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6.20二更

秦可懵了。

幾秒之後, 她聽見耳邊隔着薄薄的校服外套的體育館內，瞬間有騷亂的嘈雜聲音開始擴散。

秦可下意識地伸手推了推霍峻, 壓低聲音：“——你瘋啦？”

“……”

女孩兒受驚不輕的模樣換來了霍峻一聲啞然的低笑：“這是你瞞着我突然來、還不想讓我發現的代價。”

“你——”

秦可一句話還未出口, 面前的人又在她嘴角輕啄了下, 便退了出去。

校服外套仍被霍峻罩在她身上, 然後她雙臂的外側被一雙手扶住, 從座位上攙起, 在那片愈發壓不住的噪音裏, 秦可步伐踉跄地被男生護在懷裏, 一直遠離身周那些聲音，最後在一扇大門合上後，耳邊徹底安靜。

“好了，現在安全了。”

低頭看見女孩兒難得乖乖巧巧地縮在自己懷裏、生怕被外面幾乎全瘋了的女生們撕成碎片的模樣，霍峻在外套外面愉悅地笑了聲。

“……！”

秦可氣極。

她扯下外套, 聽聲辨位, 紅着臉就在面前半俯着上身站着的少年小腿上輕踹了一腳。

“嘶——”

卻突然有倒抽冷氣的聲音從別的方向傳來了。

秦可一愣, 顧不得整理被之前罩在頭頂的校服外套套亂的長發，驚慌地回過頭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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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她就看見, 之前還和霍峻一起比賽的四個隊友, 此時正表情各異地看着她。

只不過一見秦可目光掃來，四個人動作迅速一致地擡起雙手：

“不是故意圍觀的。”

“這是我們更衣室。”

“我們什麽也沒看見。”

“而且也什麽都不會往外傳的。”

“……”

四人那像是被自己的兇悍給吓到了的模樣，弄得秦可有點不好意思了。

她轉回頭, 懊惱地睖了霍峻一眼。

“都怪你。”

女孩兒聲音輕得幾乎聽不到似的，給霍峻做口型。

霍峻輕乜起眼, “我可是為了你好，你想被她們看到？”

“你還知道不能被看到，那你剛剛還——”

餘下的後半句吞了回去，秦可用力地睖了睖他，才算是消了氣。

“我和朋友一起來的……我還得出去聯系她。”一邊說着話，秦可一邊把身上的校服外套取下來，按照之前的方式反向疊內，抱進了懷裏。

後面一直安靜得把自己當空氣的隊員裏，終于有一個忍不住了，小心翼翼地試探着問：“霍哥，小嫂子……是隔壁附中的啊？”

“。”霍峻瞥他，似笑非笑的，“不然呢？”

“哎？真是啊？我的媽這是不是算誘拐未成年？”

這人剛問完，就被旁邊的隊友不動聲色地拐了一肘子。

“……”

聽見這話，霍峻沒什麽反應——他從來不在乎別人怎麽說。

秦可卻輕皺了下眉。

然後霍峻的幾個隊友就見從一開始便不怎麽說話還有點不好意思的女孩兒轉過來，眼神認真又嚴肅地看着他們，漂亮的臉蛋兒微微繃着。

“我們是自由戀愛。”

“……”

四人一噎。

不知道怎麽回事，剛剛看還挺溫柔挺文靜挺無害一小姑娘，這幾秒間眼神就突然好像随時能紮出小刀子來。

誰不相信誰挨刀。

首當其沖的就是方才那個瞎開腔的，被盯得後背一僵，連忙擠出個笑容來：

“自由戀愛好，自由戀愛好。”

秦可沒說話，這才露出一個很淡的微笑。

她轉了回去，警告地睖了霍峻一眼。

“我剛剛可是穿着附中校服的。”

霍峻看起來心情正好，聞言只一挑眉，“所以？”

“……”秦可氣得又想踹他了，想了想還是忍着性子，壓低聲音，“所以如果你不想鬧大了被學校裏拎着談話，還是立刻想想怎麽找個理由瞞過去吧。”

霍峻笑了下，渾不在意。

“他們沒看到你，沒關系。”

“……”

秦可被他氣到無語。

被瞪着的時候，卻覺得女孩兒這副生氣的模樣都可愛極了。霍峻啞聲笑了下，“好了，我送你從另一個門出去——剩下的事情，我會處理的。”

“……”

秦可深表懷疑地看了他一眼，還不放心地囑咐，“霍老師最近忙婚禮忙得焦頭爛額，你可別再給他找事情了。”

一聽到這個詞，霍峻頓時陰沉了眼。

他冷笑了下，又氣又醋地伸手捏女孩兒柔軟的臉頰，“幹嗎？他結婚你比他都關心？到現在還對他不死心？”

秦可：“………………”

又犯病了。

秦可懶得和三天一小醋五天一大瘋的人辯解這個快要說破嘴皮的話題，更清楚霍峻就是借着這個話題跟她另類“撒嬌”找事，所以秦可伸手就拍掉了男生的手，同時“警告”：

“你今天已經摸了一根高壓線了，最好別再摸我第二根哦。”

“……”

霍峻眼底陰沉的情緒晃了晃，幾秒後，還真壓了下去，雲過天晴。

“那好吧，明天再說這個問題。”

說着，他牽起女孩兒的手轉身往某個方向走。

“我送你出去。”

“…………”

目送着旁若無人的兩人背影淡去，商學院籃球隊的其餘四人才堪堪回過神來。

四人眼神複雜地對視了一眼，好半晌才有人開口。

“剛剛這情況，你們怎麽看？”

“你是想問剛剛這盆狗糧後，我的用餐評價如何？”

“真香。”

“汪汪汪？”

“……呸，我是問你們怎麽看霍哥竟然和一個女孩兒、還是個高中生談戀愛的事情！”

“這能怎麽看？看出七色花來也沒用，霍哥的事情誰敢管？”

“不過剛剛可真是開了眼界啊，竟然能有人讓霍哥身上出現類似‘聽話’這種行為？”

“——咱院長要是能看見這一幕，估計會感動得痛哭流涕吧？”

“……他會不會感動得痛哭流涕我知道，不過我知道要是聽見你這話，他應該能把你揍得痛哭流涕。”

“…………”

“唉，難怪從開學到現在這麽多女生追還不懂凡心。原來是名草有主，主人還在隔壁附中。”

“羨慕。”

“別羨慕了，臉、身材、成績、氣質缺一不可，而你一樣都沒有。”

“…………你大爺！！”

==

喬曉芸足足和秦可絕交了三節課的時間——直到秦可用“請喝奶茶”挽回了這段友誼。

喬曉芸一邊咬着奶茶裏的珍珠粒磨牙，一邊氣憤：“過分、太過分了！A大的新校草竟然是你男朋友——這麽重要的事情你竟然都沒跟我透露過！這杯奶茶是挽不回我們之前的友誼的！”

秦可哭笑不得：“他是新校草的事情，我還是從你這裏知道的。”

喬曉芸：“那你在剛認識的時候，怎麽沒告訴我你有一個這麽帥的男朋友！”

秦可：“如果我們剛認識我就這樣告訴你，那我們可能不會有這段奶茶能挽回的友誼了。”

喬曉芸咬着吸管想了想，“也對哦。”剛應完，她就一下回過神，氣得直搖頭：“不對不對，明明就是你的錯！”

“好好好，”秦可苦笑着應，“我的錯。”

喬曉芸：“………………”

嗚嗚嗚一點都沒有被安撫到還是好氣哦。

喬曉芸十分氣憤地喝完了面前的一整杯大號杯奶茶，然後心滿意足地打了個嗝，仰進了奶茶店的軟沙發裏。

怨氣全消。

秦可坐在對面看得忍不住笑——這種沒心沒肺到可愛的朋友，實在是再好玩不過了。

似乎是注意到秦可的反應了，喬曉芸有點不好意思地輕咳了聲。

“咳……這家奶茶店味道真不錯。”

秦可莞爾，也不拆穿。

正在這時，店門被再次推開，幾個大學生模樣的女生前後成群地走了進來。

四五人點了飲品，便剛好坐到了秦可和喬曉芸旁邊的位置上。

她們落座沒幾秒，聲音就從那桌傳過來——

“你們聽說了沒，好像商學院那個霍重樓已經有女朋友了？”

“……卧槽？”

“真的假的！”

“日哦，我的表白信還沒想好怎麽寫呢，他怎麽就有女朋友了？？”

“是啊——前兩天不是還說他從開學到現在，身邊從來沒見過哪個異性能靠近到半米內的嗎？？”

“……”

秦可在這桌表情一頓。

而她對面，喬曉芸意味深長地看向她。

兩人正做着無聲的感情交流，就聽見對面幾個女生度過無法接受這個噩夢消息的否定期，進入了暴走狀态——

“哪個學院、哪個專業、大幾幾班的？我一定得去看看這個勾走了霍重樓的小妖精長什麽樣！”

“聽說不是我們學校的。”

“？異地戀啊？那就憑霍校草那顏值，被撬牆角豈不是遲早的事？”

“倒是好像也不算異地戀……”

“姐姐，別賣關子了，直說吧。”

最先開口那個遲疑了幾秒，才放低了聲音小聲道：“我不知道消息準确不準确啊？當時籃球館裏人實在太多了，我根本屁都沒看見——反正有離着近的，說被霍校草直接裹進外套裏親了的那個女生是穿着咱學校隔壁附中的校服。”

“…………”

空氣驀地死寂。

幾秒後，旁桌響起了一聲驚天地泣鬼神的：

“卧、槽！！中學生！！！”

“那豈不是還是未成年？！”

“禽獸啊……”

“……”

秦可扶着吸管的指尖一抖。

對面喬曉芸不厚道地捂着嘴巴笑了起來。

秦可無奈地看了她一眼。

而鄰桌此時話題一拐，開始聊兩人分手的可能性了：

“簡直無法想象啊，霍校草會看上一個中學生？什麽樣的中學女生能收服得住他那種烈馬啊？”

“啧，說的跟你很了解校草似的。”

“我不用了解他，我只需要了解現在咱學校裏那群如狼似虎的女生就夠了——所以更想不通了啊，他怎麽會跟個高中生談戀愛？”

“說不定用不了多久就分了呢。”

“我看也是。A大裏多少學姐摩拳擦掌地惦記着、就等用盡渾身解數地去勾人啊？長得帥的男朋友能留住了？沒可能的。”

“話說他女朋友長什麽樣？好看嗎？”

“沒見過。當時霍校草護得特嚴實，一丁點都沒露出來。不過聽說身材就普通，估計好看不到哪兒去。“

“…………”

旁邊，本來還笑着的喬曉芸聞言一頓，嘴角頓時輕抽了下，眼神不高興地看了那幾個女生一眼。

然而那邊聊得火熱，根本就沒注意到喬曉芸的目光。

喬曉芸轉回來，聲音壓到最低嘀咕了聲：“不比你們好看一萬倍……在背後幸災樂禍想讓人家分手，還挑人家女朋友長相身材，不就是嫉妒人校草看不上你們麽……哼！”

桌子對面的秦可聽見了，不由莞爾。

之後，兩人又安靜地等了二十分鐘，才終于聽見那幾個A大的女生結束了這場談話，離開了奶茶店。

等最後一個人一出門，喬曉芸立刻長長地松了口氣——

“哎喲，吓死我了。”

秦可擡眼看她，“怕什麽？”

“還不是怕她們裏面哪個突然發現你就是她們口中那個欲除之而後快的高中生？”喬曉芸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看了秦可一眼。

秦可玩笑，“我短跑特長。”

喬曉芸一愣，随即有些表情複雜，“不愧是俘獲了霍校草的女人，這種時候你還笑得出來。”

“？”秦可有點哭笑不得，“這種時候是哪種時候？”

喬曉芸：“你沒聽見嗎！剛剛那幾個女生可都幫你們分手的一百種可能性羅列了一遍了！”

“唔，你是說她們說得那些……我被甩或者被挖牆腳的一百種可能？”秦可笑着問。

“你還笑——”喬曉芸氣得不輕，“你可真心大！被她們那樣編排你都不氣的啊？？”

“……”

秦可眨了眨眼，直言：“只是一群素未相識的陌生人，而且就像你說的，她們只是在嫉妒我擁有她們想要的人或者感情——我為什麽要為她們生氣？”

喬曉芸噎了一會兒。

“雖然你說的确實有道理……”

這次沉默地格外久，喬曉芸終于還是把心底的擔憂說了出來：“你就不怕，他們說的事情變成真的？”

“？”

“嗯……就是萬一霍校草被別的壞女人蓄意勾引走了怎麽辦？”喬曉芸猶豫了下，“畢竟，你知道的，你的情敵數量實在是太太太多了。”

秦可笑了下。

“我不擔心。”

“哎？為什麽？”喬曉芸想都沒想地說：“十個帥的九個渣，你就對他那麽有信心啊？”

說完喬曉芸就有點後悔了，連忙擺手：“呃呃你當我胡說八道的別往心裏去……”

“沒事，我确實很相信他。”

秦可說完，沉默了幾秒，她把玩着手裏的吸管，繞着之間轉了一圈又一圈。

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喬曉芸只見着女孩兒在許久後驀地笑了聲，擡起眼。幹淨的眸子裏澄澈剔透。

“他和其他男生不一樣……不，他和正常人就不太一樣。”

喬曉芸愣了下，突然噗嗤一聲笑出來了——

“那你們可真是天生一對啊？”

“……？”

“你不知道啊，咱班裏甚至是年級裏，好多同學都說你跟正常女生不太一樣——其實我也這麽覺得，哈哈哈哈哈。”

“。”

秦可這一次愣了許久。

愣過之後她啞然失笑，低頭，“或許……真是這樣吧。”

==

從奶茶店出來，正是下午開校門前半個小時左右的時間，秦可便和喬曉芸一起往附中正門走。

此時校外還沒什麽人，秦可和喬曉芸說說笑笑的，走到門外。然後兩人突然聽見身後傳來了一聲——

“秦可！”

兩人同時一愣，擡頭看過去。

秦可面上笑意一淡。

校門旁石碑前，站着的赫然是秦家父母——

秦漢毅、殷傳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