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為什麽呢

在清河鎮下車已經過了下午上課時間，楊春決定幹脆把曠課進行到底。先把糧草預備足了再說，反正請假條上寫的也是請假一天。

“你不回學校去嗎?”

“我請假了。”

楊春看也沒看羅成扭頭走了。

羅成往學校方向走了幾步，又掉轉頭往郵局走去。

羅成給魏瓊花拍了一封措辭精簡的電報。

“還未轉正定級，五一婚禮取消。”

不用面對千夫所指和女人的眼淚和哭嚎，羅成覺得拍電報是和鄉下未婚妻分手最好的方式。

走出郵局，羅成覺得天空格外晴空，春風特別和煦，腳步輕快心境歡悅，不由得吹起了口哨。

“九九那個豔陽天來喲……”

“嘿，羅老師。你這是打哪來呀？”

羅成正吹得歡喜，突然肩膀被白老師拍了一下，不免心裏有些不悅。

不過白老師畢竟是老教師，羅成不敢和他動脾氣，可也不願意正面回答他，反問他要到哪兒去。

“我去車站接我老婆，她帶仨孩子去她娘家姨婆家今天回來。昨天我給記錯了日子白跑了一趟。讓你代了一堂課，辛苦你了。”

羅成笑笑向白老師告辭。

羅成不屑于別人對他的假客氣，現在代課是一份工作。如果轉正定級，他才懶得代別人的課，教好教壞都落人話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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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老師，忘了告訴你，我老婆的娘家姨婆和你是老鄉。”

羅成輕“哦”一聲并沒往心裏去。

羅成哪會想到白老師會把他和楊桃打結婚介紹信的事給捅到他的家鄉去，會在家鄉掀起狂風暴雨……

再說楊春明知道公家糧站裏的米面品種豐富價格便宜，可是韓楓沒有給她糧本，她也買不到。只能在家屬區旁邊的小街裏，找偷偷摸摸做生意的小販手裏高價買點糧食肉蛋。

“只知道買塑料花，怎麽不想着把米缸和菜筐給裝滿。就會玩虛的！”

楊春一邊往廚房的米缸裏倒米，一邊把窗邊的菜籃子取下來塞滿。沒來由地怨起韓冬來。可是一想到床鋪上韓冬給買的輕軟暖暖的新被褥和床單，又覺得錯怨了韓冬。

想他幹什麽！楊春自嘲地笑了一下。

趕到學校剛好放學的鈴響。

“楊春你跟我過來。”

楊春以為自己不顯山不露水地站在自行車棚的角落裏沒人看見，沒想到突然聽到班主任莫老師叫她。莫老師顯得很生氣，走在楊春前面，頭上隔夜落枕翹起的頭發随着她昂揚的步伐一颠一顫的。

楊春看着莫老師的腦頂忍不住樂。莫老師突然回頭，楊春趕緊扭過臉怕莫老師看見她的竊笑。

莫老師三十七八歲左右，梳着齊刷刷到下巴的短發。不說話時兩只眼睛特別嚴厲，笑起來時兩個酒窩慢慢浮現出來，也頗有幾分姿色。

楊春盯着莫老師正在說話的嘴巴，一個字也沒聽進去。心想如果自己給莫老師做個造型，莫老師起碼能年輕十歲。

“楊春，你有在聽我說話嗎？”

“啊？聽着呢。莫老師，我錯了，我不該不當您的面請假。不過我家裏确實有事，我就回去看看又馬上趕回來了……”

“我說的不是這個！”

楊春被莫老師嚴厲的語氣給震住了，實在不知道除了今天曠課還能有什麽錯處被莫老師拿住。

楊春可憐巴巴地望着莫老師頭頂那一處翹發。

“你知不知道，你能進咱們學校進咱們初一重點班有多不容易？”

楊春搖頭一臉迷茫。

莫老師說的楊春是真不知道有什麽情況，她只知道她求過清河鎮中學的女校長，想從小學五年級直升初三被嚴辭拒絕了。後來才求得大溪村小學校長的幫忙，順利進入清河鎮中學讀初一。當然了開學那天的波折後來因為學校教務處找到了楊春的名冊而順利解決。

“不是賈校長安排的嗎？”

楊春察言觀色。莫老師的兩只輕淺酒窩慢慢浮現了出來。

“你以為單憑賈校長一句話，你就能進咱們學校重點班？是鎮教育局的洪副局長打招呼，才讓你有機會參加咱們學校的初一考試，你才有資格進咱們學校讀書。有人又特意給賈校長打電話，請她安排你到一班來。”

“哦，那又怎樣！”

“那又怎樣？你這個學生太狂了。你的家庭條件我已經了解過了，有那麽多領導關心你，你卻不懂得珍惜學習機會。遲到也就算了，還和班長洪海怄氣曠課……”

莫老師的酒窩變成兩道括弧，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神情嘆氣。

楊春感覺到莫老師将要和她來一場曠世長談，再耽誤下去，恐怕就會誤了和二姐回家做飯的時間。二姐的身體柔弱絕對不能餓着。

“莫老師我知道錯了，我以後一定好好學習，絕不辜負領導們和老師們的殷切希望。做一個三好學生，五好青年！”

楊春邊說邊雙手壓腹交替夾着腿，一別憋不住小解的樣子。莫老師見狀總算提前結束了長談讓楊春趕緊去上廁所。

楊春飛跑出辦公室直奔二姐的班級，楊梅的班級又留堂了。

這回沒讓楊春等太久，剛數了一百八十個數，楊梅就出來了。

“怎麽只有你一個人出來了？”

楊春望向楊梅的身後。

楊梅笑得有些得意。誰先做完試題誰先出來。初三下半學期全是練習各種模拟試題，楊梅的成績一直優秀。

楊春為二姐高興，趁機激發楊梅努力求學的熱情。楊梅也覺得以她的成績考個中專不成問題。

楊梅抱着楊春的腰，雙腳從自行車的腳踏上張開來，一路歡快地笑着。向楊春描繪着未來的幸福生活。

楊梅要考上海的中專，這樣就可以和韓楓在一起不用分居兩地。畢業以後可以分配正式工作，即使韓楓不用工作，楊梅也能養得起他，這樣就不用再看韓楓的二嬸臉色。

這是楊春重生後第一次聽到二姐如此開心的笑。楊春不忍心破壞楊梅的美好憧憬，只待韓楓回來，就讓韓楓風流流氓的本性暴露在楊梅面前，雖說會很殘忍，但是必須得做。

當斷不斷，必受其亂。

連着三日春雨綿綿，許是因為春雨的關系，洪海和楊春難得和平共處互不相看互不多言。

一次偶爾聽到同學背後議論，楊春終于知道了洪海的爸爸就是向學校打招呼安排她插班讀初一的洪副局長。

可是楊春怎麽也想不出和洪海的爸爸有什麽交集，就算扶貧助困關心軍人家屬，也不會關注到楊春跳級讀書的事。

那樣還不如送米送油慰問更實惠，到時候拍照登報也有話題傳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