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愛上自己］

十四歲生日剛過，我便收拾行囊随師父雲游去也。

哦，我師父正是雁谷神醫蒼绫波老先生。

既然是跟着師父，爹爹娘親自然放心的很。

――因為師父不止醫術精湛，武功也是一等一的好。

雖然受限于先天條件，我當初只跟着弈霄派掌門學過不到一年的武功便因确實沒有天賦而被退回了家，嚴格來算都不是掌門師父的正經弟子。但掌門師父作為爹爹的至交好友，礙于情面，還是傳授了我一套不需要內功便可施展的鞭法，威力倒也不錯。

所以咯，我自己也并非全然沒有自保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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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是個性格頗為有趣的老人家，對待患者向來不拘身份地位，一視同仁。

他又是名氣極大的神醫，江湖中不知有多少人識得他的身份。

于是我們一路行來，很少風餐露宿，基本都是被各地大佬們奉若上賓。

【你師父黑白兩道通吃。】系統先生這樣評價道。

〖這沒什麽好奇怪的。神醫嘛，尤其是性情好，沒有那麽多古怪規矩的神醫，可不都得好好供着？他們并非全然出于尊敬，多是為了自己着想。在這種腦袋時刻別在褲腰帶上的武俠世界裏，交好一個神醫還是很有必要的。畢竟，誰能保證一輩子不生病不受傷？〗

【有道理。】系統深以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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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我們來到了金陵城，投宿在一間“客棧”裏。

當時我站在客棧門前，擡頭望着那牌匾上招搖的紅綢紮花，久久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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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芳閣？啧，清芳閣不是在揚州城嗎？怎麽跑到金陵來的？

這樣看來，劇情線還真是固執啊，躲都不好躲。

唉~

也罷，既來之則安之。

“甜兒，怎麽不進來呀？”師父最先進門，察覺到我不曾跟上，便樂呵呵回身跟我招手，“進來見見世面呀！”

我……師父大人，雖然你的小徒弟我身着男裝，但畢竟是個貨真價實的女兒身诶！您老人家就這麽光明正大的把我往青樓裏帶，被爹爹知道怕不是要跟您絕交嘞！

而老頑童的師父大人則沖我擠擠眼睛，似乎看透了我內心的吐槽，“咱不跟你爹說。進來，師父帶你看看真正的大美人。”

一句話說得我簡直哭笑不得。

――也不怪師父揶揄。為了出行方便，我自離家起就一直是男裝打扮，脂粉不施、釵環不戴，又因這兩天行路匆忙，弄得灰頭土臉，照師父話講‘好好一個美人坯子都被帶成了糙漢子’。

師父這個人呢，可能是有點顏控。不僅對自己外貌要求嚴格，對待身旁人也是如此。

據說雁谷中我那些未曾謀面的師兄師姐們可個個都是大美人呢。

因此，我有理有據的懷疑，當初師父之所以收我為關門弟子，很大可能是因為我長得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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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承認，這天，我确實開了眼界。

我見到了江湖公認的四大絕色之一，玲珑。

不同于我這副美豔的皮囊，玲珑姑娘人如其名，整個人都透着一股惹人憐惜的清麗之美。

也是現今武林中最吃香的長相。

況且玲珑雖是青樓女子，卻賣藝不賣身，憑一把琵琶名揚天下。

那些附庸風雅的武林人士不惜抛擲千金來博美人一笑。

對比起來，像劇情裏原主那樣只靠容貌吸引別人目光的顯然落了下乘。

又因為長了一張不同于主流審美觀的狐貍精的臉，可不就容易招來狂蜂浪蝶？

假若原主不是那樣的性格，大概還能有幾個真心人。偏偏她極其的缺愛，被那些男人們随随便便哄兩句，就恨不得以身相許……只能怪劇情弄人，命不由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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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帶我來這裏，自然不是來尋歡作樂的。

他是受人所托，來為玲珑姑娘治病。

說起這位玲珑姑娘，也算得上命途多舛。她本也是官宦之女，只因父親被朝中奸臣構陷，丢了官職。糊塗好色的老皇帝又看上了玲珑的美貌，欲納她為妃。

玲珑怎肯？若非顧忌着一輩子忠君思想的父親，她倒恨不能親手殺了昏君呢！

然而昏君就是昏君，因被美人拒絕而惱羞成怒，一氣之下把玲珑父母下獄，以此來要挾一介弱女子從命。

可憐玲珑父母，何其無辜。得知真相後，悲戚交加，郁氣難抒，最後竟因病死在了大牢中。

最後，玲珑自賣自身，将自己弄到了青樓。

揚言，寧陷污濁，絕不遵旨。

後來，昏君“病”逝，改朝換代，玲珑父母的冤屈才得以昭雪。

這大概也是托如今這個時代的福。

武俠世界麽，世家盤踞，朝廷勢弱，江湖各派林立。所謂俠以武犯禁，朝廷自然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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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回玲珑。

首先，我得鄭重聲明一下，我對這位大美人完全沒有好感。

――因為她正是劇情裏原主淪落到清芳閣後，直接導致原主身陷污言穢語的兇手。

――以一副花容月貌清麗無雙自帶可信光芒的臉，誣陷原主勾引了她的未婚夫婿。

呵呵。渣男可惡，白蓮花也非無辜嘛。

這位玲珑大美人呢，據師父說，今年約莫有三十四五歲。但因保養得宜，且氣質使然，看上去不過二十三四歲的模樣。

但以我跟師父學醫這幾年所得初步判斷：玲珑或許是先天體弱之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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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本就先天不足，更是要放開心胸，莫時時多思。”師父為她診完脈，寫下幾張方子，告知具體用法後，又勸解道，“年紀輕輕，有什麽大不了的事想不開？”

但見玲珑慘然一笑，黛眉輕鎖，細聲細氣道：“多謝神醫，我自個兒的身子心裏有數。勞煩神醫跑這一趟。”

“無妨。受人之托，當忠人之事。”師父不在意的擺手，示意我收拾好藥箱。

“神醫，玲珑可否拜托您一件事？”

“別！你若有什麽話，自己去說與他聽，我卻不做這傳聲筒。”師父樂呵呵的笑，“我若一走，你自覺心事已了，斷了求生念頭，以致你二人不得相見，倒成了我之罪過。”

聞言，玲珑一怔，瞬間珠淚盈睫，哽咽道：“是我強求了。可是，我又有何辦法？我也知他待我情深一片，可我終究風塵出身，如何配得上他？若不顧後果，豈非讓他被世人恥笑，一輩子擡不起頭？”

嘤嘤低泣之聲千回百轉，聽來令人心折。

于是，安靜的閣樓裏，美貌女子低頭垂淚，梨花帶雨。

而我和師父……嗑着瓜子，沒心沒肺的聽着。

過了良久，許是美人自己哭不下去了，這才止住了啜泣。

只見我師父他老人家，迤迤然起身，理了理衣衫，回頭招呼我，“走了徒兒。”

我笑眯眯跟上。

餘光裏瞥見玲珑欲言又止的神情，我暗自嗤笑一聲，不予置評。

想利用別人，首先就不要把對方當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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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世事難料，人心易變呀！

出了清芳閣，師父才長嘆一聲，搖頭晃腦，“人心不古啊人心不古。”

“師父，您當真是受人之托來的？”對此我很懷疑好麽，“若真是師父朋友的心上人，應該不是如今這般态度吧？”

――至少，會盡心盡力為她療養，而非随意留下幾張方子就不管其他了。

師父冷笑不止，“朋友個屁！你師父我是被人擺了一道！那人以救命之恩請我醫治這位玲珑姑娘，我不好推脫才來這一趟。若不然，我放着大好風景不去看，跑到這裏來污染耳朵？”

也是，我偷笑，然後被師父敲了腦門。“你啊，就是從小被家裏人保護的太好，照我看就應該多出來見見世面。也免得被不懷好意的臭小子叼了去。”

聞言，我不好意思的垂眸，臉頰暈紅一片。

――因為我去年春與姨母家那位“身殘志堅”、“風度翩翩”的表兄“偶遇重逢”，并在短短半年裏迅速淪陷，一片真心向渣男。

這也是爹爹娘親為何同意師父帶我出來雲游的直接原因。大概在爹娘心裏，反正有師父他老人家幫忙把關，讓我天南海北的見見世面，哪怕途中結識幾個光明磊落的江湖人士，也好過瞎了眼般看上個人渣吧！

頭頂上傳來師父無奈的嘆息，“走吧，咱們去秦淮河看看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