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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年不外乎就是吃吃喝喝，今年林建成也懂得幫扶兄弟孝敬老人了, 這個年過得也頗為圓滿, 就連成天一副怼天怼地表情的彭大花都露出了笑臉。

四個孩子多接觸兩天就漸漸玩到了一起, 張淑芬跟林建國對新的一年有了盼頭, 少不得跟弟媳婦以及小弟說說笑笑。

林大河跟彭大花也不是恨林建成的, 之前也就是不放在心上，如今感受到兩個兒子關系融洽, 二老也略感欣慰, 倒是對林建成就這麽生出點二十多年來都沒有過的感情。一大家子看起來, 倒也是那麽回事。

過完年初一，新年第一天不能去別人家, 都是村裏人互相拜年。

願意來趙橙他們這邊拜年的小孩兒一堆一堆的, 來了還都不想走，為啥？除了他們家吃的東西最多，更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林大順那一書包的小人書連環畫, 還有城裏買回來的鐵皮車，可羨慕壞了全村孩子。

趙橙雖然不喜歡小孩兒, 可也不至于攆人, 看外面天氣還不錯, 幹脆就搬了家裏許久沒用的飯桌去外面院子裏擺上。

又一個孩子分了幾顆糖一小把瓜子裝他們自己兜裏, 而後讓大順二順拿了東西帶着小夥伴在院子裏玩，也能讓小孩兒們活動得開手腳。

在村裏, 都是哪裏熱鬧就往哪裏聚，半上午的時候, 村裏的婦女們就自發地往趙橙他們院子裏來了。

林建成出門了，說是要去幾個人家裏坐坐，估摸着都是他之前關系不錯的，趙橙也沒管，只問他中午回不回來吃飯。

人來得多了，家裏凳子也不夠坐，大夥兒也不挑，或站或蹲，怎麽着都行。

“哎，你們曉不曉得，好像是有人在深市看見了張家媳婦！”

有人突然抛出一個勁爆話題，然後就故意停了下來，等大家反應。

其他人的胃口也确實被吊了起來，紛紛追問那人到底咋回事。

蹲在旁邊看林大順跟人滾鐵環的趙橙也是一愣，收回注意力看了過去。

見大家夥都扭頭看過來了，那大嫂子心滿意足地笑了，“我娘家村裏不是有好些個年輕人在深市打工嘛，有幾個剛好就是幫餐館的，附近有賓館，時不時人家打個電話來，就要讓他們這些幫工去跑腿送飯。”

前景提要說完，大嫂子也不嗦，跟只烏龜似的把脖子往前面一伸，壓低了嗓子轉着眼珠子左右地看，跟說啥見不得人的秘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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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賓館裏，他們就遇到了張家媳婦，其中一個當初還跟張家娃子相看過，所以對張家媳婦也有注意過，等過年了回家随口那麽一問，知道張家媳婦跟男人跑了，于是就這麽認出來了！”

有的人還不明白在賓館遇到了又咋樣，難不成人家跑了去賓館打工，也是啥說不出口的？倒是有人聽說過，聯想到那裏，于是臉上露出了一種隐秘的興奮。

大嫂子收回了脖子，雙手往胸前一環，抖着一條腿，眉梢飛舞就好像在說什麽不得了的大事，“嘿，你們知道張家媳婦在賓館裏幹啥嗎？跟男人睡瞌睡咯，就是當&雞～”

最後一個字調子拉得老長，還往空中飙了幾個度才甩着尾巴往天上飛得消失不見了。

哇――！

這一拉腔調效果也很顯著，一群婦女衆口一詞地驚呼一聲，然後就叽叽喳喳熱鬧起來。

這個問一句“是不是真的啊？”

還不等大嫂子回答，另外又有人搶問“牛小草真當雞了？”

場面一度十分混亂，熱鬧得跟過年時候的集市似的。

牛小草剛嫁過來的時候才十九歲，所以跟她男人并沒有扯結婚證，跑了以後張家去牛家鬧了一通，這兩口子就算是分開各過各的了。

趙橙還挺張淑芬說張老婆子想給兒子重新找個婆娘，結果過完年初二這天，張老婆子過來找趙橙說話，話裏話外透露的意思卻是想讓趙橙跟林建成說一聲，讓林建成幫她兒子在城裏找找工作，工地搬磚的活兒都行。

“這個事我也不是很了解，建成今天去我娘家了，等他回來了我跟他說說。”

趙橙對張老婆子的兒子并沒有太大的好感，當然，也談不上惡感。

村裏的人是沒有秘密的，牛小草跑了以後就有人說張家男人知道牛小草在外面有野男人這事兒。

既然知道，卻什麽都不說，連自己親媽也瞞着，自顧自保持沉默，看着他老娘跟牛小草成天吵吵鬧鬧。

這樣的男人，趙橙真看不過眼，大概也是因為有了她自家男人做對比，反正村兒裏許多男人都是比不上她家老公的。

且說林建成一個人拎着些東西去了襖子山。

雖說知道自己被小姑子耍了，可初二外嫁女回娘家這天，周賢惠還是特意跟自己娘家帶了口信，說自己初四再回去，就為了在家裏等着看嫁出去的小姑子今兒還回不回來。

要是不回來，那就是擺明了不認娘家人了，想到這裏，周賢惠眉頭皺得更緊了。

趙老太太的娘家父母早就沒了，跟她幾個兄弟感情也不好，或者說嫁得不好生活貧窮，人家嫂子弟媳都不稀罕接待她，所以初二這天除了老二兩口子帶着娃娃回娘家了，其他人都在家。

老三趙海坐在門檻上，拉長了臉放狠話，“要是趙橙不回娘家，大哥，咱明天就打上門去！看她還敢不敢記恨咱們！”

大哥趙樹老實巴交地坐在旁邊木敦子上，埋頭對着鋤頭敲敲打打，還拿着借來的磨條打磨鐮刀，早早的就開始為春耕做準備。

周賢惠知道這小叔子就是個窩裏橫，聽說林建成對他們家小姑子可是喜歡得很，小叔子見到林建成就慫得跟只雞崽似的，說的話她都懶得去聽。

趙家老太太跟老爺子早就不管家裏的事了，老兩口當個啞巴翁坐在堂屋背風口搓草繩。

倒是趙橙的妹妹趙桃對小哥的話很是積極響應，揪着辮子挨着趙海坐在門檻上望着通往山下的路，“小哥，那你知道明天姐跟姐夫走沒走啊？說不定過年都沒回村裏過哩。”

那可是進了城當了城裏人啦，換做是她，她肯定就不會回村裏了。

趙桃去年剛滿了十八歲，已經在相看對象了，要不是因為她頭上還有個姐姐趙橙，怕是早就該嫁出去了。

原本趙桃也偷偷認識了一個相好，可自從知道姐姐跟姐夫一起去了城裏生活，趙桃就總覺得自己原本條件還不錯的對象顯得很平庸，覺得以後的生活也很沒意思。

林建成是開車走了一段路，等到了一條河附近，沒公路了，林建成去就近找了戶老鄉，送上幾枚雞蛋一小包糖，拜個年說句喜慶話，就讓老鄉答應幫忙照看一下外面停着的東風車了。

安置好車，林建成一路翻山越嶺，虧得他是一個人來的，好歹快要到中午的時候終于到了趙家。林建成也就來過一次，就是跟着媒婆來趙家相看趙橙那回。

現在想起來林建成心裏都不由生出頗多感慨，當時的他哪裏知道自己現在居然能跟趙橙培養出這樣甜蜜的感情呢。

想到這裏，爬到山頂看見趙家那破破爛爛的房子，林建成都多了幾分欣賞――這裏就是他婆娘從小長大的地方啊。

不過這種好感也就僅限于房子風景等物，對趙家人，林建成還是那個意思。

趙家人就單獨一戶人家住在這座山坡上，山頂平坦能助人的面積其實不大，居高臨下很快就看見了林建成。

周賢惠是最高興的，雖然沒看見小姑子，可看見林建成沒空着手，多少也有了點盼頭。

之前還大放厥詞說要追到城裏打趙橙的趙海卻是脖子一縮，老老實實站起來走到院子裏，一副迎客的意思。

趙桃也是眼睛一亮，在她看來，姐夫可是個有本事的人，就她姐那包子樣兒，嫁過去才多久啊，居然就能進城享福了。

要是換了她，那還不過得更好？

至于先前姐夫那些不好的名聲以及深入人心的“二流子”形象，在進城買房買車的前提下，那都是跟其他鄉下男人不一樣的地方，趙桃可一點都不覺得是缺點了。

趙桃把兩條辮子摸了摸，又壓了壓鬓角自然卷的碎發，低頭看見自己腳上穿的是露出棉絮的破布鞋，趕緊轉身回屋裏把她只有上街才穿的膠鞋給換上……

冬天裏天兒黑得早，眼看着大家都回家準備吃晚飯了，趙橙帶着大順二順去張淑芬那邊吃的飯，看林建成還沒回來，還以為他今晚可能就要歇在襖子山了。

雖說如此，可如今張淑芬是巴不得把弟媳婦兩口子給供起來，這種時候自然很是體貼的裝好一碗飯菜，讓趙橙帶回去。

“就溫在鍋裏，要是小叔子回來了，剛好熱乎着給他吃。”

反正就是一大碗飯菜，自己少吃一頓早飯也就省出來了，如今最重要的還是讓三弟兩口子對他們有好感，畢竟過完年要去蓮蓉市，少不得還要讓三弟兩口子多照顧照顧。

趙橙想着有備無患，于是就笑着接了，“那就謝謝大嫂了，也不知道今天建成還回不回來。”兩人又站在院子裏說了兩句，趙橙就叫大順二順出來，趁着還能看見路，趕緊回家洗漱上炕。

原定的就是初三或者初四回城，趙橙都想着是不是明天還要在村裏停留一天，外面天黑盡的時候，林建成卻拿着個手電筒回來了。

炕上兩個孩子已經說完故事自己乖乖睡着了，趙橙睜着眼睛想事，察覺到門縫透進來一道光，心有所感連忙坐了起來，摸到柴火擦燃一根，就着光下炕點燈。

剛點上，門口就響起了敲門聲，還有林建成壓低嗓子的叫門聲，“橙子，是我，開開門。”

趙橙應了一聲，斜也顧不得蹬好，胡亂趿拉着就跑過去抽開門拴，“這麽晚了才回來？路上耽擱了？”

林建成松了口氣，帶進來一身寒氣，轉身關了門，又脫了外衣，這才湊到趙橙身邊親了親她額頭，“沒有，在襖子山多坐了會兒，外面冷，趕緊上炕回被窩裏！”

其實是在趙家處理了點事，不過林建成沒說。

不過是些許小事，趙家的人在他面前還翻不出浪花來。

至于要好處？嘿，但凡他不願意，便是他老子親娘都沒能成，更別說趙家的那窩子人了。

趙橙沒聽他的話回被窩，而是披着外套去外面端了飯進來，又給他打了熱水洗臉泡腳，可以說是難得一見的賢惠體貼。

林建成看得忍不住笑，看着她小媳婦似的忙完了，伸手把人拉到自己腿上斜坐着，“怎麽，想我了？”

趙橙大大方方點頭，還軟着身子跟把下巴搭到他肩膀上，跟他撒嬌，“是啊想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