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1)

哈赫特不見了。接到女王的通知時,克薩正在萊多蘭星參加上議院的季度會議。事實上,他當時滿腦子都在考慮新的複雜的跨星系稅收兌換規則,對她的話沒怎麽上心。在他看來,女王要對付自己最偏愛的兒子的越軌行為,不過是小菜一碟。

可是,一個月後,他回到卡魯維亞,發現弟弟居然還不見蹤影,而父親已經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克薩這才放下工作,專心解決這個問題。

哈赫特失蹤還牽涉到另外幾件事。顯然,哈赫特的契侶,蕾倫,在他剛失蹤不久就來到王宮,報稱她的大腦無法感知哈赫特。

克薩本人與哈赫特的親緣感應也同樣悄然無聲。由此可見,他弟弟的所在地與卡魯維亞相距甚遠。

但這怎麽可能呢?自打從地球返回,哈赫特沒有留下任何使用卡魯維亞TNIT系統的記錄。即便哈赫特有可能搭乘宇宙飛船,或是使用其他星球的TNIT系統到地球去,他也從來沒有什麽外星人脈。同樣,他也并沒有什麽能幫他移除識別芯片的熟人——按理說,克薩可以用遠程通信器連接他的識別芯片,但哈赫特的芯片處于未激活狀态——他恐怕是換了一張假芯片。

全都說不通。哈赫特壓根就沒法辦成這事。

不過,當收到博格’貢關于“希恩‘也’失蹤了”的報告時,克薩嘆了口氣。果然。他用他對希恩的單向契絆略一查看就确定了:他感受不到希恩的情緒,那小子也離卡魯維亞遠着呢。

這麽說或許是馬後炮——但他早該想到了。

聽女王說哈赫特要求重返地球去見一位朋友時,克薩就覺得奇怪;但既然女王已經回絕了這個請求,克薩也就把這事抛到了腦後,反正沒有雙親的允許,哈赫特也無計可施。他應該想到,哈赫特在挑朋友這件事上實在沒什麽品味,尤其是某個不像哈赫特這麽溫順,身後還挂着一串争風吃醋的外星跟屁蟲的朋友。

克薩惱火地搖了搖頭,朝最近的傳送艙走去。“博格’貢,通知TNIT技師,準備一趟前往日行三的長距離傳輸。目标就是半年前我們把哈赫特送到地球時他居住的地方。”他要是能直接定位到哈赫特的出發地就好了,但 TNIT沒那個功能。在傳輸某人之後, TNIT會在他的識別芯片上留下一個臨時應答器——作用類似回程信标——而不會留下具體坐标。一般來說這很方便,但就眼下的情況,倒是把整件事弄複雜了。除非他找到希恩和哈赫特這次飛往地球所使用的外星傳輸器,否則就無法得知他們在地球上的具體位置——如果他懷疑得沒錯,他們确實在地球上的話。

總而言之,克薩也仔細考慮過要找出是誰幫了那兩個皮孩子——這人肯定是希恩愛慕者軍團的一員——但這麽做可不大容易,畢竟希恩的……追求者們,一向看克薩不順眼。他們不會樂意向他透露消息,而他也沒時間再通過別的路子到其他星球去找線索。

“我已經傳達了您的口谕,殿下。”博格’貢說道。“您想獨自過去嗎?”

克薩感覺到自己翹起了嘴角。“想?不。可這事我也沒法派別人去辦。”不僅僅是因為這件事必須盡量隐蔽地處理——要是被別人發現哈赫特未經許可私自去往地球這樣的前TNIT行星,會有麻煩的——而且,作為跨星系事務管理部的大法官,克薩是卡魯維亞唯一能不限次數使用 TNIT的人,用不着向別人解釋他要去向何處,為何而去。就連女王也未能享有這樣的特權。所以,他別無選擇,只能親自去。

可是,沒等克薩離開王宮,博格’貢就通報了哈赫特的未婚妻攜雙親到訪。顯然他們心有挂慮,要是克薩不親自接見,他們就要報告議會了。

接下來的一小時,克薩使出渾身解數才讓他們鎮定下來。當他走進傳輸艙時,他的怒火和擔憂又翻了幾倍。他在屏幕上輸入了前往卡魯維亞分部的準入碼,不一會兒,他走出傳輸艙,到了分部 TNIT所在的樓層。他朝最近的那個技師點了點頭,對方向他鞠躬行禮,手忙腳亂地操作起 TNIT裝置。

“都準備好了?”克薩一邊問,一邊走上傳送板。

“那是當然,殿下。”技師答道。“您打算返回時,您選擇的改良應答器會自動激活;不過,請您随身帶好通信器,以防萬一。您——您不帶護衛嗎,殿下?”

那人正涔涔地冒着冷汗,也許是怕在他當值的時候克薩會出什麽岔子。說實話,這有點兒可笑。克薩不需要護衛,他偶爾帶上他們,也只是為了必要的排場。

“不。”克薩說完才注意到那個技師臉上猶豫的表情。“出什麽問題了?”

“殿下,您還是換上更合适的着裝為好。”技師說完就臉紅了,渾身都透着窘迫。“不是您的着裝有什麽問題——您看上去很帥——您一向很帥——我是說……”

“說得對;我早該想到。”克薩假裝沒留意到那人尴尬得手足無措的樣子。無論希恩心裏把他抹黑成什麽樣,他并沒有那麽可惡。大多數時候。“有合适的泰拉服裝嗎?”

技師飛快地點點頭,在他的終端上輸入了一些指令。幾套衣服的3D模型出現在克薩面前。

“有,但是不多,”技師結結巴巴地說。“适合您這個年紀的地球人服裝只有幾套。請您選幾件,合成器會按照您的身量做出來。”

克薩的目光掃過寥寥可數的幾套衣服,選了件簡單的灰色襯衫,和看上去像是兩件套正裝的東西。他脫掉身上的衣服,從合成器裏取出泰拉服裝穿好。他真的應該早想到,不消別人提醒。雖然泰拉的服裝樣式跟卡魯維亞的區別不大,他還是不想太惹眼。他絕不能對一個尚不相信外星生物存在的前TNIT種族暴露身份。

穿着泰拉服裝,克薩重新站上了傳送板,沖技師點了點頭。

等他再睜開眼,已經離開了部裏。他站在一座典型的泰拉城市的一條繁華的街上。倫敦,要是他沒記錯的話。由于工作原因,他對前TNIT文明的文化和習俗還是相當了解的,而且他以前到過地球,所以周遭的環境對他來說沒什麽可大驚小怪的。不出意料,他的潛意識再一次感覺到了他跟哈赫特之間的親緣聯結;哈赫特和希恩果然在地球。

也不是事事都如他所料——希恩與他的契絆,很弱,弱到無論克薩怎樣集中精神去追蹤那個小混蛋的情緒,也只能隐約感受到它的存在。

他心底出現了一絲不安。再考慮到哈赫特的契侶告訴他的事,他不禁産生了某種懷疑。

克薩決定眼下先不去管希恩的契絆處于何種狀态,他逼着自己把腦力集中在與弟弟的親緣感應上。一般來說,親緣感應的強度并不足以用來定位某人,但克薩……不是一般人。他敞開感應,翻閱着城中數百萬個大腦,直到瞄準哈赫特。

他離他并不遠。

走了不到一個小時(泰拉時間),克薩停在一幢建築物前。他能感覺到哈赫特就在裏面。

這家店叫……星咖。克薩花了幾分鐘去破譯那字跡——翻譯芯片在幫助學習口語時效果更好,破譯手書語言就不那麽靈光了——不過,破譯出來之後,他被逗得不由地笑了。

一個半小時之後,克薩走出咖啡館,硬拽着他的小弟走向一輛供人租用的泰拉交通工具。他一點兒也樂不出來了。

“你對他做了什麽?”哈赫特大吵大鬧,拼命掙紮着想甩開克薩的掌握。“你幹了什麽?”

克薩沒有回答,把哈赫特塞進了一輛出租車,對司機報出了地址。

“您怎麽知道亞當的地址?”哈赫特回頭望着咖啡館。“放我回去!求你了,克薩!”

司機拿不定主意地看着他倆。“開車,”克薩只說了兩個字。一定是他的聲音聽起來怪陰森的,司機瑟縮了一下,乖乖照辦了。

哈赫特交疊雙手放在腿上,轉過身去,身邊彌漫着憤怒和怨恨。還有痛苦,那痛苦強烈到克薩不得不升起靈盾,以免受到影響。

他不能被哈赫特的情緒分了心,他還有很多事要考慮。他還是沒法接受,他的弟弟——他那天真無邪的小弟——向一個低賤的野蠻人張開了雙腿。這絕不可能,但又确鑿無誤。他親眼看見哈赫特吻了那個泰拉人,不知羞恥,萬般饑渴,完全沒把克薩放在眼裏,也完全沒考慮如果被任何卡魯維亞人發現,他的名譽就全完了。

哈赫特到底在想什麽?

一到地方,克薩就對司機下了暗示,讓他以為已經收過了車費,然後就推着哈赫特下了車。“我希望你別等我像拽小孩子似的拽你。自己走。”

哈赫特死命瞪着他,但還是聽話地帶他去了他那個地球人的公寓,依舊一副怒氣沖天的樣子。

希恩笑眯眯地開了門。在看到克薩的一瞬間,他的笑容不見了。他臉色一白,接着就漲得通紅。

“我不走。”希恩張口就是這句。他那張漂亮得讓人惱火的臉帶着誓死頑抗的表情。

“我等會兒再處理你。”克薩用肩膀撞開他,走進屋裏,簡潔地下令:“關門,哈赫特。”

哈赫特關上門,雙臂環胸,做出防衛的姿勢。“我也不走。”

克薩轉過身,惡狠狠地盯着這兩個小白癡。

哈赫特吞了一下口水,往希恩身邊靠了一步。

“告訴你,”希恩說着,把銀色的長發甩到肩後,揚起下巴。“我才不會讓你把我當個犯了錯的孩子那樣教訓。你有話直說,少吓唬我們。”

“你要是不願意被人當孩子對待,就別那麽幼稚。”克薩看着希恩撅起的嘴,嘲諷地一笑,然後看向哈赫特。“該你解釋了。”

哈赫特瞪着他。“我還解釋什麽?你已經全知道了。你把我腦子裏的一切都看光了——壓根沒問我同不同意。”

“什麽?”希恩盯着哈赫特。“他——可他怎麽做得到?”

克薩按耐住罵髒話的沖動。對于肆無忌憚地在哈赫特身上使用感應,他已經後悔了。就他所見,失去契絆讓哈赫特的感應力大大增強,至少已經升到了三級。如果克薩像他裝出來的那樣是二級感應者,他壓根就不可能讀哈赫特的腦子。

他當時應該收斂些。暴露自己是他最不希望發生的事。

克薩解開外套,扔在沙發上。“我沒全部看完,”他說。“我太震驚了。我本該結了契的弟弟居然跟一個前TNIT文明的成員發生了性關系。”

哈赫特漲紅了臉。“你沒權利那樣窺探我的腦子。你犯法了!”

“在這種情況下,我想議會會諒解的。”克薩說。“要不是你在那個地球人面前表現得那麽放蕩,我也不會強行闖進去。你的契絆呢?”

“在我上次從地球返回卡魯維亞之前,契絆消失了。”哈赫特說。“我不想重建契絆,現在我所有的感官都比以前敏銳多了。”

克薩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你以為我會相信嗎。”

哈赫特癟嘴。“我的感應從來沒這麽強過。”

“嗯,”克薩板着嗓子說。“我見識了你是怎麽利用它到達這座城市的。”

哈赫特滿臉愧疚地別開眼。坦率地說,克薩完全沒想到他那單純的小弟居然有膽量為了一己之私對地球人使用感應——雖說照他從哈赫特記憶中看到的情況,當時實屬情勢所迫,但事情的性質并沒有改變。哈赫特總是容易在沖動之下犯錯。

“你這個僞君子,”希恩的話讓克薩忍不住看向他。“你用最最差勁的方式侵犯了哈利的隐私,你沒權利批判他。”他的綠眼睛眯了起來。“還有,你是怎麽做到的?哈利現在至少達到了三級,而你應該是二級。本來應該。”

果然,別指望能在希恩眼皮子底下混過去。

克薩忍着沒有嘆氣。他很惱火,因為他竟然以如此愚蠢的方式暴露了自己。他也得為自己争辯一下,他一看到哈赫特在那個地球人身邊那副神魂颠倒的樣子,就被震驚沖昏了頭腦,在那一刻,他完全顧不上克制自己的感應力。

可現在他得亡羊補牢,無論如何。

最好的辦法就是激怒希恩,讓他在氣頭上忘掉克薩的行差踏錯。

“我沒批準你說話,”他冷冰冰地說。“靠邊站。這是家務事。”

希恩沖他甜甜一笑,飛了個吻。“可咱們是一家人啊,不是嗎?”

克薩咬緊牙關。他費了好大勁才把視線從希恩的嘴唇上扯開。他的身體偏要對那臭小子起反應,太氣人了。“現在還不是。”

“永遠不會是。”希恩糾正他。“要是你潛入了哈利的記憶,就該知道我為什麽來地球。我也想擺脫契絆。”

克薩面沉如水,不允許自己考慮那件事。希恩,還有他那些亂七八糟的事,總是能動搖他的自制力,而眼下他需要保持鎮定,保持頭腦清醒,因為他還有更緊迫的問題要解決。“我現在得處理更要緊的事情,沒工夫搭理你這點小性子。到別的房間等着,我處理完哈赫特再說。”

希恩氣得滿臉通紅。“你——你不能就——你不能這麽對我!”他把身體挺得筆直,怒視着克薩。“我是第三氏族的希恩’恩赫’威赫利王子,不是你的倒黴奴隸。”

“那就有點王子樣。”克薩丢下這句話,轉而銳利地盯着哈赫特。他弟弟身上散發出的焦慮已經開始穿透他的靈盾。“別再為那個地球人操心了,他沒事。我只是移除了你崩潰失控的那一小段記憶。”

哈赫特抿緊嘴唇。“我不相信你。你發誓,你沒有清空他所有關于我的記憶。”

克薩打量着弟弟。他親眼目睹了咖啡館裏的事,他預料到哈赫特會有些情緒,但眼下哈赫特的抗拒還是讓他吃了一驚。他還是無法相信,哈赫特居然當衆在一個地球人面前情緒崩潰。一想起他弟弟緊緊地黏着那個泰拉人,邊哭邊求克薩別帶他走,克薩就覺得難堪。這樣的行為可不是第二氏族王室子弟該有的。

“我沒有,但那樣做才是上策,不是嗎?”克薩說道。“如果他徹底忘了你,對所有人都好。他再也見不到你了。”

哈利吞咽了一下。他的眼中泛着水光,淚珠盈盈欲墜。

克薩不讓自己動搖。“你們倆,收拾東西去。什麽也不許留下。你們不會再回來了。咱們走。”

一陣讓人腹內如絞的痛苦和心碎充斥了整個房間。

希恩心疼地“唔”了一聲,單手摟住哈赫特的肩膀,對克薩怒目相向。“你他媽居然對自己的親弟弟也這麽狠?你這個王八蛋!”

克薩翹起嘴角,露出嘲諷的笑容。“幸好我知道你身上有王族血脈,不然還以為你是個薩瓦克胡妓女生的賤種呢。少說髒字,小孩兒。”

希恩咆哮着:“不準叫我小孩兒!”

“那我應該管熊孩子叫什麽?”克薩不屑一顧地回道。他就知道,希恩最恨被人當成孩子對待。老實說,他之所以那麽叫希恩,也只是為了這個理由。他沒把希恩當成孩子。

要是他真把希恩當成孩子就好辦了。

克薩望着希恩粉撲撲的臉頰,燃燒着熊熊怒火的綠眼睛——要是他的身體沒這麽熱愛這番景致就好了。

多可悲。他不是動物,他不只有最低等的本能。他的身體總是對那個被慣壞的小東西起反應,實在讓他惱火得夠嗆,而且,也相當不方便。

“這麽說,這裏只有你算大人,嗯?”希恩譏諷道。他那雙瞪人的眼睛真美,克薩想把老二塞進那美妙絕倫的粉色嘴唇裏去。

克薩心中哀嘆,卻依舊針鋒相對:“我承認,我是不該讓你把我的水平給拉到你那麽低,可是——”

“我愛他,”哈赫特輕聲說。“這也無關緊要嗎?”

克薩把目光從希恩身上扯開,凝視弟弟那張失魂落魄的臉。

希恩嘆了口氣。“很遺憾,哈利。”

哈赫特沒有看向希恩,他望着克薩。“我的感覺就不重要嗎?”他在句尾哽住了,他盯着克薩的眼神跟小時候一模一樣:仿佛他的大哥永遠不會令他失望。

克薩抿緊嘴唇。這一刻他真的有點兒恨哈赫特——這不是逼着他當壞蛋嗎?他雖然早就習慣了扮演這樣的角色,但通常不是在家人面前。

“你不愛他。”克薩暴躁地說。“你只是被他迷住了。你還不習慣脫離契絆,對你來說一切都很新奇,有太多感覺你不會控制。會過去的。”

哈赫特搖搖頭。“我需要他,”他望着克薩的眼睛說。“我的精神,我的心靈,我的身體,都需要他。”

希恩嗆住了,但哈赫特看上去一點兒也不難為情。他看上去很堅定,不顧一切。

克薩咬緊下颌。“肉欲和愛情,你弄混了。”他說。“你太年輕,不谙世故,你搞不清楚其中的區別。”

“等等,”希恩突然插了一句。“這是什麽意思?你怎麽會知道其中有什麽區別?”

“與你無關。”克薩小心地避開希恩的眼睛。他居然覺得內疚,這沒道理。希恩都不算是他真正的契侶。他們彼此毫無關系。希恩根本就不想跟他有一點關聯。克薩願意把老二往哪捅,不關希恩的事。

因為希恩永遠也不會屬于他——真正屬于他。

克薩趕走這些不相幹的念頭,看着弟弟。“哈赫特,你以為他愛你?我讀了他的腦子。”

哈赫特張了張嘴,又閉上了,一臉猶疑。

“他愛你愛得發狂。”克薩極不情願地承認了。他還是不願意欺騙家人——除了他一貫隐瞞的那些。“但讓他癡迷的是他在咖啡館遇見的一個可愛又古怪的地球人,不是有感應能力的怪物外星人。你低估了真相會怎樣改變他對你的感情。”

“那可不一定。”希恩說。

“一定。”克薩仍盯着哈赫特。“我見證過不少與泰拉這類邊遠文明的接觸。事情往往會變得極其糟糕,難以收場。且不說排外情緒,無感種族總是對感應者格外提防。他們不喜歡能搞亂他們的腦子、操控他們做任何事的外星人。”

“依我看,你搞亂亞當的腦子也改善不了這種狀況吧。”希恩諷刺他。

“不。改變不了。”克薩拼命忍住不去看希恩。不管三七二一跟希恩吵起來,會讓他分心,而他現在不能分心。“所以,就算我允許你告訴他,他的反應也會傷透你的心,哈赫特。我不想讓你受傷害。”

“你已經傷害我了。”哈赫特輕聲說。他的睫毛濕了。“求你,”他望着克薩的眼睛,向他敞開自己的思維,讓克薩看。他愛亞當,他需要亞當,他無法想象從此與亞當永別,再也無法感受亞當的懷抱,或是與亞當依偎在沙發上,聽亞當貼在他耳邊輕聲細語的情話,或是讓亞當的雙手在他全身漫游——

克薩苦着臉別開視線。“多說無謂。你不能這樣繼續下去,我們要盡快給你和蕾倫’希尼’古爾重建契絆。”

“為什麽?”

克薩皺眉,想起了他跟蕾倫以及她父母的那場尴尬的對話。“你走了沒多久,蕾倫’希尼’古爾和她父母就到王宮來了。他們報告說她無法感知你。她的契絆還在,但是很不對勁,而且變弱了。我安撫他們說這只是你們之間距離太遠造成的,但他們已經開始緊張和懷疑了,尤其在你下落不明之後。我們得重建你的契絆,以免他們向議會報告。”

“為什麽?”哈赫特看向希恩。

希恩好一會兒沒吭聲了,這可不太像他的作風。他正帶着一種奇怪的表情望着克薩。

“因為不能讓他們發現你的契絆消失了。”克薩說。“要是被發現,你覺得他們會作何反應?”

哈赫特把雙臂抱在胸前。“我只是意外失去了契絆,我不覺得他們會為這個逮捕我。而且,嚴格說來,他們不能再讓我和蕾倫’希尼’古爾結契,因為《契絆法》只适用于幼童。”

克薩搖搖頭。“別那麽天真,他們當然能。你跟蕾倫’希尼’古爾之間還有婚約合同。你真以為議會會放了你?他們自己的感應力都被契絆壓抑着,怎麽會讓你成為他們之中唯一一個潛在的高階感應者?”

哈赫特倒在沙發上,眉頭深鎖。“我很确定我頂多只有三級。我沒那麽危險。”

克薩無奈地瞥了他一眼。有時候他簡直沒法相信他弟弟有多天真。“你以為他們會接受你的說辭?”他冷笑兩聲。“你倒是說說,有哪幾個文明存在三級以上的感應者?”

哈赫特咬住嘴唇。“約格布斯和塔吉克蘇。”

“那你真以為整個銀河系只有兩個種族擁有四級感應者?不存在更高級別的感應者?”

“可以在測試中蒙混過關,”沒等哈赫特開口,希恩就靜靜地接了上去。“也許,能力越強,越容易蒙騙他們。”

克薩的心猛地一沉。

他沒敢往希恩那邊看,只是點了點頭。“他們絕對不會相信你的能力只有三級。他們會一直監視你,這還只是最溫和的手段。他們會捏造一些輕罪起訴你,或者把你當成實現他們政治目的的工具。”

“什麽政治目的?”哈赫特問。

克薩長長地嘆了口氣。“議會的某些成員堅持認為标準測試的結果可信度不高,而且應該禁止感應者擔任氏族首領,因為這樣會導致能力濫用,對議會中的無感成員‘不公平’。”

哈赫特皺眉。“可是大部分氏族首領都有感應力呀。”

克薩頭疼地看了他一眼。哈赫特怎麽對政治一竅不通?“議會不是只由氏族首領組成。王室只占二十四個席位,其他都是民選議員,而他們大部分都是無感者,這還要我提醒你嗎?”

“你覺得他們會利用我來為他們的主張造勢?”哈赫特問。

“不是我覺得,”克薩說。“我知道他們一定會這麽做。你已經對地球人使用了感應力,這恰好就是他們需要的絕佳借口。所以你必須重建契絆。”

哈赫特的五官都扭曲了。他似乎終于理解了,眼下的狀況毫無轉圜的餘地。

“與其這樣,那些無感者更應該想辦法廢除《契絆法》,”希恩嘟囔着。“那才最符合他們的利益。他們老在那兒抱怨感應力低得接近于無,幹嗎不想辦法增強自己的能力?”

“因為廢除《契絆法》未必對他們更有利。”哈赫特輕聲說。“他們肯定是害怕感應者的能力在解除契絆後會更加強大。”

“對,”哈赫特居然能理解這一點,克薩頗感欣慰。在卡魯維亞人中,無感者和感應者之間一向存在緊張情緒,但只能算暗流湧動,要是感應者突然能力大增,局面恐怕就會失去控制,極有可能爆發內戰。

克薩維持住波瀾不驚的表情。“有些人認為,解除契絆後,無感者大概能獲得一級感應力,但感應者會變得……危險得無法估量。”

有時候,克薩心想,他覺得自己是個最差勁的僞君子,但他早就不再糾結這一點了。他可從來沒說過自己是什麽大公無私的人。他跟無感者一樣,不希望其他感應者獲得更強的能力。他對現狀非常滿意。

他和無感者有個區別:無感者的動機是恐懼,而他有別的動機。在都市傳說中,高階感應者能夠完全消除或更改一個人的記憶和性格,可以對人造成巨大的痛苦,還能對人腦的各個部分造成不可逆的損傷。有人說,七級感應着可以用意識殺人,他們只需要動一動念頭,就可以讓某人賴以生存的重要器官停止運作。

從理論上看……這些恐懼并非杞人憂天。

哈赫特倒回沙發靠背上。“除了回去跟蕾倫’希尼’古爾重新結契,我還有什麽選擇?”

克薩沒理會心中那內疚的刺痛。“沒有。”

“屁話。”希恩說。

克薩沒動彈。等到擺好一副撲克臉,他才轉過頭去,看向他命中的魔星。

希恩正憤恨地瞪着他。“你沒跟我結契,對吧?”

克薩一臉雲淡風輕,心裏卻是翻江倒海。

“我聽不懂你說什麽。”他回道。

希恩大笑。“你以為我很蠢?你剛才提到蕾倫’希尼’古爾的症狀,聽起來跟我的很像。我感覺不到你在契絆的另一端,而且我的契絆也很弱,很不對勁。”他歪了歪頭。“這麽說來,你到底達到了多高級別?四級?五級?更可怕?或者我該說,更厲害?我覺得我們總算明白你這混蛋為什麽這麽霸道了。”

克薩在心裏罵了一通髒話。他可從來沒想到會有這出。

哈赫特目瞪口呆地盯着他。“克薩?這是真的?”

克薩的目光在哈赫特和希恩之間來回掃視,盤算着。要是他做得夠謹慎,他就能——

“清除我們的記憶?想都別想。”希恩一副戒備的姿态。“我的靈盾很精密,而且個性鮮明,你不可能毫無破綻地重建它。我一定會發現它被破壞過,然後我會去找靈士。你肯定不願意讓他們發現你做了什麽——或者被他們發現我的契絆有問題。”

希恩的反抗讓克薩的老二繃了一下。克薩還沒理清楚這意味着什麽。眼下是個嚴肅的場合,而他的身體卻做出了如此不合時宜的反應。克薩心裏很不是滋味,抿緊了嘴唇。他對這混蛋的……感覺正在脫離掌控。

希恩皮笑肉不笑地說:“所以說,你可以沒有契絆,但哈赫特不行,嗯?真他媽虛僞。”

“這不一樣。”克薩說。

希恩譏諷地挑起眉毛。“給點啓發,有什麽不一樣?”

“咱們的契絆從來沒有正常運作過,”克薩小心地選擇字眼。他決定說實話……說一些實話。希恩用不着知道克薩一直都能毫不費力地探看他的情緒和想法——如果克薩想的話。他也用不着知道克薩本可以為他們倆建立起完全正常的契絆——如果克薩想的話。“我不太确定為什麽會這樣。也許是我比你年長太多,或者我當時早就過了結契的年齡。也許是因為你那時候還太小。不管是什麽原因,咱們的契絆從一開始就是有缺陷的。你從來沒能通過契絆感知我,所以你不知道這不正常。蕾倫’希尼’古爾和哈赫特的契絆一向都很正常,所以她當然會發現現在出了問題。你卻永遠不會知道其中的分別。”

“所以你就利用我的盲點來對付我,而我從小到大一直都在懷疑是我有什麽問題。”希恩笑了幾聲。“好得很。事已至此,我對你算是讨厭到極點了。我好奇多問一句:你原本打算怎麽處理兩年後的事?假裝咱們完婚了?對我的腦子耍點把戲,讓我覺得咱們的契絆沒問題?”

克薩仍端着那副撲克臉。

說實話,這些年來,他為這事費了不少腦筋。他有兩個選擇,但他都不滿意。

第一個選擇是在他和希恩之間建立一個正常的契絆,這樣,主持婚禮的靈士就完全不會起疑,然後為他們完婚。這個選擇有明顯的弊端——他會失去他的大部分感應力,他完全無法接受。

而剩下的那個辦法就是操控希恩和靈士的記憶,讓他們以為結契儀式已經成功舉行。這是個可行的辦法,他也更傾向于這個辦法。但是……一想到要攪亂希恩的腦子,他就覺得不太舒服。對希恩那副叛逆的性子,他一邊着惱,一邊……漸漸習慣了。他不想給希恩洗腦。他希望那個小壞蛋就這麽壞下去。

可這個理由并不足以否定整個計劃。

他不能這麽多愁善感——考慮到眼下的緊迫狀況,這甚至會帶來危險。

“我還沒想好,”克薩承認了。“但那也是個辦法。”

希恩氣得臉色慘白。

克薩逼自己把目光轉向哈赫特。“不管怎麽說,這跟你沒關系。蕾倫’希尼’古爾肯定會發現——她已經發現了。你也不用提了,她沒跟我結契,所以我沒法‘對她的腦子耍把戲’,讓她覺得一切正常。這樣做就算能糊弄一時,也不是長久之計。行不通。”

哈赫特的肩膀垮了下去。

克薩放輕聲音:“要是你不回去,她父母會向議會報告。後果……不堪設想。你只能回去,哈利。”

也許是他叫了哈赫特的地球名字,也許是因為別的,但不管怎樣,哈赫特身上的掙紮消失了,仿佛終于接受了現實。他看起來很氣餒,縮成了小小的一團,很悲慘。

克薩沒理會滿腹的糾結。他在做正确的事。沒錯。

哈赫特重重地吞咽了一下。“那就讓我給他寫幾句留言。我不能再悄無聲息地消失了。我不能那樣對他,克薩。”

過了一會兒,克薩才點頭。“長話短說。別提任何會給你惹麻煩的事。快點。咱們時間寶貴。”

哈赫特轉過身去,躲進了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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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