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五十二枚刺
浮南看着這座自己親手布下的碑林, 眼眸裏流淌着安定祥和的光,無悲無喜。
她撥開林間茂盛的黑色草葉,往碑林深處走去, 九十餘座墓碑安靜地矗立在原地,落滿塵灰, 唯獨浮南刻上的名字熠熠生輝。
他們死在世界的盡頭, 卻有她來銘記他們。
浮南看到掩映在黑色草葉之後的一抹青綠, 那是她的本體, 最開始的時候, 她是與旅人相伴的蒼耳, 旅人死了, 她就落地生根。
離開大地的時候,她是漂泊的象征, 埋入土地的時候,她紮根的地方就是家鄉。
現在, 她要離鄉。
浮南低頭,輕輕地将蒼耳的葉子拂開, 指尖拂去墓碑上落着的歲月風霜, 歷經千年時光, 先生墓碑上镌刻的名字依舊深刻。
阿凇目力極佳,他躲在浮南身後不遠處, 看到她纖指拂過的墓碑名字。
“先生。”很簡單的兩個字, 甚至于,浮南叫過很多人先生,她總是這樣有禮貌。
但不帶名姓, 只單獨呼喚“先生”的人, 只有這麽一位。
浮南不知道先生是誰, 她也不知他淵博的知識從何而來,但她知道,他是她了解這個世界的引路之人,除此之外,她對他并沒有很深的感情。
他死的時候,她沒有感覺到很深的悲傷,說實話,她也算是個情感豐沛的小妖怪,只是先生給她的感覺太過平靜無波,仿佛一個濃縮成極致的符號,她對他沒有真切的感情與印象。
他像神,浮南自知她沒有靠近的可能,他讓她陪伴他,已經是莫大的恩賜了。
在那個夢境裏,她最終沒能将先生的屍骨帶回家鄉,對此她感到很抱歉。
至少,對他的承諾要做到,浮南想。
她指尖亮起遙遙一點青綠色光芒,這點清新的自然之光引導着她面前的那叢蒼耳離開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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綿延的根系破土而出,帶着新鮮的泥土氣息,這些灰褐色的根系與一具潔白的屍骨糾纏。
歷經千年風霜,先生的皮肉腐爛,白骨猶存,是浮南本體的根系一直在保護他。
浮南承認,她最開始生根發芽生長的時候吸收了先生腐爛血肉的營養,她因此生得格外茂盛,她化形之後,有意識地分出自己一點力量保護着先生的白骨不腐。
千年時光已過,先生的骨骼與她的根系相互纏繞,根系的觸須深入骨骼間的縫隙,糾纏不息,難舍難分。
浮南擡眸,靜靜地看着這具屍骨,她輕輕地嘆息。
在她身後,純黑的高大影子融入陰影之中,阿凇亦是看到了這具破土而出的蒼耳與白骨。
他們如此親密,糾纏不分,阿凇想起,浮南在那四十九次輪回之中,幾乎忘記了有關他的所有事,唯獨沒忘記與這先生有關的一切。
幽冥之氣外洩,他的魔族身體又開始搖搖欲墜。
浮南伸出雙手,将先生的屍骨接了下來,蒼耳的根系纏繞着白骨,領着白骨一起慢慢縮小,直到縮小到巴掌大小。
她将自己的本體與白骨一起藏入錦囊之中。
帶着自己的本體一起走,這才算真正的離開,或許她會更适應人界落月崖的土地呢,浮南如此想。
她轉過身,卻看到密林裏探出的一點布料痕跡,那是富有光澤的鴉羽,是衣袍上華麗的綴飾。
浮南看着密林處的陰影輕輕地笑,她喚:“阿凇。”
阿凇沒動,因為方才的力量波動,他一不小心在浮南面前顯出了身形,他面對她,總是這樣笨拙,破綻百出。
浮南沒想到他會跟着她一起來,他應該不在意她的。
她有些手足無措,只站在冬日的雪地裏,靜靜注視着那處陰影。
“你怎麽跟來啦?”浮南朝他走去。
阿凇往後退,他并不打算與她對話。
“不想見我嗎?”浮南的腳步頓住,她藏在袖中的手攥緊。
“你要離開魔域?”阿凇終究還是問了她,他的聲音在密林裏沉沉傳來。
“不走。”浮南也學會騙人了,她攏着自己的袖子柔聲說道,寬大的軟紗袖袍曳地,她仿佛雪地上升騰起的煙霧,下一刻就要消失。
“你從不騙我。”阿凇說。
“嗯。”浮南的唇角翹起,她應下的嗓音如水溫柔。
阿凇的身影消失,他決定相信浮南,畢竟在他的記憶中,浮南未曾對他說過一次謊。
浮南看着他氣息消失的密林,她手裏攥着錦囊,雙肩顫抖着往前走。
她又騙他了,她就是要走,但她若不說謊,他定然就會限制她的行動。
她在消耗他的信任,但是……反正她都要走了,他的信任對她來說并無什麽用處。
落在雪地上的腳印深深淺淺,帶着些許踉跄,浮南抱着林外那只高大青色魔獸的脖頸,又有成串的淚水落下。
她的前半生被保護得太好了,以至于遇到什麽事就忍不住落淚。
浮南坐進馬車裏,她用手背抹着自己面上的淚水,她想,到了人界她就不能再哭了,畢竟再不會有人在意她的心情。
青色魔獸飛入長天,她回了魔宮。
魔域之內對她沒有設防,浮南規劃好離開魔域的路線,便準備去帶孟寧離開了,孟寧在這裏過得不太好,她應該會跟着她一起走。
浮南花了幾月時光将學宮這邊的事務準備好,這樣她離開之後蘇一塵很快就能接手,她不在,有些事茉茉也能做。
她要帶走的東西沒有多少,阿凇寄存在這裏控制全域的寶珠她小心翼翼存入寶匣之中。
離開前夜,她整理好自己的衣物,存入空間錦囊之中,待交接的事務全部寫玉簡,她留在魔域千年,從先生那裏學到的知識她全都記錄為文字,存在魔域的書庫之中,所有魔族都有權限查閱。
她似乎留下了很多,帶走的卻沒什麽。
是夜,浮南吹熄了自己房間裏的燈盞,在燈盞側旁,放着存放寶珠的木匣,這木匣壓着一頁紙,這是她留給阿凇的信。
她背上包袱,腳下出現傳送陣法——這一次,她刻意屏蔽了傳送陣法的使用痕跡,阿凇若不是有意去查,是無法直接感應出來的。
下一瞬,她來到黑獄的最深處,孟寧此時還未入睡,她坐在桌前,手裏捧着一卷書。
浮南出現在她身前時,她仰頭,柔軟青絲流瀉而下,他看向她的目光并無詫異之色。
她似乎早就知道她要來。
“浮南,你來啦?”孟寧的嗓音輕柔,她問,“你要……做什麽嗎?”
“收拾一下東西。”浮南輕聲說道。
“好上路?”孟寧歪着頭沖她笑。
“嗯。”浮南點點頭。
“你要殺了我?”孟寧沒去收拾自己的東西,她托着腮,唇邊露出淺笑,“若想做什麽,就直接來吧。”
“我殺了你做什麽?”浮南疑惑。
她将自己的包袱放在桌上,将黑獄裏的燈盞點得更亮,明亮的光芒映着她和善的面頰。
“魔域為惡,我留在魔域這麽多年,并沒有能力挽救魔域的罪惡。”浮南看着孟寧的眼睛說道,“我一路輔佐魔尊凇,付出真情,卻未得回應。”
“我是植物成妖,此生也不過是當陪襯綠葉的命,留在魔域或是人界,都是一樣的,而魔域在正道面前,終會被摧毀,我……我不想最終被打成邪魔外道,死在魔域。而你留在魔域也是受苦,我領你一起走,逃回人界,正好了卻故人所托。”浮南的嗓音輕柔,說出的一字一句卻無比堅定。
這一瞬,一向淡定自若的孟寧眸中終于露出震驚之色,她問:“你……你真要帶我走?”
她想,她在浮南眼中的形象可不怎麽好。
“你又沒做錯什麽,阿凇抓你,你在這裏受苦,太可憐了。”浮南環顧黑獄四周,“你有什麽要帶走的東西嗎?”
“沒有。”孟寧搖頭,“我用不習慣魔域的東西。”
“嗯,走吧。”浮南将自己的包袱背上。
孟寧的身子落在椅子上沒動。
浮南低頭,将她的手牽起,浮南的手是溫暖的。
孟寧的眸子有一瞬間的失神,她沒動,呆住了。
浮南回眸看她,她的面頰在黑獄裏仿佛亮着溫暖的光:“孟寧姑娘,你不想走嗎?”
“走吧。”孟寧笑,她反握浮南的手。
浮南帶着她直接傳送到魔域邊緣,一旦越過魔域的高塔防線,就會有魔族追來,她的離開也會被阿凇知曉,所以她選擇了距離凇都最遠的一處高塔,與此同時,她在另一處高塔之下,用分離軀體的法術留下殘影,她與孟寧跨出防線的時候,那殘影也會觸動高塔防線,這樣在魔域那邊看來,同時有兩處地方有人員離開。
“很精妙的布置。”孟寧誇她,“是魔尊凇教你的嗎?”
“不是。”浮南沖她笑着眨了眨眼,“是一位故人。”
“只是故人嗎?”她問。
“抱歉,孟寧姑娘,我不能向你透露太多。”浮南領着她小心翼翼地穿過高塔防線。
“人界在傳,魔域有高人相助,行事風格像是臭名昭著的薛亡。”孟寧邊走邊說,“浮南,你覺得魔域有誰像他呢?”
“我從未聽說過那位薛亡,又如何能辨別?”浮南笑,“我離開魔域,要先去人界的落月崖一趟,我們來到人界安全之後,就先分開,好嗎?”
“不好。”孟寧牽着她的手很緊,“我怕又被抓回去,我與你一起去落月崖。”
“好。”浮南答應了。
她說出“好”那一瞬間,她們一道穿過魔域的高塔防線,與此同時,自高塔之上有無數流火箭矢襲來,未經允許離開魔域的人,不論是誰,都是叛徒。
浮南迎面看着那流火箭矢,她手中橫出一把銀白色的長劍,模樣質樸簡陋。
孟寧看着那把劍,眸中閃過一絲詫異,但下一瞬間,她掌下金光一閃,磅礴如山海的力量震地而起,直直将那些魔族擊出的箭矢擊退。
浮南的力量與她相比,仿佛螢火與皓月邂逅,她被她護着,直直往後退去。
與此同時,在黑暗中有暗金色的光芒閃過,一人身形出現在高塔之上,阿凇看着遠方離開的兩個身影。
隔着如此遠的距離,他也能清楚地認出浮南的身影,她說……不會離開的。
他就這麽看着她們遠去,竟然沒有出手阻攔,他出手,定會傷到浮南。
但他手下的魔族已追了上去,在前方有一高聳山峰,孟寧領着浮南飛上那山峰之巅。
在清寂的月色之下,她舔了舔唇,眸中露出些許輕蔑之意,只要不是魔尊凇親自出手,其餘都是雕蟲小技。
“聽說你們魔域的魔尊凇箭術超群,無人能出其右?”孟寧的笑聲清冷,仿佛月下的幻影閃過。
她擡手,引月光之力,一副銀光熠熠的弓箭凝于她的掌心之上,跟在她側邊的浮南在看到這弓箭出現的一瞬間,溫馴的眸有一瞬間的失神。
就是這瞬間的失神讓她險些被靠近的魔族追上——他們不會傷她,但想将她奪回來。
孟寧一手持弓,一手将浮南從那些魔族近在咫尺的手下扯到了懷中,浮南整個人撞到她的懷中,她的身形高挑些,她的下巴搭在她的肩頭。
孟寧按着她,她動不了,只能勉強回過頭。
在不斷往後退引動的氣流與疾風中,她的視線被襲上眼前的紛亂發絲揉亂,她只看到孟寧彎弓射箭,動作娴熟,那銀色的箭矢仿佛破空利劍,朝前直直飛去,這一箭帶起的氣浪将追來的魔族全部掀翻,直指魔域高塔之上的阿凇。
孟寧舔着唇下的齒端微笑,總算是露出了些許真實模樣,但此時靠在她肩頭的浮南沒看到。
她看到那箭矢朝阿凇飛去的時候,猛地将自己的腦袋轉了回去,她看着孟寧身後不斷往前掠過的遠山與月下風景,閉上了雙眼。
終止那銀箭破空飒飒之聲的是它擊中什麽的沉悶聲響,而後,似乎是有人從高塔跌落。
浮南将腦袋努力擡起,撤離孟寧的肩膀,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沒讓自己回頭。
她張唇,口中無聲地喚出他的名字:“阿……阿凇。”
她知道孟寧要擊中的是誰。
浮南的雙唇顫抖着,她瞪大雙眼才沒讓自己的淚水落下,她感覺自己像被網到水面上的魚,大口呼吸着卻感覺胸口愈發悶痛。
她擡起自己搭在孟寧肩膀上的手,自她的袖中腕上,有一點純黑與金色的光芒閃過。
畏畏從她的袖子裏鑽了出來,它驚恐地看着浮南那驚懼與憐惜交加的眸子。
“回去。”浮南朝它比着口型。
畏畏又鑽了回去,浮南的雙肩不住顫抖着,孟寧輕輕拍了一下她的後背,她問:“怎麽了?”
“有些冷。”浮南輕聲答。
憑空出現一襲皮毛大氅,蓋在了她的身上。
遠處魔域的燈火光芒逐漸消失在視野中,孟寧射出的銀箭破空,直接擊中了阿凇。
她知道阿凇有能力躲,但她知道,這一箭一定會中,所以她刻意下了十成十的力氣。
阿凇确實沒躲,他期待着這箭擊中他的心口,因為……這是讓浮南回來的最後機會。
她會如以前一樣憐惜他,回頭看他一眼嗎?
但是,他看着她縮在孟寧懷中的身影,她未曾回頭。
銀箭擊中他的胸口,阿凇高大的身影從高塔上跌落,他受衆魔擁護的高貴身軀重重砸在地上,那銀箭穿心而過。
箭法、力道、角度……還有松開弓弦時那瘋狂的心,都與很多年以前擊中他的那一箭一模一樣,甚至于連傷口的位置都一樣。
“尊上!”郁洲早已趕來,他扶起了他,他看向浮南遠去的方向,眸中露出震驚神色。
他從未想過,那善良可愛的蒼耳姑娘也會背叛阿凇。
“尊上,您明明可以躲開的!”有魔族高聲說道。
阿凇倒在地上,他的黑瞳之中凝着一層晦澀的死寂光芒,這失神的黑色眼眸裏映着天上的明月。
她終究是跟着她的月亮走了。
與明月相比,沒人會愛上污泥裏的渣滓。
許久,他起身,那枚穿心而過的銀箭從他胸口處滑落。
守在他身邊的郁洲大驚失色地後退半步,因為阿凇此時的幽冥之體竟完全恢複了,他瞬間愈合的軀體将銀箭趕了出來。
“無事。”他起身,嗓音依舊沉靜,他朝前走去,身影消失在原地,只留下幽幽的一句話。
“讓她走。”
孟寧放出信號,遠處人類城池早有修士接應,她在天明之前領着她入住城主府中。
不到一晚上的時間,浮南便來到完全陌生的地方,她躺在不熟悉的大床上,側着身,連衣服都沒脫。
她是戀家的植物,周遭的一切都讓她感到不熟悉,除了環境的因素之外,她最挂念的就是阿凇。
浮南記得孟寧最後射了他一箭,他怎麽不躲?莫非是幽冥之體崩塌,讓他連躲避的能力都沒有了嗎?
他……會疼嗎,傷能不能馬上好?浮南腦海裏一直回旋着這些問題,她一閉上眼,就是那紛亂的月色與驟然亮起的箭矢光芒,糾纏着她讓她無法入眠。
浮南在床上翻來覆去躺了半個晚上,藏在她袖子裏的畏畏爬了起來,纏着她講恐怖故事。
浮南給它講了今晚發生的事,畏畏聽了沒幾個字就吓得瑟瑟發抖,浮南将它緊緊抱在懷裏。
她沒從魔域帶什麽重要東西出來,因為這只魔獸就足夠令人震驚了。
還有……她還帶了阿凇給她鑄造的那把劍走,她只記得阿凇給她鍛劍,卻忘記了他是在她面前鍛劍的。
她也還記得這把劍的名字,名為“南”。
浮南撫摸着畏畏乖巧的腦袋,她将它藏到自己袖間,這魔獸聰明,懂得自己躲起來。
天光漸明,她一夜未睡,不久之後,有人敲響了她的房門。
浮南收起自己紛亂的情緒,她應了聲:“進來吧,我已經醒了。”
推門走進的是一位侍女,她穿着人類的服飾,整個人顯得很乖巧,鬓邊有一對垂下的發髻。
不像茉茉,茉茉每天都會打扮得花枝招展的。
浮南朝那小侍女笑:“怎麽啦?”
“是……是浮南姑娘嗎?”小侍女有些怯生生的。
“是呀,你是?”浮南柔聲問她。
“我是孟小姐派來的,她讓我來照顧您。”小侍女低頭說道。
“我不用人照顧,你先去休息吧。”浮南搖了搖頭。
“這是孟小姐給您準備的衣裳,您的衣服是……是魔域帶過來的,就這麽穿着出去可能會讓城裏的修士害怕。”小侍女明顯也是在怕來自魔域的浮南,她不住發抖着說。
“好,那你拿給我吧。”浮南很少看到怕自己的人。
“不要怕。”浮南面上又泛起淺淺的笑。
“好,浮南姑娘,您不像魔域的人。”小侍女慌張的心緒因浮南溫柔的嗓音緩和下來。
“我不是人。”浮南将那幾套衣裙在自己身上比了比,笑着說,“我是妖。”
“妖……”小侍女吓得後退兩步,“妖也很可怕。”
“那你快去休息吧,莫要被我吓着了。”浮南安慰她。
小侍女趕忙退了出去,浮南關上門,她将自己原本的衣裳一件件脫了下來。
在鏡前,她露出自己潔白的身軀,纏繞在她手臂上躲着的畏畏很快鑽進了她脫下的衣物中。
她将人類的服裝一件件穿上,素淨的一張臉出現在鏡中,如水的眸子裏總是露出溫柔的光。
浮南擡手撫上自己的面頰,她用手指将自己的唇角扯起,讓自己笑起來,畏畏爬上她的肩膀,它鑽進她的肩頭。
“笑一笑吧,浮南。”她對自己說。
含笑的眸微微眯起,浮南對着鏡子的自己笑了起來,她攏着袖子,站起身來。
今日就去落月崖,浮南想要快些将先生的屍骨帶回去。
她推開門,正準備去找孟寧,而她自己就出現在門外了。
“浮南!”孟寧朝她招了招手,“我們什麽時候去落月崖,你一人在人界行事多有不便,我陪着你吧。”
“好。”浮南對着她點點頭,她感覺現在的孟寧與昨夜的孟寧有一點異樣的差別。
昨夜的孟寧,有些像……先生?浮南不敢相信自己的這個結論,或許是她身上帶着先生的屍骨,她受了影響。
“我們走吧。”對于人界的地圖,浮南也熟記在心,她不需要人來給她引路。
孟寧挽住了她的手,招來一只高大靈獸,她對浮南點點頭說:“飛着去太累了,我們騎着靈獸去吧。”
浮南應下,與她一起登上了靈獸。
這生着白色羽翼的靈獸載着她們兩人朝落月崖飛去,孟寧說她怕高,就坐在浮南身後,她的雙手伸出,緊緊環着浮南的腰,将她的下巴靠在浮南的肩膀上。
沒有人告訴浮南,這落月崖是人界的禁地,只有孟寧有權限能領人出入這裏。
因為這落月崖,是人界衆所周知的,薛亡的故鄉。
此時日光晴朗,但那遙遠的魔域上空卻似籠着一層陰霾。
阿凇離開了魔域的邊緣,今夜發生的意外在許多魔族心中都仿佛一場虛假的夢境。
無人知曉阿凇消失之後去了哪裏。
但天明之後,他身影出現在浮南的房間外,一雙大掌輕輕推開了這扇他許久未曾觸碰的門。
他想,她一定會留下些什麽東西。
推門之後,房間裏的光線很暗,浮南想着她離開的時間久,就将屋子裏的窗簾都拉上了。
在房間正中的案幾之上,放着一個木匣,木匣之下還壓了一張紙。
現下,這張浮南留下的信因阿凇推門動作揚起的風而微微卷起了邊角。
阿凇的頭微微擡起,陰影襯得他的下颌線優美,他的喉頭微微滾動,邁步來到那桌前,點起了燈盞,将這封信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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