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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氏眼尖,一下就瞧出了蕭淑雲面帶病容,本是有心不搭理她,且晾晾她再說,到底還是不忍心,心說便是不喜她了,也沒必要故意折磨人家,有話就說,說完了就讓她早早離去,也省得看着她難受鬧心。于是淡淡道:“我還好。”又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坐吧!”

蕭淑雲心中不禁又是一番嘆息,交惡在前,這位大伯母還能如此待她,此等肚量,此等心性,又哪裏是會生出了那等龌龊心思的人來。

在椅子上坐好,蕭淑雲也不兜圈子,直接說道:“今個兒來見伯母,不為旁的,便是為着五年前的那回事兒。那事兒,淑雲一直以為是大伯母故意鬧出去的,潑了淑雲一頭的污水,就為了叫二房臉上難看。為着這事兒,淑雲心裏想不開,差點就死了。故而心裏含怨,沒和大伯母說個清楚,就武斷的和大伯母斷了往來,由此結下了誤會,真真兒叫人心生悔恨。”

容氏一聽得蕭淑雲懷疑那事兒是她做的,面上登時波瀾起伏,唇瓣輕微抖動着,似乎想要張嘴說話。可她出身書香門第,打小的教養叫她按捺住了心中的憤然,只是神色愈發淡漠,雖是眼中冒着火,可整個人仍舊安然地端坐在椅子上。

蕭淑雲只裝着沒看見,仍舊繼續說道:“我原是對我婆婆堅信不疑的,可前幾日,我忽然知道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情,才知道,表面上看到的,不見得就是真的。我白長了一雙眼,卻是個心盲的人。細想大伯母素來為人正直,便再是嫌惡二房,也不會使出這下三濫的手段,去污人名聲。更不必提,不惜敗壞了兒子的名聲,也要給二房添堵,實在可笑至極。以前是淑雲糊塗,今個兒來,就是為着給伯母賠禮道歉的。”說着起身,又給容氏做了個萬福禮。

容氏冷冷看着蕭淑雲,她心中已經認定,必定是那祁氏在裏頭搗了鬼,可瞧着面前這女子恍惚開了竅兒一般,言語不急不緩,卻又情理分明,和以前的憨直判若兩人,不由得就在心裏頭藏了些警惕,只淡淡說道:“聽你這話音,想來是誰在你跟前說是我做的那事了?”

蕭淑雲自不會給祁氏留臉的,也為着能進一步取信了大太太,于是淡淡笑道:“沒錯,那人也不是旁人,正是淑雲的婆母。她告訴淑雲,她身邊兒的秦嬷嬷,親耳聽到伯母身邊兒的連翹同別人咬舌頭的時候說的。她是我的婆母,我又自來尊敬她,再不曾想過,她也是會騙人的。”

說到最後,蕭淑雲輕輕嘆了口氣。這話她說的半點都不虧心,那夢裏頭,若不是後來祁氏露出了猙獰面容,她哪裏會知道,自己一直尊敬有加,信任有加的婆婆,竟會是那樣的一個人。

容氏氣得有些頭暈,往後靠了靠,倚在背椅上,喘了幾口氣。

那祁氏,打從她們打了幾次交道後,她就知道,那不是個良善兒的人。心眼兒多,手段又狠毒。在她手底下,她也是吃了好幾次虧的。

不說旁的,便是她頭一個沒活下來的孩子,她雖是沒證據,卻一直都懷疑,是那祁氏為了生出林家的長孫,而故意使了壞。不然,好端端的馬車,怎麽說壞就壞。

且那天本來說好的,一起去送子觀音廟還願的。偏該走了,她卻說自己肚子不舒服,就沒去。路上,那馬車便出了事兒。

後來說是車軸壞了,把那打理馬廄的下人打了個半死,又給遠遠發賣了。這事兒都是她趁着自己小産之時處理的,等她緩過神兒來,相關的人早就不見了蹤影。

想起往事,容氏就滿心的沉重難受,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再去看那蕭淑雲還站在那裏,面帶病容。

容氏又指了指椅子:“坐下說。”面色冷漠,冷冷續道:“那事兒自然不是我叫人說的,我掩蓋還來不及,哪裏會叫人往外捅。”

見蕭淑雲點頭,容氏心中忽的一陣厭煩,不願再提起這事兒,就問道:“你說你知道了了不得的大事情,是何事?可能說給我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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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淑雲忙說道:“自然是要說給大伯母聽的。”随後就露出了憤然的怒容來:“說起那事兒,我本是想魚死網破,什麽也不管,就把這事兒給鬧出來。可我勢單力薄,怕得才剛鬧出來,聽見了一點子響動,就要暗地裏遭人黑手,被人給害死了。故而今日,是來向大伯母求助的。”

容氏聽她說得可怖,不禁皺眉道:“何事如此厲害?”

蕭淑雲四下看了看,綠莺被她故意留在了外頭盯着來往動靜,廳裏頭,也只有容氏一個人。

容氏說道:“只管說,這裏除了你和我,就沒人了。”

蕭淑雲喘了口氣兒,壓着嗓子低聲說道;“大爺他,他沒死。”

容氏的一雙眼睛立時瞪得溜圓:“怎麽可能?若是沒死,怎不見他回家來?”

蕭淑雲稍稍紅了眼圈兒,哽咽道:“他更名改姓,攀了高枝兒,去給人家做上門兒女婿去了。”

容氏先是一怔,而後露出駭笑來:“這不可能,那孩子也是我看着長大的,再不會做出這等改姓忘祖的事。再者,咱們家雖不是高門大戶,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也是個有頭有臉的富貴人家。不愁吃穿的,又有良田家宅,日常裏也是呼奴喚婢的,何苦要去給人做上門兒女婿。”

又指着蕭淑雲:“更不必提,還有你這麽個賢惠美貌的妻室。那孩子喜歡你,和你又是新婚燕爾,我絕對不相信,他會抛棄了你,另娶他人,還是上門兒的女婿。”

蕭淑雲見容氏形容激動,只抽出帕子按按眼角,嘴裏幽幽說道:“若是婆婆以死相逼呢?”

容氏震驚激動的表情登時凝在臉上,而後,慢慢坐直了身子,臉上漸漸凝重起來。很久後,才一聲冷笑破唇而出,冷冷道:“要是她以死相逼,卻也是可能的。榕兒那孩子,是個至孝的,對他母親向來是言聽必從的。只是,她又為何那樣做?”

蕭淑雲将兩手擱在膝蓋上,絞着帕子,臉上露出譏諷的笑來:“聽說那戶人家是官宦世家,燕京裏頭有門兒了不得的親戚,說是出了個貴妃,很受皇帝寵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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