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百年災難
天花板向後移動,不平的地板磕磕絆絆讓伊朔有些難受,但他不并未抱怨,畢竟不用自己走路,而且現在不是時候。
視線中男人看向遠方,深邃的眸子似能洞穿人心,它曾經是那麽的堅定,然而現在卻露出幾分動搖。
“藥片的檢驗結果下來了,裏面含強效鎮定的成分,被捕的那人和你有類似基因片段,且有明顯的嗜血傾向。”
話音讓人沉默,伊朔仰頭看向慕啓淵的側臉,只見一片凝重,而腳邊的路還在向前,一刻也未停下。
“所以你打算将我帶到角落處理掉嗎?”伊朔開口。
而慕啓淵沒有回答,腳步卻猛的停下,看向那人的側臉,只見他笑着,好似這句和他毫無關系。
黑暗侵吞四周,身體被丢到牆角,慕啓淵一步上前,目光直直的看向對方,只覺這身影熟悉而陌生,他明明就在那裏,卻猜不透也抓不到。
這話語讓他無比憤怒,他想要質問,卻只得平淡的開口“嗜.血種族,一經判別即處死刑,你不想說些什麽嗎?”
慕啓淵的影子将伊朔籠罩,這個位置讓心中生出一種強力的控制感,他試圖以此抓住對方,卻見伊朔從容不破,臉上始終帶着笑。
距離如此貼近,慕啓淵想要捕到伊朔的思緒,哪怕一點就好,可是卻覺兩者間隔着厚重的屏障。
慕啓淵明明占盡優勢,卻感覺自己才是被引導控制的那個。
伊朔站起身拍了拍褲腳,看上面的灰塵窸窣掉落嘴角上調。“為什麽要說,我未來還有十幾年,至于嗜.血種族和我有什麽關系?”
這狡辯來的不可思議,慕啓淵側頭看向伊朔,此舉絕非明智,甚至可以說是自取滅亡。“是嗎?到了這個地步,你認為你隐瞞的了?”。
難得抓住伊朔的痛腳,慕啓淵上前面帶微笑,拇指滑過下袖口,向前将伊朔逼到牆角。
“我有無數證據,你狡辯不了。”慕啓淵開口,伊朔卻接到“我有一句話你推脫不掉。”
發絲纏繞在一處,兩張臉直直相對神色莫測,空氣中夾雜着絲絲寒氣,兩邊的金屬壁更顯冷硬。
呼吸平靜如常,兩人好似在探讨這天氣好不好,伊朔的指尖捋過發絲,臉上有恃無恐,只仰頭看了看天數到。
“兩個月了,這麽長的日子,你說是想您毫無察覺,還是知法犯法縱容……”
話還未說完,耳邊一陣脆響,再接着有什麽涼涼的東西貼在脖子上,在昏暗的的日光下閃過一道冷芒。
喉結向上抖了一下,随之鮮血從那武器的鋒芒滑過,一滴落在腳下發出一聲脆響,那聲音打破寧靜,在這空蕩蕩的房間回響。
伊朔舉起雙手,挑起細長的桃花眼,為自己挂一個人畜無害的标簽,卻讓慕啓淵恨得牙癢。
身體散漫的靠在牆上,燈光從上方投射到地面,風在房間內走過數個來回。
伊朔把脖子向前遞了遞開口到,“你不會殺我,若要動手何至等到現在。”
慕啓淵聽此面如寒霜,他說的沒錯,一切如他所料,自己動不了他分毫,只能任由這人拿捏。
刀刃緩緩移開,伊朔暫得喘息,光芒照向地面,艙室內明亮起來,氣氛似乎得以緩和。
伊朔瞥向那地面的血跡,摸了摸鼻子,心道這灰塵真讓人不喜,慕啓淵不願多說只提醒到“不要讓第二個人發現。”
目光移向一旁,內心有些猶疑,慕啓淵知道這是個危險的選擇。
時至今日他也不猜不透伊朔,他的種族,他的特點,所有的都罩着迷霧,但他唯一知道只是順從心意,他想讓這人活着。
“這是那藥物的替代品,過量的鎮定劑會讓人産生依賴。”
慕啓淵握着那瓶子,目光看向一旁,好似這話語并非出自他口,他給予的人也并非伊朔。
看着那白色的瓶身,伊朔瞳孔微眯動作一僵,以眼神确認,卻見對方毫無躲過了目光,指尖緩緩的探了過去,手指與他相交。
他對藥物并沒有什麽依賴,從他十五歲後就再也沒出現過失控的情況,可此時他不想拒絕,因為那人的眼讓他無法開口。
那重量沉甸甸的落于手心,伊朔卷起手指攥緊,低垂眼眸置于胸口,看向腳邊的血滴,開口道“我果然是個壞蛋。”
明明擺出一副相信對方的模樣,卻給自己留了另一條路。
如果慕啓淵将那刀刃下壓,他便控制那血液從下向上進攻,屆時哪怕兩敗俱傷,也不讓對方好過。
想到這伊朔為自己的想法愧疚,只蹲下身用指尖将那血滴挑起,以衣袖将地板擦拭幹淨。
可哪怕如此他依舊能嗅到其上的血腥,那味道格外清晰,清晰到讓人厭惡。
伊朔捂住頭,緩緩的跪在原面,心中多少有些不适,只得用那指尖鉗着瓶口,将他輕輕的立在那血跡上。
陽光從上方投了下來,地面映出它的影子,伊朔露些許笑意,面容柔和了許多。
慕啓淵早已離去自然未看到這輕盈的笑,也未見他站起身看向自己的背影。
伊朔稍一用力,身形便消失在這空間,只留那藥劑立在光亮處,眼見伊朔的神色變化卻說不出口,
此時婁清從陰暗處露出身形,看着那地上的藥劑,目光讓人捉摸不透。
而他身後的一人抱着頭開口“我說了,沒你想象的那麽糟,他再怎樣危險,危險的過領主?”
聲音滿不在乎,幾次響在房間中,婁清站在光亮處将那藥瓶拾起,攥拳望向遠處,陷入深沉的回憶中。
過往的那一幕幕在眼前浮現,他曾親眼見到那是多麽恐怖的力量。
那些嗜人種族白天在城市栖身,夜晚在其中狩獵,沒有一人敢于相抗,世家被踩在腳下,皇族淪為附庸,連慕家也只得在風雨中搖曳,茍且偷生。
那時的血液是何等的鮮紅,哪怕現在想來依舊好似置身危樓,只是站在那便有冷風席卷,讓人瑟瑟發抖。
“雷哲,別忘了百年前的悲劇,那也是嗜·血的種族,也是為人收留,但他們用血來回饋,将所有種族逼到窮途末路。”
婁清的聲音有些顫抖,雷哲則沉默良久,擡頭看向伊朔離去的方向,目光格外慎重。
“不會的,那種族的出現不過是場意外,制造他的人早就死了個徹底,而且他們雖有智力生育力驚人,卻時常相互殘殺不能自控。”
但從伊朔的表現來看,顯然他并不需要鎮定劑來維持神志,如此定然不是同個種族,未必會釀成災難性的結果。
且怎樣也是過了百年,再強的生命力在那樣的圍剿下也應作古,哪裏能撐到現在這個時候。
種種道理婁清也是明白,可他控制不住去想,去憶起那血腥過往,尤其是近些時候,總覺陣陣陰寒讓人徹夜難眠。
“領主在查那個男人,雖然他死了但有些東西留了下來,我們誰都無法保證一百年前的種種不會再次上演,一切必須小心為上。”
那男人曾被捧上神壇,本以為他能造福世界,讓人們擺脫苦難,然而他卻帶來了毀滅。
望着婁清的側臉,雷哲想起一個山水秀麗的地方,那是婁清的故鄉,那裏兒童在街巷嬉戲,老人在樹下乘涼。
然而就在一夜間,所有的一切都毀掉了,除了婁清僥幸存活,整個小鎮男女老少再沒有人談笑,只留風在其中回響。
随後一個月大雨連綿不絕,血液混着雨水染紅半條河流,屍體的腐臭彌漫在山谷,數月也未能散去。
而人們聽此只是哀嘆,沒有一人敢說半句,沒有一人表達同情,只因對這一切習以為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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