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6.28二更

在言安的調笑下, 秦可終于是徹底狠下了心，把手從霍峻那兒拽了回來。

握在空處的霍峻身形一頓, 随即皺眉看向自己對面, 霍景言那邊剛到主菜, 此時正低垂着視線切牛排。

霍峻：“你沒婚假？”

“……？”

連秦可都有點意外地看向霍峻, 沒懂他怎麽突然對霍景言這麽關心了。

倒是言安感覺到方才那一眼掃來的隐約敵意, 反應過來, 笑着對親可說：“哎, 這是有人嫌我在這兒耽誤他親近你了？”

“……”

秦可臉一紅, 跟着這話反應過來。

随即她有點不贊同地看向霍峻，“言安姐和霍老師的婚禮都因為我們的事情搞得一團糟、還草草收場了；之前你昏迷的時候也一直是他們在費心，你不應該對他們這個态度。”

霍峻冷繃的表情一滞。

幾秒後他轉回來，垂着眼角看秦可，聲音低下來：“我态度不好嗎？”

秦可一愣。

霍峻一直有一副非常好看的面孔, 尤其那雙眼睛, 不笑不怒的時候眼尾是微微勾起來的, 如果不是平常眼神太兇，那一定是雙潋滟多情的桃花眼形。

而此時不知是故意還是無意地一垂, 還真讓秦可多了兩分沒法再開口說什麽的不忍。

而似乎從秦可那裏得到了默認的回答, 霍峻的身形僵了兩秒，轉回去，沒有直視言安和霍景言, 但确實是對着他們開口的。

“秦秦說得對，是我錯了, 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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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安驚愕地扭頭去看霍景言。

而一貫淡定的霍景言，此時臉上都第一次出現了近乎呆滞的情緒。

事實上，坐在霍峻旁邊的秦可受到的沖擊也不比他們小多少。

霍峻這個性格，向霍景言道歉……

可別是真把腦子磕壞了吧。

秦可表情都有點嚴肅起來了。

霍景言顯然也同樣，他皺起了眉，認真地說：“下午安排醫生來給你做一遍檢查。”

秦可本以為霍峻會直接拒絕，沒想到少年明顯不樂意地皺了下眉後，去轉回頭來看向她。

“你也想我做檢查嗎？”

“……啊？”秦可懵了兩秒，随即遵從本能地點了點頭，“檢查一下能更放心些。”

“好。”

少年皺着的眉松開了，他趁女孩兒還懵着的時候，再次握住她的手指尖。

熟悉的溫度回到掌心讓他重新安心下來。

——

“我都聽你的。”

“…………”

桌上另外三人表情頓時複雜得難以言喻。

==

檢查結果證明霍峻确實沒有任何顱內傷導致腦子出現問題。

但秦可知道，他還是很不對勁。

之前霍峻一樣從不克制表達他對她的感情，但他同樣也就不克制表現自己的欲望。

而現在不同。從醒來之後，霍峻就好像一直在身體力行地告訴她——她的話對他來說就是天命，哪怕和他自己的意願完全違背，他也會毫不猶豫地按照秦可的話去做。

除此之外……

言安一語成谶——霍峻變得非常非常地黏秦可，幾乎就像是連體嬰一樣，秦可走到哪裏他幾乎都要一起。

如果不是霍峻實在比秦可高出太多，秦可懷疑他完全會像個樹袋熊或者腿部挂件一樣地蹭着自己。

偏偏他并不強硬。

每每被秦可無奈地推到一旁，便會重新抱上來，什麽時候真惹得秦可惱了，他也不會強求，便垂着眼安安靜靜地站在旁邊。

那雙桃花眼裏，過往的戾意被收斂得涓滴不剩。

如今這張好看面孔的優勢和長處被霍峻發揮和利用到最大化——秦可對着他眼睛裏藏着的那點小野狗似的可憐兮兮的情緒，還真是說不出一句狠話。

秦可一度非常非常想把給霍峻做檢查的那幫醫生再拉回來确定一遍——她真的懷疑他們遺漏了什麽重要的症狀沒檢查出來。

這人實在不像是個正常的。

而就在這個時候，秦可收到了A大的郵件通知，給她帶來了一個擺脫目前窘境的非常好的消息。

——

“保送生班？”霍峻從電腦椅後趴下來，成了習慣一樣地伸出手臂，從後面環抱住女孩兒，連電腦椅一起，反正抱得下，他完全不介意。

秦可已經掙脫太多而懶得再做掙紮了。她任霍峻親昵地蹭在頸窩旁，将郵件的內容重新浏覽了一遍。

然後秦可笑了下。

“看來我不能在家裏陪你虛度時光了。按照這上面的通知，我最晚後天就該去A大報到。”

霍峻皺着眉。

“既然都保送了，直接等大一開學不好嗎？他們為什麽要搞特殊？”

滿滿的不加掩飾的私心和怨念。

秦可指了指郵件中間的正文部分，“這裏不是說了嗎——‘為了讓保送生拓展高中部分的知識點，以便盡快過渡和适應到大學階段的學習生活裏。’”

“兩個月的保送生班，比其他高三生剩下的在校時間都長了……而且之後大一開學，你們還是要分到普通班級？”

“唔，應該是吧。”秦可不确定地點頭。

“能不去嗎？”

“當然不能。”

“……”霍峻轉移火力點，直接找茬到根兒上了：“我之前怎麽沒聽說A大還有保送生班？”

秦可：“可能因為你在高三之前從來就沒穩定過成績，再加上你那些‘英勇光輝’的打架記錄，保送這件事跟你完全無關？”

“……”

聽出女孩兒玩笑的嘲弄，霍峻也不惱。他只又向前探了探身，側過臉飛快地在女孩兒唇角親了親。

偷襲完之後他還是有點語氣不甘。

“那我和你一起去。”

秦可伸手點點屏幕上的“保送生班”四個字，玩笑着說：“霍學長，自重。”

霍峻：“……”

霍峻：“我跟你一起回學校總可以了？”

秦可故作訝異：“前幾天不是你說自己身體不好，需要在家裏進行完整的複健，所以這兩個月請假，只在期末考試的時候才去？”

霍峻：“…………”

霍峻臉不紅氣不喘，“不是我說的。”說完，他又洩憤似的親了一口面前這個越來越擅長揭他短的女孩兒。

見霍峻還想欺身上前，秦可笑着往後躲開，沒再讓他得逞。

兩天後是個周日。

一早起來，秦可就做好了出發去A大報到的準備。只不過在離開之前，她還得解決一個小小的問題。

“不會有人看到的。”霍峻站在傭人打開的車門前，低垂着眼看着秦可。

秦可搖頭，“會的。你現在可是A大的風雲人物——只要是在A大附近，你都太紮眼了。”

“……”

霍峻不說話，只盯着她。

秦可挪開視線，清了清嗓子，心虛地說：“這個對我沒用，別嘗試了。我不想我還沒正式入學就被全校女生記仇，所以你不需要白費力氣，我不會改主意的。”

“…………”

幾分鐘後。

秦可繃着精致的臉蛋面無表情地坐在開往A大的轎車裏，旁邊坐着她最後還是沒能扛住而放進了車裏來的霍峻。

霍家老宅離A大并不近，再加上堵車因素，單程也要耗時将近兩個小時。

車行途中，霍峻不知道被窗外什麽景象啓發到了，突然擡頭對司機說：“在附近找一家商廈或者百貨賣場，我需要買點東西。”

秦可：“？”

秦可不解地轉回臉看向霍峻，“有什麽需要現在買？”

“很重要的東西。”霍峻這樣說，卻沒透露到底要買什麽。

司機自然按照霍峻的意思，跟着導航先拐到了附近的商廈旁。

正是周末，四九城市中心哪一座商廈幾乎都是熙熙攘攘的。

霍峻打開車門後卻沒離開，扶着門邊垂眼看着女孩兒。

秦可一怔，“我也要去？”

“嗯。”霍峻終于肯透露了，“我要送你一件……開學禮物。”

“？”

秦可幾乎本能地就想拒絕，只是對上霍峻那認真的眉眼和神色，最後還是沒忍心。

她只能跟着霍峻一起下車。

司機原本是要陪同的，卻被霍峻一句話留在了車上，

“你是要買什麽禮物？”秦可被霍峻這神秘兮兮的做派弄得委實不解，進到商廈內後，索性問了出來。

霍峻牽着她的手沒放開過，聞言回眸，薄薄的唇輕勾了下。

漆黑的眸子裏情緒熠熠。

“你會知道的。”

秦可：“…………？”

唔。

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是怎麽回事……

秦可甚至還沒來得及對霍峻的意圖和自己那莫名的不祥預感進行預測，就已經被霍峻帶到了一家全球珠寶連鎖的專櫃前。

秦可一怔，下意識地轉頭看向霍峻，“你……”

站在門旁的導購小姐一看到霍峻的長相，眼前便一亮，雖然很快就順着兩人牽在一起的手而注意到了秦可的存在，但熱情絲毫沒有消減。

她步伐盈盈地走上前。

“您好，兩位，需要點什麽？”

霍峻正安撫地拉住了隐隐嗅到陷阱而露出點不安模樣的女孩兒，聞言回眸。

“對戒。”

導購小姐眼睛一亮，她的視線在兩人進門前就已經不動聲色地掃過他們的鞋包服飾。

幾乎每件都是各個奢侈品專櫃的應季新品。

對這一對看起來還十分年輕的客人的消費能力在心底有了一個差不多的評估，導購小姐面上的笑容幾乎燦爛成花了。

“好的，兩位請跟我來。”

導購小姐走進那一片玻璃櫃臺內，專櫃裏的打光讓這裏的每一片玻璃都格外地晃眼，更別說櫃臺內那些琳琅滿目的珠寶飾品了。

導購小姐心裏遲疑了下，但還是直接問出口，“兩位需要什麽樣的對戒呢？”

霍峻對這個自然不會有研究。

“有什麽區別？”

“嗯……稍微隆重一些的，比如訂婚或者結婚這類正式場合需要佩戴的，我們建議是鑽石對戒。”

說着，導購小姐暗示性地看向比少年落後一步的女孩兒——她本以為自己會在對方的臉上看出一點至少壓抑着的喜悅，然而讓這位導購意外的是，一聽到她的話，女孩兒就輕皺起眉。

盡管秦可沒有說什麽，但顯然對導購這個建議不茍同。

——

難道是對這個男朋友不滿意？

導購小姐心裏古怪地嘀咕，跟着就嘆氣——長成這種禍害級別的模樣，從衣着氣度來看還是家裏有礦無數類型的豪門公子哥，最重要是從進店後的舉止眼神就能看出他對女孩兒的感情……

如果這樣還不滿意，那未免也太暴殄天物了。

沒等導購小姐深藏鄙夷的視線落過去，她就聽見女孩兒貼到男生身旁，把聲音壓到最輕——

“我沒滿18周歲，距離法定結婚年齡還有兩年多，這你還記得嗎？”

“…………？”

導購小姐懵了一下，鄙夷的目光也沒浪費，毫不猶豫就轉落到霍峻身上了。

——

霍峻氣勢使然，外人一看便知至少也是大學甚至可能将近畢業的階段了。

而女孩兒如果沒滿18，那就說明還是高中生，而且看兩人此時親密無間的模樣……

噫，禽獸。

導購看向霍峻的目光愈發譴責了。

霍峻難能有點頭疼。

他深切地懷疑秦可是故意為之——那導購的眼神已經從最初的和善轉為此時好像看情況不對就準備報警了似的戒備。

為了心裏大計，霍峻只能讓步。

“普通的情侶對戒就好。”

導購小姐眼神一松，把兩人領到了另一個展櫃前。

“這部分是素圈對戒，很适合平常佩戴。兩位應該還是學生吧？這部分對戒更适合你們這個年齡呢……”

導購介紹的背景音下，霍峻的目光已經快速地掃到了其中一對上。

他伸手點了點玻璃櫃臺。

“這一對心形的，拿給我們試一下。”

導購眼睛一亮。

“客人眼光真好，”恢複到高職業素養狀态下，她語氣眼神都重歸殷勤，一邊拉開展櫃一邊從戒托上取下了那對戒指，“這是我們家今年的限量新款，每只戒指各是半顆心形的設計，寓意天生一對……”

導購還想多美言幾句，畢竟限量款就意味着店內價格最靠上，也直接挂鈎她的獎金。只是還沒等她再開口，就見少年接過去将兩只對戒捏在一起。

盯了兩秒，少年露出滿意的笑。

“嗯，很情侶。”

導購：“…………”

導購：“？？”

年紀輕輕的，長得也帥，怎麽感覺腦子不太好使？

秦可卻最懂霍峻心思。

——

那整個展櫃裏，大概只有這一對擱在一起第一眼就能讓人看出是情侶戒，單獨摘開其中一個就會總覺得缺了點什麽似的。

也只有這樣一來，霍峻想送她情侶對戒的意圖才能被最大化地實現。

秦可十分無奈。

但她也不得不承認，這一對戒指确實是她走到櫃臺前時，第一眼便看中的——盡管本質目的不同，但她和霍峻的心思還是撞到了一起。

“這個作為開學禮物，你喜歡嗎？”

霍峻收回視線，轉頭問秦可。

看得出霍峻眼底的期盼，秦可明知道他的心思，還是放任地點了點頭。

“嗯，喜歡。”

“……”

霍峻瞳孔輕縮了下。

醒來之後那天晚上，抱着懷裏熟睡的女孩兒時，霍峻想了很多很多。

其中自然包括——不管以什麽樣的方式，秦可是比他更早有過那個夢境的。

她或許起初并不知道他就是霍重樓，也所以在第一次知道了他的身份的時候，她那麽想要逃開他，而他卻只誤會是因為霍景言……

而即便如此，最後她還是留下來了。

霍峻眸子微栗。

幾秒後他才垂下眼，啞聲笑起來。

“秦秦。”

“唔？”女孩兒茫然地轉回頭，應他的喚聲。

霍峻像是心有靈犀似的，正在那時前傾身下去，在女孩兒唇上輕輕一吻。

“你知道吧？我只愛你。”

“……”

感受到專櫃裏其他客人或是導購驚滞的目光，秦可臉頰上瞬時飛了紅。

等結完賬，背着那一身目光，秦可幾乎是拉着甩不開的霍峻從店裏落荒而逃的。

……

到了A大校外，秦可提前下車，并且從霍峻那兒得到了明言不許主動去找自己的保證，她才去報到了。

而霍峻閑來無事，問了下班裏同學，得知今天上午剛好有專業課，便也直接過去上課了。

這段時間沒了他“撐場”，專業課的課堂上明顯冷清不少。

所以霍峻毫無征兆地到了教室的時候，除了那位通知他的同學早有消息，其餘人都大吃一驚。

校內貼吧更是迅速開了帖子。

霍峻對這些毫不在乎。

他趁着課間去了班裏男生給他預留的位置上坐下，便坦然地拿出手機給他家女孩兒發“騷擾短信”。

只是這邊他剛敲了幾個字，旁邊的同學就好奇地湊過來。

“霍哥，你不是在家養病嗎？怎麽突然來了？”

霍峻短信發出去一條，等了半天沒等到回應，此時眼神陰郁地盯了手機一眼，才開口漫不經心地回：“病好了。”

“那可太好了，你這一病，咱院裏不知道碎了多少顆少女心啊。”

前面也有人轉回頭開啓了玩笑。

從那人角度剛好能見着霍峻托在手機後的修長手指。

那男生目光一頓，笑了。

“哎？霍哥，怎麽養完病回來還戴上戒指了？去寺廟求得轉運戒指啊？”

“……”

霍峻聞言動作一頓，眉尾微挑，似乎終于來了點興趣。

他把沒收到回信的手機放下，修長白皙的左手一擡。

“好看嗎？”

同學：“…………”

同學：笑得好騷包，這話不敢接。

最先開口發問的那個也被這一笑晃了眼，幾乎已經感受到教室裏女生們投來的敵意目光了。

他硬着頭皮笑，“這戴左手無名指好像不大對啊，霍哥你這是什麽寓意？”

“唔，”

霍峻想了想，認真道：“守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