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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聲音好似一把錘子或者榔頭,正很有節奏規律地在傳遞着什麽信息。

衆人皆是一怔,旋即,老阿姨率先笑了起來:“一定是棺材店老板來了!他昨天不是說,若是今天突襲結束後,會給我們消息的麽?”

經她這麽一提醒,衆人都是松了一口氣。

頓時,所有人的臉上都是喜氣洋洋的,那是一種即将重見天日才有的輕松和愉悅。大家口中的話語,似乎都帶着笑意,一掃之前的恐慌和膽怯。

那個中年男子更是趕緊跑到一邊,打算将牆邊上的一把梯子移到通道口的方向去。

可能這個中年男子動作粗手粗腳的,又或者,他曾經是個富豪,沒做過這種搬東西的事兒。

總之,這梯子是被他打橫提着的,梯子太長,他也沒注意到旁人。他剛走到通道口那兒,梯子橫腰一掃,便硬生生地掃到一旁幾個女孩子的頭。

她們幾乎是同時尖叫了起來。頓時,這些往日裏養尊處優的姑娘們,她們的額頭上,都是紅腫一片。

中年男子連連道歉,但由于等會兒又能重見天日了,大夥兒也沒說什麽。

這個小插曲并不能影響所有人的愉悅心情。

可冬柚心下一沉,暗道:不好,疼痛紅腫為離卦,動爻為最初,變為旅。此情此景,一切皆為大兇!

她剛準備想要開口阻止,卻猶豫了一會兒,覺得這幫人剛對自己産生了異樣情緒,這會兒不一定能聽自己的。

她正焦急踟蹰着,誰知,沉默了好一會兒的李哥突然大手一揮,喝道:“慢着!”

頭頂上,那有節奏的敲打聲還在繼續,屋頂上方通往地面的四方通道口竟然撲簌簌地掉落下好些碎石。

“哐!哐!哐!”

這聲音在冬柚耳邊聽來,就像是催命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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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覺得不能再等了,見李哥沒了下文,她便着急地對大家說:“這聲音,好像來路不善。有沒有辦法把路口堵起來?”

衆人:“???”

大夥兒疑惑地看着她,轉而又望了望李哥。很顯然,李哥很像這幫逃難隊伍裏的隊長了,大夥兒似乎都信任他,都在等着他發話。

“哐!哐!哐!”

李哥眉頭緊緊地皺着,生生擰出了一道硬疙瘩,也就三五秒的時間,他來不及做解釋了,簡短地說:“冬柚說得沒錯,這是星衛軍!”

旋即,他速度極快地沖到棺材後方,冬柚這才看清,在棺材後面有一個跟地下室同高的大石柱。石柱有一人懷抱那麽粗,但若是想移動它,必須要衆人一起擡。

大家先是一愣,旋即,之前僅有的,短暫的,輕松的氛圍,霎時被攪成了一團亂麻。恐慌仿若春生的藤蔓,再度在這些人的身心裏,蔓延開來。

冬柚的心,也仿若被這恐慌的藤蔓,紮得異常慌亂,手心冒汗。她從未見過這種情況,就算是她五歲跟着爹娘逃難時,也不曾遇到過如此驚險的情形。

更何況,随後的日月裏,她在北滄殿下的保護下,更是生活得簡簡單單,雲淡風輕。

此時,大家立即心領神會,都沒再問為什麽,便趕緊七手八腳地将大石柱往通道口那兒擡。

通道口那兒的敲打聲還在繼續,冬柚慌張地覺得,她都能看見通道口那兒依稀透着外面的天光了!

她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通道口,心卻驀地收緊,呼吸也跟着急促了起來,雙腿更是不自覺地有些發軟。

她站在人群外圍,想要鑽進去,幫着大夥兒一起擡大石柱,奈何人數太多,她根本擠不上去。

孫奶奶似乎是發現了冬柚的着急,輕輕地拉了拉她的手,說:“冬柚,別害怕。若是咱們真被抓了,那就是命。”

老阿姨更是無奈地嘆道:“等會兒星衛軍來了,咱們連抗争都抗争不了。”

女孩子們的哭泣聲,再度在冬柚的耳邊傳來。

那“哐哐哐”的敲打聲,在冬柚的耳邊聽來,就像是祭祀大典裏,為了震懾陰間亡靈的冥鼓。一聲聲,透露着森森絕望和恐怖。

好在人多力量大,就在通道口那兒透着的天光漸漸變大時,大石柱終于将通道口處給堵上了!

衆人都松了口氣。

不管是擡石柱的,還是沒擡的,都乏力地跌坐在原地。一個個都耷拉着腦袋,好似戰敗了的軍隊,全然沒有半分喜悅,只有頹廢和喪氣仍舊蔓延在這間地下室裏。

冬柚依然蹲坐在孫奶奶身邊,大夥兒都沉默着。沒一會兒,通道口處的敲打聲也停止了。

旋即,便是死一般的沉寂。

好像就連大夥兒的呼吸和抽泣都消失了似的。

冬柚雖然弄明白了現在的處境,但還有太多的事情對她來說都是未知。她擡頭看了一眼房間裏蹲坐在原地的大家,一共五個男性,七個女性。這些人分散坐在原地,堪堪形成了冬柚眼中困局的卦象。

而這困局中,森森透露着死氣。

冬柚對衆人的未來并不樂觀,又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更是絕望了。

似乎是過了很久。

直到整個地下室裏光線變得昏暗,幾乎伸手不見五指時,突然,不知從何處,冒出一聲“滋滋啦啦”的電流聲。

冬柚從未聽過這種聲音,只覺得,這聲音斷斷續續的,有點兒像小時候偷溜到後山去玩兒,和幾個師兄弟們一起烤麻雀吃的滋啦聲。

昏暗光線中,冬柚依稀能看見大夥兒都紛紛擡起頭來,卻依然沒有人說一句話。

“滋啦”聲不停,又過了好一會兒,冬柚才在房間屋頂的最角落裏,看見那兒有着一明一滅的紅光。

果然,當紅光持續亮着時,那兒傳來了說話聲:“咳咳,我是棺材店老板,星衛軍們已經走了,現在安全了。你們把通道口打開吧!可以出來了。”

話一說完,紅光便滅了。

整個地下室,似乎更黑了。

但沒有一個人敢動。

冬柚在心底啧啧稱奇,她從未見識過這種能隔空通話的東西。雖然不知道他們口中的“地球”是哪個番邦,但外來物品總能帶來新鮮好玩有趣的事兒。

曾經,北滄殿下也把其他番邦進貢的東西分了一些給她玩兒,有大檐帽,有羊皮手鼓。但這種隔空通話的東西,她還真是從未見過。

她相信,北滄殿下也一定沒見過。

冬柚決定了,等她什麽時候能回去了,一定要跟北滄殿下說說。

她的念頭剛剛轉悠到這兒,便聽見有一個女孩子聲音裏帶着恐慌的顫兒,弱弱地問了句:“是……是真的安全了嗎?”

又是一陣沉默。

老阿姨嘆着氣說:“哎,不知道啊!”

“如果星衛軍真的走了,他為什麽讓我們打開通道口啊?”另一個女孩困惑地問。

“可是媽媽,那個大叔看起來不像是壞人呀!”小男孩稚嫩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

依舊沒人能回答。

又過了好一會兒,方漸的鼻子裏噴着憤怒的鼻音,冷哼了一句:“媽的,如果這棺材店老板跟星衛軍們串通起來,咱們就是真的死定了。”

冬柚擡頭看了一眼方漸說話的方向,雖然地下室裏随着外面天光的消失,已經黑得看不清人了,但在這片黑暗中,夜風将微冷的空氣,順着屋頂那處小孔順利地輸送了進來。

空氣雖然微冷,但十分新鮮。

冬柚大大地吸了一口氣,只覺得滿身心的清涼充沛,好似人的氣運,雖然微涼,但并未斷絕。

于是,昏黑的地下室裏,冬柚的聲音脆生生地響起:“我覺得不會。可以試着打開通道口,沒準,咱們可以逃出去呢!”

接下來,又是一陣沉默。

也許大家都在思考這件事情的可行性,但地下室的黑暗,和四周無人應答,讓冬柚的心中着實有些擔憂了起來。

就連在她身邊的孫奶奶,都沒有再說話了。

正當冬柚琢磨着,是不是要繼續跟大夥兒解釋點什麽,誰知,方漸的嘲諷聲在這地下室裏清晰可辨地響了起來:“呵,李哥,我就說吧!咱們就不該帶着冬柚這個累贅!”

冬柚:“……”

“她這人心眼兒賊壞賊壞的!這會兒,恐怕,巴不得咱們被星衛軍們給逮捕呢!”

沒有人幫腔。

見沒人幫腔,方漸越說越起勁,說話語氣更是難聽了幾分:“我就懷疑,她之前就是假死,故意來這麽一出詐屍的戲碼!一來,弄壞了咱們的食物,好斷送了咱們的生路。二來,讓那幫星衛軍們直接将咱們給擊斃!冬柚,你是不是跟星衛軍們串通好了的?你是不是跟那個魔鬼上校是一夥兒的?”

冬柚着急了:“你在說什麽呢?我壓根就不認識什麽星衛軍,還有什麽魔鬼上校。我都是第一次聽說這些名詞,你不要亂說!”

“自從我們隊伍裏多了個你,事情就越來越糟了!”方漸罵道:“之前誰沒聽說過你冬柚的名聲啊?吃裏扒外,叛逆任性,換男人就跟換衣服一樣勤……”

單身十八年,從未考慮過兒女私情,一心只想為北滄殿下做事兒的冬柚,一聽到這些話,頓時,全身熱汗冷汗齊齊冒出。縱然整個地下室裏昏黑,誰也看不見誰,可并不妨礙她的臉紅成了大番茄,她忙不疊地打斷了方漸的斥責:“你不要亂說!”

“呵,我亂說?全球誰不知道你冬柚的名聲?看你的花邊新聞就跟看電視劇似的,每天都帶不重樣兒的。若不是咱們地球遭遇星際帝國的如此審判,恐怕,全宇宙都沒有什麽人能治得了你!”

“夠了,別再說了!”孫奶奶緊緊地抓着冬柚的手,終于幫了腔。

誰知,方漸就像是踩不住的油門,剎不住的車,口中繼續罵道:“咱們地球上,總有那麽一些腦殘貨。自從星衛軍來了後,那個殺千刀的總指揮,叫什麽什麽上校一露臉,哎喲喂,就像沒見過帥男人似的!一大幫子腦殘女上着杆子就要去跪舔!寧願自己腦門兒被崩成了槍把子,也要沒腦子犯花癡!冬柚,自從你加入了咱們隊伍,就坑苦了我們,你說,你到底是不是星衛軍總指揮上校派來的奸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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