還這麽年輕,再找誰都行!就我不行?”
“不行你睡我?是不是嫌棄我?”別人老婆,不,別人前妻說,“我一沒孩子二不在乎你沒錢,怎麽不行了!”
“我沒有!我嫌棄什麽了!”席盛終于把自己的耳朵抽了出來。
那女人突然就哭了。
席盛想安慰一下,但沒動。嘆口氣。
“叔,嬸!”柳嬌撲到了老頭老太太面前大哭着,“我真是看上了席盛,想和他認真過日子的!我知道我前夫那個混蛋找你們要錢讓你們不開心了!但錢我要回來了!我可以還給你們!”
奶奶扶着她,心裏也是複雜,其實席盛再娶一個也挺好,但這柳嬌剛和別人離婚……
這也不好聽啊!
爺爺見老伴為難,先開了口,“兒子的事還是他自己決定吧,他說結婚,我們席家就歡迎你。”
“謝謝。”柳嬌站起來抹了一把眼淚,回頭看了看兩個男孩,大概是沒看出來誰是席盛兒子。
席孝元主動說,“我也沒意見。”
柳嬌感激的看着他,“我知道這錢是你拿出來的,我還給你,開始的時候我的确是不知道,要不然……”
“席叔叔,你幹嘛去?”周唯突然說了句。
所有人看過去,席盛已經要偷偷溜走了。
柳嬌沖過去拉着他胳膊給生生的拉了回來。
“席盛!今天就說清楚!我帶着錢嫁過來,你娶不娶!”柳嬌說。
“我他媽沒法娶!”席盛急的拍大腿,“我這個德行你相中我什麽了?我就是一個混混,整天就會混,跟着我吃了上頓沒下頓!”
“才不是呢!”周唯笑着看着柳嬌,“席叔叔做飯可好吃了!還想開飯店呢!只不過席叔叔一個人忙不過來才沒開起來,要是有這個美麗的小姨幫忙……”
“你想開飯店?”柳嬌收起了眼淚。
席盛一言難盡的看着周唯。
“我出錢出力!”柳嬌拍胸脯保證,“只要我們好好過,一定可以把日子過起來!我照顧老人,我照顧你兒子!”
柳嬌一個女人,如今說到這個地步,也的确是真心想和席盛好的。
席盛到了四十歲,再婚不是一個人的事,柳嬌沒有孩子,席盛也不會再生一個的,那她将來對席孝元肯定不會苛刻,席孝元大了,以後回家也不會是長居了,最多也就呆幾天。
将來席盛五十歲了,六十歲了,誰能陪着他?
柳嬌其實挺能幹的,和席盛在一起也許真的能把日子過好的。
“我娶!”席盛突然就想好好過日子了。
柳嬌離開後,所有人都沒什麽要說的。都得想一晚上。
席盛一個人在院裏抽煙,不知道在想什麽。
周唯看席孝元睡着了才偷偷跑下來的。
“你比我兒子還希望我再婚呢。”席盛抽着煙,眯着眼睛看月亮。
“席叔叔,你和席孝元抽煙的樣子簡直一摸一樣。”周唯說。
“他會抽煙了啊。”
“你不知道嗎?為了湊齊八萬塊錢,他一個學生打兩份工,挺不住了就抽兩根。”周唯說,“他特別拼,做什麽都做的好,非常好。”
“你倆關系不錯啊!”
“我倆最好,我特別崇拜他。”周唯笑了笑,“我和他同桌,我見他第一眼就知道他心裏是個特別能裝事的人,和我正好相反,我什麽事都不放心上。”
“從小就那樣,要不不說話,要不氣死人,煩死了,沒個兒子樣!”席盛想了想,又說,“我也沒個爹樣。”
“他其實是個特別重感情的人,誰對他好,他就能使勁對人家好,大半夜的給我煮面條呢。”周唯得瑟着,他肯定,席盛沒吃過席孝元給他做的面條。
“你在他老子面前炫耀?合适嗎?”席盛覺得周唯特好玩,看着單純的小孩,腦子還挺機靈的。
“這麽好的小孩是你兒子,你不驕傲嗎?”周唯問。
“我兒子随我。”席盛說。
“那你不給他做個好榜樣嗎?”周唯說,“他長大了,是個大人了,有自己的想法了,他知道自己該做什麽,躲什麽。”
席盛把煙掐了,聽明白了周唯的意思,“躲我呗。”
“席叔叔,席孝元做什麽都能做好,我覺得他爸爸也一定是這樣。”
“小孩,別小小年紀就到處講道理,”席盛眯着眼睛看着周唯,“我吃過鹽,比你走的路都多。”
自以為是。
“我有錢。”周唯還是笑,“別說開飯店,就是開酒樓都行。”
“你什麽意思。”
“我就直接說吧。”周唯斂了斂笑容,“我這次非要跟他來本來是想告訴你,以後席孝元歸我管,他的事就是我的事。你想認真的好好的過日子,還想他認你這個爸,無論你想做什麽生意,我都提供啓動資金。你不想好好的,就是想混,每月領錢,不在乎席孝元認不認你了,也行,錢我給,但永遠別想再見他,也別給他打電話。”
席盛這一刻是震驚的,他從來沒想過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居然敢說出這樣的話!
為什麽他還沒被打死!
周唯依舊在笑,“但我現在覺得,席孝元那麽優秀,他爸又怎麽會一事無成呢,是吧,席叔叔。”
“你們就是同學?”席盛瞪着眼睛看着周唯。
“不,是同生共死過的兄弟。”周唯說。
“真他媽神奇!”席盛又拿支煙出來點,手氣的發抖,點了半天也沒點上。
周唯把火機拿了過來,大拇指一按,火苗就亮了出來。
席盛狠狠的吸了一口煙,在院裏來回走着,試圖消散一下此刻心裏的憋屈。
“我兒子知道你跟我說的這些話嗎?”席盛都抽完了拿支煙才問。
“不知道。我不想讓他知道。”周唯看了看表,都十二點多了,該睡覺了。
“席叔叔,我困了。”周唯揉了揉眼睛,“我想睡覺了,我剛做完手術,身體挺虛的……”
縫了兩針的手術。
“飯店我開。”席盛說,“而且用不了多久,一定是這裏規模最大的。”
周唯笑的甜甜的,直接從兜裏掏出一張卡遞給他,“密碼030300”
“小元生日?”
“記得就好。”周唯說,“席叔叔加油。”
“還以為你們關系多好呢。”
周唯剛準備回去,一聽這話又轉了回來,疑惑的看着他。
“我兒子身份證上的生日是錯的,他生日是大年三十,生他那天他媽被爆竹吓得早産了,醫院醫生來的晚。小元出生的時候,他媽媽大出血,死了。我沒跟他說過,就說他媽跟我離婚了。就是怕他一到過年過不好生日也過不好年,讓他覺得他媽還在,也好有個念想。”
席盛和他媽媽感情挺好的,席盛也很努力賺錢,可意外來的太快。
他萎靡不振渾渾噩噩的過着,不敢跟別人說,現在居然也很平靜的說出來了。
“他每年都過大年三十的生日嗎?”周唯問。
“他知道他那天生日,但沒人給他過過生日。他不知道,我們都知道啊,沒法過。”席盛嘆了口氣。
周唯走過去抱了下席盛,“謝謝你沒告訴他。”
我兒子用他媽你謝我?
席盛想把他拎出去扔的遠遠的。
“席叔叔,你放心吧。”周唯站直了,比席盛矮了一點。
“我會照顧他的。真的。”
“小孩,話別說太滿。”席盛說。
“不滿。”周唯自信的笑笑,“剛剛好而已。”
“你也挺煩人啊!明天你倆趕緊走,我還得看店呢!挺多事的……”
“席叔叔,能吃到你做的飯我覺得特別幸福,尤其那道涼拌豬蹄,真的特別好吃,以後你店開了,我就從市裏給你拉人過來。”周唯說,“結婚告訴我,我得來。”
“八字還沒一撇呢!”
“今晚的事就是我們的秘密。別告訴他。”
“趕緊睡覺去吧!”席盛把卡轉裝起來,院裏的凳子也擺的整齊,拿着掃把把煙頭也掃幹淨了。
擡頭看了眼星空,只看到了空,沒看到星。
也一樣好看。
兒子,你爸頹靡夠了。
☆、紀念
他們倆還是又住了兩天,席盛要不要開店不确定,反正人開始早出晚歸的忙,柳嬌跟前跟後的也累的不行。
席孝元帶着好奇心頗重的周唯爬了山,游了水,免費開放小公園也走了走,這才拎着空箱子踏上了回家的路程。
回去的路程格外漫長。
周唯靠在席孝元肩膀上半夢半醒的睡着,這幾天可給他累壞了。
“你說我爸和柳嬌能成嗎?”席孝元眉毛皺一早上了,臨走前席盛也沒給個準話。他這心吶!七上八下的,他希望他爸再婚,過個穩當日子挺好。
“能成。”周唯說,“柳嬌姨不達目的絕不放棄。”
“你說他倆成了日子能過好嗎?”席孝元又問。
“能好。”周唯蹭了蹭他肩頭,“你爸其實就缺一個管他的,柳嬌子正合适。”
“你說我爸真要開飯店?”席孝元覺得他爸好像不是他爸了。
“能開。”周唯又抱了抱他胳膊,“他不開柳嬌姨都不能幹。”
“你說……”
“哎呦寶貝啊,”周唯打斷他,“你魔怔了?”
“我就是突然覺得我爸變得正經了,我不習慣。”席孝元看着窗外車水馬龍嘆息着,“太不真實了你懂這種感覺嗎?”
“懂。”周唯說,“過幾天等着好消息吧,到時候你就真實了。”
“你确定嗎?”
“我很确定。我是局外人,看的倍清。”周唯說,“你還是想想咱倆一會兒去哪,買什麽紀念品紀念唯孝組合出道吧。”
“買個手機?”席孝元說,“不是出新款了嗎?”
“手機能用一輩子?”周唯不同意,“能每天帶在身上,一輩子的那種。”
“還每天?一輩子?”席孝元說,“那你紋身去吧,一輩子。”
“疼,”周唯拒絕,“換一個,好好想想。”
“那你決定吧。”席孝元看了眼手機,“我得去做家教了,約的今天。”
“啊?”周唯擡起腦袋看着他,“你還繼續做家教啊?”
“廢話,當然要做。”席孝元說,“錢給的挺多呢!我生活費都從這裏出了,酒吧就不去了,今天晚上結賬。”
席孝元不能指望兩天半新鮮的席盛給他錢。
“不是還有直播的錢嗎?”周唯說。
“家教一周就兩個小時,還是你家鄰居,我去教完正好去你家蹭飯,挺好的。”
“那行。”周唯爽快的答應了。
“?”席孝元笑了,“我現在幹什麽還得經過你同意了?人權呢?”
“意見,我就是提意見。”周唯打個哈欠,“困死了。”
席孝元出了地鐵就往周唯家那邊走了,周唯把箱子給他了,在路口給許多多打了個電話。
許多多的媽媽在首飾定制的工作室工作。
他想買兩塊手表,天天帶,随時都能看見的那種。
但是手表不夠獨特,他得設計兩款圖案在表盤後面。
他在商場裏轉了有一會了,每個專櫃都仔細選着,最後定了兩款皮帶的浪琴,他從自己的私房錢裏又添了不少才買的。
他直播加上這十幾年的壓歲錢,幾乎都給了席盛,剩下不多又買了手表,手裏沒沒什麽錢了,他也得自己賺點錢留着了,要不指着黎妙妙給他的生活費,萬一又需要用錢了,還得跟他媽開口,有些事開不了口的。
剛結完賬許多多就到了,他帶着周唯去找許多多媽媽,能插隊今天就把圖案做好。
周唯親自畫了兩張不太複雜的腦袋,一個是周唯的笑臉,一個是席孝子酷酷的側臉。
等成品的時間他們下樓吃了點東西。
許多多喝着奶茶,看着周唯有一肚子的話要說,可又不知從何說起。
“愛上我了?”周唯說,“看我半天了。”
“是你愛上席孝元了吧。”許多多嚴肅的說。
“啧。”周唯喝了口檸檬茶,笑着看許多多,“這麽直接的被你發現了?”
許多多說,“你跟他說了嗎?”
“沒。”周唯說。
“他知道你性取向是男的嗎?”
許多多是唯一一個知道的人。因為他們是同類人。
“不知道。”周唯說,“萬一以後改了呢!不說了吧……”
他說都不敢說。
“你扯淡呢吧!這能改?”許多多不明白了,“你不打算跟他說,就默默的演田螺先生嗎?”
“我連他是直的是彎的都沒感覺出來,我怎麽說啊!”周唯也有點郁悶,“他要是直的,我就永遠都不說,他要是彎的,我肯定要說的呀,就算他現在不想談,我可以排號啊!”
“哎。”許多多同情的看了眼他,“我也沒感覺出來,感覺不是彎的,但也沒那麽直。”
“你這不是廢話嗎?”周唯喝了口檸檬茶水,覺得味道不錯,于是喊服務員打包一份,一會帶走。
“給席孝元帶的?”許多多問。
“嗯,一會我找他去。我真佩服他這個勁兒,前兩周還沒出院呢,他就跑出去做家教了。”周唯想起席孝元不禁笑了笑。
“啧啧啧。”許多多看不下去了,“看你現在這樣,簡直沒眼看。你說你以前看上那個學長的時候也沒這樣啊!”
“我都忘了學長長什麽樣了。”
“你現在還記得誰?”許多多說,“你還是先看看他是直的還是彎的,直的能不能掰,掰不動就別浪費精力和感情了,否則肯定出事。”
“直接問?”周唯猶豫着。
“可以跟他說別人的事,看看他的反應,反正別說你自己,也可以适當的有些暧昧的肢體接觸,看他排不排斥你。”
“肢體接觸?我們拉過手,摟過肩,擁抱,感覺他還行吧!我也沒過份。”
“摸摸腰,吹吹耳朵,把手自然的放在他大腿上,貼個臉自拍什麽的。”許多多說,“我給你那本書你看沒看?”
“《心機老攻掰彎酷炫美少年》?”
“對呀,看了嗎?”
“在宿舍呢。”周唯說,“開學的,回去就看。”
“看吧,對你有幫助。”
倆人又聊了沒多久,許媽媽就打了電話,說東西做好了。
周唯拿到東西就趕緊打車往家跑。
席孝元拎着行李箱出來的時候就看見周唯就在對面小花壇上坐着發呆,看着特別萌。
他走到他面前,周唯依舊在放空,
席孝元蹲了下來,和他四目相對。
周唯眼珠子動了動,看清席孝元的時候吓了一跳,騰的一下就站了起來。
“哦!”周唯拍着胸脯一副受到了驚吓的樣子看着他,“吓死人了!”
“你在這幹嘛呢?不熱啊!”席孝元說。
“等你呀!”周唯笑着說,“接你下班。”
“我真的太感動了。”席孝元笑着指着他家大門口說,“你從那麽遠的地方接我。”
“啧。”周唯把買的檸檬茶遞給他,“給你,冰都化了。”
席孝元接過來喝了一口,還是涼的,酸酸的挺好喝,“走吧。”
家裏沒人在。
周唯直接回了一樓,他好像已經很長時間沒上樓去他自己的房間了。
席孝元把箱子立在電視旁。再回到這裏居然有一種“我回來了”的感覺,而不是“我又來了。”
周唯拉着席孝元坐在床尾,把購物袋拿出來遞給他,“你拆開看看喜不喜歡。”
席孝元看購物袋上的牌子就知道是手表了,“浪琴啊,是不是挺貴的,我怎麽感覺直播那點錢不能夠呢?”
“還有我之前自己播的那些,差不多吧。”周唯說。
席孝元打開兩個盒子。這是他第一次收到禮物,這也算是禮物吧。
心情還有點激動。
表拿在手裏的時候還沒那麽控制不了,翻過去看到背面的大頭時他才露出了一個特別大的笑容,“你畫的吧!”
一看着風格就知道是周唯畫的。
側臉的孝孝,微笑的唯唯。
周唯把有自己的大頭手表拿過來,伸手去拉他的手腕,“這才有意義嘛。”
“我戴你的?”席孝元看着周唯把手表給他戴上了,有點意外。
“那什麽叫意義啊!”周唯說,“那不得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才行嘛,你給我戴上。”
“自己戴。”席孝元看着表,心情大好。
“啧。”周唯委屈,“那我還給你戴了呢!”
“行行行。”席孝元只好拿出另一個手表,翻了個面,看了眼自己帥氣的側臉,說我可真帥啊!
“是我畫的好。”
“好,的确畫的好。”他認真的戴表,“好好一個表,非得相互戴,整的跟交換婚戒似的。”
直到戴好,周唯才滿意的笑了笑。
席孝元剛準備起來,周唯的手冷不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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