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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着孔轍的法子, 便是找了門路, 尋到安王爺的跟前去, 把這事兒作為對付洪家的把柄,當做刀子遞到安王爺的手裏去。有了安王爺做靠山,不怕洪家不忌諱。

蕭明山亦是喜歡這法子, 只覺得若是能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就忒是解氣解恨了。

可聽在蕭淑雲耳朵裏, 卻又是另一種态度了。

蕭淑雲倒也不是不贊同, 但只覺得這法子太過冒險。

俗話說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他們這些小人物,若是真成了大人物手中的刀子, 得幸還能落得個全身而退,不幸的話,大人物手上不過是濺上幾滴血來,可他們這刀子, 不定就要折在了裏頭。

蕭明山只覺心煩:”這也不成那也不行的,那姐姐是個什麽想法?難不成姐姐又心軟了,還要忍氣吞聲,忍下這口氣來?“蕭淑雲看着蕭明山氣得額角青筋直蹦, 忙道:”自然不是。“ 又續道:”我想着, 倒不如咱們先去碧溪鎮裏見見洪縣令,若是他不肯理會咱們蕭家的委屈, 或是偏袒了林榕去,到那時候, 咱們再尋安王爺跟前的路子,又有何不可?“于是一番商定後,蕭淑雲命綠莺打點了包袱,便和孔轍還有蕭明山一起,往碧溪鎮裏去了。

而蕭府門前,吳德卻還是每天都要去胡鬧一番。

林榕遠遠地看着蕭府門前頭,吳德正賣力地喊叫着,引得許多看熱鬧的人,都圍在蕭府門前頭笑鬧不斷,他卻是唇角微耷,臉上是憂傷的凄楚。

不怪他,這都怪不得他,他不想這樣子的,可是,為了以後能和他的雲娘好好的破鏡重圓,他也只能這樣。

他也知道,他母親并不是個好人,虧待了雲娘,既是如此,便幹脆不回林家去便是了。但是,雲娘可以待在娘家,卻是絕對不能另嫁了旁人去。

可他如今的身份,實在是不宜現身。再能和雲娘團聚前,他最好還是不要出現才是最好的。如此,他也只能出此下策,毀了雲娘的名聲,叫她無人可嫁便是了。

他的雲娘他知道,雖是出身商門,卻也不是個随便哪個人,就能委身相随的。

可這世道,稍有些臉面的人家,哪個不看重女子的德行和名聲。她本就是和離歸家的婦人,如今再添了這麽一些不好的名聲,必定是嫁不出去了。

林榕不忍心再看下去了,轉過身,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了巷子口處。而他沒看見的不遠處的一棵大樹後頭,長安悄悄地隐藏着,見得他那原先的主子去了,就悄無聲息的,跟了上去。

當初蕭淑雲走的時候,就交代了長安,叫他無事便要去祁氏跟前晃蕩幾次,最好做出幾件能引得祁氏發怒的事情來,依着祁氏那性子,長安一家子,必定是在林家呆不長的。

容氏受了蕭淑雲之托,便在祁氏發賣長安一家子的時候,悄悄把他們買了下來,安置在自己的陪嫁莊子上,等着蕭淑雲來看林嬌的時候,就順帶把長安一家子,都帶回了嵩陽城裏。

林榕很快便覺察出,後頭有人在跟蹤他。他不動聲色,心頭甚至還有些竊喜。他以為,這跟蹤他的人,不定便是雲娘派來的。

若是雲娘肯服軟,他便是冒着風險,也願意去和雲娘見見面,訴訴衷腸。

于是一個閃身,躲進了角落裏,等着聽見後頭的腳步淩亂逼近了來,再猛地現出身來,便和長安打了個對面。

見着竟是長安,林榕臉上的欣喜登時凝結成冰,皺起眉道:“你怎麽在這裏?”依着林榕的猜測,能告知蕭淑雲他還活着的事情,就只有長安這一個人了。自然的,他看長安,眼中就藏了濃濃的冷意。

長安自打決定跟了蕭淑雲,就在心裏頭,不認這個前主子了,此時見得林榕面色冷漠,還隐約有幾分敵意,卻是根本不在意,盯着林榕道:“若是大爺你還有半分的良心在,瞧着娘子為你苦守了八年的清寒凄楚,就不該尋了吳德那種人,來敗壞了娘子的名聲。”

林榕哪裏會聽一個奴才來教訓他,冷冷笑道:“瞧你這模樣,應該是背棄了林家,轉而成了雲娘的心腹。倒也怪忠心的,只是,這是我們主子之間的事情,哪裏又輪的上你這區區小奴來多口舌。”說完,也沒了繼續說話的興趣,轉過身,就要走。卻只覺腦後勺忽的一陣悶疼,而後眼前一黑,便昏了過去。

長安面色煞白地扔掉了手裏頭随手拎起來的半截石塊兒,看了看地上躺着不動的林榕,四下裏看了看,便将林榕拖進了不遠處,一片漲勢十分茂盛樹林子裏頭。

而蕭淑雲這裏,卻是叫孔轍提筆,寫了一張狀子。也不曾去嵩陽城的衙門裏去,卻是遞到了洪家的門房那裏。

門房本來不肯收,只說是要告狀,去衙門裏敲鼓便是。被蕭明山塞了一塊兒金子,孔轍又含糊其辭的吓唬了幾句,那門房怕得真個兒耽誤了要緊的事情,便把狀子帶去了洪初元的書房裏去。

洪初元看了狀子後,立時大怒。

他本就看他那上門女婿百般的不順眼,只覺得那小子,起先看着還是個人才,風度翩翩,也配得上他的琇瑩,更何況,琇瑩還傾心于他。

可現在看起來,那小子根本就配不上他的女兒,原是他當初眼瞎,把個芯兒裏頭腐爛了的草包,竟是當成了金鑲玉來看。

如今又知道他那寶貝女兒,莫名其妙的就從名正言順的發妻,變成了低人一等的二房,洪初元那種性子,又哪裏能忍得了。

本是要立時發作起來,可猛的一想,這般鬧了出去,最後傷心吃虧的還是自己的女兒。眉心一蹙,便先忍了下來。

雖說那臭小子是個上門女婿,他們洪家,自然不會認了什麽大房二房的事情,可他的閨女他知道,是個癡情絕對的性子,若是叫她知道了,那祁念蕭在她之前竟還有個妻子,那她豈不是要傷心死了?

于是,洪初元想了一番後,就吩咐了下人,把那幾個告狀的人先引進了府裏頭來再說。

臨進府的時候,孔轍留了個心眼兒,當着那下人的面兒,讓蕭明山留在外面等候消息。

那洪初元從來都不是個省油的燈,出手又自來利索厲害,為了提防他下黑手,自然還是要在外頭留了一手兒才能周全。

洪初元坐在書房中,隔着窗子遠遠看去,卻見下人帶着一個身姿婀娜,容貌秀美的女子,還有一個身量高大,長相也是十分英俊的年輕男人慢慢走了來,心中一時間,真真是又恨又氣,又傷心又難過。

他本就後悔自己選錯了女婿,如今更是悔不當初。他也是才知道,他那傻女兒,竟是瞞着他,受了那麽許多的委屈。

起先他想着,既是女兒成親了,他這個父親再是親近,人家小兩口關起門來的事情,他也不好多問。

可近些時日他卻是慢慢知道了,那個臭小子,背地裏待他的閨女并不好。而他之所以不知道,也是他閨女一心都記挂在那臭小子的身上,受了委屈,也不肯告訴他聽,只怕得他再動怒,叫那祁念蕭吃了虧去。

等着蕭淑雲和孔轍進了書房之後,擡眼一看,就見一個怒目圓瞪,雙目含着悲憤怒火的中年男子,正冷冷的看着他們。

那眼神森然可怖充滿了敵意和忌諱,瞧得蕭淑雲心中略有些慌神不安來。

然而蕭淑雲最終還是沉穩了下來,動作優雅地做了個萬福禮,緩緩站起身,說道:“民女之所以不曾去衙門裏,将這狀紙拿來洪府遞給洪縣令瞧,便是存着不想鬧大的心思。”

洪初元聽罷冷冷一笑:“你若是沒有存着鬧大的心思,就根本不該來我這裏,安安靜靜的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呆着,不就好了。”

蕭淑雲聽了這話,并不生氣,只淡淡回道:“民婦原本就是安安靜靜地呆着,只是那人跑去了嵩陽城裏,不依不饒的不肯罷休,我和他都已經和離了,可他卻還在敗壞我的名聲。我到底是個婦道人家,名聲這東西,臉面這東西,我還是想要的,他那般鬧法,是将我往死路上逼。我已經耽誤了那麽些年的大好年華,難道,我就不該有個更好的以後嗎?”

洪初元聽得眉頭深深皺起,冷聲道:“你的意思是說,那小子,竟然跑去了嵩陽城裏找你?”

蕭淑雲淡淡笑道:“說他來找我,倒也不是實話,因為自始至終,我都沒有見過他一面。”說着微微一嘆:“我同他雖說只做了短短的半年夫妻,可我自認為,我還是很了解他的。他這樣做,不過就是怕我另嫁他人。于是動了黑心,想要毀了我的名聲,叫我嫁不出去。到時候好的人家不肯要我,不好的人家,我又不肯嫁,如此,便只能守在家裏頭,就如同在林家一樣,做了個守活寡的寡婦。”

洪初元原本就是個聰明絕頂的人,這般一聽,他立時就猜到了那林榕的心思,不過就是怕得自己占有過的女人,再去跟了旁人罷了。

雖說洪初元深恨林榕辜負了自己你的女兒,但是如今這情勢,面對着蕭淑雲和孔轍,自然而然的,他們便是一家人。

于是洪初元選擇了維護林榕,冷冷說道:“你狀告你的前夫毀去了你的名聲,那你可有證據?”

蕭淑雲淡淡回道:“那吳德便是他請來的人,為的便是編造謊言,毀了民婦的名聲。”

洪初元冷笑道:“你這話說得可笑,那什麽叫吳德的去敗壞你的名聲,怕不是你們蕭家行事不妥,得罪了人,卻又和我那女婿有什麽關系?”

蕭淑雲鎮定地回道:“若是縣令不信,就只管把那吳德帶過來審問,到時候便能一清二楚。”

洪初元背過人去,自然是要将這件事情查的水落石出,但是當着蕭淑雲的面,他哪裏肯去認可蕭淑雲的話,正要反駁,卻聽得門口忽的一陣巨響,那門被人狠狠地從外面打開,而他的女兒洪琇瑩卻是紅着眼眶,正站在門口。視線在屋子裏溜了一圈,然後就定在了蕭淑雲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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