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一些告別，一些改變

很快，我發現辛唐坐我身後不是個明智的選擇，他真的太吵了。

一會兒拍拍我的肩，“陳暮苼，橡皮橡皮。”一會兒踢踢我的凳子，“陳暮苼，尺子尺子。”我要是不理他，他幹脆站起來，整個人環在我身後，“陳暮苼，鉛筆鉛筆！”

少年獨有的清爽氣息完整包圍了我，我捂住臉将東西遞給他，“拿着，趕緊走。”

有時實在被他煩得受不了了，我想轉身剛想罵他，他像準備好似的，雙手捧着臉露出陽光燦爛的笑容，把我的怒氣一點點吸沒了，我弱弱留下一句，“你來上學怎麽什麽都不帶。”轉頭想抽死自己。

我感覺自己很奇怪，以前能随意對辛唐生氣，現在怎麽也氣不起來。難道是年齡越大越心軟嗎？

我拿着可樂往教室走，路過籃球場時，又看到他在場上揮灑汗水，我不自覺的停住腳步，愣愣的看着他，直到一場比賽結束，辛唐笑着向我揮手，他跑過來，額上都是汗，我還沒說什麽，他猛然将我手裏的可樂奪過去，咕嚕咕嚕喝了一大口。

“喂！”

“晚上請你吃冰淇淋。”

“切。”我踢了踢地面，誰稀罕似的。

“幫我把這個拿到教室。”他把外套脫下來塞到我懷裏，很快跑開了，“還有一場就結束了，謝謝啦。”

我整個人被噎住，這小子，越來越得寸進尺了！

但我還是乖乖的拿着他的校服外套回去了，走到走廊的時候，我突然停下來，見四處沒人，低頭嗅了嗅他的校服，好奇怪，別的男生一出汗就臭兮兮的，他的衣服上怎麽還有股淡淡的香味，是洗衣粉的味道，又好像······

“暮苼！”大花跑過來挽住我，“你幹嘛呢，在這裏傻站着。咦，這是誰的校服？”

“哦，辛唐的。”我用幾根手指捏着，一臉嫌棄的樣子，“臭死了臭死了！”

時間過得很快，高三年級已經高考完畢，從大巴車上回來時，他們的歡呼聲快要将樓層震垮了。我們這些小可憐只能倚在窗戶邊，心裏暗暗羨慕着。

“你說，不用再考試做題了，是怎樣的感覺啊。”我問。

“你以為，大學也還是有考試啊。”

“但總比高中的少啊，我聽陳繁哥哥說，他們一星期才十幾節課，你能想象嗎？”

“好爽，我們也快點畢業吧。”

高考結果出來那天，林城來找我，他不負衆望的考上了Q大，完全都已在學校橫着走了，我一見到他就連連道恭喜。

他微微一笑，遞給我一個紙盒，“送你的禮物，希望能帶給你好運。”

“是什麽？”我打開，是一只黑色的鋼筆，不是很新的，但依舊看出來價格不菲。“林城學長，這個······”

“這是我用了三年的鋼筆，是高一參加比賽贏的獎品，我覺得特別好用，送給你做個紀念。”

鋼筆這種東西，再貴的都不如用慣手的，我也深有體會。“這個禮物我不能收，你還是自己留着吧。”

“我希望你留着它。”林城認真道，“還有，我以後會更加注意身體的。”

我噗嗤笑出聲來，一個人影突然竄到我前面，“你，你是林城，你怎麽會在這裏？”

陸銘看向林城的目光如同見到天神一樣，他少有這麽激動的時候，“我聽說你考上Q大了，祝賀你！”

“謝謝你。”林城又偏頭對我笑笑，“那我先走了，校長找我有事。”

“嗯，拜拜。”

“再見。”陸銘對他的背影揮手，直到看不見了才轉過身，“暮苼你什麽時候······”他瞥見我手裏的東西，“這不會是林城給你的吧。”

“林城學長送我做紀念的。”

“他竟然送你鋼筆？”

我喜滋滋的點頭，“對啊，是他用了三年的。哇，感覺每次考試前我都可以握着它禱告一下，一定會有好運。”

瞬間，我覺得陸銘看向我的目光充滿了嫉妒。

放學的時候，我整個人攀在卿語身上往前走，哀嘆着：“你最近都在幹嘛，都沒有見到你人，也不來找我們，我連吃飯都沒有胃口了知道嗎？”

“呦呦，這麽想我啊。不好意思啊，學生會的事情太多了。我在考慮要不要退出算了，太影響我學習了。”

“還影響你和朋友之間的友誼。”

“好了好了，我請你喝奶茶。”

“好啊，我要大杯的。”

到了奶茶店，我在位置上等卿語，突然看到玻璃窗外一個熟悉的身影，大花？她不是說家裏有事先走了嗎，到這裏來做什麽。

“給，你的青檸味。”卿語過來走下，我忙指了指外面，“你看大花是在等人嗎？”

“她沒和你說嗎？到這裏來等人，是來約會的吧。”

一會兒，她等的人來了，竟是她的波波學長，兩人沒有走進來，只面對面說幾句話，然後林波上前抱住了她！我和卿語瞬間驚訝的張大嘴巴，什麽情況，兩人早就在一起了？

這個擁抱持續了大概兩分鐘，接着林波摸了摸大花的腦袋，轉身離開了。

大花在原地愣了一下，也準備轉身走，我趕緊掏出手機打給她，“喂喂，快點到身後的奶茶店來。”

她剛一坐下，我們便展開了攻勢，“你和林波學長什麽時候的事？”

“你告白，然後他答應了對不對？”

“那他以後要去上大學，你們是不是要異地戀了？還是你以後也要考到他的學校去？”

還沒等她回答，我和卿語對視一眼，同時感慨，“好浪漫啊。”

大花淡淡道，“他是來告別的，我是為了感謝他。”

“謝他，謝他什麽？”

“林波學長，真的是一個溫柔的人，聽我說了那麽多廢話，一直在我身邊開導我。我也想明白了，所以，要好好謝謝他啊。”

我一頭霧水，“你這越解釋我越糊塗，你到底和他說了什麽呀。難道有什麽話不能和我們說，非要找他傾訴啊。”

“都過去了。”她一副深不可測的樣子，“往事莫要再提。”

我們也放暑假了，我大半個月幾乎都沒踏出家門，要麽在家裏補眠，要麽他們幾個來我家，做作業，看電視，吃零食。

終于有一天，我覺得這樣實在太頹廢，躺在地板上哀嘆：“我們出去玩吧，再這樣下去我都要廢了！”

“去哪裏？這麽熱的天，感覺一出門就要被曬化了。”

我問，“你們最近沒什麽活動嗎？沒想過計劃去哪裏？”

辛唐舉手，“我明天要看我爺爺。”

我去過辛唐爺爺家，趕緊點頭，“好啊好啊，我也去。”

陸銘問：“你爺爺家在哪裏？”

辛唐答：“山上。”

辛爺爺的确住在山上，而且是深不可測的大山裏。在我心裏，辛爺爺就像一個武功蓋世的大俠，因為厭倦了江湖的紛争而選擇隐居，平時采采草藥，除了固定的時間下山賣藥，其他時間都在自己的小木屋裏。

小時候我和辛唐去看他時，我因為調皮到處跑不小心被蛇咬了一口，辛唐和我吓得哇哇大哭，只有辛爺爺眼睛一蹬，“哭什麽哭，那蛇是無毒的！”

他把我背回家，搗碎了不知是什麽草藥，敷在我的傷口上，涼涼的很舒服，第二天我又活蹦亂跳了。

我們一早出發，還沒到半山腰，便累個半死，陸銘喘着氣道，“辛唐，你爺爺，幹嘛住在這麽高的山上，他怎麽不和你爸媽一起住。”

辛唐灌了一口水，“我爺爺奶奶一直住在這上面，奶奶去世後爺爺也不願意搬下來。老人家住習慣了，喜歡清靜，覺得山下太吵了。”

我已經有心理準備，這會子也累得不行，“就是，辛，辛爺爺住得地方真真叫世外桃源，可以淨化人的心靈，趕緊上去吧。”

辛唐對我笑了一下，向上走的時候，他冷不丁的将我的背包奪了去，快速走到最前面，“趕緊都跟上啊。”

我低頭微笑起來。

大花在後面嚷道，“淨不淨化心靈我不知道，但肯定有減肥的效果。”

陸銘悄悄走到卿語面前，柔聲問，“累嗎？”

卿語的劉海都被汗水打濕了，笑着搖搖頭，“不累，當做體能訓練了。”

他飛快的在她額前印上一吻，這一幕又被身後的我捕捉到了，我無奈的搖頭，“爬個山都要膩死人啊。”

看見大花有氣無力的模樣，我湊到她跟前道，“跟你說個八卦幫你提提神。”

“什麽八卦？”

我指指前面兩個人，“他們啊，在一起了。我早該告訴你的，我都給忘了。”

大花無奈的看我一眼，“傻瓜，我早就知道了。”

辛爺爺一身布衣，頭發花白，标志性的八字胡還沒有變，頗有點山中智者的味道。

他正在劈柴，看到我們幾個小孩累得都快虛脫在地，爽朗的笑笑，把斧頭放在地上，“歡迎啊，幾位小客人。”

“辛爺爺好。”我實在站不起來了，在一旁的木樁上坐下擺手和爺爺打招呼，其他幾位也紛紛問好。

辛爺爺摸了摸胡子，走到我面前，“你就是那個被蛇咬了的小丫頭，哈，你這丫頭很勇敢啊，被蛇咬了都沒哭，倒是我這孫子哭慘了。”

呵呵，我那是吓傻了，不過被誇勇敢好像也不錯。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