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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到李贽上午處理政事會很忙碌, 沈卿卿特意在用完午飯後去了乾元宮。
皇後娘娘到了, 小太監趕緊進去通傳, 出來時, 李贽身邊的萬公公也跟着出來了。
行禮過後,萬公公苦着臉對沈卿卿道:“娘娘您可算來了, 皇上昨晚游湖貪杯着了涼, 今早一直在咳嗽,老奴勸皇上傳太醫來看看, 皇上卻不肯, 老奴擔心他病情加重啊, 還請娘娘幫忙勸說勸說。”
沈卿卿面無表情地看着萬公公。
萬公公微微仰着頭,一臉誠懇。
沈卿卿不太信。
她嫁給李贽一年多, 從未見過李贽生病, 這次怎麽她一來, 就趕上李贽病了?
面對萬公公哀求的眼神, 沈卿卿敷衍地點點頭。
萬公公大喜, 伸手請她去內殿。
将沈卿卿領到內殿門口, 萬公公便停下了腳步。
沈卿卿走進內殿, 就見李贽坐在臨窗的暖榻上, 正在批閱奏折。除了一摞奏折,桌面上還擺了一碟饅頭、一碗醬菜, 李贽便是右手拿朱筆,左手捏着饅頭蘸醬吃。
沈卿卿上次認真看他還是十來日之前,前天祝老太太過壽, 沈卿卿根本沒有仔細打量他。今日一見,沈卿卿發現李贽好像瘦了,顯得他側臉越發威嚴,也越發像個坐擁山河的帝王。
聽到腳步聲,李贽回頭看來,鳳眼清冷。
沈卿卿很不習慣這樣的李贽,好在她只是過來說兩句話,不用與他打太久交道。
“臣妾見過皇上。”沈卿卿屈膝行禮。
李贽掃眼她淡漠的臉龐,重新坐正,放下饅頭專心在面前的奏折上做批閱,淡淡道:“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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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他還輕輕地咳嗽了一聲,刻意的壓抑。
沈卿卿瞟眼他蒼白的側臉,心想這是真病了啊?
大晚上的,他為何去湖上吹風醉酒?
念頭一閃而過,沈卿卿朝李贽走了幾步,然後停下,輕聲問:“早上江依月去中宮求我,說是皇上要将她許配給馬公公,敢問皇上,此話可屬實?”
李贽嗯了聲。
沈卿卿疑惑問:“皇上為何要這樣安排?”
李贽冷笑:“她妄想做我的女人,為達目的不惜違心接近你接近妞妞,我自然要罰她。”
沈卿卿沉默,原來他都知道。
片刻之後,沈卿卿低聲道:“她是有錯,不過她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嫁給一個太監未免太過凄慘,不知皇上能否換種懲罰?”
李贽剛想說話,忽然喉頭發癢,他不得不握拳抵住嘴唇以做壓制,饒是如此也控制不住地連咳數聲。咳嗽完了,李贽才放下筆,穿上靴子朝沈卿卿走來。
沈卿卿垂下眼簾,那道朱紅色身影越來越近,最後站到了她面前。
“我為何罰她,你當真不明白?”看着她長長的睫毛,李贽幽幽問。
沈卿卿默不作聲。
李贽想要拉她的手,沈卿卿馬上背到了後面,扭頭道:“她來求我,我于心不忍便替她跑這一趟,如果皇上不願意,臣妾這就告退。”
李贽笑,走開幾步,他背對她道:“既然你不忍,那我換個懲罰。”
至于是什麽懲罰,李贽卻沒有說,繼續去批改奏折了。
沈卿卿道謝告退,即将跨出內殿時,身後又傳來一陣咳嗽,沈卿卿忍不住回頭,就見身穿龍袍的男人又吃了一口饅頭,那背影竟透出幾分蕭瑟悲涼。
沈卿卿頓了頓,終于還是問了出來:“皇上龍體康健,昔日被草原各部落首領連番灌酒、又吹了半夜草原冷風都沒有任何不适,今日這病,該不會是故意裝給我看的吧?”
李贽:……
他回頭,朝門口的小女人笑了笑,立即又變成了沈卿卿非常熟悉的禁軍統領模樣:“幾日不見,卿卿越來越聰明了。只是我吃的這麽差,你就真的沒有一點點心疼?”
果然是裝的,那他重罰江依月八成也是為了引她過來罷了。
沈卿卿轉身便走了。
李贽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簾後,忽的嘆了口氣。
為情所傷他是不懂,可他最近真的頭疼,沒有沈卿卿在身邊的日子,真是皇帝當着也無甚趣味,就像……
李贽的目光,落到了碗裏的半個饅頭之上。
被李贽騙了一場,沈卿卿并不是很生氣,反正只是多走了一點路,對她毫無影響。
但沈卿卿還是有點好奇李贽會怎麽處置江依月。
就算李贽是在利用江依月引她過去,可動辄就讓江依月嫁給一個太監,都說明江依月在李贽心裏是真的一點分量也無。
第二天,沈卿卿就聽到了消息,卻是李贽将江依月送到郊外的法華寺裏當姑子去了,讓江依月替太皇太後祈福。
當姑子……
沈卿卿想,當姑子總好過被太監糟蹋吧。
傍晚的時候,萬公公來了,送來一封信。
能讓萬公公跑腿的,只有李贽了。
沈卿卿有點好奇李贽寫了什麽,讓玉蟬陪妞妞玩,沈卿卿不緊不慢地打開了信封,裏面只有一張薄薄的宣紙,上書兩行小字: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沈卿卿:……
難道李贽以為他處置了一個江依月再借用人家一句詩,她就會信他了?
将宣紙裝回信封,晚上睡前,沈卿卿連紙帶信封一起燒了。
因為李贽的這封信,沈卿卿有點擔心李贽會繼續糾纏她,但讓她意外的是,接下來的半個月,除了每日會讓萬公公來接女兒過去,李贽并未再裝病或寫什麽詩。
端午過後,沈卿卿的母親陳氏進宮了,來知會女兒家中喜事的進展。
沈卿卿的兄長沈肅本來去年六月就要成親了的,可是因為李贽突然起事,沈家死了一位皇後一位太子侄子,沈渠與沈廷楷父子又同時辭官回了老家,這樁婚事就耽誤了下來。如今大局已定,兩家就重新定了日子。
“可惜不能親眼看哥哥掀蓋頭了。”沈卿卿很是遺憾的道。哥哥那麽嚴肅正經,沈卿卿真想瞧瞧當了新郎官的哥哥有什麽不同。
陳氏笑道:“急什麽,第二天他們倆先得進宮給你們請安呢,到時候等皇上走了,你有的是機會打趣你哥哥。”
對此,沈卿卿非常期待。
兒子沒什麽好操心的,陳氏低聲問女兒:“皇上的那道旨意,是不是你撒嬌耍賴逼他寫的?”
旨意?
沈卿卿心生茫然,奇怪道:“什麽旨意?”
陳氏瞅瞅女兒,發覺女兒似乎真的不知情,陳氏也很糊塗,先解釋道:“還是端午前的事呢,那天早朝,有人進言勸皇上選秀充盈後宮,皇上便下了一道旨,說他遵先帝遺诏登基乃身不由己,心中自知不配為帝,故稱帝後他會努力效仿先帝勤政愛民,但絕不會擅用帝王專權為己謀私,選秀乃帝王專權,他斷不敢享。皇上還說,他為官時曾向你許諾,要與你白頭偕老絕無二心,當了皇帝他也會信守承諾,否則變是不忠不義。”
沈卿卿聞言,目瞪口呆。
李贽,李贽竟然下了這樣一道旨意?
皇帝的旨意,天下皆知,也會載于青史流傳千古,如今李贽下旨說他不會選秀不會納妾,那他将來想反悔也必須忍着,否則就會被全天下被後面的世世代代所取笑。
李贽為何要這麽做?
看着母親眼中的喜意,一個母親替女兒高興的喜意,沈卿卿低下頭,前一刻還如一潭死水的心,突然又開始咕嘟咕嘟地冒起泡來,宛如活泉。
李贽處置江依月,但以後還可能有無數的江依月,所以沈卿卿不信他。
現在李贽自斷變心後路,沈卿卿再不信他,恐怕連母親都要罵她鐵石心腸了。
只是,李贽為何遲遲不叫她得到消息呢?
念頭剛起,看看母親,沈卿卿馬上轉過彎兒來了。
非李贽不想邀功,而是他知道母親進宮後一定會提到此事,由母親說出來,更顯得他癡情啊!
而且李贽這道旨意,既暗暗地讨好了她,又在百官百姓面前展現了他對先帝的敬重、登基的無奈,再次表明他的登基絕非謀反,這無論何事都要算計的家夥!
既然他算計,那沈卿卿就繼續假裝不知道好了,看李贽能忍到什麽時候!
作者有話要說: 李貴婿:跟我比忍,你輸定了。
沈卿卿:沒關系,再忍十年你就不行了,而我可以另找小鮮肉。
李貴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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