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顧景然正在考長子制藝,剛到入題,門外傳來小丫頭的通禀:“七少爺過來了,要給老爺、夫人請安。”

顧暄在顧家的孫輩裏行第為七。

作為大房唯一的庶子,趙氏對他還是不錯的,當下便笑道:“趕緊讓他進來,剛好他大哥也在,待會兒留下一起用晚膳。”

丫頭傳話後,打了簾子,緊接着走入一個身穿千竹紫雲外褂的少年,約十歲左右的年紀,眉眼和顧景然有三分相似。

到了顧景然和趙氏身邊,顧暄拱手行禮,恭敬道:“父親,母親安好。”

顧景然擺手,說道:“翰林院的事情繁瑣,我脫不開身,也沒有問過你的功課,聽你師傅說給你講.大學的格物致知……你總是理解不透……按照自己的意思先給我講一遍。”

他看着自己的庶子,聰明倒也聰明,就是天賦遠不如曙哥兒,性情偏還天真、懶散,教都教不好。

被父親問起學業,顧暄緊張的汗珠都冒了出來,結結巴巴地:“……在實事裏追求物事,內心才會平靜,才能更好地解決問題。”

顧景然搖搖頭,顯然對答案很不滿意,“所謂格物致知是在物事上按法取舍,要懂得什麽時候停止追求,然後在靜心思考問題的過程中,長見識懂智慧。”

顧暄慌忙點頭,又說自己學的不到位。

“你這會倒是挺有自知之明。”顧景然“哼”了一聲,和他說話:“讀書謹記勤勉,不懂就要問。不想問你的師傅,你大哥或張居齡都可以。”

顧暄諾諾地應下。

顧景然不再理他,和長子又說入題後的起股,這是最重要的一部分,開始了正式議論。

趙氏讓丫頭搬了杌子讓顧暄坐下,又問起他最近的飲食起居。顧暄低聲細語地一一回了。

差不多到了戌時,蔥兒進來問趙氏晚膳好了,擺在哪裏。

“……正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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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的淩波苑也在擺晚膳,武氏拉了顧晗坐下,又讓秋月去書房請顧臨。

淡薄的月光透過枝桠撒向大地,傾瀉下一片碧輝。

飯桌上,顧臨夾起一塊排骨放到顧晗的碟碗裏,笑道:“晗姐兒太瘦了,要多吃些肉。”

“謝謝祖父。”顧晗小小地咬了一口,她不喜歡吃排骨、更不喜歡吃肉,太油膩了。

武氏喝了一口湯,“晗姐兒吃了人參養身丸身子真的是好多了,瞧瞧她,氣色比前些時日還要好。”

巧珍在顧晗的下首站着,聽着老夫人說話,小嘴一咧。她們小姐被那勞什子的毒玩意害的可不淺……就算氣色好,那也是現在不吃了才會氣色好。

“哦?這倒不錯。”顧臨喝了口粥,“是誰想到的點子?養生比吃藥好。”

武氏微微一笑,“本來是老大媳婦和我提起制丸藥的事情,我就讓她負責也給晗姐兒制些。”

顧晗把筷子輕輕放下,問道:“人參養身丸……一直是大伯母在操心嗎?”她必須要确定下來。

“……我也給韓大夫說過。算是他們倆一起做的吧。”武氏見孫女兒有興趣,便細細地說道:“人參還有別的中藥是你大伯母讓人去庫房尋的,不夠的還要去外面賣。韓大夫只負責煉制丸藥。”

顧晗垂下雙眼,心裏大體有了譜:“真是要感謝大伯母了!”

“一家人哪有什麽謝不謝的。”武氏揉揉顧晗的頭發,親手盛了燕窩粥遞給她,“……好好吃飯。”

微風透過槅窗吹進屋裏,混合着清新潤意的露水氣息。

晚膳後,顧晗陪武氏坐了會,便回了東廂房休息。桃紅已經回來了。

顧晗讓巧珍去端洗臉的熱水,又打發了屋裏伺候的丫頭、婆子,才問:“怎麽樣了?”

“小姐吩咐的事,奴婢只問出了一點。”桃紅說道:“……蔥兒姑娘送出去的男人是大夫人的陪房,叫毛拱。他也是外院的二管家,妻子孩子都在鄉下。”她歇了一口氣,“他常去大房給大夫人請安,再有別的就問不出來了。”

顧晗喝了一口茶,“外院的二管家?”

桃紅應是。

顧晗的秀眉皺了皺,她實在不相信毛拱去大房就只是給大伯母請安,一定還有點別的什麽。

“小姐,大夫人管理內院多年,上下皆是她的眼線。咱們稍微一大張旗鼓估計就被發現了。”桃紅很擔憂:“奴婢覺得不能在府裏查,得想點其他的辦法。”

顧晗聽到這裏,想了一會,說道:“你說的有道理。用別的人我也不放心,還是你去查,你先查清楚毛拱的妻子和孩子住在哪個村,然後從他們身上下手。應該能找出破綻。”

桃紅答應下來。

巧玲進來了,手裏拿着白玉蘭香膏,“……老夫人賞下的,說是給小姐抹手用。”

顧晗接過來,随手放到了妝臺上。

夜深了,院內挂着的燈籠發出橘黃的光圈,給人十分溫暖的感覺。顧晗卻想起前世時自己也喜歡這樣的燈籠,挂的滿院子都是。張居齡雖然和她不怎麽說話,卻從不阻止她做任何事情。

巧珍端了銅盆進來,伺候她梳洗。

顧晗有些體力不支,倚靠在床頭一臉疲憊。她對自己的身體還是了解的,經過人參養身丸一事,怕是更不好了。她要找個由頭出府一趟,讓別的大夫給把把脈。頭昏昏沉沉的,想着事情便睡去了。

兩天後,顧昭風寒好了,照常的滿臉笑意。她處處由顧昣恭維着,日子過得也算惬意。

顧晗卻看着她的氣色不大好,皮膚盡管還是吹彈得破,但總覺得泛着青。

農歷四月初二,張修坐馬車來了顧府。先去拜見了顧臨、顧景然,說了好一通話,而後領着陳銘去了張居齡的東風館。

樹鳴熱情地接待了他。

“你家少爺呢?”張修在屋裏轉了一圈,沒看到張居齡。

他身穿雅青色忍冬紋直裰,剛過了而立之年,膚白無須,相貌堂堂。

“少爺去了學堂,奴才已經讓人去請了。”樹鳴笑着把人讓進正廳,滿上茶水。

張修在正中的太師椅上坐下,環視周圍的一切。三間五架的房屋,帶個小院,很幽靜的地方,還帶一個小廚房。顧家人果然對夙之很好。

顧家家大業大,園子和房屋都是仿了江南園林的修建,各處都十分雅致,連庑檐上的瓦角都雕刻了祥瑞花紋。他一路走來,長了不少的見識。

張修一盞茶沒有喝完,張居齡就進了院子。

“給父親請安。”他大步走到近前,跪下行了大禮。

張修看了他一會,擺手讓他起來。三兒子是在父親身邊長大的,他們之間沒什麽感情。幾年不見,這孩子倒是長大了,個子比自己都高。

“……聽顧大人的意思,你今年是能中舉的。家裏你大哥在讀書方面不行,做了生意。你二哥去年中了舉人,今年就看你的了。”說到這裏張修的聲音一低:“你住在顧家,切記要禮數周全,和顧大人他們把關系往好裏處,以後你無論是求學還是做官,都有莫大的助益。對咱們張家也有好處。”他是兩榜進士出身,沒什麽背景,翰林院苦熬出來的,在京都勢單力弱,能仰仗到顧家作為靠山就太好了。

“……兒子謹記父親的教誨。”張居齡眼神深邃,站的筆直。

三兒子太聽話了,讓張修感到很意外,這和陳銘上次從顧家回去描述的可不一樣。

“對了,聽你大哥說,你讓我來顧府找你……到底是為着什麽事?”提起這茬,他心裏還是不舒服,作為父親哪有被兒子牽着鼻子走的。為什麽不回去,偏要他過來。

終于到了說正事的時候,張居齡給張修滿了盞茶,“父親,您最近和定遠侯府走的很近?”

張修一愣,不明白他說的意思,“是你大哥和定遠侯的次子因緣際會做了兩次生意……然後才引薦了父親。”他問道:“出什麽事了?”

張居齡搖頭,“您和大哥說一聲,讓他離定遠侯次子遠一點,父親也是,最好和他們斷絕關系。”

“到底怎麽了?”張修急了。

“定遠侯的長子管轄內的關于江浙一代的赈.災.糧食出事了,一夜之間,不翼而飛……現在還死命壓着,在找補救的措施……但是三十多萬石的糧.食不是說補就能補上的。”張居齡笑了一下,“各地糧.倉都有千戶守着,嚴格的很,平日裏一個蒼蠅都難飛進去。更別說赈.災的糧食了。只有一種可能,就是有人在故意構陷定遠侯。”他走去了槅窗前,“能調動看管災.糧的千戶……不管是誰,都是咱們惹不起的。”

“眼看着五月汛.期就要到了,如果像往年一樣,治不住水……這事很快就會被捅出來,父親以為會如何?”張居齡反問道。

“聖上一定會大怒,沒有赈.災.糧,災.民也會出事……定遠侯府怕是很難保住了。”張修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是啊。”張居齡頓了頓,“……和定遠侯府交好的怕是也躲不過去。”

“你是從哪裏得來的消息?”張修震驚之下,直接站了起來。

陳銘也吓住了,災.糧丢失,這可是掉腦袋的事!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事情屬不屬實?”張居齡轉身看着父親,“您不信的話,可以讓陳先生去打探下。”他想起娘親的死,就一點都不想挽救張家。但他是祖父一手養大的……要是因為定遠侯府牽連了張家。祖父應該會很難過吧。

張修愣了好一會,也來不及再問些什麽了……急匆匆地離了顧府,上馬車直奔柳巷胡同去。

張修剛走不久,楊若進了東風館,他是從翰林院直接過來的,路上碰到了張修的馬車。

“夙之,你把定遠侯府的事情和伯父說了?”他見張居齡彎腰在庑廊下澆花,很有興致的樣子,問道。

張居齡“嗯”了一聲,無奈地開口:“我不能眼看着張家遭罪而不管不問。”

楊若點頭,“也是。”這事是父親先發現的苗頭,他前日來顧家和張居齡說了,兩人還因此夜探了定遠侯府。

“你說赈.災的糧食會被誰盜走呢?”楊若嘆氣:“我還真的沒有發現京都會有誰如此的手眼通天。”

張居齡沒說話……他在擔心汛.期一到,江浙一帶的災民該怎麽辦。

“……夙之,我想知道這人是誰。” 楊若看着遠處的天空出神,“你能幫我嗎?”

許久。

張居齡又“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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