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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冬柚, 我是無間者。我的身體裏有無間藥的成分，這應該是你們最想要的數據。石硯清長官沒有用過無間藥，他對你們來說, 沒有絲毫利用價值。如果我死了, 這不算什麽。但石硯清長官是我們地球人的希望，每天早上，全主城區的人都在等着聽他的廣播。大家都等着他帶給人們一些振奮人心的話語和消息。哪怕他什麽都不做, 他就待在主城區, 他的存在, 也是全主城區人們的希望。”說到這兒, 冬柚頓了頓，擡眼看向坐在自己正前方的北滄，說：“北滄殿下, 他對主城區人們存在的價值，就好比你對大齊百姓存在的價值一樣。”

聽到這些話, 北滄的臉上已經全然沒有之前那份得意了。

取而代之的是, 森冷。

冬柚靜靜地看着他, 說：“你和他, 都是你們手中百姓的信仰。你們，是他們的光。”

“所以，你到黑塔找光來了？”北滄忍不住地諷刺了她一句。

“是。”冬柚毫不避諱地說：“我為全主城區的人民找他們的光。”

“呵。”

“所以, 北滄殿下，你若是想要檢查我什麽, 就請檢查吧！檢查完了, 也請殺了我吧！”冬柚說到這兒, 拱了拱手, 又道：“我冬柚, 在此謝過了。”

“呵。”北滄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睥睨着桌子對面，手腳以及頭部都被插滿了儀器數據線的冬柚，說：“你還真是不怕死呢！”

“我的命，本就是殿下給的，殿下若是想拿去，那就拿去好了。”冬柚聲音平靜地說：“我向來都是怕死的。殿下你應該知道，我還怕鬼，怕阿飄呢！但因為是你在黑塔裏，我什麽都不怕。”

北滄那雙琥珀色眼睛微眯，用感知探測她的全部言辭。

令他感到意外的是，他感知到的全部內容，都是情真意切，全是真的。

冬柚仰起頭來，看着北滄，直言道：“因為，你是我們全大齊百姓的光。”

監控室的門被打開了，洪杉甯踩着細高跟“噠噠噠”地走了進來。

她沖着北滄上校敬了個軍禮，道：“上校，冬柚的檢查報告出來了，請去主控室看一下。”

北滄一言不發地轉身離去，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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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洪杉甯，也覺得現在的北滄上校，全身上下的氣場，好像很陌生。

是一種陌生的感覺。

讓北滄上校意外的是，這份報告，和上一次把冬柚帶進黑塔做檢測的那次，幾乎沒有任何差別。

服用情況：百分百。

異變指數：0。

北滄盯着那個不可思議的“0”，他問洪杉甯：“怎麽還是0？”

洪杉甯點了點頭，說：“是，非常奇怪。其他人沒有服用那麽多，反而出現了不同程度的異變。但是，冬柚完全沒有。”

北滄突然回想起，他在地下城三層擂臺場跟冬柚對壘的情況，便又多問了句：“會不會異變體現在其他方面？比如，力量之類？”

“我考慮過這個情況。”洪杉甯在光屏上調出一組數據來，指着上面的紅色波動線條說：“紅色線條是冬柚的力量波動峰值，全部都在正常數值範圍內。但其他無間者，包括那三十八個人，全部都超出正常範圍。”

北滄看着這些數據有些沉默了。

“我也在想，會不會當無間藥的服用情況達到百分百的時候，反而不會出現異變的情況。”洪杉甯轉而看向北滄上校，說：“當然，這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測。具體情況如何……哥，還是要拿到無間藥的原始配方。”

光屏的後方，便是寬大的落地玻璃窗，那裏面是坐在桌旁，身上插滿了儀器線的冬柚。

此時，她正閉着眼睛，安然地端坐在原處，一動不動。

她這般泰然處之的模樣，深深地印在北滄那雙琥珀色的眼底。過了好一會兒，北滄看着她，頭也不回地對洪杉甯說：“我剛聽說，昨天早上石硯清在廣播裏通知主城區的人不要去希德植物園。”

“啊？”洪杉甯一頭霧水地看着北滄。

“被抓的三十八個人也聽見了這個廣播，但他們跟我說，之所以選擇植物園，是那裏比較空曠，沒有遮蔽，容易被我們發現。”

洪杉甯有些驚訝地問：“哎？哥，你的意思是……”

“石硯清先他們一步提到了希德植物園。”北滄一瞬不瞬地盯着監控室內的冬柚，說：“他是如何能先一步知道植物園的事兒呢？”

主控室內的涅瓦猛然想到一個可能：“會不會我們黑塔裏有石硯清的密探？”

“不會。”北滄依然盯着冬柚：“一共11個分區，我也是在抓捕的前8個小時才确定希德植物園的。而石硯清的通知，比我還要快幾個小時。”

“會不會……”洪杉甯欲言又止。

北滄知道她的所言，直接道：“不會。地球人的星航系統已經被我們轟炸了，他們沒有那麽快的時間制作出最新的。”

主控室裏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又過了好一會兒，北滄轉過身來，問洪杉甯：“還有什麽數據是沒有檢測的嗎？”

“沒有了。”洪杉甯想了想，轉而心頭一跳：“哥，冬柚不投誠，你該不會想殺了她吧？”

“不。”北滄推開主控室的門，大踏步地走了出去：“我送她回家。”

當然，冬柚完全不需要北滄送她回去。

因為石硯清在黑塔的大門外，正急得團團轉。

他的身旁，是一輛軍用星空藍轎車，榮年開着來的。當然，他能開出來這車到黑塔，也是巴佐将軍同意的。

此時，榮年正跟石硯清說着今天早上發生的事兒。

“冬柚一大早就跑來跟我說想要出城。我拒絕她之後，她就跑了。”榮年震驚地說：“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兒，直到幾個小時後，我在地下城城門監控那兒，發現她回來了。我都不知道她是怎麽出去的！”

石硯清一聽，神色一凜，旋即笑了：“她應該是上次跟我從教堂回來後，記住了教堂密室通往地下城的城門密碼了。”

榮年：“！！！”

石硯清擡眼看向眼前的黑塔：“她應該是去了棺材店地下室，那裏有幾個無間者。”

“我怎麽覺得，冬柚經歷過這次鬼門關之後，性格完全變了？”榮年努力回憶着記憶裏的冬柚：“她以前絕對不會做出這種事兒的。你讓她做什麽，她就做什麽。你不讓她去哪兒，她一定不會去的。”

石硯清的身後是一片廢墟的主城區，和那越發清冷的陽光。

今天天氣不錯，卻也依然透露着一絲絲初冬的氣息。

石硯清深呼吸了一大口涼氣後，說：“她回來以後呢？”

“她又到你辦公室來了，不過，我沒攔住。因為巴佐将軍正在你辦公室裏。”榮年心有餘悸地說。

“将軍看了我的軍令狀了嗎？”石硯清神色一頓，轉而看向榮年，他有些緊張地問。

“沒有。”榮年嘆道：“不過，如果冬柚再晚來一會兒，我估計，将軍就要看到了。但将軍知道你去黑塔了。”

“他沒發病？”

“沒有。将軍把所有的罪責全部推卸到冬柚身上。”榮年嘆道：“巴佐将軍瘋狂地罵了她，不過，她什麽話都沒說，做了個奇怪的動作後，就走了。後來，我調出監控，發現，她離開主城區了。”

“什麽奇怪的動作？”

榮年想了想，依葫蘆畫瓢地做了個一揖到地的行禮，說：“好像是這種。”

石硯清眉頭微微一蹙，沒有說話。

“總之，她走了大概半個小時，巴佐将軍就讓我開車到黑塔來接你了。”

“果然什麽事兒都瞞不過巴佐将軍呢！”石硯清重新又看向黑塔，卻見透明的黑塔電梯從上而下，急速下來。那裏面是神色如常的冬柚，和一臉冰霜的北滄上校。

冬柚走進電梯後，便從黑塔頂層看到地面上停着一輛車，站着兩個人。

星空藍軍裝在地面上彙聚成一星一點，仿若整個天空裏的璀璨星辰。

冬柚忽然覺得，巴佐将軍說得對。

石硯清就是主城區人們的希望。

哪怕石硯清對主城區的人，說着那些敷衍的，不真實的謊言。

但那些謊言，也真真實實地安慰了主城區人們的心。

剛想到這兒，耳邊忽然響起了北滄的冷聲：“你跟你男朋友很恩愛呢！”

冬柚頭皮驀地發麻，趕緊說：“石硯清不是我的男朋友。”

“哦？那你還這麽緊張他？”

電梯快速向着一樓降落，整個主城區大地又漸漸地在冬柚的面前呈現。她笑了笑，說：“今天，若是換做任何一個無間者，他們都會做出相同的決定的。”

“是嗎？”北滄看着電梯透明玻璃外的石硯清，正踏着開心的步伐向着這裏走來。

但北滄的眼前，浮現的是那三十八個投誠的無間者。

“殿下，”冬柚轉過身來，看着北滄，遲疑中，她穩住心中有些慌亂的心跳，說：“如果我們還是在大齊，某一天，你被敵國抓走，我也會不顧一切地去救你的。”

北滄看着眼前堅定的冬柚，沒有說話。

電梯到達了一樓。

電梯門開了。

兩人彼此看着對方，卻一動也沒動。

“可我們現在不在大齊。”北滄淡淡地說出這個事實：“我是星衛軍。”

“冬柚！”石硯清跑了過來。

冬柚快速地看了石硯清一眼，轉而對着北滄上校行了個一揖到地的禮，說：“微臣冬柚，暫且告辭，謝殿下的不殺之恩。”

說罷，她一步走出電梯，笑着走向石硯清。

北滄就站在電梯裏，定定地看着他倆轉身離去的背影，直到他們上了車，車開向一片廢墟的主城區，他才摁了個頂層的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