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樹鳴領命而去。

一會兒。

書房的門再次打開,穿着青灰色綠萼梅刺繡鬥篷的顧晗走進來。身後跟了一個丫頭。

張居齡擡眼看她,笑容很溫和,目光卻深沉如夜色,好像能直擊她的心底。

顧晗忽然間有些語噻,就算是前世,她和張居齡這樣相處一室的經歷也少的可憐……手指摳着掌心,緊張地簡直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話了。

“小姐?”桃紅拽了拽顧晗,幫她取下鬥篷的帽子,提醒她:“您不是有事情找張公子談嗎?”幹盯着人家看,不吭聲也沒有用啊……未出閨閣的姑娘跑去外男的住處,被人發現可就糟糕了。趕緊辦完事情回去是正經。

顧晗一怔,回過神來,讓桃紅出去等着,屈身行禮:“……冒昧來訪,請公子原諒。”

張居齡笑了笑,說道:“六小姐客氣。”她臉色還是很蒼白,帶着久病不愈的倦怠。

“去熬一碗姜茶端過來。”張居齡轉身吩咐樹鳴,“多放些紅糖。”

他怕她冷,當然也有心裏莫名的憐惜。

等樹鳴出去了,他右手一伸,“六小姐随便坐。”

微風透過開着的槅窗吹進屋裏,燭火明明滅滅。

顧晗拘謹地坐在他對面,不知道為什麽,面對張居齡總有一種早些年被繡藝師傅檢查功課的錯覺。

她長籲一口氣,從袖口處拿出半個手掌大的黑色錦盒,打開後放到桌面上讓張居齡看。

是六粒黝黑圓潤的丸藥。

張居齡沒說話,端起一側的盞碗抿了口茶。

Advertisement

顧晗倒不意外張居齡的冷靜,他一向是這個樣子的,火上房了眉毛都不會皺一下。前世時和他夫妻幾載,領略的夠多了。等着他開口倒不如自己先解釋。

“……這是人參養身丸,是府裏給我制的日常吃的。”顧晗抿了抿唇,像是下定了決心:“我想讓你出去一趟,幫我查一查其中的成分。我一介女子,出門不太方便,再說也要避開府裏衆人的耳目。”

張居齡臉上的笑容淡了,眼神中幽芒頓起,他問道:“……你在懷疑什麽?”

他能體會到武大人、武老夫人對她的真心疼愛。她竟然拿着這東西來找他?難道其中還有什麽另外的變故?

顧二爺雖然走得早,但他的子女卻是正經的顧家血脈,誰敢暗中使壞?

“我吃人參養身丸有大半個月了,別人或許看不出來,但我的身子我卻是知道的。睡着的時候越來越多,白天難得清醒一會兒。到了夜裏,出虛汗不說,心口處也跳的極快……”顧晗能想象到他的不解,苦笑道:“為了驗證這個事實,我就一直不間斷地吃……就是想看看到底是不是和我想的一樣。”她攤開雙手,很無奈:“不到萬不得已,我怎會過來找你。”

張居齡如玉的容顏一變,沉聲道:“你的意思是,你在明知道人參養身丸可能有問題的情況下還在服用?就為了莫須有的驗證?”

瘦瘦小小的,看不出來對自己還挺狠。

顧晗摩挲着手腕上的琺琅雕玉蘭花銀手镯,小聲說道:“怎麽說是無須有呢?至少我現在能确定人參養身丸是有問題的。雖說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到底也有些用。”

她還讀過《孫子兵法》?張居齡氣笑了。

聽見他笑,顧晗擡眼看他,心裏卻是一驚。哪裏是笑?分明是氣急了,眼睛裏冷若冰霜。見她看他,他也盯着她。眸光流轉如劍,鋒利的很。

顧晗身子一僵,又低下頭。

“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可不是這麽用的。”張居齡聲音清越,問她:“你要傷的敵人是誰,你知道嗎?”

顧晗不自覺地搖頭。

“敵人都不知道是誰,自損倒用的很實在。”

顧晗察覺出他話中無惡意的調侃,心裏有些不舒服,剛要開口。樹鳴端着紅糖姜茶進來了,給她滿了一盞。

顧晗剛好口渴,一口氣喝下了半盞,整個肚子都暖烘烘的。喝人家的最短。她把心裏要反駁張居齡的話又咽到了肚子。

張居齡往後靠在圈椅上,看顧晗微眯着眼喝茶水,大約是喝的滿意了,臉頰的梨渦微微地露出來。像極了自得其樂的小松鼠。

“你到底幫不幫我?”顧晗雙手捧着盞碗暖手,“……不方便的話,我再想其他的辦法。”

樹鳴一愣,六小姐這是什麽意思?在威脅少爺。他心裏一突,少爺最讨厭別人的威脅了。大少爺話語間只不過露了意向,就被少爺神不知鬼不覺地算計了他手下的幾間鋪子……還是老爺出面解決,事情才平息下來。

“回去等我的消息吧。”張居齡心裏嘆氣。長得人畜無害,性子卻是急躁的。他伸手把錦盒蓋上,又說了一句:“不許再吃丸藥了。”

他竟然同意了?顧晗心裏一喜,起身道謝。

樹鳴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家少爺……他是不是錯過了什麽?

張居齡擺手,示意不用謝。他不是多事的人,至于為什麽願意幫她,他自己也說不上來。總覺得心裏迷糊又清楚,似是而非的很。

殘月如弓,星光點點。夜空像刷洗過一樣,又淨又遠。

顧晗告辭走了,張居齡目送着她的背影出了書房,終于消失不見。

第二日。

天朗氣清。

張居齡随便找個理由就出了顧府,作為顧臨請回來的客人,他受的待遇一點都不比嫡長孫顧曙差。管家在門房處碰到他,還特地讓人給牽了馬車。

樹鳴坐在前室的老板上,一揚馬鞭,馬車快速地朝着南鑼胡同駛去。

南鑼胡同較小,也不如柳巷胡同繁華,是由一條長街組成的。一街兩行開的都是藥房,各自有坐診的大夫。

入了街,樹鳴把馬車停在德濟堂門口。旁邊還有一個賣混沌的小攤子。

張居齡下了馬車,熟門熟路地穿過前廳,進了內室,問一旁的夥計,“宋大夫在嗎?”

“在在在。”夥計擡頭,見是東家來了,臉上堆着笑,“三少爺,您上樓略坐一會,宋大夫正在坐診,小人這就去請。”

張居齡點頭,往樓上會客的雅間走。

德濟堂是祖父治下的産業,這次從荊州來到京都,他就把德濟堂的對牌給了自己。祖父的意思很明确了,就是留給他傍身用的。

張居齡在靠窗的位置坐下,有夥計上了壺熱茶。

宋大夫很快就上來了,他留着山羊須,很是慈眉善目。

“三少爺,你怎麽過來了?”宋大夫笑眯眯地:“有一陣子沒見着你,又長高了。”

張居齡起身行禮,“小輩這裏有一樣東西想讓您掌掌眼。”宋嚴是宋大夫的名字,他和爺爺是故交,醫術百治百效,在京都也是小有名氣。

宋大夫坐在他身側,問道:“啥?”說話間,給自己滿了盞茶。

張居齡拿出懷裏的人參養身丸,遞給宋嚴。

綠色的茶葉根根分明、靜立于碗底,香味撲鼻。

“……就這?”宋嚴的胡子翹了翹。

張居齡點頭。

宋嚴捏起一丸,閉眼聞了聞,眉頭緊皺,随後指頭一用力,掰開了。他用牙齒輕咬了一點,一品味,吐在了地上。

“……這東西摻雜了兩種成分,一樣是人參,另一樣是七厘丹。不過,七厘丹的用量很少。”宋嚴又說:“人參和七厘丹是相克的,怎麽會放到一起?”

張居齡薄唇一抿,“人吃了會怎樣?”

“……一開始倒沒事,長久的服用着,人就垮了。” 宋嚴把丸藥放在桌面上,問張居齡:“你在哪裏得到的這些?”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