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章

陸陸續續有身影走進巷子。有的是人，有的是精怪鬼魅，他們大多手中都拿着箱子或盒子，不知道裏面裝了什麽。

街巷兩邊的破舊房屋，也變成了一個個攤位，旁邊擺有易拉寶等宣傳物品。

兩人随着人流走進街巷。

白簡已經變回人形，搭着牧流昀的肩，眯起眼在空氣裏嗅了嗅：“氣味太雜了，沒辦法分辨出小狐貍的味道。你之前的方法還能用嗎？”

牧流昀又點燃一簇狐貍毛發。青色的狐影蹿上天空，又重重落下，消失不見。

“找不到？”

“被結界力量幹擾了。”牧流昀抹去地上的灰燼，“我們只能慢慢去找。”

白簡點點頭，目光卻随着一個提着籃子的男子而去，吞了吞口水：“是雞！”

雖然這只雞妖看起來沒什麽修為，但是他現在餓得不行，看什麽都想吃。

男子聽到聲音，惱怒地回過頭來：“你說誰是雞呢？”

白簡眨眨眼，并不掩飾眼睛裏的貪婪：“野雞不是雞嗎？”

男子義正辭嚴地糾正：“是七彩錦雉！”

白簡敷衍地點點頭，可憐兮兮地問牧流昀：“雞能吃嗎？”

男子的尾巴根根立起：“你要幹什麽！我警告你我會報警！”

牧流昀搖搖頭，示意他噤聲，看向男子手中的籠子：“這裏面是什麽？”

男子沒好氣地道：“蛋。”

白簡眼睛又亮起來：“蛋也可以！”

男子尖聲拒絕：“不可以！”

“我買下來。”牧流昀搶在兩人争吵之前，拿出一只小盒子，打開給男子看了看，“夠了嗎？”

男子猶豫了一下，還是傲慢地擡起頭：“我的東西只賣給珍惜他的人，你們走吧。”

白簡小聲抱怨：“幾個雞蛋有什麽寶貴的。”

男子抱住自己的籃子：“這說明你不識貨。誰不知道，我族的蛋吃了可以延年益壽，福運昌隆。”

白簡翻了個白眼。這種東西，對于靈力低微的人或者妖獸可能還有點用，但對于他這種大妖怪來說，可能連增長修為的效果都沒有。

他可不信真有人這麽傻來買野雞蛋。

但他剛想到這，就看見一個手持長匣、戴着面具的男子走上前來，有些激動地詢問：“真的有這種效果？”

雉雞妖也愣了愣，才點點頭：“對。”

“我買下來，要多少錢？”他從懷裏掏出一張支票，虔誠地看着賣蛋的男子，“您盡管說，只要我給得起。”

“不、不用太多錢。”雉雞妖沒見過這麽財大氣粗的人，有瞬間慌神，顫顫巍巍地報出一個數字。

面具男子毫不猶豫地大筆一揮，把支票交給他。

白簡在旁提醒：“這東西沒有太強的效果。”

男子如獲至寶，捧着籃子，不悅地瞥了他一眼，又讨好笑着向雉雞妖要聯系方式。

雉雞妖擺擺手，逃也似的跑遠了。

面具男子身旁有另一個戴着面具的男子，低聲提醒他：“拍賣會要開始了，快走吧。”

面具男子匆忙點頭，跟着他離去。

牧流昀神色一凜，記住“拍賣會”這三個字。

白簡皺了皺眉：“他身上一點靈力也沒有。”

“他是被帶進來的，跟在他旁邊的那個就是他的引路人。”

“普通人可不一定能享用得了太好的寶物，”白簡咧了咧嘴，“幸虧只是野雞蛋，不然還挺可惜。”

“雖然沒有靈力，但他身上有邪氣。不濃，卻有些奇怪。”

“所以才上趕着買這種東西。看起來挺有錢的，怎麽這麽傻呢。”

牧流昀微微勾起笑容：“你是不是氣他把雞蛋搶走了。”

白簡大喇喇地承認：“是啊。不過野雞蛋也不是什麽太好吃的東西，他買就買吧。”

他有些暧昧的笑了笑，胳膊搭在牧流昀肩上，壓低聲音在他耳邊吐氣：“你不安慰我一下嗎？”

牧流昀神色淡然：“等事情解決了。”

白簡委屈地看着他：“如果不是你在旁邊看着我直接就把那只雞吃了！”

現在連雞蛋也沒有。

“您現在還想買嗎？”一個畏畏縮縮的聲音突然從旁邊響起。白簡一看，一個穿着寬大風衣的矮小男子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了身旁，雙手抱在胸前，神經兮兮地看着他們。

白簡上下打量了他一遍：“你有？”

男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黃牙，一只手伸進衣服裏，摸出一只光滑圓潤的雞蛋：“您看？”

白簡眼神微動，但很矜持地拒絕了。

男子并不放棄，又從懷裏摸出兩個蛋。

“……你還有多少一起拿出來吧。”

男子神秘一笑，張開手臂。

一只長匣子随着他的動作掉了下來。

白簡這才發現，他的風衣內部有不少兜，都塞得鼓鼓囊囊的。那只長匣子似乎是大小不合适，難以固定，他一動作就掉了下來。

男子吆喝起來：“您不如多看看，我這裏東西可多了。”

牧流昀蹙起眉，突然掏出一枚定身咒，将他定在原地。

男子又驚又惱：“你幹什麽！”

“盜竊他人財物，按照規定，應當處以拘役。”牧流昀一臉正氣，撥通同事的電話，通知相關人員前來處理。

白簡啧了一聲，撿起掉在地上的長匣子，憐憫地看着他：“你為什麽要在警察面前賣偷來的東西。”

男子有苦說不出，只能不停求饒。只可惜牧流昀鐵石心腸，把那幾枚雞蛋收起來，就不再管他。

白簡打開長匣子，好奇地看了看：“這是畫？”

畫紙被卷成一卷，看不見具體內容，但他能隐隐從畫卷中聽到女性的哭泣聲。

“我的畫！”之前買蛋的男子發現籃子空了，急匆匆趕回來，看到白簡要伸手去拿畫，急得跳腳。

白簡把畫放回匣子，颠了颠匣子：“你激動什麽？如果不是我們，你的畫恐怕早就被倒賣出去，再也找不到了。”

面具男子看看他，再看看被定在一邊的風衣男，語氣立刻軟了下去，懇求道：“多謝這位神仙。只是不知道怎麽報答您？”

白簡得意一笑：“我想要……”很多好吃的。

“拍賣會的地點和進入方式。”牧流昀截斷他的話。

面具男子呆了一下，和自己的引路人低聲商量起來。

白簡心領神會，抱緊匣子不松手，還故作好奇地又去開匣子。

面具男子和同伴商量的語氣越發激烈。白簡知道，他又在砸錢了。

不愧是有錢人。

引路人勉強答應，從懷中拿出一張邀請函，遞給牧流昀，聲音飄渺：“拍賣會就在前方，跟着我們就行了。”

他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但我不确定你能進去。”

牧流昀接過邀請函，粗略看了下，問他：“拍賣會上的商品，是早就準備好的嗎？”

“有的是，但大部分不是。”面具男子神秘道，“你要知道，只有競拍者才知道什麽東西最寶貴。”

牧流昀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又問：“所以這些商品，是會在拍賣會開始前收納起來，還是競價過程中拿出？”

“之前。”

牧流昀心下了然，道了聲謝，把蛋和畫匣還給對方。

白簡戀戀不舍地看着雞蛋。

牧流昀瞥見他的表情，悄悄勾住他的手指。

一股溫暖的靈力從指尖流入，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勾起每一寸神經的呼應，白簡只覺得又是興奮，又是身子發軟，眼神有點發直，幾乎沒辦法站穩。

牧流昀收回手指，他還有些意猶未盡，主動勾回他的手指。

牧流昀抽出手，冷靜道：“我需要你幫一個忙。”

***

牧流昀牽着橘色大貓，走向拍賣會場。

拍賣會場在地下，入口只是一個普通的攤位，混在熱鬧的街巷裏，很不起眼。

入口旁坐着個少年，唇紅齒白，神色機靈，攔住牧流昀：“請出示邀請函。”

他看看牧流昀手中的邀請函，抿唇一笑：“我怎麽不記得這個名字。”

牧流昀神色鎮定：“你忘記了。”

“我的記性可很好。”少年眼珠滴溜溜轉了一圈，狡猾一笑，“但來者是客，歡迎來到拍賣會場。”

牧流昀剛要進去，他卻閑閑伸出一只手臂，擋在前面。

他的動作沒有什麽力道，牧流昀卻能感到一股力量強硬地阻止着他。

少年找到一個小盒子，捧到他面前：“即使有邀請函，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能進入會場。”

盒子的正面本來只有一道縫，随着他的話，那道縫卻向兩邊打開，露出一只黑白分明的眼珠。

“寶物有價無市，總是要留給最需要的人。只有願望足夠強烈的人，才能擁有進去的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