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章

“師姐。”陸若芳的聲音忽然在身後傳來。

寧霜白驚訝地回過頭去，見他袍角翩飛，姿态從容地步下臺階，行動間頗有一股仙塵之氣，“陸師弟還有事嗎？”

他目光溫和地笑了笑，“還是直接喊我師弟吧，師姐以前也是這樣稱呼我的。”他走到她旁邊來，與她一起下臺階，“師姐可還記得當初我剛拜師時，你對我說過的話？”

她愣住了，一時間吓得連轉頭都不敢，只虛弱地問道：“什麽話？我話說的太多，自己都忘記了……”

“師姐說，”他頓了頓，目光悠悠投向遠方，仿佛在回憶那句落塵的話語，“以後我們都是親人，求仙之路寂寥坎坷，定要互相幫助，共登長生巅峰。所以師姐有煩心事可以找我們說，我和大師姐會為你解憂的。”

短短幾句話語，簡單卻質樸，除了蘇木行，從來沒有人對她這麽好。她鼻子一酸，忽然有點嫉妒洛水碧了，她的師父師弟都這麽好，家族龐大，祖上顯耀，這是她努力八輩子也換不來的。

“多謝。”她露出一抹笑容，替洛水碧接受了他的好意。

寧霜白揣着滿腹心事回到了居處，推開房門時，她甚至都沒有注意到屋子裏還有另外一個人的存在。

長夜随性地躺在她的床榻上，搭着腿，在翻看一本怪談志，連眼皮都沒撩一下，“警覺度這麽低，可不是什麽好事啊。”

她被他的突然出聲吓了一大跳，登時愣在門口，半天都挪不動步子，“你、你怎麽會在這裏？”她沒料到的是，這魔修居然可以在宗門內來去自如，天字宗的防禦已經這麽弱了嗎？！

“不用猜測我為什麽可以在這裏來去自如，因為我也是天字宗的弟子，我想去哪裏便去哪裏，你躲不掉我。”他關上書籍，慵懶地翻了個身子，面上沒甚表情地看向她，“去見南宮真人了？”

她幹巴巴地應了個是，随即又趕緊補充道：“你放心，我什麽也沒亂說，你囑咐過的我一個字都不會洩露的！”

“你知道就好，我還以為你差點忍不住了呢。”

他語氣輕淡，卻如驚雷般落在她的心上，她吓得冷汗直冒，胸腔處的跳動越來越急，越來越強烈，“我真的什麽也沒說，一個字也沒說……”說到後面她的哭腔都抖了出來，她也不知道她為什麽會怕成這個樣子。

長夜似乎很滿意她的反應，嘴角淡淡地勾了個弧度，“今後與我說話可以不必如此拘謹，我又不會吃了你。”他不是不會吃人，只不過他的吃法比較講究，生吃熟吃，拆骨剝皮，哪一樣都能叫她痛不欲生，“身體适應的如何了？”

她飛快地掃了他一眼，輕聲回道：“還可以。”

“過來坐下，我有話跟你說。”長夜架起右手支撐住腦袋，不容反駁地命令着。

這邊說不也是一樣嘛，她默默嘀咕了一聲，到底還是沒敢再說什麽，老老實實地走了過去，卻不坐下。

他并未在意那些小動作，修長的手指搭在身上漫不經心地敲着，似是無意問道：“知道我為什麽會選擇她嗎？”

寧霜白轉了轉眼珠子，壯着膽子問，“洛水碧？”她哪裏知道是為什麽……

他看着她，眸子裏閃過一絲不懷好意，縱使他的情緒隐藏得很好，可在她此刻看來，他就像一只打着如意算盤的老狐貍，随時要拉她跳坑。

“今晚陪我去一個地方，去了你便知道了。”

如果寧霜白提前知曉他帶她去的地方是集錄閣的話，再叫她死上十次她也不願意去。無他，只因那裏是個很危險的地方，雖有藏書萬卷，但其中不乏秘傳寶典之類的古籍，長夜要去看的東西自然不是輕易便能看到的，他如今拖上她，必定是有用得着她的地方。

“長夜師兄想看些什麽書，我明日可以幫你去找，就不必夜裏偷偷摸摸的進去了吧？”她哭喪着一張臉，躲在他身後，模樣姿态實在沒什麽出息。

“若是我找得到，還用帶你來？我看今天是個良辰吉日，适合出行。”他将她從地上扯了起來，溜進了漆黑的曲廊中，也不知他白天探了多久的路，居然帶着她成功闖入集錄閣。

長夜廢話沒有，直接帶着她去往最頂層，那裏收藏着天字宗歷代先輩大能們的秘傳，自建立起便立下門規，只有得到掌門手谕的人才能踏足。他們這樣硬闖，若是進不去也就算了，如果将值夜弟子招來，那他們可就交代在這裏了。

“這裏沒有經過掌門同意是不能進去的，長夜師兄你冷靜，我現在還不想暴露啊！”寧霜白見拽不住他，幹脆半倒在地上，雙手緊緊箍住了他的大腿。

他頗為無語地停了下來，心裏有些納悶當初怎麽選擇了她，“你若是再不起來，我便将你丢到湖裏喂魚。”

她有些怕，咽了咽口水，“可是……”

“你真以為我是來送死的嗎，沒有把握我才不會浪費時間。”他眼光冷冽地觑着她，語氣薄涼，“你準備在這裏賴多久？”

她想了想，覺得他說的也不無道理，于是便趕緊站了起來，跟着他繼續往上走，同時又在低聲問道：“那我過來是幹嘛的？幫你找書？”她明白不會那麽簡單，說不定後面還等着她去賣命呢。

長夜似乎有些生氣了，并不搭理她，二人在閣內彎彎繞繞的道上走了許久，才來到了一扇緊閉的銅門前。他側身拉過她的手，手指在她掌心快速劃過，還沒待她反應過來，已有溫熱的血液從傷口裏流了出來。

寧霜白驚呼一聲，眼睜睜地看着他将自己的手貼在銅門獸嘴鎖眼上，但見微光一閃而過，門內突然咔嚓一聲，兩道銅門便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漸漸洞開。門裏面的世界是她從未見過的，她跟在長夜身後，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卻在看清眼前的景象之後忍不住叫了一聲，只覺得生了一對眸子極不夠看。

這裏面大而廣，無數用羊皮卷包裹着的書籍浮在他們的頭頂之上，星羅密布般，一眼望去看不到盡頭在哪兒。天字宗數百年來的秘傳古籍均收藏在這裏，很多已經銷聲匿跡，不為人知的事情都可以查獲到。

她從來不知道集錄閣頂層是這樣的一處地方，她以前甚至連下面都很少去。作為一名普普通通的小弟子，一個月只有一次進集錄閣的機會，且只可以在第一層轉悠，階級分化極其明顯。

寧霜白看了看已經止血的傷口，心中不禁十分好奇，“為什麽我的血可以打開這裏的門？”

長夜取出專門找書用的靈犀玉牌，手指在上面輕輕一按，兩個發着白光的字體便出現了，“因為他。”

她移目而去，卻看得心驚肉跳，玉牌上的上元二字于她影響太深，她不禁有些後悔自己因為膽小惜命，将外道魔修帶來了這裏。

“你究竟要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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