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魔怔

基地食堂裏，三餐都是站着吃的。

秦可班裏全是新生，彼此不熟悉，一張桌旁十二個人，安靜得像是只有一兩個。

顧心晴得算個例外。

“可可，”趁沒人注意，她湊到秦可耳邊，小聲嘀咕：“你擡頭看看對面，霍峻一直在盯着你呢。”

秦可：“……”

秦可：“不看。”

顧心晴：“——為什麽不看？”

秦可：“影響食欲。”

顧心晴：“？？？”

顧心晴：“胡說。單論臉，霍峻長得分明至少也是秀色可餐了！”

秦可：“……”

秦可沒解釋，她擡起頭。

果然第一時間，就落進一雙漆黑的眼眸裏。

對視兩秒，秦可再次面無表情地低下頭。

——

一只兔子被狼盯着，就算那狼長得再秀色可餐，兔子還能有食欲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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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可心裏嘆氣。

“我吃完了，先去集合點。”

“哎？可是可可你還沒吃幾口飯呢。”

“不吃了。”

秦可轉身，剛要跨出第一步，就突然頓住了動作。

她擡起眼，看向身前。

“秦可學妹，只吃這麽一點早餐可不行，今天的山野拉練會非常辛苦的。”

站在秦可面前的是正是高昊，此時一臉真誠又溫柔紳士的表情。

他伸出手，把自己拿着的早餐牛奶遞到秦可面前。

“收下這個吧，餓了的時候可以拿出來喝一點。”

“……”

感覺到三個年級的精英班的老生新生們都已經開始往這裏看，秦可有點頭大。她不想和高昊在這兒糾纏，只得伸手接過。

“謝謝學長。”

“學妹客氣了。”

高昊算是比較擅長察言觀色的那種，尤其在異性關系上更是會拿捏分寸。此時見秦可熱情不高，他便點點頭就離開了。

等高昊一走，秦可沒什麽情緒地垂下眼，瞥向自己手裏的早餐奶。

顧心晴羨慕地湊過來。

“真好啊，竟然還有高昊學長給你送早餐奶——他可是校草候選之一。怎麽樣，他這款你總喜歡吧？”

秦可沒說話，只眼神裏掠過點嘲弄。

她對高昊這種有女朋友還惦記女朋友的漂亮妹妹的人渣款，一丁點興趣都沒有。

只是不等秦可說什麽，她面前突然拉下一道颀長的身影。

——

霍峻雙手插着褲袋，側身站在她面前，轉回來時眼裏沉得漆黑。

兩人對視幾秒。

男生薄薄的唇角一挑，那雙眸子裏卻半點笑色也無。

霍峻不說話。

只抽出了左手，攤開了白皙修長的手掌。

他低眼看着她。

氣氛詭異。

連旁邊顧心晴和其他偷眼看着的學生都不明所以，只大氣不敢出地看着兩人，猜測這是個什麽狀況。

秦可卻再清楚不過。

她心裏無奈嘆氣，身體已經自覺動作——剛從高昊那裏接過去的早餐奶，被一只細白的手擱在了男生的手上。

霍峻輕一矜眼，驀地收攏手掌。

可惜女孩兒警覺，手爪逃得比兔子還快。

——

撲空了。

霍峻低眼看着手裏的早餐奶，驀地低笑了聲。

“他不是個好人。”霍峻擡眼看秦可，“知道麽？”

秦可沒答應，只輕聲反問：“那你是麽？”

“——”

霍峻眸裏一沉。

只是秦可似乎也沒有要等他答案的意思。她輕捏了捏發麻的指尖，沖霍峻微微一點頭，便轉身走掉了。

等秦可背影消失在食堂門外，喬瑾喬瑜兄弟兩人才一左一右地走過來。喬瑾最先停在霍峻身旁，看了一眼霍峻手裏捏着的早餐奶。

“峻哥，”他擡頭，咂了咂嘴，表情複雜，“我從幼兒園畢業以後，就已經再也沒搶過小女生的東西了。”

“…………”

霍峻低眼，看了兩秒，冷哂。

他手一揚。

“砰”的一聲。

那盒早餐奶被直接甩進了旁邊的大垃圾桶裏。砸了筒壁，早餐奶盒滾了兩圈才落到底。

周邊幾桌的學生噤若寒蟬。

而霍峻冷着一張俊臉，面無表情地插兜走了出去。

==

早上食堂的事情，搞得精英班的新生們十分心有餘悸。

這效果一直延續半個上午。

拉練途中，被臨時委任班長的秦可，在隊伍前後巡游時，學生們對她總抱有一種“不知道什麽時候她就會被霍峻弄死所以一定要離遠點”的敬畏眼神。

對此，郝教官誤會得很徹底，休息期間對秦可大有贊賞：

“你立威很快啊，看來我還真是選對人了。”

“……”

秦可不想說話。

精英班三個班仍是按照學校慣例，作為标兵，帶頭走在全校學生的隊伍前。而高一精英班則在最前面。

秦可此時已經感受了半上午來自身後的某束若有若無的視線，此時只想把自己縮到最小，讓誰也看不見。

……

學生們的午餐是在山上吃的。

就地休息，路邊蔭涼不多，隊伍正前方的精英班附近更是只有一顆中型體型的高樹。

樹下的那一片蔭涼裏，霍峻坐在一塊嶙峋的山石上。

他旁邊仍有空處，卻沒人敢坐。

連稍靠近的都沒有，其他人顯然寧可在這毒烈的陽光下面曝曬着，也不敢稍近霍峻半分。

喬瑾喬瑜倒是一個靠着樹，一個索性半倚半躺在了石頭旁的地面上。

“峻哥，下次你就是打死我，我也再不來這種鬼地方了。”

喬瑾靠着石頭，軍訓帽子扣在臉上，聲音悶哼哼地從下面傳出來——

“這他媽哪是人過的日子，這是把我們當軍犬用吧，啊？”

“……”

喬瑾有氣無力地哼哼了半天，都沒聽見什麽回應。

他忍不住伸手摘了帽子，仰起腦袋看向石頭上坐着的男生。

這一校學生裏還是獨他敢撒野——所有人老老實實穿着軍訓迷彩服，霍峻卻還是那一身利落幹淨的白T恤和深色長褲，只是黑色的棒球帽被他摘了一半，懶洋洋的帽檐半耷拉在細碎的發前。

藏在下面，冷白的俊臉上，那雙漆黑的眼一瞬不瞬地望着某個方向。

喬瑾順着霍峻的目光看過去。

即便是溷在一堆完全同款也沒造型的迷彩服裏，女孩兒那張嬌俏白皙的瓜子臉依然十分出衆而紮眼。

她臉蛋被陽光曬得有點紅撲撲的，正和身旁的女生說着什麽，紮起來的黑色馬尾随着身影微微晃動着。

在這燥熱的夏天裏，更撩撥得人心煩意亂，躁動不安。

收回目光。

喬瑾偷偷指了指霍峻，無聲地給喬瑜做口型：“——這是魔怔了啊？”

靠在樹上的喬瑜聳了聳肩，顯然也是無可奈何的模樣。

不等兩人再做交流。

霍峻卻突然站起了身，看起來毫不猶豫便要向着秦可的方向邁步。

喬瑾一愣，坐直身。

“峻哥，你幹嘛去？找秦可啊？”

“……”

霍峻側回身看他，須臾後輕矜起眼。

喬瑾笑：“峻哥，你早上剛說過，不動乖乖女是你做人底線呢。”

霍峻沉默片刻，輕嗤聲。

“不是你說她是我妹妹？”

他轉回身，舔了下唇角，低聲輕哂——

“老子疼妹妹，不行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