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落幕之雅8

坐在餐桌前，男人把一碗粥推到我面前:“吃飯。”

我看了他一眼，只覺得這個漂亮的男人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很危險，縮了縮脖子，我拿過碗慢慢地喝了起來，味道不錯，加上我的确很餓，一碗粥很快就見了底，意猶未盡地吞下最後一口，我把碗推到男人面前，眼睛閃亮亮:“可以再要一碗嗎？”

男人輕笑一聲，拿着碗進了廚房，看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口，我轉身就往門口跑。

出了大門跑進花園，我連忙抓住正在花園和仆人說話的忠伯:“忠伯，我爸呢？”

“老爺他已經去世了，”忠伯嘆息一聲，“小姐你就不要和少爺鬧脾氣了，昨晚少爺為了找你把整個徐家都出動了。”

我後退兩步，鼻子泛酸:“你胡說。爸爸怎麽會去世了。”

忠伯扶住我:“小姐，這是真的，你親眼看着老爺下葬的，你忘了嗎？”

我搖頭，“我不信，我沒有，我沒有。”

忠伯還想說些什麽，可是他看到我身後的人之後，立刻低下了頭，誠惶誠恐地開口:“少爺。”

我轉頭，果真就看見那男人端着一碗粥微笑着看着我，妖豔的臉龐上，狹長的眸子一片漆黑。

“忠伯，他是誰？”抓住忠伯的手臂，我疑惑地開口。

忠伯看了男人一眼，他困惑地開口:“他是少爺啊。”

“不是，我是說他的名字。”我有些氣惱。

忠伯有些惶恐，“小姐，少爺的名字是徐落凜，你難道忘記了嗎？”

怎麽會，他就是小凜，怎麽可能。

我看着眼前妖嬈的男人，就像從壁畫裏走出來的妖精一樣，又怎麽會是那個純潔可愛的小凜，他怎麽可能是我的小凜。

“不會的，不會的，”我踉跄着後退，“不是這樣的，我的小凜不是這樣的。”

男人輕笑着把碗放進忠伯手裏，他伸手把我拉進懷裏:“那我該是怎樣的？說說你眼裏的我該是怎樣的……姐姐？”

那兩個字從他那妖嬈的嘴唇裏說出，讓我不由得渾身戰栗了一下，推拒着要退出他的胸口，可是卻被他死死地扣住了腰。

“不是這樣的……”糾結地抓住衣角，我微微皺眉，“不該是這樣的。”

“那是怎樣的？”男人伸手撫上我的臉。

“……”沉默地低下頭，我拿過忠伯手裏的粥，“我餓了，我要去吃飯去了。”

男人松開我的腰，他輕聲開口:“去吧。”

看了他一眼，我低下頭慢吞吞地挪進屋裏。

推開房間門，我就被鋪天蓋地的紅色給驚呆了，紅色的窗簾，地毯，壁紙，床幔，甚至床單被套枕頭都是紅色的，我後退兩步，腦海裏猛然閃過一幕畫面，赤身裸體的男女在漫天的紅色裏緊緊糾纏，難舍難分。

倒退兩步，我猛的關上門。

隔絕了那刺眼的紅色，我靠在門上，看着自己的雙手，纖長白皙，可是卻不是記憶的稚嫩柔軟。

“怎麽了？”男人猛然靠近，我看着眼前面容成熟精致的徐落凜，只覺得格外陌生。

看我看他眼神充滿了陌生，男人眸子漸漸深邃，他伸手拉住我的手，“姐姐，你怎麽了？”

仿佛被烙鐵碰了一般，我連忙縮回手，“沒，沒有。”

“為什麽怕我啊，姐姐？”他慢慢走到我面前，雙手摟住我的肩膀，“難道我不是你的小凜了嗎？你不是一直哭着喊着找小凜嗎，我現在在你的眼前，你怎麽又害怕了？”

溫熱的呼吸噴薄在我的臉上，帶着陌生的氣息，我瑟縮着低頭，吶吶開口:“我只是，只是還沒有習慣。”

徐落凜低聲笑了，他親了親我的額頭，“不是害怕就好，不喜歡你現在的房間？”

我點點頭，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太紅了，可以換了嗎？”

徐落凜搖頭:“太麻煩了，如果姐姐不喜歡的話，那就到住我的房間吧。”

你的房間也好不到哪裏去啊，黑白分明，看起來就跟地獄一樣。

看我不說話，徐落凜低頭，臉猛然靠近:“怎麽了，姐姐？”

我推着他的胸口:“落，落凜，可不可以不靠我這麽近啊，有點熱。”

“不叫小凜了？”徐落凜輕聲開口。

“嗯，你，你這麽大了，叫小凜好奇怪。”雖然這麽說，可是我還是覺得叫小凜不适合。

男人不強求，他拉住我的手，“姐姐喜歡就好。”

晚飯時間，徐落凜坐在我旁邊給我夾菜，我看了一眼坐在對面一臉陰沉看着我的英俊男人，只覺得空氣裏的水分都被他凍成冰了。

“你為什麽這麽看着我？”皺了皺鼻子，我不滿地看着對面的男人，“我哪裏有得罪你嗎？”

男人哼笑一聲，冰冷的臉上滑過一絲諷刺，身邊徐落凜擡眸看了他一眼:“洛非，吃飯。”

原來這個男人叫洛非，看他雖然不爽但是已經拿起碗筷的手，我轉頭看向徐落凜，他正在給我夾土豆絲，看我盯着他，他輕輕微笑:“怎麽了，姐姐？”

“落凜，他好聽你的話，他是不是喜歡你？”我咬着筷子輕聲問。

徐落凜眸子裏閃過一絲光，他放下筷子，“你怎麽會這樣想？”

我嘻嘻笑了起來，“我只是覺得，他看你的眼神就和小狗看到骨頭的眼神一樣。”

這個比喻讓徐落凜低聲笑了起來，而對面的男人卻雙眼滿是殺意地看着我，我不由得挺了挺下巴，看這個男人的眼神，我肯定不會讓他和徐落凜在一起的。

“吃飯吧。”徐落凜輕聲說。

點點頭，我夾起碗裏的土豆絲放進嘴裏，不知道為什麽，比起對面那個滿心想殺了我的洛非，我覺得身邊的徐落凜更加微笑，他已經不是我記憶裏的乖巧男孩，他已經成長為一個男人，而我卻缺失了和他一起長大的記憶，哪怕我現在是個小孩，我都能夠感覺到他身上不同尋常的氣息，更何況，我只是失去了一段記憶，而不是真的變傻了。

晚飯過後，我窩在在沙發上看着偶像劇，徐落凜坐在我旁邊摟着我的腰，親昵的動作讓我很不習慣，可是卻又找不到拒絕的理由。而那個男人就坐在斜對面看着我身邊的徐落凜，狼一般的眼神讓我都感覺到了危險，可是身邊的徐落凜卻像沒有感覺一般。

“落凜，我想睡覺了。”受不了那樣的眼神，我站起身繞過沙發就往樓上走，徐落凜倒是沒有跟着我，只是緊緊地看着我往樓上走。

繞過拐角，我刻意放慢了腳步，然後我就看見了洛非已經做到了徐落凜身邊，聲音溫柔:“凜，你幹嘛對那個女人那麽好……”

徐落凜的回答我沒有聽到，或許那個回答對我來說并不重要。

沒有去徐落凜的房間，我打開了客房的門，很幹淨，看來家裏的傭人一直都在收拾。

洗了澡吹了頭發，捂着被子拿着徐落凜給我的手機，款式樣子格外新奇，輕輕觸屏就可以點進自己想要的界面，我翻了翻通訊錄，裏面很少的人，觸及到“葉秉文”三個字時，我微微地停頓，也不知道記憶裏的那個小胖子現在變成了什麽樣了。

老實說，這種感覺很奇怪，一覺醒來，你身邊的人包括自己都已經長大了，而你卻根本來不及接受這種變化，心智還停留在年少，可是自己卻已經不再青春。而你身邊的親人早已經改變，就像我的父親，昨天他還在問我去三亞玩要做些什麽，今天睜開眼睛，他卻已經變成了一塊碑。

放下手機，我捂着被子坐到飄窗上，看着外面沉澱的月色，一時間有些失神。

我的小凜已經長大了，失去了我記憶裏的模樣，也不再依賴他的姐姐，能夠獨當一面了。

而我呢，我這樣，算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