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時間過得飛快, 轉眼已經到了新年除夕。
雖然有了前世的經驗, 又有太後派來的吳女官相助, 但是舉辦除夕宴這樣大的盛宴,依舊是非常忙碌的, 姚燕燕這些天起早貪黑的,忙得腳不沾地,恨不得多生出幾個頭, 好同時指揮不同的差事。
宮中舉辦宴會的地點一向設在麟德殿當中,後面靠着一座小山,前面臨着一片湖泊, 無論是宴飲中想去山上放歌賦詩,還是宴飲過後覺得疲乏了去前面小湖邊走走, 都十分怡人。
不過姚燕燕覺得, 陛下自己都不愛看書, 連宮中妃嫔在他面前念情詩表白他也聽不懂,更不可能帶着一幫文臣上山作詩什麽的, 更何況, 現在天氣這麽冷,萬一陛下在外面凍着了就不好了, 于是幹脆把先帝在時非常喜愛的這個環節給取消了。
剩下的又是各種瑣碎的安排, 文武百官要怎麽坐, 每一只坐席上要擺什麽菜色,哪道菜先上哪道菜最後上,酒要用什麽酒, 酒杯要什麽制式的……就連挂在宮中各處的紅布要用什麽料子,絹布捏成的花團要用什麽樣式的等等等等統統要姚燕燕過目,看得她頭疼。
看着下面人又一次遞上來的冊子,姚燕燕頭疼得簡直想打人。
不不不,本宮要忍耐,太後現在一定還在注意本宮的動作,等本宮刷滿了好感度,将羽林軍統領權弄到手,就不用看太後臉色了!
想到光明美好的未來,姚燕燕又一次充滿了鬥志。
她低頭看了一眼那份冊子,發現是一份要賞賜年禮給朝中各官員的禮單,排在最前頭的自然是章宰相那個老狐貍,她瞧見給他家的年禮中單上好的絹布就有一百匹,另有珍珠金銀、人參靈芝等上好藥材。
在姚燕燕眼裏,國庫就是她和陛下的,從國庫裏掏出一枚銅錢給別人她都覺得心疼,更何況是白白送給章宰相那個老匹夫,這絕對不行!
不知不覺中,姚燕燕對章宰相的稱呼也跟着陛下變成了老匹夫。
她問道:“這份單子是誰拟定的?”
回話的是吳女官,她道:“這單子是太後娘娘在陛下第一年登基時拟定的,後面幾年給朝臣的賞賜都會依照這份單子酌情添加一些。”
就這些還不夠,竟然還要加?姚燕燕眉頭一豎,毫不猶豫道:“全部削減兩成!”
吳女官有些猶豫道:“直接削掉兩成,會不會太多了?”
姚燕燕便道:“章宰相不是說過國庫空虛嗎?想來他們一定能理解陛下的難處。”按照她的想法,那當然是直接削減七成,但這份禮單畢竟關系着陛下的顏面,還是不要一下子做得太狠,免得那些朝臣心裏不滿。
一直忙忙碌碌到午時,姚燕燕終于能夠休息片刻,除夕宴開始的時辰雖是申時三刻,還有差不多兩個時辰,但是這會兒麟德殿中已經開始布置了。再過一個多時辰,就會有朝臣帶着家眷進宮,到時候又有的忙。
喝口水的功夫,姚燕燕便想到:将來本宮要是當了皇後,一定要帶出幾個女官專門負責這些瑣事,實在太累人了,不敢想象前幾年太後是怎麽撐着那把老骨頭處理這些事的,如果她也是親力親為,那也忒不會享受了。
正在這時,青壺邁着碎步匆匆跨進麟德殿,環視一圈,發現姚燕燕坐在大殿一角後,立刻行了過來。
姚燕燕手裏正翻看禦膳房遞上來的菜肴單子,聽見青壺行禮後頭也不擡,道:“陛下在做什麽?”
青壺道:“回娘娘,陛下一早起來,便去了暖泉閣,到現在還沒出來。”
姚燕燕:???
她忍不住擡起頭,一言難盡地看着青壺,“你的意思是,陛下在暖泉閣呆了大半天?”
青壺點頭,表情也帶着那麽幾分一言難盡,“回娘娘,正是,陛下自進了暖泉閣後,一刻也沒有離開,連午膳都是叫人送進去的。”
暖泉閣裏有宮中唯一的一片溫泉池,據說當年太祖在此建都,就是瞧中了這片天然溫泉。姚燕燕冬天也愛去那裏泡泡,不過這些天實在太忙了就沒有去,而每次過年,朝堂都會放幾天假,先帝在時,是從除夕到初七一共八天,自從陛下登基以後,就改成除夕到十五,一共十六天。
姚燕燕原本還以為,陛下有半個月的假期,多少會幫她分擔一點活計,當然,就算陛下啥也不會做,站在旁邊陪着她也是好的啊,怎料一大早起來就不見陛下人影,姚燕燕還以為陛下勤勉地待在禦書房裏看書,誰知道竟然在暖泉閣呆了大半天。
姚燕燕問道:“就只陛下一人,沒有別人?”
青壺回道:“有的,還有兩名服侍陛下日常起居的內侍。”
姚燕燕真是奇了怪了,就算是從頭到腳洗刷一遍,那一個時辰也足夠了吧!陛下一個人待在暖泉閣裏能幹啥?
吳女官這時道:“娘娘,這裏還有一份百官獻給陛下的賀禮單子需要您過目。”
實在是太忙了,姚燕燕也懶得管陛下幹嘛去了,立刻接過單子看了起來。
***
申時還未到,已經有不少達官顯貴乘着馬車入了宮中。
袁家的馬車也在此列,入了第一道宮門後,便有宮人擡着一頂頂轎子,将入宮赴宴的貴人們擡到麟德殿附近。
護國将軍袁忘此番帶着進宮赴宴的家人,除了正妻外,就只有唯一的兒子袁昊。
袁昊過了年便及弱冠了,前些年他一直跟随師父在外歷練,便一直錯過宮中的除夕宴,這次家中為了給他辦弱冠之禮,也為了幫他議親,便提前将他喚了回來。因此這是袁昊第一次入宮赴宴,他坐在轎子裏便忍不住掀開簾子,去看外面的景象。
只見宮中處處張燈結彩,不斷有捧着各色物件的宮女來回穿梭,轎子擡着他過了好幾道宮內拱門,那些輝煌的殿宇在夕陽中熠熠生輝,一重又一重映入眼簾。
袁昊暗道:不愧是皇城,果真氣派。
到了麟德殿,裏頭一應布置如何奢華、衆達官顯貴如何談笑風生,自是不必提。
袁昊到底年輕,又是個武人,不耐煩待在麟德殿當中和那些官員虛與委蛇,于是也不顧天寒,自顧自走到麟德殿前的那片湖泊邊散步。
此刻絕大多數人都聚在麟德殿當中,外頭那片湖泊倒是顯得分外冷清。
袁昊走到湖邊,就瞧見一只蓮花燈從上游飄了過來,他随意一瞥,就見燈內寫了一行娟秀卻不失風骨的小字。
跟其他武将世家的子弟不同,袁昊除了練武外,最喜歡的卻是字,光是他收藏的名家名帖,就擺了整整一間大屋,此刻見了這麽漂亮的字,自然忍不住蹲下身觀賞。
那蓮花燈裏寫着的字是:願來年國泰民安、風調雨順,求一知……
袁昊還未看清,跟前忽然吹過一陣風,眼見這蓮花燈要被吹走,袁昊連忙伸手截住,将蓮花燈從河裏撈了出來。
也不知這燈是何人放的,若是能結識一下這字的主人便好了。他這麽想着,剛要去細看那燈裏的字,湖泊上游忽然傳來一道清冷的女聲,“你拿我的燈作甚?”
袁昊只覺得好似有一枚冰冷的霜花貼住了眉心,冷得他一個激靈。他立刻起身擡頭,就見十幾步開外,站着一名擁着雪白狐裘的女子,膚色極白,眉目如畫,好似枝上梅花面;三分憔悴,難掩秀色,緩步行來,細步纖纖,仿佛輕雲之蔽月。
袁昊呆呆地看着她,等着那人走到近前,用那對含着疑惑的美目看着他時,他才回過神來,不由漲紅了臉,低下頭去。
這一低頭,卻正好看清了後面那行字:求一知心人。
袁昊看着這行字,莫名心跳若擂鼓,恍惚好似打得他胸膛發疼。
“可否還給我。”
袁昊連忙将蓮花燈還給對方,見她俯身将蓮花燈放入湖中,起身時身子晃了晃,下意識伸手要去扶,但是顧忌禮數,那手伸了一半硬是頓住。
好在那女子穩住了身形,放完蓮花燈後,卻看也未看他一眼,便轉身離去。
眼見她人就要消失在眼前,袁昊鼓起勇氣喊道:“姑娘,你叫什麽名字?”話一出口袁昊就想抽自己一巴掌,怎麽能如此唐突魯莽。
那佳人卻是回頭看了他一眼,唇邊浮起些微笑意。
袁昊癡癡地望着,一直到佳人身影消失在宮中廊道的拐角處,才戀戀不舍地收回視線。
那人果然不肯告知他身份。
思及此,袁昊失魂落魄,就連麟德殿中開宴了也沒有過去,一直站在湖邊等待,期盼着那佳人能再出來放一回蓮花燈。
一直到同樣來赴宴的友人尋來,他才滿腹憂愁地告知了自己的煩惱。
說完方才的那場邂逅,袁昊嘆道:“也不知那位姑娘是哪家閨秀?”
能入宮赴宴,他這友人的身份自然也是富貴雙全,聽到好友心事,他便笑道:“這有何難,今晚各府女眷都在內殿赴宴,你只需打聽打聽,不就知道了?再不行……”好友偷偷給他出主意,“你避開人,偷偷溜進內殿瞧上一眼,不就知道了?”
袁昊聞言,頓時眼睛一亮。
麟德殿分為內殿與外殿,二者中間只隔着一堵牆,兩側皆有小門可以互通。
外殿是陛下招待群臣的地方,歌舞宴飲,很是熱鬧,內殿則是皇後招待各家女眷的場所,同樣也是各家夫人為兒子相看的盛宴。
如今宮中無皇後,招待各家女眷的自然還是太後,後宮嫔妃中位份最高的姚燕燕自然坐在太後下首。
此時麟德殿當中,晚宴已經開始了。
姚燕燕剛剛掃了一眼下面坐着的各家女眷,就聽見青壺過來附耳說道:“娘娘,陛下從暖泉閣中出來了,已經坐在外殿了。”
姚燕燕松了口氣,出來就好,她下午還一直擔心陛下泡暈在溫泉裏頭。
“只是……”青壺欲言又止。
姚燕燕不耐煩道:“有話直說。”
青壺低聲道:“外殿召了舞姬助興,陛下……似乎十分青睐領舞的那個,一直看着。”
姚燕燕半信半疑地看着她。
青壺又道:“那舞姬瞧着似乎是個胡人,生得甚美。”
姚燕燕這下有些坐不住了。
她也不是不相信陛下,她就是覺得陛下為人單純,擔心他被人蒙騙了。
于是她找了個借口,從內殿出來,偷偷往外殿瞧了一眼,這一眼可不得了了。
只見今日穿着一襲白色滾金邊繡五爪金龍長袍、佩戴鑲玉金冠、挂蘭紋玉佩,戴上翡翠扳指,打扮得格外風騷的皇帝陛下,正坐在首位,兩眼色眯眯地盯着舞池中間瞧,而那舞池中間,一名衣着清涼、露出肚皮和胳膊的美貌舞姬正在搔首弄姿。
姚燕燕氣炸了,要不是被青壺拉住,她早就沖上去把那舞姬一腳踢翻,然後再揪着陛下的耳朵拖回飛鸾宮。
青壺拉着她,小聲道:“娘娘,莫沖動,先回去吧!”
姚燕燕看了眼那坐了滿殿的權貴朝臣,以及裏裏外外侍立的宮人,想着到底不能讓陛下丢了臉面。忍了忍,她跺一跺腳,氣呼呼地轉身離開。
此時,麟德殿的外殿中,章宰相含笑撫須,滿意地看了一眼舞池中央、那個風情萬種的異域舞姬,又看了一眼正一錯不錯盯着舞姬瞧的小皇帝,心頭得意:果然是個好色的纨绔小兒,只是一個舞姬,便叫你原形畢露。
章宰相心中暗暗計劃:等小皇帝玩膩了這個,他再送上挑選好的美女,等他玩膩了美女,他再送上民間的精巧玩意兒,定不讓小皇帝有幹政的機會。将來這朝堂,還不是在他的掌控之中?
而皇帝陛下,絲毫不知道宰相心中的謀劃,更不知道愛妃已經被氣走了。
他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那舞姬……身上的衣裳。
這衣裳可真好看,若是愛妃也穿上這個……
皇帝陛下想象着愛妃穿上這衣裳在他跟前跳舞的畫面,只覺得有股熱氣直往下腹處湧。
他心中一片蕩漾,立刻吩咐身邊的李公公,讓人趕緊弄一件和那舞姬一樣的衣裳出來,做好後立刻送來。
吩咐完,陛下又盯着那舞姬的衣裳瞧,心中卻已經開始幻想晚上要與愛妃如何恩愛甜蜜了。
為了今晚,他可是早早就去暖泉閣收拾自己,渾身上下連腳趾甲都洗得幹幹淨淨。
今夜子時一過,朕就十八歲了。就可以和愛妃……
“嘿嘿嘿……”皇帝陛下想着想着,忍不住笑了出來。
同類推薦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