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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柚将這三十六個小紙團全部清洗, 打散之後，再度圍攏了起來。

旋即，她在其中選取了三個小紙團, 分別打開後, 那上面标注着：

二、十六、四。

冬柚眉頭微蹙，心中微微預料了幾分，擡眼又去看了石硯清的面色, 他的臉色看上去如常, 面容幹淨, 剛毅果斷, 但他的眉心間有着微微的紅色。

雖然剛才他的那番表白也會讓人的臉色變得紅潤，但他眉心間的微紅，是他剛進辦公室時, 冬柚就留意到的。這會兒，還沒消散, 結合這三個數字, 冬柚立即了解了幾分。

于是, 她對石硯清說：“我剛才聽榮大哥說, 你去了巴佐将軍那兒。”

“是的。”石硯清毫不避諱自己的行蹤。

“但是，這第一個數字是二，讓我了解到他喊你的一個大概框架是, 他想聽聽你對這份合約的看法。”說到這兒，冬柚又補充了一句：“就是星衛軍他們跟我們地球簽署的這項合約。”

石硯清的眉毛微微地揚了一下, 冬柚立即覺察出這一細微的變化, 她心道, 看來自己說對了。

“其實, 巴佐将軍剛見到你的時候, 态度還是挺好的。畢竟，合約的事情，事已成定局，他是想問問你，如果還有什麽其他的想法，觀點，可以提出來，到時候他好跟北滄上校他們去交涉。”

石硯清的嘴唇微抿，眉心間的神色似乎沉郁了幾分。

他張了張嘴，本想說點兒什麽，誰知，冬柚左手一擡，制止了他，她接着說：“但是，你跟他之間最近氣場本來就不大合拍，這事兒我知道，所以，對簽署合約這事兒，你一直氣不順，這也是你之前跟我說過的。所以，當巴佐将軍問你這個的時候，你一開始也是提出了幾個意見，态度還算不錯。但是，巴佐将軍覺得，你可能有點消極怠工了。”

石硯清：“……”

“所以他可能威脅了你幾句，當然，威脅的內容，無非是關禁閉之類的。結果，你就明朝暗諷地跟他說話，一下子激怒了他。你們之間，又發生了沖突。不過好在，這次沖突并沒有讓巴佐将軍身體出現不适，你還是懂得分寸的。”冬柚說到這兒，随手在剩餘的紙團裏，又随意取了個，打開一看，上面寫着“二十四”。

冬柚看着這個數字，想了一小會兒後，擡眼又看他：“其實，我覺得我比較贊同你的意見。你當時應該跟巴佐将軍提出的是——”

“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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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主城區的所有人，全部帶進地下城。”冬柚正視着他，一瞬不瞬地篤定道：“這些人，包括了我們無間者，因為你對巴佐将軍說，你不相信北滄他們有那麽好心。”

“沒錯。”石硯清不自主地脫口而出。

聽到這句肯定，冬柚心底更覺得踏實了幾分：“但是巴佐将軍不這麽認為，他比較相信合約上的那些。所以，你們發生了沖突，最終，因為這個四號……”

“四號？”

冬柚将紙團上寫着的“四”翻轉給他看：“因為這個，你最終表示一切随巴佐将軍的意，你同意他的所有看法。事實上，你不想管了。但是，你背後打算啓動你準備好的Z計劃。”

“那麽，我的Z計劃啓動得如何了？”石硯清追問了一句。

冬柚随手又取出一個小紙團，那上面寫着“七”。

她笑了笑，說：“你一切都在準備中，但也只是準備，沒有任何行動。你一直在等待什麽機會，但這個機會，暫時還沒有。更何況，主城區物資緊缺，星際帝國的物資也是一個星期後才來，所以，你打算靜觀其變。同時，你想看看北滄他們接下來的行動是如何，再做出自己的決斷。而你的Z計劃，也不過才準備了……”

“多少？”

冬柚從口袋裏摸出那三枚星幣，随意往石桌上一攤，兩個正面，一個反面。

她笑道：“你已經準備了八成，還有兩成是正在進行中。”

石硯清的臉色莫名一僵，沒有說話。

“怎樣？”冬柚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我說的對嗎？”

“那你覺得，”石硯清想了想，又問：“我的這個Z計劃，最終能實現嗎？”

冬柚身後是一大片的粉色花海，層頂上的人工造風這會兒恰巧送來了一縷清風，将那一抹濃郁的香氣送進了冬柚的鼻腔。

她心底料定了幾分，但為了穩妥，她又問：“你有打火石嗎？今天出來得匆忙，我打火石放屋子裏了。”

石硯清一愣，旋即便明白了過來，從口袋裏摸出一盒火柴，遞給她說：“剛才給主城區的人準備物資，多出了幾盒。”

冬柚沒見過火柴，她微微一愣：“這個……怎麽用？”

石硯清有些驚訝：“你們大齊沒有火柴嗎？”

“沒有。”冬柚尴尬地搖了搖頭。

石硯清取出一根，點燃了火源後，遞給她。冬柚只覺得這東西竟然這樣方便，十分驚奇。

她開心地去接火柴棒，誰知，一不留神，指尖觸碰，卻驀地碰到了石硯清的手。吓得她微微一抖，不知所措了起來。

石硯清毫不介意地笑了笑，搖晃着火柴棒熄滅了它，說：“你拿一根試試看。”

冬柚學着他剛才的動作，輕輕一擦，沒有反應。

再一擦，還是沒有反應。

她手中力道又大了幾分，誰知，火柴棒竟然斷了！

冬柚尴尬地看着手中那斷成兩截的火柴棒，她崩潰道：“這個好難啊！”

石硯清站起身來，走到她身後，彎下腰，右手一把抓住冬柚的手，說：“這是要巧勁的，你看！”

他一邊說，一邊握緊冬柚的手，輕輕一劃，火被點燃了。

冬柚哪兒還顧着手中的巧勁用了幾分？

她只覺得，自己的後脊緊貼着石硯清的胸膛，幾乎是被他圈在懷裏一般，能清晰地感受着他胸口的溫暖，和男性身上燃燒着的陽剛之氣。

“我……我知道了，謝謝。”冬柚低着頭，紅着臉，小聲道。

石硯清摸了摸她的頭發後，便松開了她。

冬柚深吸一口氣，将手中那根點燃的火柴棒上的火苗輕舔了一下最後抽取的七號字條。

字條燃燒了起來。

冬柚仔細觀察着火苗，火焰雖然不大，但中間呈現的色澤，和發出的細微的“哔啵”聲幹脆利落。

整個燃燒過程十分順利，冬柚将最後那一點灰燼放在一旁的石凳上，對他說：“你的Z計劃最終十分順利。”

“那就好。”石硯清笑得有些勉強。

“不過，其中恐怕會有點波折。”

“怎麽說？”

冬柚擡起眉眼，笑着對他說：“剛才你提出問題後，我需要火源，你幫我擦亮了火柴。這代表計劃的一開始是非常順利，但因為某種原因，你可能不得不中斷一些計劃，進行計劃的更改。”

石硯清非常驚訝：“……”

“接着，我來劃火柴棒，可我根本無法點燃。一開始，也許是力道不足。但這說明了，這個Z計劃接下來的重心，恐怕是要落在我身上了，而我，在這個計劃的起初，恐怕并不能幫到什麽。”冬柚說着，将剩餘的火柴遞還給他，繼而又道：“接下來，我又加大了力道，結果，火柴棒斷了。”

“代表什麽？”石硯清追問道。

“代表這項Z計劃将陷入一個非常大的瓶頸，你恐怕會中斷某種內容。要麽是你的Z計劃，要麽是……”冬柚說到這兒停頓了一下，心中的想法雖然凝聚，但這個世界的權利運作她畢竟不大熟悉，所以，她抿了抿嘴唇，說：“要麽是其他某種方式，總之，你不得不取消，或者中斷某種內容。而這，可能會伴随着一場非常大的紛争。”

“如果我的Z計劃将要搬到臺面上，我和巴佐将軍的紛争不可避免。”

“但最終，火柴在你幫我點燃的過程裏，一切都完成了它的使命，所以，最終的計劃，是專屬于你的Z計劃，一切順利。”

石硯清不可思議地看了她好一會兒，方才真誠地拍了拍手，鼓了掌，笑道：“一個小小的火柴都能引出這麽多的推論，真是精彩！”

冬柚沒有理會他的誇贊，她正用剩餘的那點兒火星子又依次點燃了二號、十六號，和四號紙條。每一張揉皺了的紙條在火焰的燃燒中，或快或慢地行使了它們最後的使命。

冬柚仔細盯着這三團放在石桌上的小小的火焰，說：“如果你想問，我們跟星際帝國之間，若是發生戰争，沖突，能否會贏，我想說，會贏。”

“太好了！”石硯清聽見這句才輕松了起來。

“但是，”冬柚盯着最後一點火星子，看着那點兒火星子在灰燼中慢慢地失去了最終的光亮後，她鄭重地說：“但是，為了Z計劃，為了我們地球人不被星際帝國掌控，恐怕，最終會死傷太多太多的人。”

石硯清微微一愣，旋即正色道：“若是戰争，這些是必然的。但我會盡我所能保護大家的。”

“但其實，有部分人本不該死。”

“你是說無間者？”

“嗯，這是一部分，可能還會涉及到另外一些人。”冬柚凝神盯着最後那一點點火星子，任由這抹火光蹿入自己的眼眸進入自己的腦海，在腦海的最深處，在她震驚到微微放大的眸子中，她看清了那幾個本不該死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