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驚喜

這晚, 宋珉再一次喝得酩酊大醉。

唐如清過來看他的時候, 發現他人幾乎都沒有了意識，只緊緊握着手裏那只用相思結編成的手環，口中叫着“萱兒, 萱兒！”

這次宋珉實在喝得太醉了，伍福怕他出事, 甚至叫了太醫過來。

“太醫, 瑞王沒什麽大礙吧？”唐如清關切地問道。

太醫一邊握筆寫着解酒藥方, 一邊搖了搖頭，說道：“這次沒大礙, 不過，要是再這麽下去, 要不了幾年, 瑞王的身子就要被拖垮了。”說着，他深深一嘆, 說道，“夫人有機會, 還是勸勸瑞王吧。他還這麽年輕啊！”

聽到太醫這麽說，看着躺在床上的宋珉，唐如清的眉頭輕輕皺起。

她叫人去宮裏替宋珉告了早朝假, 才回房歇息。這一晚, 她幾乎一夜未眼。

而宋珉這一醉, 直到次日巳時才醒。

等伍福服侍他洗漱完畢，便聽見下人前來禀報說唐如清來求見。

宋珉原本不想見她, 但唐如清說她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他說，是關于沈問萱的。

宋珉便叫人傳了她進來。

進了屋，唐如清上前見禮。

“起來吧。”宋珉的聲音有幾分啞。

“謝王爺。”唐如清站了起來。她擡起頭，看見宋珉因宿醉而面色蒼白，眼下有點發青。

“如清，聽說你有關于王妃的事要跟我說？”宋珉問道。

唐如清微微一頓，然後點頭道：“是的，王爺。”

“那你說吧。”宋珉催道。

唐如清躊躇道：“那，可否請王爺摒退左右，此事，妾想單獨與王爺說。”

聽到唐如清這麽說，宋珉擡起眼，對着伍福等人說道：“你們都下去吧。”

“是。”伍福行了一禮，然後領着下人們出了屋。

“現在可以說了吧？”宋珉把臉轉向唐如清。

唐如清一下跪在了宋珉面前：“王爺，請向恕妾和文祺無罪，妾才敢說。”

宋珉一驚：“這是為何？文祺不是在邊地嗎？又關他何事？如清，快起來！”

“請王爺先恕妾與文祺無罪。”唐如清還是跪着不肯起來。

“好，我答應你，無論你們之間發生什麽事，我都不追究，你快起來。”宋珉只好說道。

“謝王爺。”唐如清站起身來。

“說吧，到底什麽事？”宋珉問道。

唐如清咬了咬唇，說道：“其實，王妃沒有死！”

“什麽？”一聽到唐如清這番話，宋珉眼睛驀然瞪大，震驚得無以複加，“她沒死？你，你從哪兒聽說的。”

“妾不是聽人說的，妾是自己親眼所見。”唐如清答道。

“怎麽回事？”宋珉似乎還在夢中。

“其實王妃失蹤那日，妾也在山中。”頓了頓，她又說道，“那日文祺奉命來清泉山向王大将軍報告要事，公務辦好之後，他約妾與他山中相見。于是，妾去了後山，與他見了面。因為怕人發現，因而，我們去的都是偏僻之處。就在我們相會之時，聽到人聲，妾與文祺便藏了起來。待人路過妾與文祺藏身之處時，妾聽這聲音有些耳熟，便偷偷探頭看了一眼，真切地看見，過路之人是王妃與她的兄長沈岩。所以，妾知道王妃未死！”

聽到唐如清如此說，宋珉先是心頭一喜，随即又有些生氣。他把手把桌案上重重一拍，大聲說道：“好你個唐如清！你怎麽不早給我說？害得我苦了如此久！”

見宋珉動怒，唐如清吓得一下子跪了下來，連聲說道：“王爺息怒，聽妾把話說完。一開始，妾聽到謝家姑娘說王妃不慎墜崖，也很愕然，後來想到王妃應該是對王爺……死心了，才會想要死遁的。這段時日，王妃過得辛苦，妾都看在眼裏，妾不忍心揭穿王妃。加之文祺是偷跑回來，妾與他私會，更不敢讓其他人知道，所以妾就沒說……”

“我答應過，會想辦法讓你與文祺在一起的！你們就如此迫不及待嗎？”宋珉怒道，“你們這樣私會，要被人發現了，沒有人可以救得了你們！”

“妾知道錯了，求王爺寬恕！”唐如清把頭磕在地上咚咚作響。

“你可知王妃去往何處？”宋珉又問道。

“妾不知道，但沈侍衛肯定知道，是他把王妃送走的。”唐如清怯怯說道。

宋珉一聽，霍然起身，去了宮裏找到沈岩。

對于宋珉連續兩天來找自己，沈岩很是意外。

“瑞王殿下，今日找臣過來，還有何事？”他問道。

宋珉沉着臉望着他，半晌說道：“萱兒在哪裏？”

“誰？”沈岩一愣。他不知道宋珉怎麽會問自己這句話。沈問萱離開的事，除了他與謝靈霜外，沒有其他人知道。他已經與謝靈霜訂了親，他相信她是不會将此事外傳的。那，會不會是宋珉來詐自己？他猶豫了一下，繞着彎子說道：“殿下可是問念萱？她不是回了康王府嗎？”

“沈岩，你別跟我兜圈子了，你知道，我問的不是沈念萱！”宋珉沉聲說道。

不是念萱，那不就是問萱了？沈岩怔了怔，裝作還是不明白的模樣，沒再敢吭聲。

“沈岩，你別再跟我裝傻了。在萱兒失蹤那天，有人看見你們兄妹倆繞到後山偷偷下了山！”宋珉又問道。

沈岩一聽這話，頭一下子擡了起來，滿色驚色地望着宋珉。須臾，他又強作鎮定道：“王爺，何出此言？莫不是有人看錯了亂說？”

“你覺得呢？”宋珉半眯着眼睛，一臉冷然。

這模樣，讓沈岩心頭一駭。瑞王真的越來越像皇帝了。他其實也知道，宋珉既然如此說，定然是有證在手，是瞞不過他的了，可他又不願意說出沈問萱的下落，幹脆低頭不語。

宋珉将神情緩了下來，好聲氣地說道：“我明白，在萱兒嫁給我之後，我對她不好，所以，你對我心中還有芥蒂。但你也知道，那是因為我忘了與她的一切。我現在已經恢複記憶了，我與萱兒以前的事，我都記得，我一定要找到她的！你放心，這一次，我定然會好好對她的！”

沈岩表情松了松，但還是沒說話。

見沈岩似乎還是不相信自己，宋珉接着又說道：“沈岩，我求求你，把萱兒的下落告訴我吧！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補償她！我真的不能沒有她的！我一定要找到她！我求你了！”

聽到宋珉說得情真意切，沈岩心也有些軟了。

可是，在衆人心中，沈問萱已經死了啊，找了她回來，又該怎麽辦啊？于是，沈岩又搖了搖頭，說道：“現在你找到問萱還有什麽用？你都已經為她發過喪了！她回來了，該怎麽辦啊？”

“這有何難！”宋珉趕忙說道，“不是沒找到萱兒的屍身啊，到時便說她傷重失憶，被山中農戶所救，傷好了，想起自己的身份才回來的。”

沈岩覺得宋珉這套說辭也算說得過去，點了點頭，說道：“這也可以。”

“那你現在可以告訴我萱兒的下落嗎？”宋珉急切道。

“其實，我也不知道問萱此時到底在何處。”沈岩話音一落，看見宋珉的眼中滿是失望之色，又說道，“不過，我知道她離開清泉山時，去了紫陰山。或許殿下可以先到紫陰山找青玉散人，看她是否知道問萱的下落。”

“好，我立即就去紫陰山。”說完，宋珉便要離開。

“等一下殿下。”沈岩叫住他。

“可還有事？”宋珉停下腳，回身望着沈岩。

“殿下，你貿然去找青玉散人，恐她不會将問萱的下落告之于你的。”

宋珉一急：“那我該如何是好？”

沈岩說道：“請殿下随我回公室，我手書一封信，殿下帶去交與青玉散人。她認得我的字跡，便會俱實相告的。”

“如此，多謝了。”宋珉拱手道。

于是，二人回了公室，沈岩寫了一封信，交給了宋珉。宋珉拿到信，與沈岩告辭之後，便離開了。

看到宋珉匆匆的背影，沈岩忍不住在心中說道：“問萱，他都想起來了，他來找你了。希望大哥今日所做，皆是正确的。大哥只願你能過得好。”

宋珉去找承軒帝，說連貴妃在紫陰山養病的時候，留下了一些字畫，自己思念亡母，想去把那些字畫讨回來。承軒帝感他孝順，便準了他告假離京。

離宮之後，宋珉命人備了快馬，帶着幾個貼身侍衛，出了京城，日夜不停地往紫陰山趕去。

到了紫陰山，他見到了青玉散人，卻沒有找到沈問萱。一開始，青玉散人甚至不承認沈問萱回來過，只說沈問萱在清泉山出事，下落不明。後來，宋珉拿出沈岩所寫的書信，并苦苦哀求，求青玉散人看在故去的連貴妃的面上，将沈問萱的下落告訴他。

青玉散人終于心軟，承認沈問萱回過紫陰山。不過，她說沈問萱回來的時候，已是死灰意冷，也沒有留下來。她回紫陰山的目的，是求青玉散人重新為她配了一壺絕情水。絕情水配好之後，她拿着便離開了。據青玉散人說，這次的絕情水，比上次的藥量下得更猛。飲下之後，也許她會忘記所有的人和事，整個人如同一張白紙。

聽到青玉散人這番話，宋珉心頭絕望至極。從青霞觀出來，他走路都有幾分踉跄。

萱兒飲了那水，真的會忘記了所有的一切嗎？就算他找到她，她也不認得他嗎？這難道就是天道輪回？他忘了她，讓她受了這麽多苦，現在換他來受一次她受過的苦！

他站在山門前，回過頭，望着巍峨的紫陰山，心中苦澀難耐。

萱兒，無論你在哪裏，無論你是否還記得我，我都要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