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如果我輸了 (1)

兩輛汽車先後往山下開。

張總在謝封邶離開的時候走過來特意詢問了一句:“需要我做點什麽?”

“不用, 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

言下之意外人沒資格随便來插手。

哪怕是這個島的主人也不行。

“話是這麽說,可我想有什麽事大家能坐下來好好談就坐下來……”

張總這話沒人會聽,無論是秦沅還是謝封邶, 從來都是別人聽他們話, 而不是他們順從別人。

張總表情凝重地目送兩人離開。

要是這兩人真的在他的島上發生什麽沖突, 可能影響不會小。

但如同謝封邶說的那樣,誰插手應該都會倒黴。

算了,他就當個看戲的好了,畢竟可遇不可求。

秦沅加快車速, 上來用了半個多小時,下去只用了十多分鐘。

汽車開到海邊, 直升機停在開闊的地帶。

秦沅到的時候, 已經有人在那裏等着了。

一群人, 手裏分明拿着點東西。

秦沅從車裏下來,朝着直升機走過去,還沒靠近,就有子'彈上膛的聲音。

秦沅長腿停下,倒是沒有人把獵'槍舉起來,顯然是大概知道秦沅的身份。

不過秦沅如果想靠近直升機,就不是那麽容易了。

起碼在這個地方,要是沒有謝封邶的允許, 誰都別想随便走。

另外一波人, 已經沿着小島開始往別的地方走了。

這個小島雖然大,但是能夠停靠船只的地方不多,很多地方都是懸崖峭壁, 哪怕是有船過來, 靠在岸邊, 上面的人也下不去。

謝封邶不算是第一次來這個島,他的人對這樣自然相對熟悉。

幾乎半個小時左右,就把整個島嶼能夠離開的通道給守上了。

傅臣抱着林郗,他脫了外套罩在林郗身上,本來是想去直升機那邊,可快到的時候,傅臣隐隐感覺到一絲危險,于是找了一個位置停下來。

把林郗放在地上,傅臣單獨往前面走,透過草叢看到了外面的直升機,同時也看到了一群群人,他們手裏分明拿着獵'槍從幾個方向過去。

傅臣心頭頓時一緊,拿出手機一打開,看到一個未接來電,還有一條秦沅發來的短信。

點開短信一看,傅臣知道他要帶林郗安全離開,沒有那麽容易。

傅臣回到林郗身邊,這個小島很大,裏面建築物也多,傅臣先前到處尋找林郗蹤跡的時候有觀察到一些房屋,就在碼頭附近,那些房屋看起來似乎沒有人。

與其帶着人在外面到處躲,傅臣反而覺得找個沒人的房子暫時躲起來會更加合适點。

傅臣抱着林郗,周圍有路人經過,傅臣盡量避開那些路人,沒讓他們發現到他和林郗的存在。

來到一個小房子面前,從院牆上翻了進去,傅臣到裏面打開門,然後再把林郗給抱了進去。

這個時候手機又來了一個電話。

傅臣到了房間裏,将林郗給安置在沙發上,這才接通了秦沅的電話。

“他們估計還要兩個多小時才來,你能堅持到嗎?”

要是在這之前傅臣和林郗被找到了,那麽秦沅想趕過來也來不及。

“我會的。”

“行,如果你保護不了林郗,那麽他就歸我了。”

“我不會把他讓給任何人。”

哪怕是秦沅也不行。

“秦少,我欠你一條命。”

秦沅為了他們做到這個地步,傅臣不是一點感恩的心都沒有。

“你的命我不要,對我沒有用。”秦沅聲音冷漠。

“挂了。”

秦沅挂了電話。

身後謝封邶的車停靠過來。

他就坐在車裏,沒有走下來。

看到秦沅在打電話,聽不到秦沅的聲音,可是想也知道他在和誰打。

放下電話後,秦沅轉身走到了謝封邶的車窗外,擡手叩響了車窗。

車窗玻璃搖了下來,秦沅兩手都搭在車門上,他低頭笑問:“謝總,要不……打個賭好了。”

“賭什麽?”

“賭是我的人先到,還是你的人先把他們找到。”

謝封邶朝着碧藍的大海望過去,海面一望無垠,沒有別的船只靠近的痕跡。

“行啊。”

“要是你輸了,你學狗叫一聲。”

“要是我輸了,我陪你一晚上。”

秦沅給出的條件,可以說令謝封邶直皺眉。

“怎麽個陪法,你躺下讓我愺?”

“是啊,不滿意嗎?”

“那樣的話,你應該算是我……第一個男人。”

“滿意,怎麽會不滿意。”

“比起別人,我想還是睡秦沅你更加有意思。”謝封邶難得遇到這麽有趣的事。

“怎麽,這麽篤定自己會贏?”

“我從來不會輸。”在謝封邶的字典裏就沒有輸這個詞。

“那看來謝總你的第'一次,要被我破了。”

秦沅話說的模棱兩可。

聽在外人眼裏,只覺得有別的意思。

司機還在車裏,對話他都聽到了,司機眼睛看着前面,努力擺出一副他看不見也聽不見的模樣來。

“好。”

謝封邶不和秦沅逞口舌之風,到底誰輸誰贏,是顯而易見的事。

這個島上到處都有監控,有專門的人這會跑去監控室找人了。

本來謝封邶是打算守株待兔,但秦沅都和他打賭了,守是要守,可找人就要開始找了。

而且還是地毯式搜索。

此時對于謝封邶而言,找到林郗已經是一個條件了,能夠睡秦沅的條件,就算真的找到林郗,他也沒心情把對方怎麽樣,既然都是有主的,他就不動了。

其實本來就該這樣。

也不知道當初他是哪根筋搭錯了,居然會想要強取豪奪,把不願意的人弄到身邊來。

還是你請我願更合适點。

再說自己當守法公民這麽久,為了一個小玩意,就犯了法,這可破壞了他個人的準則。

他還是相當守法的。

謝封邶安靜坐在車裏,秦沅從車邊離開,到不遠處找了一個位置坐下,他相當從容淡定,哪怕賭注是自己,他也一點都不在意

似乎輸或者贏,意義都一樣。

謝封邶目光沉凝着,那邊秦沅拿出煙點燃來抽,他唇角挂着笑,只是他的笑,好像總有點別的意味在裏面。

悲傷和難受的意味。

幫着情敵救自己喜歡的人,大概這種事也就秦沅會做了。

以他的手段,他完全可以随便将林郗弄到身邊來。

就如同是謝封邶做的事一樣。

但秦沅卻好像什麽都沒有做,甘願當一個默默無聲的暗戀者。

真令人感動。

謝封邶是真的有點被感動到了。

時間緩慢地往前走,小島上已經有幾隊人馬牽着獵狗在找人了。

似乎要找到林郗他們,是很快的事。

反觀秦沅,一點不着急。

陽光曬到身上暖洋洋的,他幹脆就在一塊石頭上躺下了,躺着曬日光浴。

直升機上的駕駛員這會已經從上面下來了,看周圍這個情況,也知道情況不一般。

駕駛員這裏只有一個人,面對周圍拿着□□的一群人,他就在下面站了片刻,還是回到了直升機上面。

至于說報警什麽的,秦沅沒發話,他不會自作主張。

而且對方還是謝封邶,那不是報警就可以輕易解決的人。

海邊一片安靜。

秦沅打了個哈欠,拿過手機看了下時間,一個小時好像有點漫長了。

以前似乎眨眼就過去,今天太過漫長了。

秦沅坐了起來,他往海邊走,沒去直升機那裏,走到海水邊,海水沖刷沙灘,秦沅走過的地方留下了一長串腳印。

謝封邶始終都在車裏坐着,沒有下來過。

倒是秦沅走動的時候,他沉暗的視線跟着移動了片刻。

秦沅獨自站在海邊,他眺望着無垠的大海。

只是看得到他的背影,看不到他當時什麽表情。

但就那個瘦高的背影,一時間謝封邶冒出奇怪的念頭,像是下一刻,也許一不注意,秦沅就會從他眼前消失了。

謝封邶手動了一下,某種熟悉的感覺冒了出來。

不久前在拳擊館裏遇到秦沅時,秦沅将手蓋住眼睛時,那種痛苦的情緒此時隔着百米遠,謝封邶感知得相當清楚。

這個人難道真的那麽愛林郗,愛到不可自拔了?

那樣一個風流多情的人,也會有真心喜歡別的一天?

都是假的吧。

謝封邶可不願意相信。

秦沅安靜站在海邊,眼神是深邃的大海,前世的一些畫面浮現了上來。

不是他死的時候,而是那些日子,他将林郗給困在身邊的那些時間。

回憶一下,都是他在單方面強制,林郗從來沒有給過他回應。

可即便是被劇情給控制,他還是喜歡上了林郗。

重活一世,他的心裏依舊還有林郗。

只要想到對方的名字,秦沅的心都會疼一下。

秦沅無聲地笑。

他為林郗做了這麽多,現在的林郗卻什麽都不知道。

是傅臣最先走到他面前,将他救下的,林郗只會感激傅臣,連他這個人的存在都不知道。

他做這些,值得嗎?

秦沅問自己。

當然值得。

讓他再為林郗死一次……

某個瞬間,秦沅竟然覺得他是願意的。

不是只有傅臣才願意為林郗死,他秦沅同樣也可以。

秦沅眼睛裏彌漫出熱意來,他揚起頭猛地把眼睛閉上,将那股酸澀給強行摁了下去。

又過了一段時間,海面上出現了幾艘快艇,快艇發出刺耳的聲音朝這邊急速靠近。

岸邊拿着獵'槍的人立刻就警惕起來。

幾艘快艇停靠在岸邊,上面的人跳了下來。

一看到秦沅,有人就朝他跑了過去。

秦沅卻是忽然轉身就走。

對方停腳,好奇了一會。

秦沅徑直來到謝封邶車窗外,他勾着唇對謝封邶說:“謝總,該付報酬了。”

謝封邶擡手把車門打開,他的人已經拿着□□把秦沅的人給圍住了。

就算這些人來了,也別想從他手裏把林郗他們給接走。

謝封邶低頭笑了起來。

“我想謝總應該不是出爾反爾的人吧?”

“當然。”

謝封邶停止笑聲,在秦沅期待的目光下,他緩緩開口,然後發出了一道聲音。

“汪。”

秦沅震驚歪頭,他桃花眼笑眯了起來:“謝總剛說話了嗎?我沒聽清楚。”

下一秒謝封邶箭步走到秦沅面前,他抓過秦沅的手腕,把人拽到了懷裏。

低頭間謝封邶嘴唇幾乎快貼到秦沅耳朵上了。

“汪。”濕熱的吐息灑到秦沅耳朵上,秦沅躲了一下。

這一次秦沅聽到非常清楚,他聽到了謝封邶的狗叫聲。

秦沅眼底閃爍着雀躍的光,忽然間像是遺憾似的:“早知道我就拍個視頻了。”

“不知道謝總還能再叫一聲嗎?”

謝封邶松開秦沅的手臂,視線在秦沅柔白的耳垂上凝了半秒,剛剛靠近時,好像連上面細微的小絨毛都看得一清二楚,謝封邶很想咬上去。

“有沒有人說過你很貪?”

“沒有,謝總你是第一個。”秦沅兩手都揣在兜裏。

側過身他看了眼直升機的方向,看來要把林郗他們弄走有點難。

可再難的事,到了秦沅這裏,他都有辦法可以解決。

拿出電話打了出去,給傅臣打的。

“你們出來,到直升機這邊來。”

“沒事,有我在,把你們安全送走的能力我還是有的。”

秦沅揮了揮電話,還特意說的大聲,好讓謝封邶可以聽到清楚。

謝封邶不由得笑出聲,他倒是要看看謝封邶要怎麽把林郗他們從他眼皮子底下送走。

那邊傅臣抱着林郗走了出來,一道岸邊,立刻就有人圍了上去。

傅臣看着有的人手裏拿着的獵'槍,看起來就知道是用來打獵的。

傅臣收緊了手臂,将林郗給抱得更緊了。

林郗想擡頭看外面情況,傅臣阻止了。

“沒事,我們馬上就離開。”

林郗緊緊抓着傅臣的衣服,他其實到現在都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麽事,傅臣忽然出現将他給救走。

現在他們又出來了,好像有人在周圍,他感覺得到許多目光還有那些腳步聲。

似乎稍有不慎他和傅臣都會在這裏倒下。

林郗眼眶緋紅一片,都是他的錯,如果不是他随便就相信人,現在傅臣就不會有危險。

都怪他。

林郗相當自責。

忽然額頭落了一個吻,傅臣溫柔的聲音傳了下來。

“不用自責,錯的是傷害你的人,是阻礙我們的人。”

林郗聽到戀人安慰的嗓音,他嗯了一聲。

抱着林郗往海邊走,直升機螺旋槳已經開始轉動起來。

秦沅走過去打了個手勢,飛行員立刻就發動了引擎。

遠處傅臣抱着一個人出現,懷裏的人蜷縮着,臉被衣服蓋着,秦沅不用看臉,也知道那是誰。

他過來幫他們一把,卻連林郗的面都見不到。

秦沅心又痛了一下。

他面上保持平和微笑。

動身走過去,秦沅去接傅臣和林郗。

身邊随時都跟着有人,秦沅眼睛根本不看周圍,快速往前走。

傅臣抱着林郗,當和秦沅走近後,傅臣眸底全都是謝意。

“秦少,謝謝。”

“還沒結束,現在道謝太早了。”

懷裏的林郗聽到陌生的聲音,他隐約又覺得有點熟悉,似乎在哪裏聽過這道聲音。

頭轉了一點,只是衣服擋着,他看不到眼前的情況。

“你們上去。”

秦沅側過身,給兩人讓出通道來。

獵'槍都舉了起來,對準秦沅他們,三個人被困在了包圍圈裏面。

秦沅轉頭看了看四周,漆黑冰冷的槍口對準他們的頭。

雖然知道這些人沒人敢随便開槍,但他們要往前走一步,好像也相當不容易。

“好吧,我認輸了。”

“看來我能力不夠,什麽都做不了。”

“我退出。”

秦沅舉手雙手,從包圍圈裏走了出去。

他手上沒東西,衆人看到他過來,其中有人對視了一眼,他們只是來阻止林郗他們的,秦沅不是他們的目标。

秦沅要離開,他們沒理由阻止。

謝封邶那邊正好也微微點頭同意了,于是一個缺口出現,秦沅走了出去。

他一走,包圍圈又重新圍了起來。

走到外面,秦沅頭也不回,就這樣把傅臣和林郗給抛下來。

傅臣望着秦沅離開的背影,他嘴角抿成了直線,除非他死了,否則他絕對不會把林郗給放下。

秦沅往謝封邶那裏走,謝封邶餘光瞥向他,秦沅變卦得太快,謝封邶一時間猜不出他要做什麽。

上一刻還自信滿滿,現在說放手就放,謝封邶不太相信。

秦沅從謝封邶身邊走了過去,是真的不管了。

謝封邶轉過頭,秦沅走了有幾米遠,忽然回身。

“對了,我想起來好像還有個事忘了和謝總說。”

秦沅說着人已經來到謝封邶面前,他傾身朝謝封邶靠近,似乎是要說悄悄話,謝封邶微微垂眸,想看秦沅還能說什麽,忽然他頸邊傳來了冰冷的觸感。

一把刀刃橫在了謝封邶的脖子上。

謝封邶緩慢低頭,看到刀柄的位置握在了秦沅手裏。

“猜一猜,我能不能割下去?”

秦沅移動到謝封邶的身後,他輕輕把下巴擱在了謝封邶的肩膀上,那姿态,如果不是秦沅手裏有刀,從別的角度看起來,仿佛兩人在擁抱似的。

忽然被秦沅拿刀比在脖子上,那一刻相當詭異,對于謝封邶而言,他似乎覺得這樣的發展才是正确的。

果然剛才秦沅是在演戲,他怎麽可能事情做到一半就不做了。

何況那裏被另外一個人抱着的男孩,是秦沅喜歡的。

雖然說完全不知道秦沅是怎麽喜歡上男孩的,這一點起碼到了現在已經一點都不重要了。

甚至于,林郗這個人,好像也變得無關緊要。

有什麽人,能夠和秦沅相提并論,謝封邶被刀給橫在脖子上那一刻,他像是驟然明白過來。

原來自己過去對秦沅的反感,不喜歡他的微笑。

其實都是他的誤解。

他之所以一直覺得秦沅過分張揚的笑臉礙眼了,究其原因,根本就是因為自己在羨慕。

他羨慕着秦沅可以有那麽多豐富的感情。

他就不行,他好像有記憶開始,似乎喜怒哀樂都感知得不深。

當初會一眼就看上林郗,也有這裏理由在裏面。

因為覺得林郗和別人不一樣,他讓謝封邶心弦有起伏。

然而哪怕只是一點起伏,都讓謝封邶做出了和過往截然不同的事。

明明有一個更加特別的存在就在自己面前,但是自己卻下意識去忽略。

還誤會了他對秦沅擁有的一種另類感情。

他不是讨厭秦沅,應該說他嫉妒着秦沅才對。

不用回頭去看秦沅當下是什麽表情,他聲音是在笑,可謝封邶就是感覺得出來,看到自己喜歡的人被別人給抱着,甚至大概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

秦沅的微笑背後,分明都是痛苦。

比起看到秦沅笑,謝封邶更喜歡秦沅悲傷的模樣。

既然是這樣,他為什麽不滿足他。

謝封邶在他的人試圖過來時,他忽然就擡起手。

“讓他們走。”

“老板。”

一群人費解不已,謝封邶不是随便就可以被人威脅的存在。

哪怕是被人拿着刀子威脅,可是以謝封邶的能力,他不可能就這樣放手了。

就在衆人都疑惑不解時,包括傅臣那裏,他一時間也不知道事情為什麽就這樣發展了。

傅臣朝着謝封邶身後的秦沅驚訝看過去。

這份人情太大了,他居然開始感到沉重。

尤其是當注意到秦沅視線往他懷裏落時,如果說先前還不是完全确定,那麽現在傅臣是再确定不過了。

秦沅是真的愛着他的戀人,為此似乎他可以做任何事。

之前秦沅還問他,是否可以為了林郗付出生命。

那個時候傅臣的回答是願意。

顯然當時傅臣完全沒有明白過來秦沅問這話的真實意圖,包括他自己,他秦沅為了林郗,可以做任何事。

傅臣摟緊懷裏的戀人,周圍發生了什麽事,林郗毫無察覺。

他的視線一直都被傅臣的衣服給遮掩着。

傅臣慶幸林郗沒有看到這些,不然換成是任何人,有一個人可以為自己做到這種地步,不會一點觸動都沒有。

傅臣臉頰肌肉都緊緊繃着,這份天大的人情,他以後要怎麽還給秦沅。

大概怎麽都還不了。

“還不走?”

秦沅微微皺眉,他雖然不清楚為什麽謝封邶這麽容易就受他脅迫了,原因不重要,只要林郗沒事,這就是他想要的結果。

“快走。”

秦沅再次催促到。

“秦少你……”

他們走了,秦沅會怎麽樣,以謝封邶的個性,他會輕易放過秦沅?

謝封邶絕對不是那種和藹的人。

傅臣拿不定主意,他就這樣帶着林郗離開,如果後面秦沅因為他們出了什麽事,別說是他,林郗肯定會痛苦。

“我什麽事都不會有,我想能夠随便動我的人,這個世界上還沒有幾個。”

哪怕他現在所作所為,已經嚴重觸及到了謝封邶的底線,可是那又怎麽樣,謝封邶又能對他做什麽,秦沅根本就不擔心自己會有什麽後果

這也是他直接拿刀來威脅謝封邶的自信之一。

“比起擔心我,你還是多關心自己。”

“你們也都回去。”

後面來的一群人,他們留下來,在秦沅看來,沒多少意思。

他一個人就可以面對謝封邶,不需要別人來保護他。

“還是說你們真的想吃槍子?”

秦沅勾着唇,眼底分明都是輕蔑。

把這人叫來,也不是為了保護他,而是為了林郗。

既然謝封邶松了口,他們就沒有留下的必要了。

“走,都走。”

秦沅聲音裏已經開始冷戾下來了。

衆人互相看了看,傅臣先抱着林郗上了直升機。

艙門關上,直升機開始緩緩升空。

林郗這個時候将臉上的衣服拉了下來,他低頭往下方看,沙灘邊有很多人,視線快速尋找了一番,看到了人群外不遠處站了兩個人,只是其中一個在後面,導致林郗看不清楚對方的臉。

但是對方手裏拿着的刀林郗看到了。

林郗渾身一震,他轉頭看向摟着自己的傅臣,嘴唇開開合合,似乎想要說什麽,但螺旋槳聲音太刺耳了,林郗說不出話來。

傅臣摟着林郗,吻在他的發梢上。

目光準确落到秦沅的身上。

就在剛剛他們登上直升機那一刻,傅臣扭頭看了眼秦沅,秦沅眼底流出來的痛苦,令傅臣此時都還心有餘悸。

仿佛他将秦沅最為珍貴的東西給拿走了。

仿佛他将秦沅的生命和靈魂,都給一并帶走了。

留下的,不過只是一個軀殼而已。

傅臣注視着他的戀人。

怎麽會?

他還是知道秦沅的一些事,那個人根本就沒有和林郗見過面,林郗從來沒聽過秦沅這個人,可為什麽秦沅會這樣保護林郗,這樣愛着林郗。

似乎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他們之間有過什麽。

可事實上,又根本不可能。

傅臣只能更加用力抱緊林郗。

他無法将林郗給讓出去。

因為這個人,同樣是他的命。

林郗靠在傅臣的懷裏,他渾身疲倦,很快就閉眼睡了過去。

這邊兩人安全了,方晨和王曉他們在海岸另外一邊等着他們,算是秦沅的意思,讓他們幫着照看一下這兩個人。

在直升機漸漸遠離,最終從視野中徹底消失後,秦沅橫在謝封邶脖子上的手拿開了。

手中的刀刃自然也跟着拿開。

秦沅嘴角揚了一瞬,馬上又圧了下去。

身前的謝封邶這個時候回過頭,和他預料的一樣,秦沅眉宇間彌漫了深深的痛苦。

甚至他眼底,那一刻流露出來的濃烈悲傷,讓謝封邶震驚,他在想一個人怎麽會有這樣癡狂又自制的情感,既然喜歡就去拿到,這是謝封邶的規則。

也應該是秦沅的,但偏偏秦沅沒有,他愛着那個人,愛着那個他得不到也不願意去強制的人。

周圍手下都聚集過來,打算把秦沅給圍起來,謝封邶微微擡手,制止了衆人的靠近。

雖然說他想要的人被帶走了,他脖子上還被秦沅拿刀給劃出了一點傷口,有鮮血流下來,但謝封邶此時心情卻有種難以言喻的震撼。

他很久沒有這樣可以稱為激動的情緒了。

秦沅轉身就往後面走,似乎不在意謝封邶接下來會做什麽。

他眼簾垂着,他知道林郗是屬于傅臣的,他從來都知道。

可是當看到傅臣真的将林郗給帶走,從他的視線中,應該說從他的世界中帶走的時候,秦沅想他還是高估自己了。

他難以承受這樣的痛苦結果。

眼前忽然回憶起上一世很多的畫面。

很多,他擁有林郗的畫面。

林郗哭着求他放過他的畫面。

他摟着林郗,他們一起親吻的畫面。

那一幕幕,秦沅以為自己快要忘記了,可是随着直升機的離開,卻忽然間變得特別清晰。

清晰到,好像是剛剛發生的事一樣。

林郗應該在他懷裏,被他抱着才對。

不該被別人擁抱。

那是自己喜歡,想要擁有和得到的人。

秦沅緩慢走着,眼前周遭不知道為什麽開始變得模糊起來,秦沅揚起頭,把眼睛裏湧出的淚水給逼了回去。

他哭給誰看?

人都走了,他哭給老天看嗎?

老天已經足夠優待他了,給了他第二次的生命,讓他遠離林郗,也讓他好好承受一番這種永遠都求不得的痛苦。

是他錯了。

他想要和林郗道歉,可是只要看到林郗,他的心就會疼,他說不出道歉的話來

“對不起。”

秦沅只能無聲地在心裏說。

秦沅加快了速度,他想要喝酒,他想要把自己灌醉。

什麽酒都好,只要可以喝醉就行了。

秦沅找到一個路人,詢問到對方最近酒吧的位置,秦沅轉身就走了過去。

酒吧這個時候雖然在營業,但裏面沒什麽人。

基本都是到晚上人才會相對多一點。

進去後,秦沅就叫了一打啤酒,他自己拿過起子,起開酒瓶後就開始給自己灌酒。

一瓶瓶啤酒下肚,秦沅轉頭看向了窗外,藍天白雲,今天倒是個好天氣。

但他的心情,只能用痛苦和糟糕來形容。

酒桌上一只只酒瓶空了起來,店裏的人看到一個俊美帥男進來後就狂灌自己酒,喝得太快,有人都不免擔心他會不會出事。

喝了一打酒後,秦沅又叫了一打,喝着喝着,胃裏難受,起身去洗手間吐了起來。

吐過後秦沅擡頭看向鏡子裏的自己。

“真可憐。”

秦沅嘲諷裏面可悲的自己。

洗了把冷水臉之後,秦沅走出去。

繼續喝酒。

不多時有幾個人也到酒吧裏來,一開始沒太注意到秦沅,但很快就被秦沅獨自喝酒的瘋狂給吸引了,找了服務生過來一詢問,于是知道秦沅已經喝了很多酒。

看秦沅那樣子,顯然是遇到什麽難過的事,想要借酒消愁。

其中有個男人盯着秦沅那張漂亮的臉露骨地看了好一會,那張臉比起壁畫裏的人似乎都更加有魅力。

男人起身就走了過去,他徑直往秦沅身邊坐。

秦沅有點醉意了,但外在看不太出來。

以往如果有人随便來靠近他,還用垂涎的目光打量秦沅,秦沅不會有什麽好臉色。

今天他什麽都不在意了。

只是想要盡快喝醉。

明明都喝了十多瓶酒,可還是醉不了。

“一個人喝酒?”

男人忽然伸手摁住了秦沅的手腕。

秦沅低頭看了眼對方的手指,換成平時,他可能會擰斷對方的手,可現在他卻只是擡眼冷漠瞥向對方。

“一個人喝多沒意思啊,我陪你。”

男人說着又叫了服務生來:“換紅酒。”

“喝啤酒不容易喝醉,想要醉的話,還是紅酒比較好。”

“這裏有一款酒,味道不錯,而且還容易醉。”

男人和他的同伴們來小島有幾天了,這家酒吧先前來過一次,所以對這裏比較熟悉。

服務生很快就拿了一瓶紅酒過來。

酒瓶剛一打開,還沒倒進杯裏,紅酒忽然被一雙修長漂亮的手給拿了過去。

秦沅仰頭就直接對嘴灌,突起的漂亮喉結上下滾動。

給一旁的男人看得,只覺得相當口渴。

秦沅一口氣就喝了大半瓶紅酒。

酒瓶放下了。

秦沅挑着眉看向陌生男人,他知道這人想做什麽,顯然是把他當那些可以随便勾搭的人。

秦沅知道歸知道,沒有馬上拒絕。

男人看秦沅是真的很想醉,他悄悄從兜裏拿了一個小瓶子出來,裏面裝了點東西。

誰吃了,要不了幾分鐘就可以倒下。

今天看來是他的幸運日,沒想到可以在這樣的小地方遇到這樣的極品。

雖然衣服穿着整齊,扣子都扣到了最上面一顆,但是就露出來的皮膚,白皙細膩,就這麽看着,男人都覺得眼前這人的身體估計是甜的。

男人眼底慾望燃燒,秦沅沒管對方在想什麽,繼續喝剩下的半瓶酒。

一瓶紅酒,沒幾分鐘就讓秦沅給喝完了。

還是沒醉,他又喝啤酒,但似乎啤酒越喝越讓秦沅難受。

他又起身去洗手間吐去了。

回來的時候,桌子上放了一杯倒滿的紅酒。

秦沅那個時候思維遲鈍了一瞬,端起酒就喝了下去。

喝過後似乎才想起來這個陌生男人別有所圖。

放下酒杯後,秦沅就笑了。

就算是這人真想做什麽,也得看他有沒有那個本事。

秦沅身體有所搖晃,他想自己應該是醉了。

喝醉後的秦沅,他的身體裏有另外一種情緒冒上來。

準确來說是暴戾的情緒。

想要摧毀,想要破壞。

想要瘋狂的發'洩出來。

正好有人送上門來讓他玩,他就滿足對方了。

秦沅一把抓着男人的衣領把人給拽了起來。

“你想和我玩?”

“行啊,走。”

男人一驚,驚喜的驚,看秦沅外在似乎是那種很難随意就動的,沒想到醉酒後這人這麽主動。

男人立馬友善笑起來。

“你醉了,我送你去酒店。”

男人随後就摟着秦沅往酒吧外面走,經過朋友們身邊時,朋友們朝他豎起了大拇指。

男人呵呵笑。

看來接下來有的玩了。

秦沅和男人轉腳就去了旁邊不遠處的一家酒店。

開了一個房間,到了房間裏,男人正要動手把秦沅給推倒時,他的後背猛地撞到了門板上。

男人挑眉,心想美人醉了這麽有個性的嗎?

下一刻男人就完全笑不出來了。

因為他的腹部被狠狠揍了一拳。

巨大的痛楚襲來,男人猛地躬起了背,然而這還只是開始,根本就不等男人有任何反應,他身體砸到了地上,被醉酒的秦沅抓着手臂,一把就甩到了地上。

男人的腹部被一只腳狠狠踩下。

咔噠,他似乎聽到了直接一根肋骨斷裂的聲音。

男人嘔的吐了出來,他痛苦地望着站在身邊的俊美青年,怎麽回事。

他不是給這人下了藥嗎?

那種藥誰吃了這會都該昏迷倒下了。

可是這個人怎麽還不倒下。

不僅沒倒下,渾身力氣還相當大,看秦沅身形瘦高,不像是有身手的人。

可就剛才他的出手,男人有種直覺,這人絕對練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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