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方新闕在樓下等了會, 等的渾身難受,最後有些坐不住,便上樓來找關風月。結果他剛走到書房附近就隐隐聽到有哭聲,而且還是書房方向,方新闕心中一緊,連忙跑過去将門推開,結果發現關風月正抱頭蹲在地上, 止不住的小聲的嗚咽,見他進來對方也沒理。
“怎麽了阿月?”
方新闕有些慌了神,大步跑過去将關風月抱在懷中, 手心輕輕拍着他的後背,聲音急切又充滿關心的不停問道:“怎麽剛才還好好的,突然間就哭起來了呢?發生了什麽事你告訴我啊。”
他快要難受死了。
看見關風月哭他也想哭。
“沒什麽。”
過了一小會,關風月等心頭好受了些許才沖他搖搖頭, 勾起手背揉了揉眼睛,将頭埋進他的懷中, 環住方新闕的脖頸,努力感受到對方溫暖的熱度,才漸漸壓下心中那股悲涼的痛楚。
“那怎麽會突然哭起來了。”
方新闕動作輕柔的用手心安撫着他頭頂的發梢,小心翼翼的壓輕聲音試着問道:“是沈清平那家夥做了什麽嗎?”
要真是那樣, 他現在就去把那個王八蛋扒皮抽筋。
“不是他。”
關風月再次搖頭,沉默了一會,從他懷裏鑽出,吸了下鼻子, 擡頭看着他的眼睛問:“新闕,我們以前就認識的,對嗎?”
他的聲音充滿了悲傷。
要不然為什麽,方新闕會對他這麽好呢?
方新闕看着他的眼睛,用力的點了點頭,接着從桌上抽出紙巾,輕輕擦掉關風月眼角殘餘的淚珠,“你有想起來了什麽嗎?”
關風月無措的看着他,“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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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新闕将紙扔進垃圾桶,将關風月重新攬入懷中,安撫着他的後背、低頭附在他的耳邊輕輕道:“我們兩家是鄰居,我和你幼時相識,從小一起長大。”
他低頭看着關風月,想起了些許往事,突然笑了聲,“我們兩個小時候的關系特別好,你說長大了之後就嫁給我。”
他聲音很輕,慢慢的述說着時光。
方新闕省略了很多事,說的最多的事是他與他。
那是他們兩個九歲近十歲的時候,在一個炎熱的盛夏裏,夕陽将落未落的某日黃昏中。
年紀相近的兩個小孩在花園裏玩鬧,個頭稍矮、活潑外向的那個少年,突然将個高的冷酷男孩撲倒在青草地上,臉上洋溢着開心的笑容,在紅金色的暖陽裏,在遍地繁花的芳香中,緊張的低下頭在對方右臉上親了一口,随後擡起頭,故作鎮定的揚言自己已經蓋了章,長大了就嫁給對方,從今往後,兩人要永遠的生活在一起。
冷酷的少年躺在草地上沒說話,內心深處開出了花,紅着臉,态度堅硬的嗯了聲,點點頭,将對方的這句話深刻的銘記在了腦海之中,融于血液與心髒。
說到這裏,方新闕低下頭,學着對方當年的動作,虔誠又充滿愛意的在關風月右臉處親了一下,随後看着他的眼睛,态度認真極了,聲音有些緊張到略帶些許沙啞,“現在我來兌現你當年的承諾,接回我的新郎。”
關風月沒有印象,但見他神色認真,不像是在說謊,莫名就紅了臉,搖搖頭輕聲道:“我不記得了。”
“沒事。”
方新闕低頭親了親他的眉眼,“有我記得就好。”
“可你為什麽之前不告訴我呢?”
關風月有些疑惑,“難怪你和我哥哥之間感覺怪怪的,像是有什麽瞞着我。”
方新闕很不好意思的摸了下鼻子,“我要是突然說認識你,你可能會覺得我有病吧?”
而且他剛轉來的時候,關風月那會正和沈清平走的很近。
也許是太過于歡喜,所以越不敢貿然的去嘗試靠近。
關風月想了想,點點頭,“也是。”
接着又問了一句,“可是我為什麽會忘記你呢?”
方新闕聞言沉默了幾秒,将關風月用力的摟在自己懷中,仿佛要将他按進自身的骨血之中。過了好一會,關風月才聽見對方沉悶又痛苦的聲音,“因為一場意外,而且你後來搬家了。”
關風月搬家的日子是雨天,風很大,方新闕傷了腿,傘也被吹跑了,冒着雨在車後邊跟了一路,最後還是沒有追上他的少年。
他的語調太過于悲傷,關風月不知該怎麽回,過了好一會,才聲音低低的說了句,“對不起。”
“都已經過去了。”
方新闕揉着他的發梢,輕聲又重複了一句,“都已經過去了。”
他能重新找回遺失的珍寶,方新闕已經覺得自己很幸運了。
關風月由着對方抱住自己,過了會,眷戀的将頭埋進了方新闕的胸口。
他的意識有些亂,想找回自己失去的記憶。
沒過多久,關歸期回來了。
理查德在書房外敲了敲門。
關風月應了聲,“我們馬上出來。”
接着從方新闕的懷中鑽出。
兩人一前一後走下樓,關歸期已經坐在了餐桌上。
關風月剛走過去,關歸期看着他發紅的眼角皺了下眉,“是發生什麽了嗎?”
關風月搖搖頭,拉開他旁邊的椅子坐下,擡頭望着關歸期問:“哥哥,你和新闕,我們三個以前就認識,對嗎?”
“怎麽會突然問這種問題。”
關歸期看了眼方新闕,回過頭,聲音放的很輕,“你想起來什麽了嗎?”
“沒有。”
關風月搖頭,“我看到了你房間的照片,照片上有你,有我,還有方新闕和理查德。”
他的聲音頓了一秒,有些微微發顫,“還有爸爸,和媽媽對嗎。”
關歸期沉默好一會,揉了下眼睛,“讓你想起不開心的事了,我很抱歉。”
“這怎麽能怪哥哥呢。”
關風月看着他,“是我不該翻哥哥的抽屜才對,我本來只是想拿樂譜,結果正好就看到了那張照片。”
關歸期嘆了口氣,少有的紅了眼眶,同他道:“關家同方家是世交,你和新闕從小一起長大,感情極好。”
他在猶豫,該不該将父母離世的原因告訴關風月。
最後嘆了口氣,還是說了,“九歲那年,你從花園跑回家,興奮的拉着母親的手同她講,你長大之後要同方新闕結婚。母親聽了很高興,等父親回家之後便和他提了這件事,父親這邊也同意了。到了第二天,方叔叔在部隊不能抽空回來,父親和母親同新闕的媽媽一齊約了個地方見面,當時我在學校,理查德先生帶着你們兩個也去了,結果他們從約定地點出來時……”
關風月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無比,雙手死死地抓住了衣服,方新闕見他神色不對,立刻跑過去抱住了他。
關歸期眉梢皺起,有些憂心的望向關風月。
關風月神經一抽,咬住唇,身體顫抖的說出了關歸期後邊未說出口的話,“一輛車速極快的大貨車突然從拐角處駛來…”
“別說了。”
方新闕抱着他,“都已經過去了,都已經過去了,不要想起來好嗎?”
淚水拼命的往下流,關風月意識一陣恍惚,突然間就昏了過去。
潔白的病房裏,消毒水的氣味不太好聞。
關風月躺在那張白色的病床上,已經整整昏迷了一天一夜。
關歸期和方新闕都守候在床邊,模樣很憔悴。
方新闕轉過頭,望向不停揉着太陽穴的關歸期,放輕聲音道:“大哥你去休息會吧,這邊我守在這裏就好了,有什麽情況我随時叫你。”
關歸期看了他一眼,又望了一眼床上緊閉雙眼的關風月,微微颌首應了聲,轉身輕輕的推門出去。
理查德候在外邊已經有一會了,見他出來,立即迎了上去。
關歸期用力捏了捏自己的鼻梁,眼眶微紅的問道:“醫生他怎麽說?”
“醫生說突然受到的刺激太大,等小少爺自己醒來就沒事了。”
理查德簡略了些原話,遞給他一個保溫瓶,“我已經聯系虞醫生了,他今天下午應該能趕到,您現在要不要先去休息會,我在這邊候着就好。而且新闕也在這裏。要是等小少爺醒來後,發現你們兩個都這副模樣,他肯定會自責的。”
關歸期接過保溫瓶喝了口水,滋潤幹啞發痛的喉嚨,微微颌首,又側頭看了眼病房,“有什麽事記得叫我。”
他前一天忙于工作,睡得晚,又在關風月這裏守了這麽長時間,不吃不喝着實讓人有些受不了。
“嗯。”
理查德點頭應下,目送他進到隔壁病房躺下,随後放輕腳步進到關風月的病房裏。
方新闕的姿态近乎是跪在地上,眼眶發黑發紅,下巴全是青茬。
“新闕少爺。”
理查德同樣的給他遞了一個保溫瓶,聲音放的很輕,“您要不要也去休息一會,這裏有我守着就好了。”
“不用了。”
方新闕搖搖頭,牽起關風月的左手,低頭在他手背上親了一下,啞着嗓子道,“我怕他醒來看不到我會害怕。”
理查德想起十年前的場景,眼眶一紅,也不說話了。将保溫瓶放在旁邊的桌上,拿手帕擦了擦眼角。
過了會,理查德走到窗旁将窗簾掀開,讓陽光照進,驅驅房間裏的病氣。
關風月緊閉着眼睛,呼吸聲很平緩,方新闕一直在旁邊候着,忍不住犯困而用力揉了下自己的太陽穴,低頭時忽然發現關風月的睫毛微微在顫動。
“阿月?”
方新闕緊張的捏住他的手,輕輕的喚了聲。
理查德見到這邊動靜,連忙走出了病房。
頭疼的厲害,過往的記憶片段瘋狂在腦海中回溯。關風月覺得身體很重,意識疲憊,只想閉着眼睛不願意醒來。可是恍恍惚惚之間,總是聽到有一個人在喊着他的名字。
關風月試着睜開沉重的雙眼,下一秒就被對方攬入了懷中。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默讀大佬的地雷,撒花花~給你筆芯~
啊,删了好多虐啊,白寫了好多字,這本果然還是只适合寫甜甜的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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