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愛上自己]
“不,你撒謊。”
荀昃只怔了一下,便收起癫狂,恢複了氣定神閑。
快的就像是學過川劇變臉。
無語.JPG
丫一定有表演癖!
忒喵比我還戲精!
“你如何确定我在撒謊?”他的眼神輕飄飄的撇過來,“我說的可是上輩子發生的事。”
“上輩子?”我反複咀嚼着這詞兒,一時竟有些好笑。“呵。”
終于明白他為何表現的這麽蠢了。
――原本應該棘手的對手,只因重生,為這不同常人的經歷而自覺高人一等,可不正是愚蠢的表現?
“你并不驚訝?”他問。
我冷靜的說,“這種虛無缥缈的事,做不得準。”
“可你的表現不是這樣說的。”荀昃控制着輪椅朝我行來,直到與我相偎。一種親密似戀人的姿态。“你分明已經相信我經歷過前世。”
然後他抓起我一只手,托在掌心仔細賞玩。
從我的角度,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他的嘴角神經質的抖了下,似是要笑,又似乎要怒。
――變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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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說看,我哪裏撒了謊?”戲精荀頗為好心情似的笑看着我。
“很簡單。成親前的部分,或許九真一假。”我盯着他的黑眸,臉色微冷,“但後面的部分,我一個字也不相信。”
“哦?”荀昃擡眼,笑意微斂。
“呵。荀昃,別把我當傻子。我或許不夠了解你,可我足夠了解我自己。”任由他抓着手,我平靜的指出他之前話語裏的漏洞,“你若待我果真有自己說得那般好,我必愛你重逾一切。而不是像你所說的那樣,背叛你。”
荀昃挑起了眉,饒有興味,“倒是我小觑了你。你比前世聰明多了。”
“那麽,你又做了什麽?”
“也沒什麽。”他漫不經心的态度成功激起了我的殺意,“既然外面有那麽多野男人觊觎你,我也只好讓你乖乖地待在家裏。”
驀地,我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果然――
“不過是折斷四肢而已,有甚麽大不了?”他說。
他是真覺得四肢殘廢不算什麽。
說實話,我有點冷。
且此時他看着我手的表情,真的很有一種怪誕科學家的氣質。
令人毛骨悚然。
我盡量不動聲色的要抽回手。
荀昃并沒有執着,輕易的便松開。
我,“……”
我垂在袖子裏的手指尖相互搓了搓,霎時一陣火辣辣的劇痛。
霧草!不曉得十指連心的嘛!
附骨之毒,痛徹心扉。
小渣男你夠狠!
荀昃輕輕的笑起來。
一雙多情的桃花眼看過來,點點星光似的笑意溫柔的灑落。
然而,說出的話卻含着陰毒的惡意,“神醫的徒弟?喏,我從未小瞧你。朝露散好解,那,辣手摧心呢?”
我不免變了臉色。
荀昃志得意滿的看着我。
可惜,他不知道,我并非為這恐怖的劇毒所訝異。
而是――
辣手摧心?
我忽然有些恍惚――這不是原主曾提過,在她初穿越的前世結局中,最後導致她不顧形象毫無尊嚴主動求死的原因麽?
可據原主親口所言,摧心之毒是不小心伺候過一個恩客才染上的?
如今想來,其中竟還有隐情!?
我驚疑不定的看着荀昃,“這毒不是早就失傳了嗎?你從何得來?”
他又笑起來,春風滿面,溫情似水,“神醫高徒竟也不知此毒乃荀氏祖先所創?看來你師父當真寵你,竟不肯教你沾染半分醜惡秘聞。”
我沉默了。
然後一鞭子抽翻了他!
&&
乒零咣啷一番亂響過後,我依舊好端端坐着,雲淡風輕。小渣男卻狼狽不堪的趴在了地面上。
這回,荀昃再也無法維持淡定。
想必散功藥已完全發揮作用,我看到他開始慌亂。
碎屑翻飛的輪椅木片劃破了他的臉,滲出縷縷血漬,蜿蜒成蜈蚣模樣。他努力想坐起來,卻因沒有外力輔助而不得成功。
我又一鞭子飛過去,銳利的鞭稍割斷他撐地左手的手筋。
砰的一聲,他重新趴回了地面。
他的渾身不自覺顫抖着,如一攤爛泥一樣粗重的喘息。
我緩緩起身,高腳椅摩擦得地面吱嘎作響,“荀昃,你比我想象的,更無恥。”
說着,再一鞭子!
右腕的手筋也給他割斷了。
有噴濺的鮮血迸射在我的衣擺上,将淺色的布料氤染成靛青一片。
他睜大了眼睛,失聲尖叫,“不可能!你怎會沒事!”
我欣賞着他宛若廢人的模樣,不免有些愉悅。“你當真以為此毒無藥可解?”
荀昃呼吸一滞,瞳孔微縮。
怕不是個傻子喲!我既然有膽量跟他互相算計,當然要盡可能考慮到許多方面。
――自從接下這個任務,我便已經開始計劃得到辣手摧心的解藥。
――不然也不必一定要拜bug級神醫為師不是?
“不可能!不可能!你怎麽可能提前做準備!”荀昃颠三倒四的說着,看神志已然開始不甚清醒,“你也重生了?你沒對我避如蛇蠍……哈哈哈哈……我居然敗給了你!郝甜!算你走運!”
說到後來,他的眼神已兇狠如餓狼。
我收回長鞭,撫摸着鞭稍上薄如蟬翼的刀片,心情甚好。
“呀,某人不是說四肢殘廢沒什麽了不起嗎?如今感覺如何?”
“我想想啊……內力盡失,四肢俱廢……唔,我是不是還要剜掉你的雙眼、刺破你的耳膜、拔掉你的舌頭?再将你囚禁在某個不為人知的地方,讓你無知無覺的過完這一輩子?”我眯起眼,作出一副無比享受的模樣。
荀昃忽然翻身躺倒,放聲大笑!
他此刻本該全身都不能動,卻仍然費力的擡起手臂重重拍打着地面,癫亂的笑聲驚起窗外歇憩的飛鳥,霎時哀鳴一片。
“不止!不止!你還該找些強壯的狗兒來,日日夜夜的朝我發洩.獸.欲!你要溫柔的告訴它們,‘看!這個人,是我畢生最愛。你們只要将她伺候好了,我便賞你們好多好多的肉骨頭……’嗬哈哈哈哈――”他看着我,眸光一如既往的情深切切,口中卻吐露出駭人聽聞的惡毒話語,“郝甜!那種滋味兒不好受吧?可是你卻整整承受了五年呢!”
這個渣滓。
真正得到這個答案,我的心情反而前所未有的平靜。
我甚至覺得,沒有經歷過荀昃記憶裏的前世,對原主來說,未嘗不是一種極大的幸運。
――至少,那些恩客們再惡劣,再惡心,也終究比不上被心愛的初戀情郎這般對待還要痛苦難過。
笑過後,荀昃陰森森的盯着我,仿若詛咒一般,“郝甜,你逃不過的。我能重來一世,未必不能重來第二世。你會随着我一次又一次的重生,生生世世都無法擺脫我!即使你僥幸逃脫了,這些痛苦的記憶也會一次又一次的提醒你,你已不是最初的你。那些外人再怎樣追捧你,都洗脫不掉我在你靈魂上镌刻的印記。就算全天下都被你遺忘,你也會始終記得我,你會永遠記得我!”
…………
我嘆了口氣。
“你錯了。”
荀昃一愣。
我接着道:“我沒有重生。郝甜也從沒有經歷過你記憶裏的前世。”
“不!你撒謊!”他尖叫起來,蠕動着要朝我前進。“若你沒有重生,又如何得知前世那些細節!郝甜!你在撒謊!”
我輕巧的後退兩步,避開他高舉的手臂。
“你不是也猜到了嗎?”我說,“荀昃,你再好好看看我,我是郝甜嗎?”
果然,荀昃僵硬了身體,直挺挺的手臂甚至不自覺的戰栗。
他的眼神開始迷離,又哭又笑的模樣十分駭人。他瘋狂的拿腦袋去撞擊地面,那砰砰砰的重擊聲便随着神經質的哭聲和諧的奏鳴。
&&
安靜的房間裏,只有我們兩人。
這場面似乎有些殘忍。
可我依然平靜的講述着,“自始至終,她不過就是疑惑于九歲時為何會遭遇那場無妄之災。你在她心裏的位置,最多就是一個腦子有問題的陌生人而已。”
“陌生人……陌生人……”荀昃停止了撞頭,擡起半邊血淋淋的臉,迷茫的看過來,“不會的,不會的!”
“如何不會?荀昃,認命吧,她永遠不會屬于你。你在她心裏,完全沒有地位。你那所謂的前世記憶,都不過是你的自導自演,是一場自娛自樂的夢境。那裏面什麽都有,唯獨不會有郝甜的出演。你們倆,一生一世,生生世世,都不會有半點牽扯。假若她是天上皎潔的明月,那你,便只是地下一攤污濁的渾水。即使你想要俘獲她的倒影,那些髒污的混濁也會讓你永遠喪失機會。”
“她會幸福安寧的度過餘生,尋一個真心實意愛着她的人。她們琴瑟和諧,她們相知相守,她們一生一世一雙人。”
誰說這是妄想?她不是已經尋覓到了麽?
[愛上自己],這些,都不成問題。
“你好自為之吧。”我沒去細看荀昃的表情,丢下這一句,便推開了房門。
門外,是說好會在路口等着我的師父。
這一刻,我不由得僵直了手腳,有些無力,又有些無奈。
顯然,屋內發生的一切,他老人家已全然知曉。
可師父什麽也沒說,自顧自進去。片刻後,又出來,沖我點點頭,“廢了。死不了。”
然後,寬大的袍袖一展,獨自朝院門外走去。
我難得的遲疑,不知該不該再跟上去。
――師父是個好人,品性高潔。或許我這樣的人不該再攪擾他。
然後,我聽到了老人家醇厚揶揄的嗓音,“傻丫頭,愣着做什麽?還不快跟上!不趕路了嗎?”
我愣了愣,內心狂喜,眼淚刷的滾落下來。胡亂的抹了把臉,高聲回應,“哎!就來!”
&&
外面陽光明媚,清風徐徐。
我的心情前所未有的明朗。
“師父,對不起。”
“切!誰讓我是你師父呢?”
“師父若想知道什麽,徒兒必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哦?那乖徒兒能不能告訴為師,你究竟是何人?”
“……一個幸運的孤魂野鬼吧?”
“……成罷。那為師這位幸運的孤魂野鬼關門小弟子,你再告訴為師,她,還會回來否?何時回歸?”
“最多不過五年――”
“五年,夠了。那咱抓緊時間,五年內做完你該做的事,然後為師帶你回雁谷認識認識你師兄師姐們。往後,我與利州郝氏大小姐師徒緣份便該盡了。”
“師父……”
“嗤!我蒼绫波的關門弟子,豈是人人都能做得?”
&&
我想,我會永遠記得這一天,記得這個任務世界。
記得……我的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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