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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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海岸線的上空,日光之下是淺色松軟的沙灘,昨夜的風雨消失在黑夜裏。昨天晚上忘了關窗,風卷起窗簾,光落在眼皮上,季越東扯起被子蒙在頭上,他閉着眼翻了個身。
他卧在床上,躺了一會兒,手臂緩緩下滑,灰色的棉質內褲撥開,晨光懶散,身體卻像是複蘇的永動機。他的手掌寬大覆蓋着薄繭,白色的薄被裏季越東翻過身,他微蹙着眉,眼皮下阖。
動作加快時,臉上突然一熱,是手指的形狀,撫摸着季越東眉間的皺褶。季越東一僵,他聽到季舒的聲音,像是從馬裏亞納海溝而來的,把季越東吓出了一個激靈,掌間粘膩一片。
季越東維持着原來的動作,季舒問他:“你在做什麽?”
季越東長嘆一口氣,他翻過身,快速掀開被子下床,他背對着季舒,肩胛骨上的肌肉繃緊,雙手交叉脫去上衣,揪着白色布料擦掉手上的液體丢在一邊,幾個動作一氣呵成。
季舒看着他的後背,數道淺色泛白的疤痕橫于之上,他拉開被子坐了起來,擠到季越東身後,伸手去碰季越東背上的疤。剛剛碰到,手腕就被季越東抓住,季越東扭頭看他,問:“你什麽時候進來的?”
季舒呆了呆,他說:“剛剛。”
季越東有些煩躁,他松開了季舒的手站起來,扯過小沙發上的長褲套上,季越東轉過身去。
季舒坐在被子堆裏,季越東目光落在他那張無害的臉上,繃直的後背塌下,無奈地洩了氣,他對季舒說:“不是說,好孩子要學會一個人睡覺嗎?”
季舒表情懵懂,他踩着被子站了起來,站在了床上比季越東高了一點,季舒有些不适應。他低頭看季越東,像只離不開主人的小寵物,張開手去抱季越東,腦袋磕在季越東的肩膀上,鼻尖摩擦着皮膚,他嗅着季越東身上的氣味。
季越東的身體好熱,他把臉頰貼上去,對季越東說:“好孩子已經醒了。”
抱過一次之後就會有第二次,撒嬌也是,季舒抱着季越東的手不肯撒手,季越東還要洗澡,丢不開這只小粘人蟲,只好把他抱起來走到樓下。他把季舒放在沙發上,季舒在沙發上滾了一圈,季越東拿了顆糖剝了糖紙塞到他嘴裏,讓他自己先看會電視。
季舒趴在沙發上,他撐着下巴,看季越東上樓,他盯着季越東的後背,聲音高了些許,問:“你背上的疤是怎麽來的?”
季越東一頓,他當然是不會說被你爸打的,他回頭笑了笑,對季舒說:“小時候頑皮,不小心摔的。”
這種鬼話說出來季越東自己都覺得假,但季舒就信了,他還對季越東說:“那以後不能頑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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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越東上樓洗澡,季舒坐在沙發裏看電視,他喜歡看那種購物節目,主持人介紹的商品,他每一件都想要。正看着,門鈴就響了,季舒往門口看了一眼,叫了聲季越東,沒人回應。他放下遙控,踩着拖鞋走到門前,大概是動作慢了些,門外的人等得不耐煩,敲了幾下,大喊道:“東哥,給我開個門。”
是鄭元的聲音,季舒打開了門,屋外光線充足,鄭元摟着個高挑性.感美女,戴着黑色墨鏡,新染了一頭銀色,右耳戴着鑽石耳釘,朝季舒裂開嘴笑。季舒呆鈍地看着他們,像是第一次見到鄭元,他往後退了一步,鄭元攜着靓妹進屋,左右望去,問:“季越東呢?”
季舒小跑到沙發上抱着軟枕坐下,他指着樓上,幹巴巴道:“洗澡去了。”
鄭元拍了一下女伴的臀,“給我去倒杯水。”
“廚房在哪裏?”
鄭元的女伴看向季舒,小朋友立刻指向身後,“左拐就到了。”
鄭元在沙發上坐下,季舒有些緊張,電視裏主持人正在介紹一臺新的減肥儀器,鄭元看了眼,皺起眉,“你喜歡看這個?”
季舒搖頭,把遙控丢給他,他說:“你看吧,我去叫他下來。”
他軟枕都沒松開,抱着枕頭小跑上樓,跌跌撞撞跑到樓上,趴在浴室門口,臉貼在磨砂玻璃門上,小聲叫着季越東。
季越東關了淋浴器,水流從下水道通道流下,他拿着幹毛巾擦頭,扯了一張紙擦開鏡子上的水霧。季越東聽到聲響,愣了愣,側頭瞥去,就看到磨砂玻璃面上撞來的一張人臉。他閉上眼又睜開眼,拿着毛巾的手微微顫抖,平複心情後,快速擦幹身體穿上衣褲。
季越東拉開門,季舒沒有防備直挺挺往前倒,季越東攥住他的手臂,讓他站穩。季越東瞧着他的表情,問他:“怎麽了?”
季舒抓緊了季越東的手臂,他說:“鄭元來了,不過他好像被妖怪吃了。”季越東一怔,又聽季舒說:“和上次完全不一樣,頭發都是銀色的。”
季越東失笑,他擡起季舒的下巴,看着他一臉的驚吓,覺得這小孩怎麽能那麽可愛。季舒還要說,季越東拿着毛巾罩在了季舒的頭上,季舒的視線黑了一下,他慌忙扯掉腦袋上的毛巾,朝季越東看去。
季越東走進房間,季舒跟在他身後,季越東戴上手表,在臉上擦了些水,他對季舒說:“是我把他叫來的,他去過環球影城,對那裏比我熟。”
“那他的頭發呢?”
“染的,他上回還染了一個粉色的,不過因為這個頭,他爸都不讓他進家門了,消停了一陣,沒想到又開始了。”
季舒似懂非懂點頭,季越東把他招過來,手臂攬着季舒的肩膀,取了點潤膚的乳液塗在季舒鼻尖,他笑道:“瞧把你吓得。”
季舒感覺鼻子上癢癢的,他仰起頭把臉悄悄撇開,季越東可沒放開他,指腹順着季舒的鼻頭往外搓,在臉頰上打了個旋。季舒半睜着眼靠在季越東臂彎裏,他盯着季越東的臉發呆,突然說:“鄭元還帶了別人來,也是你叫的嗎?”
季越東一愣,他把最後一點粉乳抹開,看着季舒困惑的神情,眉頭皺了起來。
下了樓,季舒就見鄭元和他的女伴霸占了他的位置,季舒癟着嘴,偷偷扯了一下季越東的袖子。
季越東走到鄭元面前,踢了一下他的小腿,轉身丢下四個字,“跟我過來。”
鄭元笑了笑,和身邊女伴說了幾句,他慢吞吞站了起來,季舒走到一邊,掀開眼皮看他。季越東走在前面,鄭元跟在身後,兩個人到了陽臺外面。玻璃門隔音效果好,季舒站在裏頭看着他們,只能見嘴唇張合,說了什麽一句也聽不到。
鄭元走到室外,眯着眼看了眼晃人的太陽,他松松垮垮站着,剛拿出煙盒就被季越東給捏了去。
“別抽煙,季舒正看着,影響不好。”
鄭元側頭瞥去,就看到那個小鬼站在玻璃門後,表情嚴肅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們。
鄭元翻了個白眼,他往後站,故意擋在季越東身前,季越東沒注意,他對鄭元說:“我讓你過來,怎麽還帶了個伴?又是哪裏找的?幹不幹淨?”
鄭元擺手,“你問那麽多,我要回答哪一個?”
“最後一個。”
“幹淨的,特幹淨,我就下了飛機當地找的,是個導游,這裏我沒她熟。”鄭元舉起雙手發誓。
季越東“嗯”了一聲,把煙盒丢還給他。
鄭元看他扭過頭,隔着玻璃季越東看着季舒,臉上的表情是他從未見過,他說:“我想給他一個單純點幹淨些的環境,我們身上的髒,不能讓他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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