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08

月考如期而至，三個年級分開考，一共占時九天，高二年級占中間三天。

全校學生在一場大規模的清掃之後，投進一道氧氣稀薄的峽谷，殺人飲血。

活下來的，上紅榜，死掉的，連個屍體的安息之地都沒有。

考試進行了兩天半，最後一場文綜出來，布丁揉了揉腰。

闫笑在身後叫她，康灼在前邊叫她。

三個人被兩種雙線聯系牽着，都有點尴尬。

闫笑讓康灼，“你先說。”

康灼倒也受讓，唇角微揚，看着布丁，一如他溫潤如玉的人設，“答應我吧。”

闫笑手機差點掉了，“你說什麽？”

布丁解釋，“他想讓我給他畫板報，他知道我之前在曲水畫過。”

康灼搖頭，“不止是板報，我還想你可以跟我……”

“打住！”闫笑這回可沒理解錯，“怎麽大白天的開始做夢了呢？”

“我不急着要你回應，你慢慢想。”康灼對布丁說，說完走了。

闫笑義憤填膺，“想他大爺！之前還以為鬧着玩兒呢，鬧半天他認真的啊？”

布丁扯扯闫笑的衣裳，“別嚷嚷了，都看着你呢。”

闫笑不怕，“有什麽可怕的，他康灼既然敢喜歡你，就別怕別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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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丁把她拉走，在衆多各式各樣的視奸中，回到高二教學樓。

闫笑問布丁，“他早跟你表白了？”

布丁沒否認，“我早拒絕了。”

闫笑好奇寶寶，“你怎麽拒絕的？”

布丁實話實說，“我的心思都在學習上。”

闫笑敲她，“你應該說，你有喜歡的人了。”

布丁：“可我沒有。”

闫笑：“這是拒絕桃花最簡單有效的方法之一，你那個學習借口，不靠譜。”

布丁沒想那麽多，“我知道你意思，我只要有喜歡的人，就可以絕他心思，可我第一次給你請假，跟他說謊，就被他拆穿了，所以還不如實話實說。”

闫笑也沒想到康灼這麽個老幹部，竟然春心騷動了。“他還真有點反常。”

布丁偏頭：“你說哪一部分？”

闫笑糟着天庭，“哪一部分都反常，康灼那個人吧，斯文秀氣，想他人也不少，聽說關穎當初追紀燃無果時候，還追過他，不過被他拒絕了。你懂我意思吧，就是連關穎那種，是個男人都不會拒絕的身材和臉，他都拒絕了。”

布丁懂，“所以喜歡上我這種沒前沒後，臉也一般的，有點反常，是吧。”

闫笑伸着食指晃晃晃，“是是是，就是這個意思。”

布丁倒不覺得生氣，只是無奈，“說的這麽砸骨賣血，不留情面……”

闫笑神經大條，一把攬住布丁脖子，“沒事兒，咱倆都是平板車啊。”

布丁無力的笑笑，“你倒是心大。”

闫笑樂哈哈，“咱平板車怎麽了？咱還有轱辘呢，她們有嗎？”

布丁立馬想到……“有……”

闫笑駕照拿好多年了，老司機了，技術好正常，而布丁也這麽上道就讓她很驚訝了。

她沖布丁挑眉，“你最近成長很快啊，真不愧是當過狀元的。”

布丁近來被‘狀元’兩字洗腦，一聽到就想起紀燃，“別讓我聽到這倆字。”

倆人正鬧着，紀燃、盧盛他們迎面走來，身後還有別班幾個赫赫有名的刺頭。

布丁看見紀燃，扭頭就走，闫笑拉住她，“你跑什麽啊，他又不是鬼。”

“我寧願走過來的是鬼。”布丁掰闫笑的手，渾身上下都在抗拒。

闫笑一只手跟她過招，一只手揚起來，打招呼，“紀燃！這兒！”

紀燃聞聲，看過去，見布丁躬着腰躲他，“兩天沒見，不認識我了？”

盧盛好鬧，過去給布丁介紹，“重新介紹一下，啊，紀燃。”

布丁被迫看了紀燃一眼，正好他面對陽光，第一次正視他的五官，比例像是被上帝眷顧過，挑不出毛病。可惜了，長在這麽個東西上。布丁深深惋惜。

盧盛向紀燃介紹布丁，“這位，小聾瞎。”

闫笑一巴掌掴他肩膀，“滾蛋！再開我布丁玩笑，小心我讓你射不出來！”

盧盛捂着蛋，跟紀燃求救，“你看表姐這張嘴，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找着對象。”

闫笑又一巴掌掴上去，“那是你該操心的事兒嗎？”

布丁分明看到，闫笑在盧盛話畢後，眼中有一縷柔光。

一個小個子男生跑過來，“燃哥，姓彭的說地界兒還咱們挑。”

紀燃不知是什麽時候點了一根煙，此時已燒至半截，他用力吸一口，太陽穴青筋鼓動兩下，把煙頭撚滅在垃圾桶的煙灰殼，“那就還鐵道。”

小個子男生點頭哈腰，“好嘞。”跑出半米，又踅身，把兩瓶酸奶給他，“哥。”

紀燃接過來，轉手扔給布丁，一瓶都沒給闫笑。

闫笑在一旁目瞪口呆，不止是她，紀燃身後這一幫也一個個凝固成了JPG。

半晌，闫笑反應過來，“紀燃你有勁沒勁啊？”

盧盛杵她，“沒看出來嗎？現在不光你，我們任何一個，都比不上人家狀元。”

闫笑差點信以為真，“紀燃你不是吧？真看上我們家布丁了？”

“這不是明擺着的事兒嗎？”一幫人你五他六的說相聲一樣。

然後紀燃就啪啪打他們臉了。

他跟布丁說：“欠我三瓶了，晚上三節課，給我簽到。”

布丁就知道他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想着，她才發現她把自己也給罵進去了。

盧盛、闫笑相對無言，說相聲的也都鳴金收兵了。

布丁把酸奶扔回給他，“自己簽！”

紀燃被布丁眉心聚攏的小表情給刺激住了，朝她走近兩步。

布丁下意識後撤，雙手朝後，抵住牆面。

紀燃躬腰湊到她耳邊，“你不給我簽，明天你失聰的消息就會傳遍整個汀江。”

布丁咬緊牙關，拳頭阖成一個扭曲的形狀。

紀燃一夥人離開以後，闫笑才想起，還沒問他們要去哪兒，去幹嘛。

她一拍大腿，“怕是又不能睡幾天安生覺了，這倆人啊，真不叫人省心！”

布丁耳畔還有紀燃的餘音潆繞，反反複複。

她不想讓別人以為她是一個不健全的人，所以，她會幫紀燃簽到。

前邊兩節課，布丁順利簽完，第三節 ，被科任老師逮到，讓她選一個人簽。

布丁想都沒想，選了紀燃。

第二天，紀燃沒來，第三天，紀燃沒來，第四天，紀燃……也沒來。

布丁給他簽了四天，自己的考勤卻一塌糊塗，闫笑都說她有病。

她寧願被闫笑說有病，也不願意去特殊教育學校。她不想承認，她聽覺殘疾。

午休剛過，跟紀燃一同消失的盧盛來了，耳朵後邊粘着繃帶，雙目怠倦。

布丁看了一眼，沒多事。上完一節課，她實在沒忍住，轉過身來，看盧盛，“呃……”

盧盛擡眼，一個大寫加粗的猥瑣，“怎麽？紀燃不虐你不習慣了啊？”

“沒什麽。”盧盛的态度導致布丁最終什麽都沒問。

下午大課間，布丁到7班找闫笑，剛到門口，有人喊：“班長！有人找！”

布丁趕緊說：“我是來找闫笑的！”

但已經來不及了，康灼使了一招‘移形換影’，轉眼到布丁面前。

布丁無力。自從月考結束，康灼在考場門口跟布丁表白，布丁更紅了。

論壇上鋪天蓋地的康灼布丁，熱度一點也不亞于紀燃關穎。

布丁從不關注校園網，也不管什麽汀江三中年度風雲人物，更不關心康灼。

所以她還是覺得，話要說開。如此對兩個人都好。

康灼滿眼期待瞅着布丁，“你是，想好了嗎？”

布丁擡眼，看他，“康灼同學，我不想跟你在一起。”

康灼眸中的亮色瞬間凋敝下去，怔怔的問：“為什麽？”

布丁不會走闫笑教的套路，她有自己的想法，“因為我不喜歡你。”

康灼上前一步，手無意識的伸向布丁。

布丁後撤，跟他保持在同學之間該有的距離。

康灼反應過來，自己有些失态，收起手，很認真的說：“感情是可以培養的。”

布丁搖頭，“可我不想跟你培養。”

本來想說一句對不起，可拒絕一個不喜歡的人，她有什麽錯？

康灼眼睫垂下，心也垂下。

布丁是她第一眼看，就覺得純淨的女孩兒。她身形單薄，肩膀消瘦，看起來小小一只，在人群中并不起眼，可她卻有一雙天生會發光放電的眼睛。

因為那雙眼睛，康灼被她吸引，當然，還有一個原因，她是曲水市中考狀元。

康灼從小接受的家庭教育使他‘般配’的思想根深蒂固，所以他對學習成績差、游手好閑、每天吃爹喝媽的人沒有一點好感，所以他會拒絕關穎，也所以，他會注意到布丁那雙BlingBling的眼睛。

走廊人不少，很快，康灼被布丁拒絕的事，便會人盡皆知。

闫笑廁所回來，看見布丁，挑眉，“布丁？找我幹嘛？”

就是有這種自信，不用問也可以肯定，布丁是來找她的。

布丁走過去，把她拉到樓梯口，還沒說話，闫笑先問了，“康灼剛那是又騷擾你呢？”

“沒有，我拒絕他了。”布丁沒給闫笑繼續往下問的機會，“那個，紀燃……”

話沒說完，闫笑一臉不懷好意，“終于問出口了？就知道你憋着呢。”

布丁解釋，“我考勤已經沒法看了，他再不回來，我這學期白上了。”

闫笑不能理解，“那你就別給他簽啊，反正他也不在乎。”

布丁能說紀燃以公布她耳聾一事作要挾嗎？不能。闫笑奈何不了紀燃，說出來只會讓她擔心。

闫笑見布丁為難，看得出她不想講原因，還是告訴她，“紀燃給六中一人開瓢了，被他爸關禁閉了。”

布丁皺起眉，“還是因為上次那件事嗎？為了關穎？”

闫笑搖頭，“因為他們給紀燃發了一張，他媽跟一個老外在車裏那個的照片。”

作者有話要說：

紀燃：你擔心我。

布丁：我沒有。

紀燃：你就是有。

布丁：你能不能離我遠一點？

紀燃：不能。

布丁：你還要不要臉？

紀燃：我不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