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農夫與蛇

粉面男，自來熟的坐下了。因為家裏也常常會有鄉裏人來找老爸看病，都是老媽招呼的。

媽媽的長相放到十裏八村都是說的上話的，聽外婆說，老媽年輕的時候，上門提親的人很多，但是老爸最有耐心了，兩個村莊隔了十裏路，老爸晚上出完工，還跑到外婆家去一趟，然後再摸黑趕回去。

常常這樣來回跑，終于把外婆給打動了，把老媽許配給老爸。據說，舅舅們不滿意，嫌老爸個子太矮，家裏又窮。

老媽個高人漂亮，但是眼睛不方便。年輕的心，還是被老爸打動了。老爸有許多優點：有文化、能說會道、懂醫術、為人實誠。

漂亮、為人精明的老媽和有文化的實誠老爸，是典型的良配啊……

想遠了。

馬馬琳裝作好奇的樣子，賴在媽媽身邊，聽他們說話。即使是精明的媽媽，面對陌生人還是比較不安心的，畢竟平時來看病的都是村裏人。馬馬琳感覺到媽媽的不安，緊緊的抓着媽媽的手，坐在旁邊。

粉面男對老媽說，他和老爸在三江認識的，爸爸曾經幫了他大忙，這次來福城辦事，特地來感謝爸爸的。

“嫂子長的真好看，我哥是個有福氣的人啊！”粉面男看着老媽說。他左手拿大哥大，右手縷了縷劉海，自以為飄逸的搖了搖頭。

可惜他不知道媽媽看不見他，Pose擺了也是白擺。

媽媽靜靜的坐着的時候，不得不說，很美麗。身材勻稱，加上媽媽比較少到戶外，皮膚很白，頭發很黑，臉上、身上更是沒有一息打扮的東西，可是就是很賞心悅目。仔細看媽媽，眼睛是沒有焦距的，只是茫茫然的，坐在那，像是早期的宣傳畫報上的女明星，有一種別樣的美。

馬馬琳看着粉面男，一臉色迷迷的樣子，就很郁悶，爸爸的朋友？三江？耐克運動鞋？——“我知道他是誰了！ ”

那雙假的耐克鞋，再一次飄過馬馬琳的眼前。粉面男提起鞋子給老媽，說是給孩子帶的禮物。

就是這雙耐克運動鞋，是馬馬琳童年噩夢的開始。

記得小時候的一年夏天，家裏來了個客人，很有錢，很大方，給他們姐弟買了很多禮物。

馬馬琳記得他送了自己一雙白色運動鞋，那時候的自己都只穿幾塊錢一雙的布鞋。那雙白色運動鞋真好看，很白，很厚，裏面還有一層墊的東西，上面有一個紅色的勾，簡簡單單，可是竟然比鄰家姐姐的花布鞋還好看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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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馬琳炫耀了很久，開心了很久。

後來那個男人就走了，走了就再也沒有回來了，還帶走了一大筆錢，說是做生意資金周轉不靈，叫老爸幫他在基金會貸款做擔保人。

實誠的老爸的就答應了，結果那個男人再也沒有回來。這一年馬馬琳上課，學到了冰心寫的文章《年關》，這一年的過年，她和弟弟都沒有新衣服穿，過年的時候，爸爸也在外面，家裏什麽都沒有，幾個基金會的人坐在家裏讨債。

接下來幾年都是這樣的，過年成了真正的年關。日子一直這樣，過的不好，後來馬馬琳和馬馬俊上學的學費都是勉強的繳的。最讓兩人難過的是，開學要和老師說家裏困難，希望能夠減免學費。更更難過的是，學校常常會公布貧困學生接受補助的名單，馬馬琳和馬馬俊就是裏面的一員，他們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和別人不一樣，可是回家看到爸爸很辛苦的幹活，又什麽都沒有說，還是和往常一樣。

可是孩子的心，傷害了就再也補不了。馬馬琳就在這樣的環境下成長了，甚至心裏有點埋怨爸爸媽媽，可是直到媽媽走了，她後悔也來不及了，才明白，只要全家人都健康的在一起，是比什麽都重要的，自己曾經是真的很幸福的。

“小妹妹，你叫什麽名字啊，長的真可愛，來這是叔叔給你買的，看喜不喜歡！”粉面男把鞋子遞給馬馬琳，說道。

馬馬琳接過這算耐克鞋，很激動的樣子，一直摸着鞋子，笑嘻嘻的說“叔叔，這是耐克的牌子嗎？同學是很貴的，一雙要一百多塊錢呢！”

粉面男一聽，喲，這鄉下小姑娘居然知道耐克，得意了一下，說“是啊，你這麽可愛，叔叔當然要買貴一點的鞋子送給你啊！”

“謝謝叔叔，不過叔叔，你買的好像是假的，你看這個鞋底太硬了，而且商标都印花了！”馬馬琳故作天真的說。

“額！”粉面男不知道，眼前這個小女孩就是因為他這雙耐克，瘋狂的研究了耐克的鞋子，每逢心情不好，就去敗耐克鞋子。

“咳咳，現在的商家太沒有道德了，我花了那麽多錢，居然是假的，沒有關系，叔叔明天幫你去換一雙！”粉面男氣憤的說。心裏卻在想“這小地方，小噶噠，居然懂得耐克鞋，看來這裏的人還是很有錢的，不行，一定要多弄點錢走！”

傍晚爸爸收工回家了，看到粉面男，很激動！“張老板，你真的來我家找我啊，那次我幫你也是小事一樁，剛好我會點醫術，出門在外誰都會遇到點難處啊。你居然特地過來，真是太客氣了。”

原來，老爸曾經去三江的時候在火車上碰到粉面男，剛好他突然暈倒了，老爸是半吊子醫生，遇到了，立刻去幫忙搶救，還一路好吃好喝照顧。

真是狗血啊，馬馬琳知道了事情的經過更加難過了，這是典型的農夫和蛇啊。老爸好心救了他，他居然跑到自己家裏來騙錢。

晚上，老媽還叫馬馬琳去店鋪買了平時很少吃的大葷，凍魚和雞爪回來，多做了兩樣葷菜，招待粉面男。爸爸一高興就想喝酒，粉面男就陪着老爸，兩人喝酒聊天，像兄弟一樣。

粉面男就留宿了在馬馬琳家裏，爸爸和老媽還有馬馬琳、馬馬俊一起擠床上睡覺。晚上馬馬琳輾轉都睡不着，聽到爸爸媽媽在說話，貌似貸款、擔保人什麽的。難道該來的還是要來嗎？

馬馬琳心裏很急，可是又不能跑過去說自己是重生的，知道粉面男就是個騙子，千萬不能相信。這樣爸爸能相信自己就怪了，而且爸爸那實誠性格，注定是要吃虧的。

一夜輾轉，馬馬琳早上頂着個大熊貓眼起床，就一直跟在爸爸背後，爸爸刷牙，她也跟着拿個小牙杯刷牙，爸爸上廁所，她也跟着去。

老爸哭笑不得，“我的乖女兒，你又想要買什麽啊！一大早就像個跟屁蟲一樣”

“爸爸，那個叔叔的手裏的磚頭很神奇哦，可以說話哦！”馬馬琳看到粉面男不在身邊，趕緊找爸爸說話，想提醒老爸。

“嗯，聽說那個是大哥大，爸爸現在不能給你買，等小琳長大了，自己賺錢就可以買咯！”老爸抱起馬馬琳說。

“爸爸，我和你說個秘密”馬馬琳，趴在爸爸的肩頭，靠着爸爸的耳朵說。

老爸心想，這小妮子，居然有秘密了。

“爸爸，我聽見那個叔叔，對着磚頭說，他可以拿到很多錢，不用還的，鄉下人都是傻帽。爸爸，傻帽是什麽啊，是不是像那個叔叔一樣，對着磚頭說話就叫傻帽啊？”馬馬琳不得已，又開始裝天真賣傻，希望爸爸能明白。

“嗯，傻帽是不聰明的意思，我們的小琳最聰明了，不是傻帽，快去吃飯，吃完上學去”老爸把馬馬琳放在地上。看着女兒無憂無慮的樣子，心裏面覺得很沉重。老爸不自覺的摸了摸兩撇小胡子，沉沉的嘆了口氣。

馬馬琳覺得自己該說的已經說了，她相信爸爸會做出正确的決定。

該要去上學了，馬馬琳背着自己那個軍綠色的，家裏縫的單肩布包。感覺好新潮啊，這個在将來也是一種潮流，號稱複古風。

我的一年級，我做主！馬馬琳要開始自己的重生學生生涯第一天了，好激動啊……