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餘波

蘇绫從丫頭的VR艙裏出來時，神色憔悴想死的心都有了。

夏心璇一臉興奮地上去搖晃着蘇绫的臂，眼中滿是希冀的神色。

“阿绫阿绫，你那麽厲害，幫我繼續玩下去好不好。”

蘇绫：“你怎麽不讓我幫你花錢，幫你吃飯，幫你繼承遺産，幫你活下去呢？”

夏心璇意識到自己有些過分了。

“唔…阿绫。”她左顧右盼了一會，好似做賊心虛：“現在阿绫要幹啥？”

蘇绫揉了揉自己的臉，感覺雙眼發脹，頭暈目眩。

“睡覺。”

夏心璇問道：“還早呢，而且阿绫在VR艙裏不是淺度睡眠的游戲狀态嗎？”

蘇绫往廚房去了，也沒作答，甚至連新VR設備她都不想再看一眼，毫無拆包的興致。

只見她潦草馬虎地簡略整理了一下丫頭轟炸過的廚房，從冰箱櫃門裏弄出來一瓶牛奶，咕咚咚喝光，雙眼好似有了點兒神，不那麽疲憊了。

終于，她回答了丫頭的問題。

“讓你做個修仨小時腳的夢你也這樣。”

“噗…”丫頭斜着眼盯着天花板的某個角落，有些不好意思。

見蘇绫一言不發去了浴室準備洗澡睡覺，夏心璇耐不住那鬧騰的性子，她随即問道：“阿绫今天弄來的寶貝要賣掉嗎？”

浴室裏傳出了水聲，還有蘇绫那甕聲甕氣沒精打采的回答。

“不賣。”

“為什麽呀？”

“丫頭你很噶诶，怎麽可以這麽八荒的啊，我說了不賣就是不賣，你想對着某個龍形生物放一發激光制導RPG也成，反正就是不賣。”

從語氣上來說，蘇绫現在很不開心。

倒不是心理上的波動，而是她真的太累了，累到生理上出現了亞健康警報，所以才會有浮躁的情緒。

蘇绫很少有對丫頭這樣，畢竟自家房東兼飯票，不好好伺候着說不定以後就得去撿垃圾了。

“哦！阿绫肯定是想用這把劍去打龍，然後拿到更多的寶貝！”

“對！~”蘇绫敷衍着丫頭：“你真是個天才！”

“嘿嘿嘿，我就喜歡阿绫這種誠實的個性。”

夏心璇站在浴室門外，自謙地撓了撓腦袋，有些不好意思，忽然也不知道為什麽，或許是人來瘋…

她推開了浴室門，門縫中透出一絲熱氣。

丫頭第一眼看見的，是溫暖的水霧中，映出蘇绫白裏透紅的手臂，再往上瞄一點兒，蘇绫正倚着門，與之對視着。

那眼神，可能丫頭一輩子都忘不了。

過于疲勞的雙眼中滿是血絲，瞳孔凝成一點，就像是野獸瞄上了獵物，正欲做出捕殺，她的眼睛仿佛能吃人。

“嘿嘿…”夏心璇尴尬地笑了笑，那笑容挺沒說服力的，丫頭覺着就算下一秒自己講出“開個玩笑”之類的話，蘇绫也可能直接和她來一場浴室摔跤。

“啧。”

蘇绫一言不發，扯着丫頭的衣領拉進浴室，随後一套背身投，将她扔進了浴缸，不等夏心璇反應過來，蘇绫已經裹上浴巾往卧室去了。

“阿绫你好過分啊！”她嘴上這麽說，澆成落湯雞的她沒怎麽在意，依舊充滿了元氣。

“你幾天沒洗澡了？”門外傳來蘇绫有氣無力的詢問。

夏心璇想了想，然後開始數手指頭。

“一…二…”

十五秒過去了。

“七天？不不不，肯定沒有那麽久。”

“臭丫頭。”蘇绫手上拿着鋼絲球，威吓一般唬着她：“趕緊的！不要逼我啊，我出手太重，發起瘋來自己都害怕。”

“嘿嘿嘿，阿绫你真好玩兒！”丫頭見蘇绫用這面癱的表情放狠話，一點兒威嚴都沒有，反倒是把她給逗樂了。

“丢人…”蘇绫捂着臉回到客廳，給家政公司打了個電話，準備喊人來收拾廚房。只聽見浴室裏傳來淅淅瀝瀝的水聲與丫頭的歌。

“我愛洗澡皮膚好好！~嗷嗷嗷嗷~！”

“呵…還真是條哈士奇。”

她思索再三，打開丫頭的手機，找到了王言軍的號碼，撥了過去。

“您所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

……

……

亡魂找到了蘇绫當日留下的電話號碼，攥着手機在俱樂部打卡完，跟部門經理打了個招呼便下班了。

剛下樓，正準備給蘇绫打電話。

“您所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

亡魂想了想，還是晚些聯系吧，剛進行過高強度的游戲內容，想必蘇绫也挺累了。還是不打擾的好。

……

……

蘇绫在內心皺了皺眉，覺得此事并不簡單，一看時間都晚上九點了，怕不是和女朋友在煲電話粥。也沒接着打。

蘇绫打開了電腦。

亡魂回頭進了俱樂部，準備給蘇绫留言。

兩人同步上Q。

“你好。”

“你好。”

沉默不語，相視忘言。

“你先說。”

“你先說。”

這時候說什麽都挺尴尬的。

“我想找一個人。”

“我想找一個人。”

“誰？”

“誰？”

亡魂有點抓狂。

蘇绫有點無奈。

“秦先生。”

“秦先生。”

蘇绫連忙點下語音鍵，錄入了一段話。

“換個人來，咱們手速差不多，想到一塊兒去了。”

亡魂接着趕忙叫來了桃子，沒想到和這姑娘聊個QQ都這麽鬧心。

蘇绫狐疑：“為啥你要找秦先生，不對，你怎麽知道我正在找他？”

桃子幫亡魂敲着鍵盤：“我覺得你認識他。”

蘇绫：“何以見得？”

“今天有個家夥用一把木劍修了六個小時腳，你知道嗎？”

蘇绫發了個微笑的表情，還是很古老的顏文字。

“XD，不知道。”

随即連續輸入一大串短語。

“XD，不明白。”

“XD，沒聽過。”

“XD，不是很懂你們屠龍界。”

“XD，這種玩法還真是新奇。”

亡魂琢磨着，這姑娘當面裝傻的能力也是沒誰了，如果說今天那個修腳師傅不是眼前的蘇绫，她又何必來調侃自己。

“到底是不是你。”

“你猜？”

“哔---”

“當着女士的面爆粗很不禮貌。”

亡魂感覺自己又有點兒接近抓狂邊緣了。他只得轉移話題來保持冷靜。

“那天，你為什麽不肯爆出ID呢？”

“哪天？”蘇绫想了想，接着答道：“首殺？”

亡魂見蘇绫接了話頭，心頭一塊大石落了地。

“對。”

“XD，人家低調。”

真的嗎？蘇绫單單只為了這一點而隐藏了游戲ID嗎？

“我不信。”

蘇绫不作聲色地敲下了答案。

“我要賣攻略。”

“賣給誰？”

“炎黃報，游戲版。”

亡魂想了想，是這個道理啊，從蘇绫的貪財程度上來看，是挺缺錢的。他接着問道：“想賣多少？”

“免費。”

與此同時，一份名為“八童謠”的視頻文件已經正在傳輸，而且還帶着一個TXT文檔，顯然是附屬說明。

亡魂當時驚呆了，他沒想到蘇绫會這麽大方…或者說這麽不重視自己的勞動成果。

“你這是？為什麽啊？”

蘇绫：“不為什麽，既然是免費的，人人都能看，你也不例外。”

不等亡魂再追問幾句其中緣由，蘇绫接着說道：“我已經發給炎黃游戲報了，你也不用想着用它來盈利。”

“可是，你本來能拿到一筆錢的，你知道這東西有多值錢嗎？越是早期得到這份攻略，能挖掘的價值就越大，人家還恨不得只有自己一家能過黑盒呢！”

蘇绫：“XD。開心。”

真是任性的回答。

亡魂想了想，也沒能理解眼下這有些人來瘋的姑娘腦中的想法，只得問起另一個問題。

“你找秦三？”

“對，你有聯系方法嗎？”

“找他幹嘛？”亡魂答非所問。

“你有聯系方式嗎？”蘇绫答非所問。

亡魂心中一瞬間有那麽點兒膽怯，雖然文字是不帶感情的，但是蘇绫發過來的話，就像是能面對面看見她的臉，她的神，她眼中的意。

“他這周一直在魚塘直播昆特牌。”亡魂答道：“你不會是想？”

“你有聯系方式嗎？”蘇绫開啓了複讀機模式。

“我看看。”亡魂趕忙打開了秦先生的主頁，直播标題上寫着“大約周三見。”

“周三，他可能在。”亡魂覺得始終哪裏不對：“你真的要免費放攻略？”

“你覺得刀貴了還可以去工商局投訴我。”顯然，亡魂的那點兒小心思被蘇绫猜透了，他就是擔心手中這柄神器掉價，成為地攤貨。

“下了。”蘇绫言簡意赅。

“嗯…”亡魂惆悵了半天，也沒想出來到底哪裏不對…直到桃子提醒着他。

“副隊，你魔怔了。”

亡魂喃喃答道：“沒呢。”

“還說沒呢！”桃子嘟着嘴：“你剛自言自語分析了一大堆，她如果不是今天那個修腳大師，怎麽會想起找秦先生，顯然就是她了，然後你還想買那柄屠龍劍來着，結果全忘光了！”

只見亡魂也不做回答，他想的倒不是這件小事，他想的，是蘇绫的實力。

從對策制定，行動力，反應速度，到劇情的解析能力，以及地圖。

出了俱樂部大門，他才覺眼下這個姑娘，有多麽深不可測…

“秦先生啊…”

他自言自語着出了神，差些撞到電線杆。

“你要是能來歲月時年，我們隊裏又有一條參天大腿了。”

桃子望着自家副隊癡呆的樣子，忍俊不禁地笑了。

“真是個呆瓜，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