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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沃克議員喋喋不休地念叨着他準備在下次議會會議上提出的提案,磨得克薩耳朵都要起繭了,但他還是盡量保持着饒有興致的禮貌表情。要在平時,他根本懶得應付這人,可眼下他要是不這麽做,就只能去跟那些上流人士寒暄了——那更沒意思。
克薩啜了口飲料,環視第一氏族王宮人頭湧湧的舞會大廳,發現四面八方都有人在明目張膽地盯着他看個沒完——所以他才極少涉足社交聚會。但也可能正是因為他極少亮相,才會比其他王室成員更吸引眼球。他失算了。
“……希望這麽說不算僭越,但我不得不說我很佩服您的大度,殿下,”蘇沃克議員說道。“要是我的契侶表現得這麽……對其他人這麽着迷,我可不敢說我能像您這樣淡然。”
克薩板着臉看了他一眼。“你說什麽?”
蘇沃克變得忐忑不安,在克薩的注視下漲紅了臉。“希恩王子今晚一直在跟德納烏大使跳舞,您肯定也注意到了吧?”
克薩又喝了口飲料,沒朝希恩那邊看。“希恩’恩赫‘威赫利王子願意跟誰跳舞就跟誰跳舞,這跟我和我們的契絆毫不相幹。”
“那是當然,”蘇沃克趕緊接話。“無意冒犯,殿下,只是……”他扯了扯紮緊的領巾。“我對您抱有崇高的敬意,所以強烈反感那些不懷好意的愛嚼舌頭的人——當然,是其他某些人,不是我——傳希恩王子——希恩’恩赫’威赫利王子的閑話。我只是希望您別蒙在鼓裏。”
刻薄話已經到了嘴邊,但克薩還是憋了回去。他不聾不瞎,當然知道關于希恩的所作所為以及他們的契絆的那些“不懷好意的閑話”。他和希恩合不來,這早就不是什麽秘密了。在公開場合談及他那位所謂“契侶”時,他一向注意表現得彬彬有禮;但他和希恩在社交場合同時出現時經常無視對方,自然也逃不過那些好事者的耳目。
克薩瞥向舞廳的另一頭;希恩正被一群仰慕者包圍着,八面玲珑。克薩好容易才維持住他的撲克臉。
希恩仍在對德納烏大使笑個沒完,而且還碰着對方的手臂。克薩用不着讀那位大使的腦子也知道他在想什麽——那人正死盯着希恩那張談笑風生的嘴。追随希恩的那一小群仰慕者大多是外星人,德納烏大使也不例外,他的生理機能——以及性欲——并不像大多數卡魯維亞人那樣被契絆壓抑。那輕佻的小混蛋總有一天會引火燒身。
可他不是希恩的看護人。克薩對希恩來說什麽也不算。與所有人的想法相反,他其實并不是希恩的契侶,他用不着關心希恩都幹了什麽。
壓根用不着。
除非希恩的行為比以往更不規矩,差不多算是越軌了。希恩今晚的表現甚至引起了蘇沃克這種目中無人的老政治家的注意,那就難免也會給克薩造成不良影響。
“說到我的契侶,”克薩說。“我今晚許了他一支舞。請見諒,議員。”
蘇沃克議員瞪圓了眼。“請便,殿下,請便。”他語速飛快,掩飾不住驚訝。
克薩略點了點頭,朝希恩走去。他釋放出一點強硬的氣場,免得有人來找他攀談。
他一走近,環繞在希恩身邊的那群仰慕者就靜了下來,顯得既驚訝又憂慮不安。這麽看來,他們倒是沒忘記希恩有婚約在身。真是群好人哪。
至于他們愛慕的對象——希恩,要麽是假裝沒看見克薩,要麽就是跟德納烏大使聊得實在太投入。無論是哪種情形,都夠氣人的。
那群人倉促地鞠躬行禮,異口同聲地道了聲:“殿下!”希恩這才扭過頭來。
他瞪着克薩。周圍的人也都不約而同地停止了交談。
希恩仿佛是故意要顯得怠慢,隔了好一會兒才淺淺地對克薩鞠了個躬。“有事?”他問道,臉上沒什麽表情。他居然能用簡簡單單的兩個字氣得人七竅生煙。
克薩沒理會周圍人的注目和竊竊私語,說:“你許了我一支舞。”希恩可沒許過他這種事,但克薩覺得他不會在大庭廣衆之下戳穿他。
希恩歪了歪頭。他的绛紅領巾系得松松垮垮,那些眼饞的跟屁蟲都能窺見他脖子的優美弧度了。绛紅色本該讓他顯得蒼白無神,卻偏偏把那雙綠眼睛襯得更深邃、更生動,弄得克薩一肚子火。
“一支舞?”希恩重複了一遍,好像從來沒聽過這個詞似的——他都跟那幫“朋友”跳了一晚上了,裝這副樣子給誰看啊。希恩誇張地東張西望一番,然後對克薩甜甜一笑。“不好意思,沒有音樂,沒法跳舞。”
克薩望向樂隊,輕輕揚了揚下颌。
樂隊慌慌張張地拾起樂器,不一會兒便響起了一首熟悉的傳統桑昆舞曲的前奏。
“這不是嗎?”克薩說着,把戴着手套的手伸向希恩。
希恩把手搭在克薩手上,氣哼哼地小聲嘟囔:“臭自大狂。”只有克薩能聽見。
“不準說髒話。”克薩也壓低了聲音。
“操你。”衆目睽睽,希恩不忘帶着甜美的笑容。“你就是個臭自大狂。這兒不是第二氏族,你少在這兒發號施令。第一氏族的女王可不見得樂意你對她的子民呼來喝去。”
“我是卡魯維亞的大法官,”克薩邊說邊領着希恩舞向場地中央,其他人成也成雙成對地舞了起來。“照理說,所有氏族的臣民都要服從我。”
“少蒙人了,才不是呢。”希恩嘲諷地一笑。
克薩把一只手按在希恩後腰上。要是讓克薩挑的話,他不會選桑昆舞——這種舞有點太親密了——可眼下他們只能接着跳。
“你怎麽會突然要跟我跳舞?”希恩問。“你要怎麽樣?”
“我要你別再出洋相。”克薩帶他踩着桑昆舞曲的節拍擺動身體。“你一晚上光顧着對德納烏動手動腳了。”
“動手動腳?”希恩反問。“我只碰了碰他的袖子,你這混蛋真讓人沒法忍——”他把剩下的話咽了回去,瞪着克薩。“一晚上?沒想到你對我關注得還挺密切。”
克薩向希恩鞠躬,板着臉瞪了他一眼,但來不及反駁,因為他們得跟右側的人交換舞伴。
等到重新牽起希恩的手,克薩說:“我根本用不着關注你幹的那些聳人聽聞的事,總有數不勝數的好心人急着要告訴我。你快把我變成別人的笑柄了。”
希恩笑了。“你要是不想讓我幹的那些‘聳人聽聞的事’影響你,就切斷我對你的契絆呗。”
克薩從他肩膀上方望向別處。“沒那麽簡單,我已經跟你說過了。”
“已經過了十天了。”希恩更使勁地捏着他的肩膀。“你早該找到解決辦法了。”
克薩沒吭聲。
“你猜怎麽着?”希恩輕聲說。“要不是我了解內情,還以為你不想放我走呢。”
克薩突兀地大笑了一聲。周圍正在跳舞的人都扭頭盯着他們,甚至懶得再掩飾窺探的目光。“對,可不嘛,”克薩幹巴巴地回道。“別異想天開了。”
“這可不算異想天開,”希恩的嗓音變得甜膩膩的,他微笑着與克薩對視。“我有充分的證據能證明你想要我。”克薩拼命保持不露聲色,他可不想被翻出一時沖動鑄下的錯。“有那麽一星半點兒吧,就跟我對其他長得還過得去的男人的感覺一樣。”
“長得還過得去?”希恩怒視着他,渾身散發出能把人燒焦的怒火。“我感覺到了你有多喜歡我……”他臉紅了,一邊東張西望,一邊湊到克薩耳邊悄聲說,“你喜歡讓我含着你那話兒;你喜歡把你那話兒插進我身體裏。你別想抵賴。”
克薩嘴唇發幹,他舔了舔。“我可不是本能的奴隸,”雖然他按在希恩後腰上的手摟得更緊了,他還是接着說了下去。“告訴你,我不會任由本能擺布。”
希恩溫暖的鼻息觸得克薩耳廓發癢。希恩壓低聲音說:“你意思是,如果我現在主動要吸你的屌,你會說‘不’?”
克薩身上那個被點了名的部位蹦了一下。他感到一陣自我厭惡的刺痛。他不是肉體的奴隸。他要是被自己的老二——和希恩——給操縱了,他就完了。希恩不想要他。希恩的身體甚至不會“想要”。他想要的只是操縱克薩,好達到他的目的。
只從理智出發的話,克薩幾乎欣賞希恩耍的這些手段;可他不理智的那部分卻想扭斷希恩那漂亮的脖子——他竟敢耍他。
“不,”他看着希恩的眼睛冷冰冰地說。“但要是亞丹王子也這麽主動的話,我也不會拒絕;或者澤恩勳爵;或者你那位寶貝德納烏大使。只不過是捅捅老二,我不挑對象,就算是你也無所謂。”
希恩臉上閃過一抹純然的憎恨。“老天,我真恨死你了。”
桑昆舞曲的最後一個音符響起,克薩諷刺地沖希恩鞠了一躬,然後昂首挺胸地走了。
他不想為希恩的話煩惱。希恩的自尊心受了傷害也跟他毫不相幹。那熊孩子敢打那種借他的老二來控制他的主意,就吃不了兜着走。希恩應該受點教訓,試圖控制克薩終将是徒勞無功。
克薩沒理會潛意識裏的那個小聲音:
可你為什麽不放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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