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手,沈不言确實是有的,只是膽子似乎缺了些。

沈不言僵持了會兒,發現祁縱當真閉目睡去,一副懶得再理會她的模樣,想着若果真如此,她躺回去似乎也不礙什麽事。

只是她的這個念頭才冒了個尖,祁縱似有感應般輕咳了聲,沈不言立刻把這個念頭按了回去。

罷了,早死晚死都得死,早死還能少受些心理上的罪呢。

沈不言這般安慰自己,索性眼一閉,快速伸手捏住被子的一角,唰地把被子拉過來。

出乎意料的是,雖然看上去祁縱把被子裹得嚴嚴實實的,但幾個被角其實壓得一點也不實,沈不言這般一扯,反而把被子都扯了回去,祁縱身上再也沒有被子了。

沈不言就尴尬了,她忙輕手輕腳地給祁縱蓋上被子,祁縱閉着眼,慢慢道:“我還以為你要凍死我。”

這話就有點無理取鬧了,暮夏的夜晚能凍死誰?但因這話是祁縱說的,沈不言不敢反駁一句,只能憋着氣柔順地回答:“是妾室笨手笨腳,照顧不周。”

祁縱道:“你知道就好。”

他順竿子爬了上來,沈不言卻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了,她悶頭幫祁縱把被子理好,然後下床去熄燈。

她夜視一般,回床上時撞了兩回椅子,她都悶悶的,沒發出什麽聲音,祁縱的眼睛反而在黑暗裏睜開了,聽着床下的動靜,微微皺了眉頭。

沈不言小心翼翼地爬上床,然後掀開被子的一角鑽了進去銥誮,那謹小慎微的模樣,仿佛被叼回了陌生的猛獸洞穴,不安地睡着,卻還不忘用肉墊探探周遭的環境,仿佛時機一轉,她就能掀被而跑。

祁縱盯着夜色,道:“我被你弄的身上有些冷。”

沈不言沒想到這茬還未過去,祁縱還要變着法子來挑她的毛病,大半夜的不讓她睡個安穩覺。

她有些不耐煩,口上卻很溫柔:“妾身給爺去點個湯婆子吧。”

不是冷嗎?就讓你大夏天抱個湯婆子熱死你算了!

祁縱道:“熱死我,你很高興?”

沈不言氣結。

原來你還分得清冷熱啊?

沈不言道:“爺這是什麽話?只是取暖不過湯婆子,手爐這些,爺不要湯婆子,妾身愚笨,一時之間還想不到其他的呢。”

祁縱道:“我看你取暖的方法多得很。”

沈不言道:“還請爺給妾身一個明示,實則妾身覺得暮夏的夜晚只是涼爽,很适宜人入睡,一時之間,妾身倒想不起該用什麽取暖工具了。”

她陰陽怪氣地說完,誰知,祁縱比她還陰陽怪氣:“哦,原來不冷啊,我看你和那丫鬟抱在一起,還以為你們冷得要命呢。”

他說完,就翻了個身,面朝裏睡了。

沈不言聽得一愣一愣的,反應過來,也不算意外,剛才那種讓丫鬟上主子床榻的僭越事,依着祁縱那樣看重身份規矩的脾氣,怎麽可能輕輕揭過呢,分明就是還在這兒等着她。

沈不言為着祁縱不處理留音,也只能把脾氣放軟了:“妾身知錯了。”

祁縱不理她。

無言的權勢在黑暗中蔓延,成了壓迫沈不言心髒的一個巨石。

她握了握拳,道:“留音什麽都不懂,是妾身讓她上床的,她作為婢子,不能反抗妾身的命令,所以才犯下滔天之錯。爺有氣,妾身願意代留音受過,承爺的怒氣。”

她說着,便要下床。

祁縱終于有了動靜:“你幹什麽去?”

沈不言道:“夜晚确實有些涼,妾身去外面跪着,直到爺消氣為止。”

祁縱發誓,這麽多年了,還沒有人能如沈不言般把他氣到說不出話來。

他起身,拖住了沈不言的身子,可憐沈不言已經在彎腰穿鞋了,身子卻忽然不清不楚地被拽上了床,在她還未來得及反應的時候,一床錦被蒙到了頭上。

糟糕,他不會打算蒙死自己吧?

這樣的念頭才剛劃過,被子就被從臉上扯了下來,狠狠地塞在她脖子下。

即使夜色裏,沈不言什麽都看不到,也能感受到祁縱的銳利的目光仿佛要把她抽筋扒皮,啃骨齧肉。

沈不言動也不敢動地躺在那兒,只等祁縱進一步地發落。

但祁縱再沒有其他動靜了,只是又惡狠狠地躺回了她的身側。

沈不言膽戰心驚地等了好會兒,覺得這種頭頂懸把刀的時候實在難熬,于是戰戰兢兢地開口:“爺……”

祁縱道:“閉嘴。”

沈不言就不敢說話了。

好不容易腰酸背疼,動也不敢動地躺到了天明,沈不言扭了扭躺酸的脖子,借着微微透過窗紗的蟹殼青的天光,看了眼躺在身側的祁縱。

祁縱的五官偏冷硬,是那種棱角分明,非常鋒利的長相,唯有在熟睡時,才會因為精神上的放松,展露出一些不為外人知的柔軟,像是猛獸收起了尖牙利爪。

可猛獸到底是猛獸,任何一個頭腦冷靜,想要活下去的人都不會因為猛獸一時的心平氣和,而真的把他當作一個無害的人。

沈不言掀開被子,輕手輕腳地下床,換衣。

昨晚她做錯了事,惹惱了祁縱,直到現在都沒把祁縱哄好,她自然不能偷懶,就怕又被祁縱逮着錯,新賬舊賬一起算。

她走到小廚房裏,留音已經在那炖雞湯了。

這倒不是特意為祁縱準備的,她們昨日就商量好了,明日要炖一只雞,吊出來的高湯可以煮面吃,剩下的半只吃醬碟白斬,再半只紅燒。

留音見她進來,忙起身,緊張道:“姨娘,昨夜将軍沒有為難你吧?”

她進府時,管事和她說過,因為國公爺還在,祁縱也沒有分家,因此不能叫老爺,得叫将

軍。

沈不言搖了搖頭。

盡管如此,留音也不能徹底放下心來,沈不言顯然一夜沒有好睡,神色憔悴得很,就算昨晚祁縱沒罰沈不言,但也一定是折騰過她的。

留音就不開心地道:“他就不能當自己死了嗎?沒他的時候姨娘和我在一起多開心啊。”

沈不言忙道:“留音,話不要亂說!”

留音方知自己說錯了話,忙掩住口。

她也是因為家裏父母吵架時,經常互罵‘你怎麽不去死啊’,聽多了,因此都沒過腦,就不自覺地說了出來。

但留音也只是知道這話說得不合适,不代表她覺得這想法是沒錯的。

昨天她跪在地上,看到祁縱一身玄色,腿長身高地站在面前,若一座巍峨大山傾壓在面前時,那也是她第一次非常直白地感受到了什麽叫主仆,什麽叫被賣了。

她不懷疑她做錯了事,祁縱就會毫不留情地處置她,他整個人就是這樣給人冷冰冰的感覺,所以哪怕她昨日跪在了祁縱面前,祈求他原諒時,留音也不抱什麽希望的。

但是最後,祁縱竟然沒處置她,而只是讓她滾蛋。

這讓她留音有種逃出生天,劫後餘生之感,直到回到屋子裏,關上門後,她的手腳都是軟的。

可能因為太害怕了,她下意識地想要拿起門鎖去鎖門,可是鎖到一半,想到不能逃離還得面對祁縱的沈不言,她又覺得難過。

她現在是很能理解沈不言了,即使祁縱不是那種大腹便便的老爺,可是伺候他還不如伺候那種人呢。

那種人多少好哄啊,眼裏只有美色,沈不言又長得那麽好看,對他們笑一笑,撒個嬌,天大的禍都能算了,不像祁縱,留音實在想不來他被美色迷得神魂颠倒的樣子。

沈不言這一夜多難熬啊。

因此留音也睡不着了,想着她這個做丫鬟的,也該替主子分點憂,于是她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廚房的那只雞,便思索着天不亮爬起來吊個雞湯,下碗面條送到祁縱面前,就說是沈不言的心意,祁縱看在沈不言這樣盡心伺候的份上,應當能稍微手下留情吧。

她倒是沒想到竟然能遇上沈不言。

主仆兩個抱着幾乎一樣的想法,在廚房裏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還是留音先回過神來:“将軍若是醒了不見姨娘,恐怕會生氣,這裏有奴婢看着,姨娘還是先去看着将軍吧。”

明知道祁縱恐怖,還要把沈不言推到祁縱那兒去,只為了讓沈不言好受些,留音說着說着,就覺得好心酸。

沈不言道:“他作息規律,還有半個時辰才起床,趕緊趁着這時候幹活吧。”

炖雞湯需要時間,扯面也要時間。

留音會意:“那奴婢先去地裏拔兩根小青菜。”

沈不言點點頭。

她去擦桌子,騰地方揉面團,結果就聽留音剛開門出去就‘啊’了聲,然後響起了她戰戰兢兢的聲音:“給将軍請安。”

沈不言忙看去,見本該在床上熟睡的祁縱此時卻衣衫整齊地站在門口,如一座山峰般,把留音的去路擋住了,也擋住了照進廚房的點點陽光。

沈不言滿腦子都是自己又失職了,恐怕祁縱追到廚房就是來找她算賬的,眼下當真是讨好不成,又給自己添了筆新賬,如此弄巧成拙的該如何是好。

她忙去請罪。

祁縱涼涼地開口道:“印象中我與你在一起也沒幾日,你如何敢信口開河,自以為知曉我的作息?”

作者有話說:

別問,問就是被跳榜了,屑作者只能趕緊把存稿放到7萬字,争取明天入v。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

錦堂春

錦堂春

容九喑第一眼見着那小姑娘的時候,就生出了不該有的念頭,嬌滴滴的小姑娘,撲到了他腿上,奶聲奶氣的喊了聲,“阿哥!”忽然有一天,小姑娘被他吓哭了,跑得遠遠的,如風筝斷了線
可那又如何?腐朽生花,彼岸黃泉,他都沒打算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