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找死

楊春捏着信封立刻反應過來，孫靜慧這是在打發她走！

“阿姨就不送你出去了，以後有需要可以再來找我。受人滴水之恩當以湧泉相報，我們家人是不會忘恩的。”

孫靜慧望着怔怔的楊春撇了撇嘴角。楊春擡起頭看着孫靜慧臉上居高臨下施舍的神情，突然笑了。

“孫阿姨，我來不是向您讨人情的。剛才我還擔心像您這樣倨傲的母親，教育出的兒子是不是能配得上我大姐，現在我有答案了……您放心，我永遠不會再踏進您家的門坎。”

楊春說完把信封放到桌上沖出韓家大門。楊春一口氣跑了好遠腳下開始發飄，伸手扶住路邊的圍牆大口大口喘氣。

被韓家嫌棄看不起的感覺突然讓楊春想笑，笑着笑着發現嘴邊有些發鹹，竟然笑出了眼淚。

真是好笑！信封裏應該是兩百塊錢吧。上輩子大姐為了兩百塊錢和一個不愛的男人結婚，又被家暴致死。這輩子本以為找到父親給大姐訂的娃娃親家，就能讓大姐找到好歸宿。沒想到人家想用兩百塊錢了斷這段姻緣。

韓家有什麽了不起！現在你們瞧不起我們姐妹，以後我們姐妹要讓你們高攀不起！！

已經中午了，肚子餓得咕咕叫。經過小籠包子鋪，鑽鼻的香氣讓楊春咽了咽口水。捏着兜裏僅有的一元錢猶豫再三，終于踏進包子鋪裏。

窗口前排着長長的隊伍，總算輪到了楊春。她掏出一塊錢豪氣地遞給窗口裏戴着白帽子的師傅。

“給我來一籠包子。”

“二兩糧票。”

“糧票？”

“二兩糧票，沒有糧票不能買，下一位。”

楊春還想再問一問什麽叫糧票，身後排隊的人已經擠了上來。

楊春看着別人掏出花花綠綠的糧票，才明白過來這個年代一切物質都需要憑票購買的，只好望着包子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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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賺錢計劃還得算上糧票，不然今天只能餓肚子了。

楊春一共推銷出五首歌曲，賺了兩百塊錢和四十斤全國糧票。用二十年以後自己創作的歌曲賣錢，雖然有一點點心疼，不過現在還能有什麽更好賺錢的辦法呢！

坐上回大溪村的長途客車已經是第二天上午十點了。楊春不知道該怎麽和大姐解釋昨晚夜不歸宿。當然不能告訴大姐一個人跑去上海給她找婆家，還被人家瞧不起不認娃娃親……

“楊春，楊春——”

楊春從長途車下來聽到身後有人喊她。柳香菊兩把刷子似的小辮上下歡跳着朝楊春奔來。

“我滴個天，真的是你！我還怕我認錯人呢，你穿的這是啥？”

柳香菊上下其手摸楊春身上的橄榄色拉鏈毛衣。

“這衣服咋這麽軟這麽柔呢，像摸着我家大花貓似的……哇，這個拉鏈上還刻着五角星，太可愛了。你在哪兒弄的？這衣服真好，我還從來沒見有人穿過……”

“別摸了，你快點告訴我，我大姐和我二姐有沒有去你家找你打聽我？”

“噢，我就是想問你這事呢！看見你的衣服差點給忘了，你的衣服太好看了，就是你穿大了點……昨天中午你沒回家吃飯你二姐就來問過我，我說你在學校值日。誰知道晚上你還沒回家，你大姐二姐一起來找我，我也懵了，只好告訴她們說你去清河鎮找親戚去了。

你大姐說你家在清河鎮沒親戚急得不得了，今天一大早就去清河鎮找你了。你去哪兒了？沒什麽事吧？那你昨天晚上睡在哪兒了？今天學校放半天假，你二姐也在村裏到處找你，不過剛才她好像回家了。我心想到車站看看能不能等到你，還真等到了……”

柳香菊嘴裏蹦豆子似的說着，雙手還在楊春身上摸着。聽說大姐楊桃去清河鎮了，楊春心裏頓時忐忑不安起來。清河鎮雖然不大，可是要找一個人也等于大海撈針啊，大姐會去哪兒找自己呢？

楊春拂開柳香菊的手往家裏跑，柳香菊跟在楊春身後追。

“楊春你等等我，你別跑那麽快，你幹嘛死勁跑呀，我追不上你……”

等柳香菊追上楊春時已經是在楊春家門口了。楊梅聽見院門口傳來柳香菊的大嗓門跑出來，看見楊春站在門口又驚又喜。

“二姐我昨天去清河鎮了，縣裏文工團在清河鎮演出。我看入了迷沒趕上回來的汽車，就在文工團的後臺住了一晚上。對不起，讓你和大姐為我擔心了……”

楊春說謊眼睛不眨一下。

“小妹，你去看演出我支持你。二姐知道你喜歡文藝，可是你不能不提前和大姐說一聲，你不知道大姐昨天一夜沒睡，她有多擔心你。她怕你遇到壞人被欺負了……”

楊梅又怪又怨又是心疼地拉住楊春的手。

“我去清河鎮找大姐去。”

“你怎麽找？”

楊梅扯住就要往屋外沖的楊春。

“我找警察叔叔幫忙找。”

“那我和你一塊去，我正好還有一塊多錢應該夠咱倆找大姐的車費了。”

楊梅鎖上家門時楊春已經跑出很遠了。柳香菊也要跟着去楊梅攔不住她，只好由着柳香菊跟在身後。

大姐楊桃從來沒出過遠門，最遠也就是去隔壁村的集上賣茶葉。楊桃一個人去清河鎮讓楊春很擔心。

三個少女前後腳跑到村道，再轉一個彎就到去清河鎮的公交車停靠站了。這時一輛摩托車突然轉了出來。

楊春、楊梅和柳香菊眼看着摩托車朝自己沖過來，吓得尖叫着一個個跳到了路邊的水渠裏。

冬季水渠裏都是坑窪的泥土，柳香菊踩上去腳下不穩，伸手扯住身前的楊梅。楊梅身子跟着搖晃和柳香菊雙雙向一旁倒去，楊春急忙去扶楊梅。三個人總算站穩了腳跟。再看沖過來的摩托車因為急剎車發出尖銳的呼嘯摔倒在了路中央。

“找死！”

兩個青年從地上爬起來，推起倒地的摩托車。戴着亮紅頭戴的青年沖着楊春她們大罵。

“你才找死！摩托車騎得那麽快就是死得快！！”

柳香菊的大嗓門罵起人來氣沖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