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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16-11-26 17:00:03 字數:5581
黑延棠咬一口脆甜的蘋果,見白峰齊摟着倪淨走進來,他坐挺了些,望向倪淨圓鼓的肚子。
“我幹兒子想我了啊?”
“一點也沒想。”白峰齊回嘴。
“你又知道了?”
“我是他爸,當然知道。”白峰齊讓倪淨坐下,走到床邊為黑延棠檢查。
恢複良好的黑延棠躲了躲,說:“我好很多了,已經沒事了。”
“看起來是沒大礙。”白峰齊不理會他的閃躲,自顧自檢查,黑延棠見躲不過也安分了些。“再住三天就可以出院了。”
“我還想多住幾天說。”黑延棠又咬一口蘋果,同時間病房門敲門聲響後被推開。
“住上瘾了?我看你是舍不得年輕漂亮的護理師艾思思吧。”白峰齊說完,轉頭看推門進來的人,正是艾思思。
艾思思聽見他的話,臉上有幾分尴尬,不過仍是笑笑地将推車推至病床旁。
黑延棠咬着蘋果,不等艾思思開口,便乖巧地伸手,準備讓她量血壓。
艾思思拿出血壓計,飛快量好血壓,“血壓正常。”她又拿溫度計量了體溫,“體溫也正常。”接着從推車拿出晚上的藥,“黑先生,這是晚上的藥。”
黑延棠接過藥,從置物櫃上拿來水杯,将幾顆藥一次倒進嘴裏,喝一大口水吞下去。
他的乖順讓一旁的連如娴都笑了,忍不住也打趣道:“難得棠棠這麽配合,他平時明明最讨厭打針吃藥了。”
艾思思更加尴尬了。
黑延棠倒是一句話也沒說,自在地繼續吃他的蘋果,眼睛卻不顧有旁人在,非常直接地盯着艾思思,臉上挂着若有似無的笑。
艾思思搭不上話,只能幹笑着趕緊将推車推出病房,用落荒而逃形容她的心情一點都不為過。
白峰齊若有所思地望一眼黑延棠,慎重開口,“追艾思思的人很多,你該不會真對她一見鐘情了吧?”
“一見鐘情倒沒有。”黑延棠吃光一整顆蘋果,将果核扔進旁邊的垃圾桶,“只覺得她挺可愛,沒別的。”
“沒別的?你剛才一直盯着她看。”
“有嗎?”黑延棠一副不以為然。
“有。”倪淨點頭。
“有。”連如娴也附和。
“那算有吧,我就只是看看,不行嗎?”
“當然行,你多看看,看着看着就順眼了。”連如娴溫柔地說。
“媽,你想到哪兒去了。”黑延棠無奈,在母親眼裏,他是個二十九歲銷不出去的大齡剩男,照母親的低标準,恐怕只要有女人願意點頭跟他,他親愛的媽媽就會拍手叫好。
“我什麽都沒想。”連如娴無辜回答。
“爸吃你這套,我可不吃。”
“哪一套?”
“表情無辜,肚子裏全是算計。”
“有這樣說自己媽媽的嗎?”連如娴不介意地笑。
“有。”黑延棠指了指自己。
連如娴笑說:“那我等會兒找時間跟艾小姐好好聊聊我的算計,我想想,先幫你問她的手機號碼,然後再……”
“我投降可以吧?媽,你別鬧了。”黑延棠神情挫敗,對表面溫柔如水,實則骨子剛硬如鐵的親媽,他還是投降比較劃算,真讓她去問艾思思手機號碼,他還有臉見人嗎?要問也該是他自己問。
“好,不鬧你。”連如娴很懂得見好就收,“等會兒我回去煮魚湯,晚點跟你爸一起過來,你一個人沒關系吧?”
“媽,你別忙了,我好很多,你這樣跑來跑去很累。”黑延棠心疼母親臉上掩不去的淡淡疲憊,他知道這陣子母親為他操心不少。
“我不累。”連如娴搖頭。
“黑媽,你回去沒關系,我跟小淨在這裏陪延棠。”白峰齊說。
“好,我多煮一點,小淨也喝。”
“謝謝黑媽媽。”倪淨道。
連如娴拿了包離開後,病房氣氛一下子嚴肅起來。
“你以後別又不把警告函當一回事,有事要說,萬一那天我沒剛好在附近,你讓黑爸黑媽哭死值得嗎?”白峰齊臉色很難看。
“唔。”黑延棠低頭,像是認真反省,下一秒他擡頭笑得燦爛,一副天下太平的模樣,“我知道錯了。”
“我不信你真覺得錯了。”白峰齊太了解他,他迷人無辜的笑根本是人間最佳煙幕彈,要是真知道錯了才有鬼。
黑延棠收住笑,“我下次會小心。”
“你還想有下次?我講的話你是哪裏聽不懂?若是再收到警告函,請你立刻告訴我。”
“白峰齊,換做是你,你好意思一次次拿那些不知真假的警告函去煩人?”
“……不是煩。”白峰齊說。
“你遲疑了。”
“拿自己生命開玩笑并不聰明。”
“我沒拿生命開玩笑。”
“我爸拿你當親生兒子看。”白峰齊又補上一句。
“我爸也拿你當親生兒子看,難道你會去跟我爸說:黑爸財産分我一半吧?”
“這是兩碼事。”
“你知道不是兩碼事,是意思雷同的事。這次,我很謝謝你跟白爸幫我解決麻煩,我保證以後會小心,如果真遇到我解決不了的大麻煩,放心,一定跟你說。但在我能應付的範圍內,我盡量不要麻煩別人。”他态度很堅持。
“你……”白峰齊想再說什麽,卻被倪淨拉住。
“別說了,延棠知道輕重,換成是你,你也不想麻煩別人啊。”她幫忙緩頰。
“還是小淨最好。”黑延棠笑出兩潭深酒窩。
倪淨看着那兩潭深窩迷失了一秒,他不笑的時候成熟理性,笑起來有幾分孩子氣,彷佛天使般純淨,容易讓人卸下心房,以為是無害的。
她在愛上峰齊許久後才認識延棠,原先以為延棠是毫無心機的陽光大男人,他笑起來真的很陽光,但相處越久、認識越深後,她才發現延棠有摸不着底的深沉心思,必要時候其實也可以很毒。
艾思思趁休息空檔拿了手機跑到頂樓,她撥了楊绮芳的號碼,電話一接通,她馬上發洩似尖叫一通。
“啊啊啊——”
幸好楊绮芳早有準備,一手将手機拿遠些,保護她脆弱的耳膜,一手繼續在鍵盤上敲敲打打,等艾思思尖叫完,她才停下動作,靠在電腦椅背,将手機挪回耳邊。
“要說了嗎?”
“绮绮……”艾思思手撫胸口,感受心髒怦怦怦跳得好厲害,她覺得她真像花癡啊。
“你的男神今天又說了什麽?”
“沒說什麽……”艾思思做了三次深呼吸,試圖把出走的理智找回來。
“那你尖叫什麽?”楊绮芳語氣淡淡的,鬼才相信沒什麽。
“他說他想多住幾天。”艾思思摸一把臉頰,熱熱燙燙。
“然後?”
“白醫生說他住上瘾,是因為舍不得年輕漂亮的護理師艾思思……”
“嗯,确實值得你尖叫幾聲,如何?現在你是不是心跳很快、臉很燙?”
“绮绮,你果然是我的好姊妹。”
“艾思思,如果沒別的要說,我要繼續趕我的稿了。”楊绮芳揉揉眉心,有這種神經兮兮的好姊妹,八成是她上輩子造過孽。
奇怪,思思從前不是這樣的啊……
“绮绮!別這麽絕情嘛!”
“我絕情?我已經連續四天接你沒意義的尖叫來電,夠仁至義盡了。”
第一天她吓了一跳,因為這女人三更半夜的打來尖叫,說接了一個超帥的病患。
第二天她打來尖叫,說帥哥醒過來,盯着她看的迷蒙雙眼很深邃。
第三天……她為什麽尖叫?喔,對了,她進病房給藥,帥哥指着剛削好的蘋果,問她要不要吃。
第四天,就是今天了。
楊绮芳深深覺得,這些年潔身自愛、認真勤奮的好友中了一種可怕的毒,名叫一見鐘情。啧啧,這種毒實在不可靠又要不得,就憑一張臉、兩潭酒窩……太虛幻。
“绮绮……”艾思思欲言又止,她對黑延棠的感覺屬于一言難盡的範疇。
“你知道二〇一六年最讓我驚吓的事是什麽嗎?”楊绮芳問。
“什麽?”
“就是我親耳聽見艾思思犯花癡病。五天前,如果有人對我說:嘿,楊绮芳,你閨蜜艾思思像個花癡對個有酒窩的帥哥一見鐘情,我會嘲笑那個人有病。”
“我對他不是一見鐘情……”她虛弱地解釋,不過有點犯花癡好像是真的。
“思思,我看你傳的偷拍照,其實他不過就是一百個男人裏贏過了九十七個,但并不是最帥的那個,真要讓我說,我覺得追了你快三年的小徐醫生還比他帥一分。可是你看看你,天天拿手機騷擾我,對我尖叫,有沒有這麽誇張?這不是瘋狂的一見鐘情是什麽?”
艾思思握着手機,久久說不出話來。
看着黑壓壓的天空,城市裏的夜幕數不出幾顆星子,地面上閃爍的璀璨霓虹溫熱了城市冰冷的氣息,她陷入回憶,好一陣子呆怔。
“……艾思思!你傻了?打電話不用錢是不是?”
“我們網內互打不用錢啊。”艾思思笑笑答了。
“我明天就去換電信公司,杜絕你不花錢的瘋狂騷擾。”楊绮芳恨恨地說。
“別這樣嘛,除了你我還能騷擾誰?幾個好姊妹都忙,就只有你這個大作家有時間,而且我有傳照片給你,你也說他們兩個很養眼啊,給了你很多靈感。讓我騷擾一下嘛,別太絕情。”艾思思找回大半理智。
“那現在騷擾完了嗎?”楊绮芳淡淡問。
“好、好,你繼續敲你的鍵盤,我去忙了。”艾思思好聲好氣說。
楊绮芳看着電腦螢幕,白醫生一手抓着聽診器,一手握在病床欄杆上,低頭對病床上的黑先生笑,這是好友偷拍的,拍得極好,恰好的明亮光線,兩個帥氣英挺的男人相視而笑,那畫面美得不可思議。
照片确實給了她很多亂七八糟的靈感,她學生時代迷上BL,迷到極點便踏上不歸路,自己寫起BL了。原是寫着好玩,沒想到寫着寫着有了名氣,網路上累積不少讀者,出版社也找她出書,如今她放棄護理師正職,在家敲鍵盤。
“思思,人生不是小說,一見鐘情通常死得快。”楊绮芳忍不住勸道。
“我說了我沒對黑先生一見鐘情。”
“否認并不能改變事實。”
“嘿嘿……”艾思思笑了兩聲,“你愛信不信,我說的是真話。”
“那不說一見鐘情,你誠實說,你是不是喜歡上他了?”
艾思思想了想,“我喜歡他,但不是你想的那種喜歡。黑先生……是很好的人,他改變了我的生命。”
“太誇張了吧,改變你的生命,你們才見面幾天?”楊绮芳覺得艾思思的理性被燒光了,連灰都不剩。
“找時間再告訴你吧,大作家,我不打擾你了。”艾思思輕快地說。
“喂、喂!先別挂,我問你,小徐醫生哪裏比不上黑先生?”
畢業前一年,她們到某大醫院實習,徐緯璋是該院小兒科主治醫生,對思思一見鐘情,噓寒問暖不說,她們實習被學姊們叮得滿頭包,他也屢屢笑着為她們說話。
徐緯璋人長得好,聽說家世也很好,據學姊們私下八卦,他從不亂搞男女關系,是未婚學姊們心中的最佳飯票人選。
實習那陣子,徐緯璋不只每天送早餐、帶吃宵夜沒斷過,她們實習結束回學校後,他更是一有空就跑她們學校,思思住宿,徐緯璋只要來,和思思同寝的她們也跟着有得吃有得拿,說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都不為過。
徐緯璋買防曬乳送思思,一買就是四份,徐緯璋送宵夜一定也送四份,這般溫柔體貼連自己這種對異性戀超無感的人都微微感動了。
她實在不懂,為什麽好友始終無動于衷?
“他的人生太順遂了,不懂我。”艾思思嚴肅地說。
“人生太順遂?你怎麽知道黑先生的人生就不順遂?”楊绮芳問。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黑先生是溫柔的人。”她曾經很迷茫,像在海上漂浮的孤舟,不知道方向、沒有歸處,是他幫她點了一盞明燈。
“小徐醫生也很溫柔。”
“不一樣的。”艾思思笑了。
“哪裏不一樣?”楊绮芳替徐緯璋抱不平,明明他長得比那位黑先生好看啊。
“有機會再告訴你,我去忙了,掰。”電話才挂,沒幾秒手機又響,她低頭看螢幕,來電顯示“徐醫生”。
“徐醫生。”艾思思接起,聲音輕輕的。
那頭靜了一秒,聲音含笑,“上星期你說想看“美國隊長3”,我買了明天晚上九點二十的票,看電影前我們先吃晚餐,五點半去接你可以嗎?”
“可以。”
“明天見。”徐緯璋聲音溫柔,可比絲絨。
“嗯。”她切斷通話。
徐緯璋不喜歡聽她說“掰”,他說這個字是手分手,字不好、音也不好,但凡意思相近的,他都不想聽她說。
艾思思握着手機,望着漆黑的夜幕,心情很矛盾。
媽媽說,她不可能遇到比徐緯璋條件更好的男人,人長得好看、身高夠、溫柔體貼、家裏非常有錢,也不在乎她的家世,這樣好的人提着燈籠都不一定找得到,找得到也不見得看得上她。
是啊。艾思思唇邊有朵苦澀的微笑,那麽好的人,她不只碰上,還對她一見鐘情、死心塌地追了她兩年多。
她說往東走,他只會笑笑地、溫柔地跟着她往選擇的方向走,她實在沒什麽好挑剔、不滿足的了。
如果黑延棠沒出現,徐緯璋又能再堅持五年的話,等她二十七歲,她很可能牙一咬、眼一閉,就嫁給徐緯璋了。
可是,黑延棠出現了,她真沒想到有機會能再遇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