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到學校, 布丁開車門時,紀燃手伸過來,她下意識躲開。

紀燃也沒在意, 手往她身上伸。

布丁警鐘敲醒, 心提到了嗓子眼兒,大口氣兒都不敢出,“紀燃……”

紀燃沒說話, 手從她胸前經過, 最終停在她側背的包兒上,伸進去, 摸出手機。

布丁見他目的不在她, 放下心來,呼一口氣。

紀燃捕捉到她的表情,嘴角掀起, “那麽怕我。”

布丁瞪他一眼,不想說話。

紀燃點開她的手機,“密碼。”

布丁發現她保住了自己, 沒保住手機, 趕緊伸手去搶。

紀燃揚起,“密碼多少?”

布丁不告訴他,“給我!”

紀燃攥住她伸過來的手,拿她手指頭挨個兒試了指紋開鎖, 試到食指,開了。

他用她手機打了他電話, 號碼過來,摁掉,給她存上,“不許删。”

布丁搶過來,還沒開屏,紀燃又說:“你不怕你小聾瞎的秘密全汀江都知道?”

布丁手停住了。她知道紀燃不會,可她還是沒再動。

紀燃把她號碼保存,輸入備注‘小聾瞎’,想了下,又删掉,輸入,‘軟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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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聽到闫笑喊她軟軟,紀燃還驚訝了一下,她可一點也不軟。不過長得倒是軟萌可欺。

紀燃想着,嘴角又往高挑了三分。

布丁看着紀燃給他自己手機號碼備注的‘紀燃爸爸’,他還真是……惡劣。

紀燃捏了下她發呆的臉,“還不下車,是等我送你到班上?”

布丁被他捏了臉,疼了下,揉一揉,頭也不回的下了車,進了校門。

紀燃到校外停車場泊車,回來,在校門口碰到關穎,不對,應該是被關穎等到。

他直接無視,眼朝前方,穩步走向校門。

關穎橫身擋在校門前,擺明了不放過他。

紀燃幹脆不進學校了,反正他也不想上課,上學也只是閑的蛋疼。

關穎态度出奇的好,當然,面對紀燃,她從來都有耐心。“紀燃。”

紀燃手拎着校服,雖然人被她擋住了,但并沒有跟他說話的打算。

關穎看向紀燃的眼神,還是那樣深情款款,“我們,還能成為朋友嗎?”

紀燃不說話,掏出手機,給布丁發一條短信。

——‘周六鳳凰山,晚上十點。’

關穎見紀燃沒有在聽,深呼一口氣,“我跟布丁已經和解了。”

紀燃果然擡起頭來。

關穎又是心髒一抽,“我跟她說,我願意把你讓給她,只希望她能同意,你跟我再在一起最後一天。我只要這最後一天,今天之後,我再也不打擾你們。我可以保證。”

紀燃知道她說謊,也沒拆穿,對她口吻一如既往的淡薄,“我不同意。”

關穎身形一晃,“紀燃……”

紀燃一句多餘的話都不想跟她說了,越過她進校門。

關穎定在原地,看着紀燃的背影,心裏苦成了黃蓮。

她的朋友湊上來,安慰性的握住她的肩膀,“別難過了,為這麽個渣男不值得。”

可她就是喜歡啊,要命的喜歡啊。

為了引起紀燃注意,她做過那麽多傻事……故意跟別的男生走的近,故意表白康灼,故意跟彭延川染上關系,故意……全都是為了得到他的注目。

為了讓他能注意到她,哪怕要她的命,她也絕無二話,拿了刀子就了結自己。

她把她對紀燃的執着,叫愛情。她說她要有一個最張揚的青春,愛一個最張揚的人。

哪怕被他傷的遍體鱗傷,她也甘之如饴,哪怕所有人都說她犯賤,又有什麽關系?

盧盛、闫笑後腳到學校,闫笑目不斜視,走進學校,都沒給關穎哪怕一個眼神。

關穎本來跟她也沒什麽交情,她還等在門口,是要找盧盛。

盧盛被她攔住,挑眉,“被刺激的眼都不好使了?我是盧盛,不是紀燃。”

關穎找的就是他,“我問你一件事。”

盧盛伸出手,比了一個叉,“聽不懂,不記得,不知道。”

關穎上前,拽他胳膊,“紀燃他媽有很多藏書,肯定有一本原版的設計美學。”

盧盛看她,“然後呢?你想問他要嗎?你覺得他會給你嗎?”

關穎立馬梨花帶雨,演技直逼金馬獎影後,“之前我跟布丁關系不好,紀燃已經不理我了,我聽說布丁喜歡這本書,想買來送給她,跟她冰釋前嫌,可我找遍了汀江書店,也沒有找到一本。”

盧盛咂嘴,“我差點就要信了,你曾經那麽處心積慮的害她,你會想跟她成為朋友?”

關穎似乎早就知道這套說辭唬不住盧盛,跟他坦白:“我從沒否認過,我願意跟她成為朋友是有目的的。我希望,即使我跟紀燃沒得做情侶,也還能做朋友。現在紀燃所有心思都在布丁身上,而重新出現在他視線的方式,只有一個,那就是跟布丁成為朋友。”

盧盛是不愛管閑事的,尤其還是紀燃不待見的人,但她這番話說的倒還算誠懇,本着多個朋友總比多個敵人好的道理,他終于還是應下了。反正也只是本書。

進了班,盧盛沒看見紀燃,拽住個同學,問:“紀燃呢?”

那人說:“不知道,還沒來吧?沒在教室看見他。”

盧盛皺眉,撓撓後腦勺,“那奇了怪了,他能上哪兒去?”

紀燃哪兒也沒打算去,只是在進教學樓前,遇到了康灼。他可是一個記仇的人。

康灼看見紀燃,扭頭就走,一貫高傲的他沒有把心虛展開在臉上,但紀燃依然看到了。

他攔下他,薅着他前領兒,拽到電話亭,一句廢話沒有,揚臂就是一拳。

康灼受力,身子後傾,撞到牆上,胳膊肘擦破了皮,最嚴重的還是臉,立馬紅透。

紀燃活動活動筋骨,“記住今天挨過的打。關于布丁,不是你那張爛嘴可以逼逼的。”

康灼不甘心啊,在紀燃準備要走時,又作死喊了一句,“我遲早睡了她!”

紀燃踅身就是一腳,正中他腰腹,把他踹翻在地,緊接着拳頭又落下,對于嘴硬的人,他有的是力氣。別說讓他閉嘴,就說讓他再也說不了話,于他也是輕而易舉。

康灼挨了一頓狠的,關于布丁,他是真的不敢再說了。哪怕他依然不甘心,哪怕他依然高傲。

紀燃回到班上,已經快要上課了,但布丁卻沒在座位上。他眉心微微聚攏,“她呢?”

盧盛知道他問誰,但還是挑挑眉,飛個眼兒,“誰啊?”

紀燃瞪他一眼,似乎他再沒個正形,他的拳頭就飛過去了,“廢什麽話?”

盧盛呲牙,笑的不懷好意,“剛被美術專業姓老的那個叫走了,據說是板報得加緊畫了。”

紀燃沒應聲,剛準備回座位,盧盛又喊住他,“诶,你家有沒有一本英文原版的設計美學?”

“幹什麽?”

盧盛沒說是關穎要,“噢,就是那個,我突然想看看。”

紀燃看着他,沒說話,意思是:放什麽屁?

盧盛就知道他在紀燃面前說不了慌,可要說是關穎,那根本沒戲,“我看上一女的,高一的,彈琵琶的,然後你懂得……”

紀燃瞥他一眼,“回去給你找找。”

盧盛呼口氣,他說的也不算是瞎話。他确實看上個高一的,練琵琶的女的。

布丁剛到學校就被叫到了小操場,黑板前。

黑板報已經完成了一大半兒,大部分是按照布丁要求來的,可還有一小些人,堅持己見,認為黑板報重在傳達節日文化,而節日文化最好的傳達方式就是文字說明。對于布丁這種劍走偏鋒的新興藝術形式,并不提倡,甚至還有些排斥。

老老師把布丁叫過來,就是想要大家聚在一起,各抒己見,商量出一個好主意。

布丁并不認為還有什麽商量的必要,“說好由我負責,而我也答應了負責,那關于這塊板報的設計方向,就該由我來決定,你聽,那你就繼續留在這裏,你不聽,那就哪兒來的回哪兒去。”

老老師還在,布丁這話沒給小組其他人面子,也連帶着,老老師的面子都沒給。

所有人默不作聲,現場氣氛登時尴尬的像是相親見面會現場。

布丁又說:“我方案出來的時候,有意見的,我已經依次解釋過,當時可沒人再反對,現在完成一半兒了,距離評選日期越來越近了,突然說不合适了,我很難懷疑你們不是來搗亂的。我布丁從來都是能拿一百,絕不拿九十九,我竟然應了這份差事,砸骨賣血也會把它完成到最好。功我不邀,學生會的板報小組我也不入,你們還有什麽不放心的?”

老老師聽明白了。她選擇站在布丁這一頭。

現在這個年齡的學生,都是以自己角度出發去考慮問題,而且也只在乎對自己有無好處,對于集體的利益從來都是漠不關心。像他們這樣一步一步走進小組的人,當然是不服氣空降的布丁,想跟她耍耍地頭蛇的無賴,可他們卻沒意識到,布丁不懼地頭蛇。

鼓動小組成員繼續文字說明方案的女生站出來,“如果只是幾所中學主辦的評選,那我們完全可以嘗試你的方案,即使輸了,對三中也不會有什麽損失。但此次評選關乎汀江在世界人面前的形象,你知道文化節意味着什麽嗎?你知道一塊差強人意的板報會給汀江在外人面前,烙下什麽印象嗎?你确實有才,我們都不否認,但板報小組是個十二人小組,我們這十二個人,也不都是酒囊飯袋,你憑什麽獨斷專行?”

布丁聽完仍然冷漠,“憑學校在你們無計可施時找到了我,憑你們沒本事讓學校認可,憑你們能力跟你們的心眼兒一樣小,而我不是。”

女生在板報小組也是元老級人物,在曾經的負責人手裏,是一把好手,此刻被人這麽不留情面的侮辱,急了,跟她翻臉,“你既然有這麽大能耐,那你就自己畫吧。”

說完,她甩東西不幹了。幾個跟她要好的,也一不做二不休,跟她一道。

原負責人雖然服氣布丁的本事,但她的地盤,被別人指點江山,她多少也有些不爽,趁着此刻撂挑子不幹的人不少,她也默默放下了顏料,站了過去。

還剩下幾個老實的,布丁不能分辨他們是真心認可她,所以說:“都走吧。”

老老師以為她在說氣話,安慰她,“她們也只是一時沒嘗試過這麽新穎的手法。”

布丁說:“閉門造車造出來的車,能上路嗎?不接受新穎事物,可以慢慢接受,但我只有一個星期,我不會把我的一個星期放在一群不信任我的人身上,那我會覺得,是對我本身的一種浪費。有這些時間,我明明可以在教室好好上課。”

老老師不說話了,本來學校邀請布丁,是有報酬的,不管能不能拿獎,只要她願意入駐板報小組,并完成此次評選作品,就有獎金。誰讓她在曲水拿過那麽多次冠軍呢。

她把獎金獨吞了,面對布丁,本來就心虛,此刻更不知道該怎麽勸她別那麽固執了。

小組剩下幾個人見布丁對他們留下沒感動,也沒挽留的意思,都不拿熱臉貼她的冷屁股了。

沒一會兒,板報前只剩下了老老師和布丁。

老老師嘆口氣,“都走了,你一個人更沒法完成了,你說你怎麽就那麽倔呢?”

布丁拿起毛刷,走向黑板,頭未回說了一句,“人要不倔,那跟鹹魚有什麽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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