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帶亡國公主跑路了(10)
莫笙擡手解開頭上的發帶, 如墨的發絲披散下來, 随風飄逸。平日裏那些瞧不起她的男子, 眼中亦是驚豔萬分。
她沖蘇玦嘲諷一笑,“再驚心動魄的時刻, 我都經歷過,會懼怕這樣幼稚的恐吓?”
說罷,向林行歌平伸出手掌, 深沉的眸子裏帶着撫慰人心的力量,“生當同衾,死亦同穴。我答應過你的。”
林行歌心中的大石頭終于落下,陽光映照下, 眼中波光閃耀, 笑靥傾城。
“嗯,你答應過我的。”她覆住莫笙的手掌,五指彎曲, 牢牢握緊。
原本要嗜血的眸子,終究因着莫笙這句話, 褪去殺意。
系統突然拟了兩聲爆炸響, 這回,莫笙不為所動。
系統:“我怎麽這麽倒黴,碰上個不要命的宿主呦!”
林行歌忽的感覺到手上被捏得疼了,看向莫笙的眼神裏透着不解。
莫笙面上若無其事,實則心髒差點從喉嚨裏跳出來。要不是看着林行歌頭上的病嬌值降了幾點,遠離了爆炸臨界點, 她方才差點就抱頭蹲下了。
正當時,一直沒有存在感的熊大忽的上前,拍拍林行歌的肩膀,胸有成竹,“歌兒放心,爹爹有殺手锏。”
說着,從懷裏掏出一根竹管,舉在手裏。
大喊一聲:“一支穿雲箭,千軍萬馬來相見!”
只是,引線燒完,沒有一點動靜。
“……”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熊大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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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大喉頭滾了滾,讪笑一聲,“小問題,小問題,等爹爹修理修理。”
他把竹筒在地上使勁摩擦幾下,又對準天空。
“咻!砰!”
看着天上綻出的圖案,蘇玦臉色突變,“你怎會有鎮北王的傳令箭!”
“鎮北王早就不鎮北了。”熊大一派淡然,又十分不爽快,“我只想讓皇後娘娘的女兒在這氣候宜人的大山裏,過得舒坦些,你們為何非要來搗亂呢?”
蘇玦的震驚之色無以複加,眼睛半晌都沒眨一下。
“你……是鎮北王熊天馳!”
莫笙恍然,當年根本就不是陰差陽錯的巧遇,一切都是熊大——現在該叫他鎮北王,有意而為。
熊大食指輕搖,“我是黑熊寨寨主熊大,是林行歌她爹。閨女受了委屈,爹爹不出頭,誰出頭呢?太子,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鎮北王擅離封地,其罪當誅!”蘇玦話是這樣說,下意識後退的步子,卻昭示出他的不安。
熊大很是不屑,“那封地,是大梁開國君主封給祖上的,跟你們謀逆篡國的蘇家有何關系?若不是當年我晚了一步,這天下,還輪不到你爹坐。”
他用手搓了搓眉心,“歌兒好好當她的少寨主,你們為何要欺人太甚呢?跟一個女娃娃過不去,你們害不害臊?”
蘇玦自知摸到了老虎屁股,搭了個臺階。
“只要鎮北王早些返回封地,這件事,我就權當不知。蘇玦此番來黑熊山,是為着剿匪。然黑熊寨守衛森嚴,戰術精良,蘇玦不敵。本宮這便回去複命了。”
熊大用鼻子狠狠吸了口氣,吊兒郎當地往前晃了幾步,“小子,你曉不曉得何為‘上山容易下山難’?”
“啪!”
“啪!”
“啪!”
幾聲炸.藥聲響,周圍白煙滾滾。
無法視物,林行歌只牢牢将莫笙護在懷裏,不管其他。
待濃煙散去,蘇玦一行人已然失了蹤影。
熊大是故意将太子放走的。
倘林行歌是堂堂正正殺到皇城下,那便是名正言順的複國。但若是将當朝太子扣了或是殺了,便成了禍亂朝綱。
他想讓歌兒自己抉擇未來要走的路。
堂裏。
“歌兒若是不想戎馬征戰,可以同我回北關,就是天王老子來了,我也将他打回去。只是北方苦寒,怕是委屈了你。”熊大道,“若是歌兒有志奪回這天下,本王的铮铮鐵馬,也不是擺來看的。”
林行歌忽而露出一個超脫年齡的澀笑,“天下已然亂了,我身在局中,如何逃得脫宿命?”
“我曉得了。”熊大伸出一個拳頭,“我相信,歌兒可以開辟出一個不同于現在的康泰盛世。”
林行歌頓了頓,也伸出個拳頭,跟熊大做着他們之間獨有的立約動作。
“爹……爹爹。”她猶豫了一陣,最終還是忍不住問出口,“你為何,對我這麽好?”
“起初救下你,是為着了卻我的一樁憾事。”熊大抿起嘴,笑得和藹,“如今對你好,是因着你是我養了十幾年的丫頭。”
莫笙無聲地退出去,留了二人獨處的空間。即便沒有血緣之親,也做了十幾年的父女,遇到這番事,應有許多話想問、想說。
***
白日裏,阿草被綁在自個兒床上,嘴裏塞了布條。
待被松了綁,見到林行歌,雙眼噙淚,跪了下來。
“都怪阿草沒能早些識清阿花的真面目,讓她有機可乘,小姐罰我吧!”
林行歌疲憊地搖搖頭,“此事與你無關,是她裝得太像。原來十幾年的朝夕相處,竟是鏡花水月。”
“小姐還有我呢!”阿草舉起四根手指,“阿草對天發誓,此生必定對小姐忠心耿耿,絕無二心。如違此誓,天打雷劈!”
“那說好了。”林行歌伸出小指,“我們拉鈎。”
阿草拼命點頭,勾上自家小姐的手。
***
熊大打開一張信紙,眉眼舒展開來,“我的義子說,十萬大軍已經出發,再過半月,即可到達攸關城。咱們也趕去那裏,先拿了攸關做陣地,再從長計議。”
林行歌仿佛一夜間長大了,做事有條不紊,發號施令時也添了許多氣魄。
很快,留下要照顧一家老小的、沒膽子的、年紀過大或是過小的寨兵保護寨子,其他願意下山浴血奮戰的人組成一支“正義軍”,向攸關城進發。
天下戰起,其實無所謂正不正義。都會血流成河、餓殍遍野。不同的,是有些戰争,是為了燒殺掠奪,有些戰争,卻可以以戰止戰。
“得神女者得天下”這樣的流言甚嚣塵上,便注定了總要有一方勝者為王。
前朝公主要光複大梁的消息一出,各方勢力蠢蠢欲動,都想分一杯羹。無不觀望忖度,是該自立為王,還是擁護前朝正統,亦或是向當朝君主讨點好處。
北方蠻夷時不時會擾亂邊境,不可将兵馬全調來。林行歌想要複國,光靠鎮北軍自然不夠。
莫笙便充當說客,行走于綠林草莽之間,借着【領袖的力量】,竟是很快,就拉攏了好幾撥人,組了一支新軍。
因着有“神女”的名頭振奮士氣,林行歌的複國大軍很快就攻下攸關城,安營紮寨。
白茫茫的雪地裏,燃起幾堆篝火,莫笙掏出個香氣噴噴的烤紅薯,猛吸了口氣。兩只手來回倒換,一邊喊着燙,一邊又不願放下。
林行歌不禁笑出聲,“又沒人跟你搶,着什麽急。”
莫笙咧嘴一笑,“就要這樣吃才有勁。下雪天的烤紅薯最好吃了,熱乎乎的進了肚子,從裏到外都舒坦。”
“我給你剝。”林行歌奪過莫笙手裏的紅薯,“我常年習武,比你奈燙些。”
只是,她剛剝了幾下,莫笙就不滿意了,道:“和薯皮連在一起的部分才最好吃,你這樣大塊大塊的剝,就将我最喜歡的精華剝走了!”
林行歌嘟起嘴,攬住莫笙的腰,一把拽過來貼在自己身上,“紅薯重要還是我重要?”
莫笙一派正色,“你是要做女帝的人,該舉止端莊,怎能總把長輩提溜來提溜去的?何況你跟個紅薯較什麽勁,只是個吃食。”
“我就喜歡跟吃食較勁。”林行歌咬了咬莫笙的下唇,“現下,我就要同你這個吃食較勁。”
莫笙嘴上一酥,道:“咱們不吃紅薯了,回去吃更好吃的。”
說着,便拉了林行歌的手,急吼吼回了帳子。
良宵苦短,佳肴味美。
第二日,莫笙先睜了眼,撐起身子看着林行歌乖巧的睡顏,笑意到達眼底。
她探頭過去碰了碰林行歌的唇,如常被系統電了一下。
莫笙在心裏感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系統恨鐵不成鋼:“你能活到現在都是個奇跡!”
林行歌緩緩睜眼,正巧抓到采花賊的現行。
莫笙吐吐舌頭,“被你發現了。”
林行歌将莫笙困在懷裏,“被我抓到,你就休想跑了。”言罷,吻上去纏綿了好一陣。
莫笙湊到她耳畔,輕聲細語,“歌兒,等打完仗,安定下來,我也……也嘗嘗你的味道,好不?”
林行歌耳根迅速泛起紅,整個身子都僵住了,吞吞吐吐道:“這種事情,有……什麽……什麽好問的?”
莫笙滿足地眯起眼睛,抱住林行歌蹭了蹭,“那時候你就是九五之尊了,我當然得問清楚。不然你把我拉出去砍了怎麽辦?”
“竟說胡話!”林行歌将頭擱在莫笙肩膀上,很是享受這樣的溫存。
複國大軍雖是占了攸關城,然對“神女”虎視眈眈的人不在少數,很快,衆多叛軍集結在攸關城外,伺機破城,拿下神女,直逼皇城。複國大軍一時舉步維艱。
莫笙叫人傳出流言,神女善舞,每月十五日跳舞的時候,都能得到上天的神力。
衆口铄金,這瞎編的謊話傳着傳着,大家便都信了。
又是十五月中,城外的叛軍按捺不住,實在是想看看神女究竟是如何從天上獲取神力的。
怎料,無需他們進城,城樓上,竟出現一抹風姿綽約的倩影。
“神女!那一定就是神女!”
城下的士兵沸騰了。
莫笙視箭矢于無物,迎風而舞,靈動妖嬈。
她心跳得極快,今日就是一場非生即死的賭局。
城內,幾乎沒有守城的士兵。
所有人,都跟着林行歌繞了小路,去截獲叛軍的糧草。
林行歌起初并不答應她這樣冒險,但是莫笙十分堅持。因為她不冒險,城內跟着林行歌出生入死的士兵就要面臨困局。
她要讓這些士兵知道,他們跟随的不是一個只顧兒女私情的領袖。
城樓上金光閃現,真像是無數天光被那個跳舞的女子吸走了。
見此情景,叛軍不敢再輕舉妄動,生怕誤傷了神女,惹怒天神。
莫笙不過是耍些小伎倆,讓人拿銅鏡反了天光。好在,如有天助,在她露餡之前,林行歌便帶着另一隊人殺回來。
搶奪糧草的複國軍穿的都是叛軍衣服,此時城下幾撥各懷鬼胎的叛軍也收到消息,紛紛互相猜忌,自亂陣腳,潰不成軍,落荒而逃。
林行歌用最快的速度跑上城樓,拉着莫笙左看右看,确認她沒受傷,才将人緊緊擁在懷裏。
“我們以後不要再這麽冒險了好不好?我寧可不要這天下,也不想你出一點點意外。”
“好,以後我就站在歌兒身後,為你加油打氣。”莫笙輕撫林行歌的後背,“待你旗開得勝,便為你跳一曲我最擅長的玄女九天。”
系統氣得冒煙:“都說死豬不怕開水燙,你現在挨過電,眼睛都不眨一下了!”
***
誰都不知道戰事什麽時候能結束。
看似艱苦的日子,莫笙倒會自得其樂。她不願讓林行歌的病嬌值降得太快,所以總愛做些逗弄她的事,今日撿朵野花說是別人送的,明日寫封情書,說是給做飯夥夫的。
她還想,多陪她的小歌兒一陣。
兩年後。
天下,終是易主了。
國號大梁,年號長歌。
砍頭、流放、充軍是後梁皇族逃不過的命運。正如當年的大梁皇室所經歷的。
至于蘇玦,林行歌遵守對莫笙的承諾,只将他關起來,不取性命。至于理由,莫笙沒說,林行歌便也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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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